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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修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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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成绩和面试成绩的综合排名出来了,韩丞樾位列第一,毫无悬念地获得了保研资格,姚瑞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我就说,你去报了,铁定十拿十稳。”
韩丞樾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你说的好像是我就别和你们争了吧?”
“笃笃!”有人在敲寝室门,奈何他们仨在都躺在床上,没人想下去开门。
“老规矩。”三人异口同声:“黑白配!”
“再来,黑白配!”
第二轮胜负见分晓,韩丞樾认命地爬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林骁,几周不见,他的头发已经有些长,发根部露出了原本的发色——深黑,在大片浅黄色中显得格外突兀,韩丞樾微微皱眉,“什么事?”
“那支钢笔还好用吗?”林骁卸下一边的背带,低头从包中掏出一支有些陈旧的钢笔,“你原来那支钢笔我找到了,给。”
“哦,好。”韩丞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支钢笔他还没来得及用就摔坏了——在楼道上冷不防被人撞到,笔记本和夹在扉页上的钢笔沿着石阶一路滚了下去。
好在林骁并不是很在意,“我走了,拜拜。”
韩丞樾望着他单薄的背影,莫名觉察到几分落寞,要不改日找他熟识的那家笔墨店老板帮忙看看能不能修吧。
“你这钢笔看着还挺新的,怎么就坏了?”老板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牌子。”
“能修好吗?”韩丞樾说:“不行的话,我重新买一支吧。”
老板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牌子我们平时不进的,现在买钢笔的大多是让孩子学硬笔书法的家长,这个牌子的钢笔虽然写字手感不错还耐用,但笔身的材质用的是实打实的钢材,对孩子来说太重了。”
“上次也有人想买这个牌子的钢笔,他还带了同一牌子的旧钢笔过来,大概是用得特别顺手称心,坚持想买这个牌子,我便特地给他定了一单。”
韩丞樾突然想到了什么,多问了一句,“那人长什么样?”
老板一脸狐疑,“你问这做什么?就记得他高高瘦瘦的,留了一头金黄色的短发,你认识?”
“嗯……应该认识。”
林骁当初借他的钢笔,并不是心血来潮想练字,而是照着它买了一支相似的作为给他的生日礼物,什么他的钢笔找不到了恐怕只是借口,在他收下生日礼物后,又适时地“找”到了。
出了店铺,韩丞樾打开自行车车锁,登上踏板,回程一路下坡,速度起来了,风便大了,头发被吹得凌乱,糊了眼睛,韩丞樾没看清红绿灯,险些撞上前面急停的电瓶车。
绿灯了,起步时踩得有点猛,“噔”的一声,链条脱了,韩丞樾无奈地下车,将车拉到人行道上撑好,蹲下身摆弄卡在钢条间的链子。他感到烦躁,不单单是因为沾了一手的机油,更多的是因为那个意外的发现。
刘曼期中考试后没多久,莲城市第三中学高三段召开家长会。
刘曼的成绩、家长会的通知,韩丞樾都是从她班主任朱惠琪那儿得知的。
电话中,朱惠琪说:“刘曼这次考试进步很大,在全段从两百多名挤进了前五十,希望她不要感到太大的压力,下次继续保持……”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刘曼的家长会了,但韩丞樾还是收到了许多异样的目光,他泰然自若地坐在刘曼的座位上,装作浑然未觉。
朱惠琪先是分析了期中考试的成绩,再对家长们提了一些建议,“现在离高考二百二十天,还是有很多机会和可能去提高分数的,请大家多去了解和关心孩子的身心状况,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良好的身心健康,是很难投入到学习中的。”
最后,朱惠琪含蓄地点出早恋的问题,“前几届我遇到过一个女学生,按她的平时成绩□□成是能上重点的,高考前最后半个月,她的男朋友突然提出分手……结果高考失利了。”
韩丞樾打了个哈欠,刘曼那看谁都不大顺眼的倔脾气,能喜欢上谁?担心她的感情问题实属杞人忧天。
直到一次刘曼回家拿毛毯,她百般折腾都没能把毛毯塞进塑料袋,韩丞樾上前示意她松手,“只知道用蛮力,袋子裂了也不见得能塞进去。”
刘曼扭过头,看窗户,窗外的槐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了,深秋的阳光轻松地溜进屋内,映在刘曼大半边脸上,韩丞樾觉得她的嘴唇比往日红,稍微偏移一点角度,还能瞧见反光,“你涂了口红?”
刘曼“啊”了一声,抽了一张面巾纸,凑到全身镜前仔细检查,自言自语道:“啧,没卸干净。”
韩丞樾面上八风不动,心下波涛汹涌,刘曼平素连裙子都不穿的人,破天荒地化了妆,能是为了什么,有了喜欢的人?女为悦己者容。他的眼皮跳了跳,强装镇定地打探:“好端端的,涂什么口红?也不怕吃到肚子里。”
“现在的口红成分大多是可食用的,又不是砒霜,吃就吃了,我的胃没意见。”言外之意即更不用过问他的意见,韩丞樾不再自讨没趣,他其实也不想干涉刘曼的个人感情,没有适当的立场和身份,同时,这在他看来也不是多么不可理喻的问题,年少的喜欢有时是冲动,因为冲动,所以难以遏制,不如顺其自然,只是,若非担心她高考再发生如三年前那般的变故。
韩丞樾主动联系了朱惠琪。
“刘曼?恋爱?”朱惠琪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疑惑,随后,她惊诧地“呀”了一声,韩丞樾感觉她拿远了手机,对一人说:“放那儿吧。”然后又凑近手机,“喂,刚刚不好意思,您最近是不是有些焦虑,关心则乱了?刘曼最近各方面状态都还挺好的,她很聪明,有的题目特别难,她也能有自己的办法破题,分享给其他弄不懂的同学。”
“我本来还怕最近的社团活动影响到她的学习,现在看来完全没有,您也别太担心了。”
社团活动?韩丞樾高中、大学都没加入任何社团,不太清楚学校一般都开设哪些社团,会有参加活动需要化妆的社团吗,动漫社、音乐社、话剧社?
韩丞樾辞了奶茶店的兼职,天气冷了,喝奶茶的人少了,工资降得厉害,干脆就先不做了,月底奖学金和助学金都会批下来,林骁还问起原先他和母亲王祯二人共住的那套房子,“我记得你之前住的是石龙小区,对吧?我已经和智铭签了三方,智铭离石龙小区还挺近的,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打算租你的那套房子,两年。”
王祯和刘子平再婚后一年,终于能下定决心把石龙小区的房子卖了,几个有意向的买家联系看房,看过房后纷纷表示小区破旧、房子简陋,接二连三地砍价,最终没谈拢,王祯没了耐心,又不打算卖了,想着过阵子等房价涨了点再说,结果一拖再拖,人都没了,房子也没卖出去。
韩丞樾几乎都把那套房子给忘了,不动产买卖、租赁,对他而言,处理起来太棘手,林骁想租的话,租给他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租金少一点也没关系,房子空着也是白空着。
时间多了一些,韩丞樾抽空去了趟三中,三中那天恰好在举行百年校庆庆典,红毯从正门一路铺到操场。
教学楼窗户都是暗的,人估计都在操场,韩丞樾先去宿舍楼,把一箱牛奶暂存在宿管阿姨那儿,再绕到操场。
操场中的大草坪上搭了一个巨大的舞台,七个女生正在台上表演杂技,细长的棍子被高高地抛到空中,飞旋着落下,又被稳稳地接住。
韩丞樾一眼认出最右边的刘曼。她娴熟地转动棍子,音乐末尾的节拍落下,她定住身形,和其她女生一起摆了个pose,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神采飞扬。
韩丞樾看到刘曼下台后往外走,便跟上。
“学姐,你们是不是参加完这次活动就要退社了啊?”
“我们学校一贯是这样的嘛,高三下学期就算不退社,也不可能来参加活动了。”
韩丞樾在舞蹈社更衣室门口等了良久,刘曼可算出来了。
“啊!你怎么来了?”刘曼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她刚刚暴力卸妆,眼角被搓得有些红,瞪大了眼便更明显。“哦,来棒打鸳鸯啊?”
韩丞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那天和朱老师打电话,你听到了?”
刘曼递来一个“你说呢”的眼神,“我怎么就谈恋爱了?我男朋友是谁,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韩丞樾干咳了一声,“我弄错了,想岔了。”担忧刘曼的感情问题果真是庸人自扰。“我给你带了一箱牛奶,放宿管阿姨那儿了,你别忘了取。”
刘曼依旧不肯放过这个话题,“你说你大学都快毕业了还是条单身狗,管得了别人的感情问题?”
她忽然意味不明地喊了他一声“哥”,“信不信我能一上大学就脱单?”
韩丞樾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比的,“你可别乱来,万一遇人不淑,后悔也来不及。”
刘曼斩钉截铁地反驳:“才不会,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韩丞樾听出端倪,“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刘曼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硬着头皮板起脸道:“不行吗!”
“是林骁?”虽是问句,语气却近乎肯定,刘曼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旋即不知所措地别开目光,长发半掩下的耳垂逐渐充血发红,韩丞樾便知自己猜中了。
见过的最好的人,真是眼拙啊,韩丞樾又想起之前他提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问林骁是不是喜欢刘曼时,林骁捧腹大笑,令人火大的反应。“你喜欢人家,人家呢,也喜欢你吗?”
被质疑的不悦胜过了被戳穿的尴尬,刘曼蓦地抬起头,“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知道你肯定会找他打预防针,警告他高考前若是和我厮混在一起,是不负责。你放心,等上大学后,我再告白,他喜欢我,那自然就会接受,不喜欢拒绝了,那我就努力让他喜欢上我。”
还有一百多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指不定在这期间,她就发现林骁也没她想象的那么好,甚至很差劲,韩丞樾思量了好一会儿,暂且按兵不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