《铃舌》荒野苍莽

2、第 2 章

　　第二章
　　我欣喜若狂，拼命点头，“好的，先生您放心！在没有得到您的允许之前我不会说出去的。”
　　威尔森在说了这话第三个礼拜的一天，把我带去了他说的俱乐部。
　　这个俱乐部是会员制，来的人都非常神秘。总是在密闭的包厢里谈事情或是干脆在空旷的高尔夫球场小声说话，不是非常熟悉的人根本无法插进话题。据说有位曾经非常有钱自觉可以呼风唤雨的意大利大商人有幸被邀请进了这家俱乐部，但是这里的会员没有一个人理他，当这位大商人小心恭维地递过名片给对方时，人家仅仅露出疏离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转角就把那映得金光闪闪的名片扔到了垃圾桶！那位大商人屡败屡战，但可惜自此再没有没人邀请他来过这家俱乐部。
　　而这家俱乐部也出了新规定，被邀请的人除非未来可期的科技或军事或政治人才，商人一律谢绝入内！
　　相当霸气侧露的新规定。可见这家俱乐部的老板来头何等不凡。
　　这样的老板当然不可能见我这小小的学童。侍者能够让我进去都是看了威尔森先生的面子。我猜测先生的来头也不小的时候，他让我跟另一位侍者去学做事，“去吧孩子，我已经和他们打好招呼了。”
　　说着便和我分开在侍者的指引下去了另一层据说从来不让会员上去的高级会客室。
　　我每天都提着心小心按照领班和管事们的吩咐做事，努力从他们轻微的神色中去分辨我做的是否合乎他们的心意，据管事说这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好奇”和“多舌”，最需要的就是“不动声色”地“察颜观色”“揣摩人心”。每位顾客都或许有自己独特的要求，我们要做的就是除了做好自己侍应生的事情外绝对不向外界特别是记者这类的人透露任何这里的消息，包括传递一张可能连顾客自己写过了都不要的废纸。
　　而我不允许我失去这次威尔森先生给我的工作，虽然目前我还不明白这份工作对我有何意义。
　　这里的薪水是以现金用信封包好的形式发到每个人的手上，薪水的多少取决于老板对员工的满意程度。别人的薪水我不清楚，但当我压住内心的好奇揣着信封回到自己的宿舍，等到空无一人的时候才打开的时候我几乎惊叫出声，这份薪水是按月发放，我数了数，那金额足够我在欧米国这个中型城市租到相当不错的一室一厅的房子，而且还留余可供我一日三餐不错的伙食费！或者，我即使仍然住在学校的宿舍里，除了交上昂贵的学费我仍能每天吃得很饱，不会吃得多豪华，但足够我这工薪家庭出来的孩子吃饱穿暖还稍有结余！
　　我深知这份侍应生薪水或许其中有威尔森先生的原因，但仍对这样高额的金额忐忑不安。于是我去私下见了威尔森先生。
　　我急切需要有个人给一个指导，因为威尔森不许我外传，我在这里也举目无亲，我只能下意识地想到我最大的恩人威尔森。
　　威尔森听了我的来意，先是取下眼镜擦擦才慢慢说道，“孩子，你很谨慎。但是如果你知道你服务于什么样的一群人就不会这样惊奇了。同样都是侍应生，你知道为什么有的能够体面的生活甚至让人羡慕，有的却只能刚好一日简单三餐连房子也租不起吗？孩子，工作原本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它只是一种交换。我们都是各自服务自己特定的团体对象，每个人薪水的高低完全取决于他服务的团体实力。团体背后的实力越强，代表他们的关联机构越有价值，所以同样是服务，有的薪水可以去每天花天酒地，有的只能苦哈哈的老实过日子。从那些物质生活中获得优越感，是最低劣的，但人都是需要强强连手才能一代一代传承，否则只能遵循优生劣汰地出局。这就是自然界原本的生存法则。只有你强，才能获得更多人的认同与尊重。”
　　我突然就想到我在华夏的父母。他们是千千万万奔波在温饱线上的打工族，在外地更大的城市里每天精打细算，然后把口里小心省下来的每一分钱小心存起来帮我交学费报特长班。我也见过他们的老板，那些拥有工厂开着私家小车在工人面前眼高于顶趾高气昂，却对级别更高的人屈意奉承点头哈腰……他们都是服务各自的团体，而我的父母作为最底的一层受尽那些工厂老板的鄙夷。
　　我看见过那些老板笑意不达眼底的目光，他们口里说着感谢底下员工的付出，但我在他们脸上实则只看到掩饰不住的厌烦。
　　我抿抿唇。我望向威尔先生，深深鞠躬！“先生，请您收我做学生吧。”我不但要赚更多的钱，“我会很努力学习您教给我的一切，”我还要做人上人！“永远不会质疑您。我永远都会是您最忠实的学生。”我要永远把那些曾经看轻我的人踩在脚下，用我学到的一切来肆意玩弄他们就像猫儿戏鼠一样，让他们彻底只能恭敬地仰望我！我起身恳求地仰望威尔森先生。
　　威尔森先生在眼镜后的目光突然深邃，他锐利的目光与我久久对视，我坚定回望，尽管对他那锐利的目光有些害怕，但还是没有退缩。半晌威尔森先生才说，“孩子……做我真正的学生，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先生，我不怕吃苦。”
　　威尔森哂笑，“吃苦？你以为是你之前那种小打小闹温室里的花朵偶尔吹吹狂风那般么？你太小看‘吃苦’这两个字了。孩子，你回去吧，我不会收你做我的学生。你太弱了！”
　　我不能适应先前对我慈爱的先生突然如此，但我不肯就此放弃。我噗通一声跪下，“先生，无论什么样的苦我都愿意承受！您可以考验我，如果我不能过关……您再说不收我也不迟。”我一定要过关！我必须过关！如果这是上天给我的关卡，我绝对要踩着它过去！
　　头顶上的声音很久才又响起，“……从索肯学校出去到这个城市与邻城接壤的四周绕一圈足足33.6公里，如果你能够在后天这个时间为止徒步完成这个距离，我就收你为我的学生。我说到做到，但……孩子，你却未必做得到我的条件。”
　　我一咬牙，“没试过之前您无法下结论，请您至少让我试试。”
　　但我心里却没底，我曾经坐在父亲的破旧电动车上两个小时骑行十公里，步行却从未试过，鉴于目前我的年龄与身高，我不敢高估自己的体力。
　　我向学校请了几天假，拿着地图便从学校出发了。期间也有走错方向，我尽量寻找看上去比较和善的人问路。
　　头顶上的烈日如火。我不敢耽搁，小小喝口水又继续向前走。这大概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想错过，所以我不能后退。
　　为了消解路上的枯燥，我开始背起了拉丁单词，继而又背起了物理理论。从欧米历史背到化学公式，日头渐渐势微，从东落到西，月亮升起。我松了半口气，至少看不上去今天晚上不会下雨。
　　我的脚很疼，全身都在叫嚣着疲惫，需要休息。我怕耽误时间，不敢停下来一分钟。我扯了根木棍扒拉着不平整的石路，渐渐我的脚也痛到麻木。
　　我知道走长路的人中途一旦停下，就再也不想爬起来，所以我背完了所有公式与理论后，开始一直想着我要当威尔森先生的学生，只有这样我将来才可能真正的出人头地，但一旦失败我可能一无所有受人鄙薄……日头明暗之间我只庆幸这时间不曾下雨，只是人也干渴之极，喝完了自己携带的水，有时候也会请求旁边店面的老板给点水喝。
　　有路人对我的状况担心，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扶着树枝做成的拐杖，嘴皮干裂，已经开始沁出血丝，但我只笑笑回答，“不！谢谢！这是我自己对极限的考验。”不能输的考验。
　　在约定的时间日头正盛，我拄着那根扯来的树枝凭着那股信念走到学校，又累又渴又饿。当我看到树荫下威尔森先生时我精神一震，端正仪表扔掉树枝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萎靡疲惫地走了过去，并轻轻喊了声“先生，我走完了这座城市的边界，这是我的计步器。”
　　威尔森先生背着手并没有接，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迟到了四个小时！准时是做我学生的重要项之一！在你出发离索肯学校12公里的地方有什么建筑或特殊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