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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氏 ...

  •   七、

      隽正十五年康旭宫

      白淑妃正看着九岁的皇三子李昭文温书,她满脑子都是儿子黄袍加身的样子,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苦尽甘来,如今宫里局势的紧张她也不觉有什么了。

      淑妃盯昭阳宫盯得紧,皇后处不敢亲自传递消息,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手底下的人。而昨日林昭仪王美人与昭阳宫有来有去的,殊不知她们一举一动都被淑妃尽收眼底。

      两宫都有淑妃的人安插其中,最后昭阳宫还回去的东西当然是没有到王、林二人手里。

      淑妃称皇后病重,为皇后养病安静,整个后宫之间都不许再走动,借此安排了人在各宫门前看守。名为看守,实为软禁。众妃明白,淑妃这是不想皇后借机传消息去宫外。

      那日从王意如手里截胡来的灵芝盒子里果然有纸条,上面只画了一个圈。

      淑妃知道这个图案必然只是一个暗号,不过既然纸条到了自己手里,消息传不出去,这个圈代表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是什么意思对自己都造不成威胁。

      而昭阳宫虽被许凭与太后严防死守,毕竟也不是铜墙铁壁。

      淑妃知道许凭大概是不行了,她不是傻子,若不是病入膏肓,中宫无论如何都会撑着病体执掌后宫的,正是她已回天乏术,才只能窝在宫里,连人去请安都不敢见。

      太医院的眼线更是称皇后大限将至,现在就是拿猛药吊着,而且她过于思念皇帝,说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皇帝回宫见最后一面也不过分。

      她们这位皇后还是这样情深意重,淑妃讽刺的想,然后她吩咐多派几个人守住昭阳宫。

      梁国公卒于家中。

      本来这种会影响皇后身体的消息不该让她知道,当务之急是皇后保重身体。可是情势危急,不得不报。

      许凭听后心中一阵酸涩,父亲戎马一生为家里挣出大好前程,如今年事已高,许多事情力不从心,许家陷于水火也不是他的错,许凭自己也不知道在伤心什么。

      高大健壮的父亲也会老去,许凭也是三十六岁的妇人了。

      二十一岁做皇后,她竟已在这深宫蹉跎了十五年。

      十五年足以改变很多,当年许凭也没想到白氏会成为如此让人棘手的存在。

      白子蔷是隽正三年选秀入的宫。父亲是礼部主事,一个八品小官。

      她入宫一年才得皇帝青睐。

      当时新晋的裴充容为了巩固地位四处拉拢,她向皇帝引荐了白子蔷这个小小采女。

      许凭没想到皇帝会如此喜欢白氏,明明样貌家世都不是出众的。还是一承宠便被封了美人。

      隽正五年,已是昭容的白子蔷怀孕了。育有二皇子的裴贤妃开始与她不睦,后宫皆知。

      许凭想当时裴妃选白子蔷,也许就是看重她身份低微好拿捏,她一定也没想到白氏会如此受宠。

      裴妃的叔父永平侯与许父是政敌,裴白相斗,裴妃有娘家撑腰,白氏再受宠,谁会赢,还是不言而喻。

      许凭并不着急插手,到时就算白昭容被斗倒了,陛下也会嫌裴妃善妒,弄不好会有两败俱伤的结局,许凭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许凭也没想到她算错了,光文被人下了毒。

      很寻常的糕点,吃下去光文便口吐鲜血了。新来的一个小宫女迅速地服毒自尽。

      皇帝着太医全力抢救。

      许凭悲痛之余力求皇帝彻查此事。

      最后查到贤妃头上,把小宫女的祖宗八代翻出来,发现她哥哥曾是贤妃舅舅的门生,如今在翰林院任文职。

      原来这小宫女的身份一应是造假的,若不是正撞上尚工局的女官贪污把这事供出来,这宫女的身份就是孤女一个了。

      贤妃谋害皇子却死不认罪,她身边的宫人拷打了个遍,吐出来的皆是些争宠、意图谋害白昭容的事。皇帝也无可奈何。

      光文终于被救了过来,他已八岁,自小身体强壮,加之太医院倾尽人力物力,竟奇迹般康复过来。

      许凭抱着他哭了好久,连带着皇帝红了眼眶。

      贤妃谋害皇子,是大罪,但看在皇二子的份上,加之她自己咬定是被陷害,被贬为采女,幽禁宫中,她父亲也停了职。

      而永平侯虽表面上未受牵连,可实际上元气大伤。

      许凭心里却不舒服。

      八、

      裴妃未被贬为庶人,许父明里暗里给了皇帝不少压力,他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到苦寒之地为大越驻守边疆,女儿与外孙被人谋害还得不到公正处罚。皇帝其实心虚。

      白子蔷还等着皇帝为着梁国公的僭越迁怒许凭,没想到皇帝的歉疚反而越来越深,她怀着身孕劝了几回还被斥责了,她不悦。

      许凭谨慎起见,又查了那畏罪自杀的宫女的身世,却觉出不对味来。

      那尚工局女官早被贬出了宫,问她亲近之人说她去年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是太医来了才医好,可她一个女官哪里能求得太医专门为她诊治,又暗暗到太医院打探,为女官医治的太医刚刚告老还乡。是一个捣药的小太监偷偷说,这太医与白昭容宫里过从甚密。

      许凭觉得不对劲,叫人到小宫女假身份上的家去瞧。不看不知道,那小宫女一对双亲原在芃城郊外,问邻居说是前些日子给贵人接走了。那所谓的假身份明明是真的。

      原来是被白子蔷一箭双雕了,她得宠这一年多来,皇帝给她父兄升官,他父亲如今已坐到正四品了。藏起一个贫穷之家的夫妇何其容易。

      以家人性命要挟一个小宫女投毒,再找来自己有恩的女官,谎称这宫女身份有假,嫁祸裴妃。

      只是此事还牵扯了前朝,裴妃不认供皇帝还是处置了他,他未必不知道这里面有猫腻,所以才没有重贬裴妃。一切不过借着光文的事打压永平侯罢了。

      许凭再不明白此时也明白了,甚至有可能是皇帝不忍处理怀孕的宠妃,又想打压裴氏一族才如此决定。

      说白了,皇帝忌惮永平侯,难道就不忌惮梁国公吗,失了皇长子,许凭又不能再生育,许家对他的威胁就大大减小了,她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一个寒颤。

      许凭不想以这种想法猜忌自己的夫君,可他排除异己的心狠手辣她是见识过的。那么昭阳宫了的哀伤,又是为了什么呢,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终究不忍,还是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呢,许凭彻底不敢想了。

      许凭想不明白皇帝为何如此珍爱白氏。

      “白氏的样貌性情,有七分像张采女。”

      许凭想起太后没头没尾的对自己说过的一句。

      但张采女是谁,光如今的后宫里就有两个张采女,前朝六王的生母张贵妃初入宫时也是张采女,许凭不知道太后说的是哪一个。

      但此时的许凭突然明白了,张采女,陛下的生母,抚养到他十一岁病死,他才养到无子的皇后膝下。

      太后不能叫皇帝知道她看出了一切,但她要提醒中宫这个女人得宠的原因。

      如此滑稽,如此难以启齿。

      当朝皇帝的宠妃竟是他生母的影子,许凭几乎呕了出来。她安慰自己,陛下少时丧母,对母亲思念是正常的,况且十一岁人还未开化,如此想着,还是驱不走自己心中的怪异。

      而白昭容此时还在自己宫里喜滋滋的等着自己的孩子出世。皇帝许诺孩子若是皇子便封她为妃。

      那贤妃家世显赫又有何用呢,她想。

      若不是哥哥说与自己听,她还真不知道一个人的哥哥弟弟,叔叔舅舅竟然能全是官员。

      若不是贤妃族中随便拉一个人便在朝中有职,自己何以就这么轻松的嫁祸了她呢,白子蔷觉得自己赢得很稳当。

      那时的白子蔷也没有想过,当她家里人步步高升,党羽遍布朝堂时之后她又当如何自处。

      她想的是自己出身卑微不重要,到时生下孩子被封为太子,她照样能母仪天下。

      让她头痛的是许凭,父亲是梁国公,哥哥是绍远将军,育有一子一女,而她又是中宫。要想扳倒许凭,还得等到自己羽翼丰满,在皇帝心中分量够重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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