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所爱（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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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昭突然就放弃挣扎了。她现在觉得光看他笑，自己都能多吃两碗饭。
虽然知道无事献殷勤，肯定有问题，但是京昭在双重暴击之下，不争气地拿起筷子，夹了个圆滚滚的肉丸。
也不知厨子是怎么做的，乳白色的汤底鲜香浓郁，没有一点油花。一个个丸子半露出头，粉粉嫩嫩，软软弹弹。
入口后牙齿一合，汤汁在唇齿间四溢，劲道弹牙的外皮，和浸透了香浓汤汁的软糯内里，两种口感交织，不仅不显腻味，反而充满了踏实感，整个人都感觉暖和慰贴起来。
啃惯了能当板砖使的肉干胡饼，又一大早被拖起来灌了一肚子冷风的京昭差点没当场落泪。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满脸写着感动。
顾璋颇为心疼地给她盛了一碗虾仁粥：“不急，慢慢吃。”
“你不次吗？”京昭好吃到口胡，百忙之中想起他自己好像没怎么动筷，一直在给她布菜。
“最近在服药，太医叮嘱，要少荤腥，我用些这个就好。”
京昭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小盅里盛出一碗素白的、飘散着淡淡药材清苦的白粥。
白瓷勺勺起熬到软糯的白粥，送入浅淡无血色的唇。
京昭再低头看看自己碗中大颗大颗地粉白虾仁，爽滑软嫩的菇子。
京昭的良心躁动了。
蓝颜祸水，美色惑人，古人诚不欺我。
“顾相，”京昭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言语直白豪放道，“我这人不喜欢费脑子，也不喜欢绕弯子。吃人的嘴软，有事您直接说就是。我祖父和林府都承你的恩，有恩报恩，能做的我自然会答应，不能做的那也只能抱歉了。”
顾璋虽然早已料到，但见她这般无所觉，仍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京昭：？？？
叹气是几个意思？
“昭德将军是爽快人，既如此，某便直言不讳了。”
“将军以为，明帝如何？”
京昭面对这么道意思微妙的送分题，反而放松下来。
“心怀天下，救世之君。”
顾璋就笑：“某想听将军的真心话。”
“字字发自肺腑，”京昭忍不住偷吃一筷子，“顾相，议论圣上可不是小罪。”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王朝更迭是常事，但是千乘之国，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走至衰亡的。大雍百年基业，也绝非先皇一人就能祸尽。”顾璋道，“累代之祸至今，大雍已经从内里腐烂了。”
京昭放下筷子，身体后倾，吃不下了。
顾璋说：“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矣。”
京昭问：“如何安？”
“乱世重兵，盛世礼法。”
“……”
“将军现在以为，明帝如何？”
“……”京昭真诚道，“收拾烂摊子的。”
顾璋起身，一揖到底：“某恳请将军相助。”
京昭本来以为顾璋是来试探她的，还寻思着配合他表表忠心，然后找个合适时机顺水推舟地把虎符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
反正军心在她这，一个死物而已，明帝只要不是个傻的，就不会这么快和她撕破脸。先不说那些随她征战四方的将士都认人不认符，她一手组建的天策铁骑，也只效忠于她本人。
彼此图个心照不宣罢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格局小了，她还是格局太小了。明帝这分明是想直接把她拉上船，让她站阵营了。
京昭深沉道：“在下只会舞刀弄枪……”
顾璋配合道：“戎国虽亡，然西夷北狄仍虎视眈眈，这京中也需将军坐镇，威慑宵小。”
“某知将军顾虑，也知将军之志，顾璋愿在此对天立誓，但凡有一息尚存，竭此残躯，也定使盛世升平，海晏河清。恳请将军助我、助大雍一臂之力！”
京昭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但是她被顾璋富有感染力的嗓音给蛊惑了，一时有些热血上头。
天下升平，海晏河清。
缓带轻裘，争看盛世衣冠。吟倦西湖风月，去看北塞关山。
“好！”完美被切中要害的京昭掷地有声回答道，“但有所需，为百姓，万死莫辞！”
顾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中悸动险些压抑不住。
想更靠近她，也想拥她入怀。
十年，好像很漫长，但是她的眸中从始至终都有着一往无前的坚定热忱，心中也燃着永不会熄灭的火焰。
京昭平生所爱有三，盛世歌，手中枪，美人笑。但她更爱以手中长.枪，护得山河无恙，吟赏盛世歌舞，换得美人千金一笑。
既然是同一阵营的人，那就是战友了。
京昭现在看顾璋格外顺眼。
“我府上新来了个厨子，面食做得甚佳，尤以汤包最绝，明日可要尝尝？”顾璋笑容就没淡下去过。他咬字也温柔，听起来更加动人心弦。
京昭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
汤包。鲜肉汤包。
这谁顶得住。
她虚伪道：“这样不太好。”
刚刚还在谈正事，这话题跳跃太快。
顾璋道：“我身体不好，只能尝个味道，太浪费大厨手艺了。”
“既然这样……”为了贯彻勤俭节约不浪费的精神，京昭貌似艰难地沉痛答应了。
她有些好奇顾璋到底得了什么病，但别人私事，两人也还是塑料情阶段，她有分寸的没多打听。
摸清楚了这顿饭的目的，又美滋滋吃了顿饱饭的京昭快乐地挥手告别，临走还盛情难却地顺了包糖山楂。
山楂个个均匀，去了籽，刚好一口一个的大小。晶莹剔透的蜜糖包裹着鲜红的饱满山楂球，外面再滚上一圈雪白的细糖霜。
啧。
绝了。
京昭含着山楂悄悄溜回宫门前，假装无事发生。
林侍郎突然出现：“东西都露出来了。”
京昭下意识低头看袖口。什么都没有。
顾相是个精致的讲究人，果干小食都有专门的盒子装，等会儿还要上朝，盒子不方便随身携带。见她馋得紧，才特意寻了干净的荷包给她装了满满一袋。
骗子。
京昭控诉地看向老父亲。
林侍郎只当她是饿了，溜去买吃食了，闻着她一身未散的诱人鲜香，没忍住，问：“去哪吃的？这么香。”
玉京新开了早食铺？
京昭神秘兮兮地凑近他，小小声——
“秘密！”
林侍郎哭笑不得。
还没再说上几句，时辰已经不早，百官都列队噤声，父女两人一文一武，也分开到不同的站位。
京昭向左侧文官队列看了眼，孟太傅依然老当益壮，精神抖擞。
顾璋却还没来。
她凝眉，收回视线，面色如常。心下揣摩，这是去汇报情况了？
京昭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言辞。
她昨日回去就向林父询问了关于明帝和这位顾相的事情。
林父对顾璋了解的也不多，在此之前数年，玉京城中根本没有这么个人物的存在。他横空出世，甫一出现，就掀起了玉京惊变。皇位更迭，血染皇城，皆系于他一人，真正是翻云覆雨，让朝臣闻之色变。
但是朝中许多老臣都亲历了十年前那场灭门惨案，结合明帝的态度，和力排众议后的“容国公”的封赐，他又刚刚好姓顾，这么多巧合之下，有些东西也并不难猜测。只是暂时不方便在明面上指出罢了。
听完了一个能写进话本里的美强惨的故事后，京昭心中也大概有了数。
善谋略，城府深，心思难测，手段强硬，明帝的心腹。
目前来看，不管是为了明帝，还是为了大雍，也的确是在一心铲除毒瘤祸根。
虽然是一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食人花，但是在最终目的一致的前提下，可以忽略掉一些细节，争取达成战略性合作伙伴关系。
神队友总比神对手强。
京昭自认跟能够蛰伏十年的顾相比脑子，几个她都不太够用。而她也不想过每天被新皇怀疑猜忌，脑袋不安稳的日子。
本来京昭还想着用什么办法来取得信任表明立场，没想到对方先主动示好。不论其中几分真假，倒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至于约饭交流，京昭倒觉得更像是监视和试探。
双方都不是软柿子傻白甜，合作关系的建立总要有一个互相试探了解的过程。
京昭表示可以理解。
她自认行得正坐得端，无甚好怕。
京昭对权势没什么野心。若明帝当真是一代明君，能使百姓安乐，国家稳定，使大雍无战乱之苦，无乱世之危，不过兵权而已，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愿双手奉上。
一通脑内风暴后，京昭满意地微笑。下一步，就该是双方互相展示一下诚意了。这个得好好琢磨琢磨。
她避开旁人视线，悄摸含了颗糖山楂，惬意地眯眸，想，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预判小天才。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所爱（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