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没有星星啊

5、鬼园熙维（一）

　　真的有鬼吗？
　　楚雁行陷入了沉思。
　　的确，他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的。但谁也不能证明这个世界没有鬼，或者说以前是有鬼的，只不过后来灭绝了呢，谁也不能妄自决定。
　　因此楚雁行转头就往回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但走了两步他又转了回来。
　　楚雁行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不是有意冲撞您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来找我呀，我保证，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踏入这个园子了。”
　　说完楚雁又向着原园子拜了拜。
　　朝云承在一旁背着手，眼角含笑的看着他。
　　楚雁行有些恼了，“你还站在那儿笑，不过来拜拜，你不怕她晚上找你吗？”
　　朝云承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一没做亏心事，二没有杀害她，她为何要来找我？她要找难道不应该先去找她的仇人吗？”
　　这好像也很有道理。
　　楚雁行摇了摇头，大步向回走去，他决定不管这个喝醉酒的傻子了。
　　“我说，殿下，你去哪儿啊？”朝云承冲他喊道。
　　楚雁行没好气的回答道，“回雁王府！怎么，我脚长在自己身上，我想回去还不行吗？”
　　“那倒不是，”朝云承轻笑一声，悠哉悠哉地走到楚雁行身边，低下头，望着比他矮半个头的楚雁行，“只是不知，殿下可认得回府的？”
　　对呀，楚雁行无不认路……
　　路痴本痴上线了。。。
　　朝云承又开口道，“要不，臣送殿下回府？”
　　这看似是个问句，但楚雁行有的选择吗？
　　答案很明确：
　　他没有。
　　这一眼望去除了他们两个，一个人也没有。
　　毕竟谁会没事儿往一个闹鬼的园子跑呢？
　　也真是想不明白朝云承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吹风。
　　哎，可能是真的喝醉了吧。
　　楚雁行安静的跟在朝云承身后，出了宫。
　　最开始他还有意的记住路线，免得以后再被这种“小人”所威胁，但当拐过第七个弯的时候，他放弃了。
　　这个比迷宫还迷宫的路是给人走的吗？
　　算了，听天由命吧。
　　出了宫门，朝云承并没有带着楚雁行骑马回府，而是拉着他上了街。
　　“这京城风貌，倒带你品一品。”
　　呵，还带我品品京城风貌，你别在街上发酒疯，就已经很对得起我了。
　　如果真的在街上发起酒疯，你朝将军的一世英名可就不保了。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很乖巧地跟在了朝云承身后。
　　谁叫他不认路呢，想跑也跑不了啊。
　　但当朝云承带着他进入主街的时候，他有些被震惊了。
　　集市上人山人海，叫卖声不绝，朱红玉砌，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
　　一条河流贯穿整个街道，河流上架着一条弧月般的拱桥，泛着无数小舟。河面倒映着对岸斑斓的彩灯，在风的带动下，居然泛起了鱼鳞般的涟漪，一片接着一片，调皮地闪动着。
　　楚雁行的眼睛瞪的和嘴巴一样大。
　　他见过京城。
　　但那些多是来自于小说，电视和历史。
　　他从未如此真切的体会到过凡间的烟火气息，难怪有无数神仙愿意堕入凡尘，贪恋凡尘烟火。
　　那些都不是骗人的。
　　真的太美了。
　　不对，“美”这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它。
　　有一瞬间，楚雁行的脑袋竟然短路。
　　楚雁行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在主街上东奔西走，几乎是每个摊子都要去看一看，唯恐漏掉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朝云承望着他忍不住感叹道，“你怎么跟第一次赶集的孩子一样？别到处乱跑，真是的，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吗？你跑丢了你哥不砍了我！”
　　楚雁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跟老太太一样啰嗦。。
　　“哎，朝将军，为什么这所有的房屋都挂着灯笼？”楚雁行望着店门前的两个大红灯笼忍不住问道。
　　朝云承抱着双臂站在他身旁，“你哥不是请了个大师吗，那个大师说这京城的主街人来人往的，妖魔鬼怪都容易混进去，所以让每个人都在家门口挂两个大红灯，说是避邪的。”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过说真的，那大师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楚雁行急忙附和。
　　的确，这句话说到了他心坎儿里。
　　光说长相，那名大师真不像好人……
　　虽然被颜料覆盖了，看不清长相……
　　但这种人多半都是个行道受骗的。
　　这种人如果放在现代，说啥妖魔鬼怪，这不直接传授邪教思想吗？
　　哎！果然古代人还是思想太封建了，迷信啊。
　　楚雁行忍不住摇了摇头。
　　朝云承满脸疑惑的望着他。
　　“怎么了？”
　　楚雁行回过神。
　　“没啥……”
　　就是很单纯的在想为啥古代人思想这么封建迷信，如果真的有妖魔鬼怪，并且挂两个灯笼就能把他们吓走，那么这样的话，直接在熙维郡主的花圃中挂两个灯笼啊，这样就不会闹鬼闹两个多月了……
　　为什么脑袋不转一下弯呢？
　　唉，咱也不好说啥，对吧？
　　楚雁行边走边看，朝云承也不管他，就跟在他身后。
　　“卖糕点咧，卖糕点咧，新出的糕点！”
　　楚雁行两眼放光，小跑到那个买糕点摊位。
　　“哇！”
　　“乡下来的孩子”没见过世面。
　　楚雁行望着这不到三米的小摊上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糕点，忍不住感叹道：简直了！比小吃店的种类都多吧。啧啧啧，这古代人倒真是的，没事就研究吃的吗？
　　“哎，”那摊主擦擦手，满脸笑容的问道，“公子来点儿？我这糕点可是京城一绝！给你家娘子卖点儿？”
　　呵呵，我单身。
　　“来点儿吧！”楚雁行看了看摆在摊位角落里的绿豆糕，“绿豆糕……”
　　额，应该是叫这个名吧？
　　楚雁行怕那小摊主听不懂，还随手指了指。
　　“得！”那摊主也是爽快，“给您包上！”
　　只见他拿出一张棕黄色的纸，包了几块绿豆糕，“您拿好！”
　　“多少钱？”楚雁行下意识的在包里摸手机，“哪里扫码？”
　　手随意的摸了几下。
　　摸了个空。
　　忘了这里没手机。
　　对呀，我穿越了。
　　靠！
　　楚雁行望着手里被纸包的严严实实的绿豆糕。
　　放下也不是，转身离开也不是。
　　他喵的！
　　“三文钱。”
　　“公子？”
　　“啊？”楚雁行回过神来。
　　那摊主以为他没听清，再一次重复道，“公子，三文钱。”
　　靠！别说三文钱，半文都没有。
　　朝云承叹了口气，在楚雁行身边站定。
　　“不再拿点儿？”
　　楚雁行斜着眼看着他。
　　摇摇头。
　　不了，就这样我都付不起钱了。
　　朝云承付了钱，拉着楚雁行离开了。
　　“哟！”朝云承嘴角含笑，“没想到堂堂雁王殿下，有一天竟然会连三文钱都拿不出啊。哈哈哈……”
　　楚雁行白了他一眼。
　　最后，楚雁行决定两耳不闻窗外事，拿起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
　　这个绿豆糕比想象中的更甜。甚至有些甜到发腻，和他想象中的味道有点不一样。
　　他叹了口气，将嘴里的绿豆糕咽了下去，“我说，朝将军，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说点好听的吗？”
　　“嘚，”朝云承挑挑眉，“殿下，今日臣可为你倒贴了三文钱，您准备几时还呢？”
　　哼，三文钱还斤斤计较。
　　楚雁行也没好气的说，“堂堂将军，三文钱而已，就当做钱袋掉了吧，是不是这样一想心情就好多了？”
　　朝云承低声笑了，“那不行，臣很财迷，您若久了不还，臣可还是会给您算利息的。”
　　感情借了个高利贷。
　　那你就等着吧。
　　我看这三文钱，你能记到什么时候。
　　朝云承见楚雁行没说话，也不追问。
　　他巧妙的从楚雁行手里顺走了一块绿豆糕。
　　“真搞不懂你，何时喜欢上如此甜的糕点？”朝云承咬了一口，忍不住吐槽道。
　　“那你就别吃，还给我。”说罢，还真有要去夺那半块绿豆糕的气势。
　　“唉！”朝云承借着身高的优势，手臂往上一抬，巧妙的躲过了这次“偷袭”，“殿下可真是小气，这可是臣买的，吃一块，殿下会少块肉？”
　　“那倒不会。”
　　朝云承笑了笑。
　　甜到发腻的绿豆糕，暂时堵住了两位少年的嘴。

　　“我的小祖宗，咱们回府了吗？”朝云承无奈的说。
　　“再转会儿，你看还这么早。”
　　楚雁行手中还拿着那包绿豆糕。
　　真的太甜了，楚雁行吃了两块就没吃了，但他却像是得到的绝世珍宝一样紧紧的攥在手中。
　　楚雁行没钱，除了手里这包绿豆糕什么也没买，就是在主街上乱晃，顺便欣赏欣赏景色。
　　朝云承无奈的看了看天边的残阳。
　　还很早？
　　他是不是对“早”这个字有错误的认知？
　　“哎，你再不回去，你哥发现了就砍我头了！”朝云承没好气的说道，“小祖宗，您改天再出来，行吗？今天就先回去吧。”
　　朝云承就差给他跪下了。
　　楚雁行望着他。
　　满脸不相信。
　　哼，楚箫思会杀你？
　　哄鬼呢！
　　“求求您！就给我点药材吧！求求您了！”
　　“哼！你这叫花子还不快滚！别脏了我的店！”
　　朝云承和楚雁行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药店门口，老板手中正拿着鸡毛毯子在轰打一名少女。
　　那少女莫约十四五岁，身上衣服多处有补丁，额角，嘴角和手臂上都有淤青。
　　“求求您……给我点药材吧，求求您了，我的阿娘……我阿娘病了……请您给我一点药材……”那少女跪在地上向那老板磕头，“求求您了……我愿做牛做马报答您，求求您给我一点药材……救救我的阿娘，求求您了……”
　　那老板却无动于衷。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才一天我店子里就来了三个像你这样的人，”那老板斜着眼望着他，“都是哭着喊着说自己家人快死了，叫我给药材，我是不会上当了！滚！滚！滚！快滚！”
　　楚雁行看不下去了。
　　光天化日之下跪跪拜拜成什么样子啊？
　　他捏着手中的绿豆糕，正准备转身离去。
　　正所谓看不下去就不看。
　　嗯——，没毛病。
　　那少女抬头，好巧不巧的与他对视。
　　楚雁行望着那少女。
　　“这小丫头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太瘦了。她的眼睛，可真漂亮……”
　　楚雁行望着那少女的眼睛发呆。
　　朝云承斜着眼望着楚雁行，看了半天没个反应。就用手肘碰了碰他，“哟，相思病犯了？”
　　楚雁行白了他一眼，“滚！”
　　朝云承轻笑一声，挑了挑眉，打趣的说道，“我滚了……殿下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去死！
　　楚雁行还在内心对朝云承这种强行绑架的行为进行吐槽，只见那名少女站起来冲向楚雁行，楚雁行却丝毫没注意到。
　　朝云承眼疾手快的将楚雁行揽在身后，楚雁行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那少女冲在大约离楚雁行还有半米的时候，来了个急刹车，跪在地上对楚雁行磕头。
　　楚雁行吓的那是一个激灵，直接原地跳起，“姑……姑娘，你别这样啊，我可受不起……”
　　只见那女子说，“公子求求你，求你帮帮我……求求你……给我一点钱！求求你！救救我阿娘！我愿做牛做马报道你！”
　　楚雁行彻底的被震惊了。
　　大姐！我就和你一个对视，你就这么赖上我了？！
　　这还是人吗？
　　我和你什么关系啊？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逛个街，不要来找我啊，求求你啊，求求你，你走吧。
　　我可不想做一个助人为乐，扶贫救济的菩萨，求求你了，你别赖上我。
　　楚雁行向朝云承投去求助的目光。
　　哥！
　　救救我！！！
　　“二位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和我阿娘！”那女子哭的梨花带雨。
　　哎！我这是遭的什么罪啊？
　　楚雁行扶额。
　　朝云承将那女子扶起，“姑娘有什么事起来说。”
　　那女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二位公子，我阿娘病了，需要一些药材，求求你，救救我阿娘！”
　　病了？
　　病了你去医馆哭啊，你在这跪我也没用啊！
　　“你阿娘得了什么病？”楚雁行问道，“就算病了，你也应该带她去找大夫吧？”
　　那女子抹了抹眼泪，“我和阿娘原是住在边关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但如今塞北军队南下，搞得民不聊生，我们没有办法便想迁入京城。”
　　“可谁知，这一路也不太平，我们原本出发时还有二十多人，现在……现在只剩下我和我阿娘两个了……我阿娘在来的路上病了，越拖越严重，我实在没办法了……”
　　那女子低下头，一颗颗泪珠顺着她的面颊滚落。
　　朝云承听得直皱眉。
　　“哎，先带你阿娘去找个大夫吧……”楚雁行向朝云承使了个眼色。
　　朝云承无奈的解下腰间的荷包，将它交给那女子。
　　那女子接过荷包，脸上的笑容难以掩盖。
　　“多谢二位公子！”说完她又要再拜。
　　楚雁行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我的老天，您可别再拜了。
　　这可是折寿的。
　　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我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那女子还要说什么，楚雁行可不管，钱给了，该做的也做了，他可不想惹什么债。
　　毕竟以楚雁行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你帮了她，那接下来的剧情差不多就是做牛做马伺候你，或者
　　以身相许……
　　他是一个只想专心活下去的“三不青年”，不想谈情说爱，不想结婚生子，更不想被外界抓住把柄，明天一早就莫名其妙的被砍头。
　　所以说，对外界的所有接触，不管是语言还是肢体，都是能少就少。
　　楚雁行迈开步子往回走。
　　手里捏着那包绿豆糕，两耳不闻窗外事。
　　好人也做了，还想让他怎样？
　　朝云承也连忙追上，毕竟让一个路痴自己走回去是很“危险”的。
　　那女子望着手里的荷包，一个人站在街道中又发呆。
　　不对呀。
　　剧情不对啊。
　　那女子望着楚雁行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哎！
　　朝云承快步追上楚雁行，“你今天怎么了？你以前不就最喜欢这种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吗？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
　　楚雁行停下脚步，望着朝云承，“你闭嘴吧！你才吃错药了！”
　　朝云承轻声一笑，“生气啦？”
　　“没有。”楚雁行板着脸回答。
　　还说没生气，就差把“生气”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朝云承叹了口气，“你今天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为何有这么多反常之事？
　　为何吃着你从前不喜欢吃的点心？
　　为何我这般胡搅蛮缠，你竟然不像从前一样对我发火？
　　为何只与你相处了一天，却发现你陌生到我快不认识了……与我记忆中的那个楚雁行有许多不同之处，是我常年驻守边疆，所以忘了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
　　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