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尼斯湖水怪

15、第 15 章

　　每学期总有一次通知是关于市领导例行开展对华城高中学生的体质检测。
　　华城一中也不例外。
　　于是，通知下来的几个月里，学校总是会安排学生们在体育课时进行一定量的训练和测试，以求最后的成果符合华城一中全面、平衡发展学生德智体的校宗旨。
　　这节体育课主要是两件事，一是男女生一百米的检测，二是仰卧起坐的训练。
　　吴念在体育方面不算差，与一些女生抵触不适应、的确是不擅长运动项目的情况相比，她还能排个中上游水平。
　　吴念在跑步上虽说耐力足够，但体质并没有很强。结束一百米后，得喘好一会儿才顺气，眼前忽然出现一瓶水，吴念顺着抬头，接过水道：“谢谢。”
　　“不客气。”陆培培在吴念身边坐下，喝了口水道：“幸好今天太阳不晒，不然我们的皮肤色号都要黑一个度了。”
　　吴念笑，点了点头。
　　“你的手…”
　　“念念，打住！”陆培培早有意料，出声打断道：“我就知道你又要说这事儿了。”
　　“现在都没事儿了，早就不痛了。”陆培培把手伸到吴念面前，“看，都快结痂了，就是有点痒痒的，我忍不住去抠。”
　　身边的人眼睛笑得弯弯的，带着点小女孩的娇俏，握着吴念的手让她试着摸一摸伤痂，“你摸摸…硬硬的，等褪掉就好全啦。”
　　吴念忍不住看她，娇艳明丽的脸，微冷的风吹过她时都变得轻和，明明是众星拱月的女孩，却丝毫不给人一丁点负担感。
　　吴念微敛目光。
　　“看，轮到男生跑了。”陆培培手指指过去，跑道旁的老师哨子已经吹响，五六个男生冲出起点。
　　一排接着一排站上起跑点。
　　吴念没数清具体是第几排，但是一众蓝白校服的其中，望过去，视线像是有自己的主见，会撇开全部的人群，准确无误地、一意孤行地找到那个人，然后眼里只剩下那个人。
　　风声哨响，不过几秒，他便在终点了。
　　凉风起，衬开他的清淬眉眼，轻掀他外套的蓝白色衣角，初冬的微冷清寒与他反而有些相衬，吴念垂眼，不露痕迹地收回视线。
　　等所有人都测完一百米，老师挥着手让大家集合，准备仰卧起坐的练习。
　　吴念和陆培培闻声，站起身准备从看台下去。
　　“陆大小姐，可以移驾下来了。”严江挑眉往台上看过来，坏笑道。
　　陆培培正下楼梯，一听，浑身的毛炸起来，“能不能好好说话！”
　　严江闹惯陆培培了，吴念看到他正一脸得逞的笑，余光一转，便恰好对上严江旁边那个人的眼睛。
　　他看着这边。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不远不近。耳边是微响的风声，眼前是太阳光线和他的视线糅聚在一起的光感，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因灼眼而偏移视线的那一刻，吴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站在仅仅几道台阶的矮看台上，她指尖微收，脚渐渐向后挪移，身形后退，一步一寸，拉开与陆培培之间的距离。
　　后来，还是走下台的陆培培发现了异状，她疑惑地往后看，“念念，你怎么还不下来？”
　　吴念神情微敛，应了声“…来了。”随后下台，而人却是不再站在陆培培近处，走向了另一边。
　　“抓紧点！”老师不耐地催促道，她胸前的哨子被她吹得短促而尖锐，“赶紧两人一组测仰卧起坐。”
　　这位女老师出了名的脾气臭，上课一向是：有事麻溜结束，没事解散自由活动。
　　教他们体育的本来是老李，这几天有事，所以让这位女老师帮忙代课。老李走前还特地叮嘱过：毛都快长齐了吧，磨磨你们的性子。
　　所以，当下此刻，他们个个不情不愿地各自找搭档，可一时半会儿，没那么迅速。
　　有人唯唯诺诺地打报告：“老师，我想去趟厕所…”
　　“课前工作准备到哪去了？”女老师横眉扫他一眼，脸色更加阴沉，“罚三圈。待会自己找人计数，然后上报给我。”
　　说完，见还有几人没搭好组，冷声斥道：“磨蹭什么呢，既然自由分配分不好就按同桌分！”
　　话一出，有人的心“咯噔”一沉。
　　张心不得不松开吴念的手，不满地嘀咕：“什么嘛！我们都组好了…”
　　虽然有些强制性，但不得不说更有效率，所有人开始移动。
　　为了不显得奇怪，吴念不得不装作像其他人一样张望、寻找，以为像这样粗心地摆样子，至少能给自己留出一点时间来想想——
　　他会不会直接拒绝搭档？
　　他应该心情差极了…
　　可这是老师的指令，她也没办法。
　　干脆找借口不测试了，可是老师那边…
　　可是，不凑巧。
　　几乎仅是一个转眼，吴念就和谌昱对上了视线。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即使老师的哨子吹了好几声，她也没勇气走过去，走到他那边去。
　　等了几秒，见几步之外的人迟迟没动作，谌昱面色微冷，抬腿走过去。走了两三步，她倒也走过来了，脚步稍显得迟疑不定。
　　谌昱眼角冷淡不改，拿了块空垫子铺在地上，等她过来。
　　明明还未到很冷的时节，可吴念感觉，几步远的距离犹如覆上了冰刀霜刺，每一步都从脚底刺穿到心脏，告诉她以往所为的斑斑劣迹全被他所知晓。
　　他应该不会希望自己靠近他。
　　于是，见她脚步一偏，站定在了女老师面前，谌昱的眼底仍无丝毫波澜。
　　“老师，我也想去洗手间。”
　　谁知女老师这回连眼神都没给吴念，任吴念站在一边，“还有没有没组好队的？”
　　这时，有个男同学找准时机溜到谌昱这儿，刚刚去厕所的就是他的同桌。
　　他直接躺到垫子上道：“正好！咱俩一块儿。”
　　女老师一掐秒表，“开始吧。”
　　一分钟倒计时里，吴念低着头站着，周围是起起坐坐的身形和起起伏伏的计数声。
　　女老师总算冷漠地出声：“刚干嘛去了？上课了事儿就多了？”
　　“……”
　　“哑巴了？你自己说吧，怎么罚。”
　　吴念抿咬下唇，轻声回答道：“五圈…”
　　一分钟到了，“停！”女老师拿出名册准备录入成绩。
　　随后，像是对着空气说话，“去。”
　　吴念这才离开。
　　刚做完仰卧起坐，大部分人累得面红耳赤。那个男同学也是如此，直喘粗气，话也说不顺，“我…做了几…几个来着？”
　　谌昱看了他一眼，“你没数？”
　　“我…我？”男同学的喉咙和烟囱似的往外冒烟，“我都快累死了，难道你…你没给我数！？”
　　“数了。”谌昱没再看他，淡道：“五十。”
　　“！”那位男同学又惊又喜，猛咽了口口水，“我这么厉害？”明明他平时连四十个都做不到。
　　“嗯。”
　　这回，搭档对调，换谌昱坐到垫子上。
　　身体转向，正面朝操场出口。
　　视线随意，余光映出一粒渐行渐远的的黑点，眼皮稍敛，就又还是眉眼淡漠的样子了。
　　后来，吴念和另一个罚跑的同学一起，是在后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进教室的。
　　全班都发现了，跑完五圈的吴念，脸色白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