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早朝（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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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昭无精打采，痛不欲生。
朝中尚未安定，武将又惟她马首是瞻，再加上戎国的后续事宜，就算她是伤员，但凡没到失去意识的地步，都请不了朝假。
大雍的常朝一向是三日一朝，初一十五是朔望朝，但是朝会卯时开始，先皇一心沉迷美色，卯时睡得正香，哪有功夫上朝。
从三日一朝，到一旬一朝，再到最后无事不朝。除了元日的会朝，平日里官员每月去宫门外点个卯意思意思，先皇也乐得清闲自在，睡在美人乡里，做着天下升平无事可奏的春秋大梦。
但是明帝不同。
新朝初立，百废俱兴，明帝又立志要救百姓于水火，挽大雍于将倾，不仅恢复朝会，而且一天一朝。
百官什么感觉京昭不晓得，但是寅时就被拎起来的京昭差点没当场流泪。
京昭抱着被子不撒手，滚来滚去就是不想起床。
林母那叫一个胆战心惊：“伤口！小心伤口！”
京昭在一番无谓的抗争后，还是被按在了镜子前。
“正一品的将军不去上朝，成什么体统！”林母亲自给她冠发。
官服是早在京昭回京之前就有人来问过尺寸，日夜加急赶出来的，还特意放大了些。
新官服还得两天才能做成，只能先凑合一下，但是该有的配饰一样也不少，处处细致。京昭较前两年长高了，却没变胖，穿上规制的朝服不仅不奇怪，反而显得劲瘦潇洒。
等她折腾完，林侍郎已经吃过早膳，急得打转了。
“可算好了，要赶不及了。”
京昭看看时辰，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原谅她无法理解提前一个时辰去宫门外候着有什么意义。
“来得及来得及。”京昭一手被林母塞了两块糕点路上垫肚子吃，一边哈欠连天地安慰老父亲。
她出门一看天。
皎洁明星高，苍茫远天曙。
京昭强忍着颓丧的心情，吹了声长哨，随着一阵马鸣应和，身前已停了匹高大骏马，踢踏着拿脑袋蹭她。
这虽非她爱骑，却也是匹顶好的战马神驹。京昭揉着它脑袋，满意道：“好孩子，靠你了。”
黑色骏马抖抖脑袋，斗志昂扬打了个响鼻。
林侍郎自然是会骑马的，但是骑马，和策马奔腾，完全是两码事儿。
其差别犹如会拌杂酱面，和会做杂酱。
“昭昭啊……”他深情呼唤昭昭，一脸欲言又止，试图通过委婉的方式，保全老父亲的颜面。
京昭没有接收到老父亲复杂的心情，利落翻身上马：“父亲，再不快些就真迟到了，会罚俸禄的。”
还不是因为你！
京昭带着亲爹，一路风驰电掣，速度快得飞起，把玉京凌晨空荡荡的大街当成草原跑。
风声从耳畔喧嚣而过，衣袍鼓动猎猎作响，清晨干净又清冽的空气争抢着涌来，身后是暗淡的弦月，身前是若隐若现的曙色。
到达宫门时天刚蒙蒙亮，天光渐醒，日月更替。
宫门外三五一群小声交谈的官员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踏踏”声，还没来得及喝一句“何人纵马”，只一晃神，高大威风的战马便停在了眼前。
“这不是到了。”京昭长呼出一口浊气，困意消了个干净，只剩下些早起的乏力，“痛快！”
俊俏年少的将军顶着众人直白的视线，高骑马上，凌厉眉峰轻挑：“早上好，诸位。”
林侍郎坐在她身后，无力拍拍她的肩膀，咬牙：“林、京、昭！”
京昭帅气的出场瞬间破碎，讪讪地扶着老父亲下马。林侍郎两股战战，踩到实地上，才感觉到世界的真实。
林侍郎：……
林侍郎表示暂时不想说话，更不想见到这罪魁祸首。
常朝都是提前一刻钟在宫门外整顿队列，卯时才进宫议事。京昭在知道还有大半个时辰才开始列队后，从元气满满到蔫了吧唧只用了短短三秒钟。
勇敢昭昭，在线自闭。
她揉了揉可怜的肚子，连暴躁的力气都没有。
习武之人本来饭量就大，京昭在军中时，一顿能吃两大碗粟米饭，一碗菜粥，还能就一整个脸大的胡饼。
就出门前那两块精细的加一起还没巴掌大的糕点，吃到肚子里毫无感觉，简直是吃了个寂寞。
清晨凉爽的风吹动京昭的衣袖。
又冷、又饿、又困。
伤口还在疼，这里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救命。
这日子没法过了。
京昭怨念深重，心里疯狂碎碎念，一个黑衣侍卫打扮的人突然走到她身前，行礼道：“昭德将军，我家主子邀您一叙。”
京昭一挑眉，看这人眼熟得很：“顾相的人？”
“是。相爷已备好早膳……”
京昭拒绝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果断道：“带路！”
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不远处跟她单方面断绝父女关系一刻钟的老父亲，也忘记了对顾相避而远之的战略决定，把马栓好，无声无息地溜走了。
京昭跟着人拐了个弯，看到了一架停在宫墙下，完美绕开宫门口众人视线的马车。
皇宫都是有禁军和侍卫时刻不停地巡守的。但是现在打眼看过去，除了这辆马车，周围连日常巡逻值班的禁军都没有。
看起来像极了一场鸿门宴。
京昭习惯使然，稍微感知了一下，探查结果让她惊讶地蜷了蜷指尖，下意识想去摸腰上的佩剑。手上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早上是被林母按着折腾的，除了配饰，什么都没带。
与预想中处处藏着人不同，除了车内的顾相，还有带路的那个侍卫，京昭竟然连一个其他人的气息都没有感知到。
也就是说，要么是此处当真只有他们三人，要么就是有潜藏功夫已经登峰造极的顶级高手。
无论哪一种，都很麻烦。
京昭突然有些烦闷，想一走了之。她对那些猜来猜去比拼心计的游戏实在是没有太多耐心。
正在她打算反悔走人的时候，车帘被只修长精致的手掀开。
透白的皮肤上勾勒出骨骼活动的轮廓，掀起的黑色帘布上半隐半现的暗纹图腾，黑与白对比鲜明，一瞬间就触动了旁人的神经。
视线不自觉就集中过去了。
帘子掀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郎君见到她，便自然地露出一个温许友好的笑：“府上厨子早膳做得多了，顾某想着将军有伤在身，又是初次上朝，才唐突请将军来歇歇。”
他的神态语气都很轻松，像是和多年的老友话家常。墨色的瞳眸认真看着一个人时，显得格外的诚挚动人，连日光都忍不住落进他眸中，无声却更加缱绻。
顾璋欲下车：“车内无人，将军可随意。某在车外等候即可。”
京昭大步上前，抬手止住他动作，就那么站在车下微仰着头看他。半晌，她洒然一笑：“哪有让主人家看门，鸠占鹊巢的道理。早听闻顾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如让我也长长见识？”
顾璋没想到她会突然靠近，他半弯着腰站在马车上，京昭仰着头站在马车下，视线相撞间，他甚至能看清她撩动的眼睫和睫尖上的流光。
她的五官明媚又张扬，眉眼格外的英气凌厉，朝气满满，像极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有开合的唇，那色泽过于冶艳，才稍稍显出些女郎的姿态。
京昭一向不怎么正经，她语气随意，尾音也散漫地上扬，顾璋明明是在居高临下俯视她，却恍惚产生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顾相？顾相爷？”
京昭见他愣住，又唤了两声，心虚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顾璋回过神，见她后退，懊恼地抿抿唇，“抱歉，想起些烦心的琐事，一时出神了。将军快请进。”
京昭自然不会追问是什么烦心事。等他进去，她才脚尖一点上了马车。
她不在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被误会，比起这个，她更担心自己禁不住美色的诱惑。
但是甫一掀帘，京昭就淡定了。她所有的心神都在掀开帘子的一瞬间被香味勾去，连魂都快飘了。
马车外表素雅低调，通体玄黑，里面的空间却不小，而且布置的格外舒适惬意，从陈设摆件中可窥见主人的风雅情致。
软榻矮几，书册棋盘，珠玉摆件。
京昭全都不在意。
她被桌案上的盘子迷得七荤八素，五迷三道，不能自已。
肚子不争气地叫出声，京昭破天荒有些窘意。
顾璋看她时当真是滤镜比城墙都厚，哪哪都觉得可爱到不行。
“快尝尝。”他笑开了雅致眉眼。
顾璋生得并不张扬夺目，许是病弱，总带着些出尘的冷淡单薄，但这般一笑，却似清风破竹，无端惊艳。
京昭坐在他对面，身前被细致地摆好了一套干净碗筷。碗筷还贴心的挪好了方向，既方便她直接拿起来，又不会碰到受伤的手。
京昭正在试图矜持一点挽尊，就被对面郎君的一个笑给晃了下。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当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早朝（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