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别看》不缺觉

2、嫁妆

　　“姑娘，老爷来了，已经到了院门口。”

　　准备生炭火的杜鹃急忙跑进来通知道。

　　江央指尖顿了一下，将桌上的纸全都收了起来，压低音量喊住了即将出去生炭火的杜鹃。

　　“杜鹃，炭火先不生了，去沏壶茶。”

　　“是，姑娘。”杜鹃愣了几秒后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一个穿着藏青色直裾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父亲。”

　　江央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后就起身微屈身行了个礼。

　　江老爷颔首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环视四周后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下的凳子就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让他不得不黑着脸站了起来。

　　凳子在他起身的时候瞬间散架。

　　“央儿，这便是你打理的院子？”江老爷黑着脸将目光从散架的凳子移到江央身上，“凳子散架，屋子漏风，还连炭火都不生？”

　　江央垂眸站在一边，默不作声，暗自憋着笑意。

　　“老爷，喝茶。”杜鹃端着沏好的茶端了过来。

　　江老爷脸色稍缓，接过茶杯，注意到杜鹃身上单薄的衣服，皱起了眉头，“如此冷的天，你为何穿的如此寒酸，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我江家苛责下人？”

　　“老爷，奴婢…”杜鹃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往江央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没接着往下说。

　　“有话就说，有些事不必要掩瞒。”说这句时，江老爷目光凌厉地看向江央。

　　如此凌厉的目光，江央自是感觉到了，她垂下的手指动了动，对着杜鹃比了个手势。

　　“老爷，是徐管事，他说衣料没了需要时间去购置定做，所以奴婢一直都没有衣服，还有…”

　　杜鹃颤抖的声音顿了顿。

　　“还有什么？”江老爷沉着脸问道。

　　“还有…屋内东西有损，奴婢之前同姑娘去找过徐管事的，他说姑娘院里的东西都是上好的，不需要更换。”

　　“近几日奴婢去领炭火，徐管事的说姑娘这院里的炭火之前都已经领完了，就连姑娘的月例，账房先生说徐管事早先提醒过府内如今主张节俭，就比之前…比之前少了七成。”

　　这几句话说完，杜鹃都不敢抬起头。

　　江老爷冷着脸喝了口茶，茶水温热，但茶叶却是陈茶，让他心底更烦躁了。

　　尽管这个女儿他确实疏于关照，但他自问也从未亏待过她，却不成想，一个下人竟敢如此苛责主子。

　　“杜鹃。”江央适时出声，刻意压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苛责。

　　江老爷这才转头看向她，许久才出声道：“央儿，是为父疏忽了，此事为父替你做主了，这下人也是一心向你的，便不必责她了。”

　　“是，父亲。”江央垂下头，对着江老爷屈身行礼。

　　“好了，为父今日找你，一是来看看你，二是有旁的要事。”江老爷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面上，缓缓道。

　　杜鹃对着两人屈身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父亲抱歉，近日女儿手底下着实紧，慢待了您。”江央低声道。

　　“这怎能怪你，回去为父便替你处置了管事。”江老爷这才抬眼打量起这个被自己忽视了许多年的女儿。

　　那眉眼像极了她的母亲，只是由于太过于瘦弱，形如弱柳扶风。

　　“央儿，你前些日子落水，如今可好些了？”江老爷声音温和地问道。

　　“好多了，多谢父亲关心。”江央乖巧地应了一句，目光在江老爷那张伪慈祥的脸上略过。

　　“近日杨将军到了府邸商量你和杨小公子的婚事，父亲想问问你的想法。”江老爷这才逐渐步入正题。

　　“婚姻大事女儿做不了主，如今只想让日子过的富实些。”江央垂眸柔声说着。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让她这模样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

　　“若是父亲想让你留在家中，让你过富实的生活，你可愿嫁？”江老爷沉吟几秒，继续问道。

　　终于来了。

　　江央的心底涌上几分激动，但面色却不变。

　　“自是留在家中的好，但…”

　　她的欲言又止让江老爷悬起的心颤了几分，“但是什么？”

　　“但是如今女儿留在家中，吃穿冷暖都成问题，更没有傍身钱，女儿着实不敢…”江央垂眸回道，模样看上去有几分黯然。

　　随后就是漫长的沉寂。

　　江央抬眸看了一眼江老爷的脸色，才小心翼翼地出声，“不若女儿还是嫁吧，纵然杨公子看不上女儿，女儿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还能时常回来看父亲。”

　　江老爷脸色复杂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才缓缓道：“此事容为父回去思量一番，断不能让你受委屈的。”

　　“那女儿便谢谢父亲了。”江央笑着对江老爷行了个礼，看上去十分满足。

　　江老爷走后，杜鹃才端着烧好的火盆走了进来。

　　江央低下身，伸出冰凉的手去靠近火盆取暖。

　　“姑娘方才大显身手让奴婢差点措手不及！”杜鹃抬起脸看她，眸中满是亮晶晶的崇拜。

　　“还是杜鹃机灵，不然就要我来做独角戏了。”江央笑眯眯地抬手在杜鹃鼻子上轻轻一刮。

　　“姑娘，你的手怎么那么凉？”杜鹃连忙抬手拉住她，满眼心疼，“奴婢来帮你暖手。”

　　“好，小暖炉。”江央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真心的笑容。

　　“官人，她真是这样说的？”

　　倚兰苑里，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女人骤然从床上坐起，满脸惊喜地看着江老爷。

　　这人便是李瑶，江老爷之前的妾室，如今江府的大娘子。

　　“自然是的，你为何这般一惊一乍作甚？”江老爷皱起眉走过来帮她拉了下被子，“天冷，注意别着凉。”

　　“官人，你糊涂啊。”李瑶抬手拉着被子，继续道：“她想嫁去将军府，只是因为在江府里不富足，手里没有银钱，在将军府便能富足了。”

　　“她竟是如此贪财？”江老爷面上划过几分不悦。

　　“贪财是好事啊官人，这样一来，婉儿便有机会了。”李瑶面露喜色，“若是我们将银钱给了她，让她日子富足了，并告诉她将军府的混乱，这样一来，婉儿不是能嫁去将军府了？”

　　听她这么一说，江老爷瞬间茅塞顿开，“还是娘子想的周到，不愧是我亲选的大娘子。”

　　“那是自然。”李瑶适时地软倒在江老爷的怀里，如同柔若无骨的小猫一般，在他的怀里蹭了几下。

　　*

　　翌日清晨。

　　江央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连忙从床上起来梳洗。

　　打开门后，她看到外面站了一院子的丫鬟，每个丫鬟手里都拿着一个木制的盒子。

　　还有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箱子在院门那。

　　“三姑娘。”见到她后，所有的人都对她行了个礼。

　　“三姑娘，昨日大娘子才知道是府里的管事做的不好让您受委屈了，因此今日处理了管事的后还特意送了些东西来慰问一下，还望姑娘不要心生嫌隙才是。”一个领头嬷嬷笑着开口道。

　　“大娘子如此的体贴关心，央儿自然是不会心生嫌隙的。”江央面带笑意对嬷嬷说着，“那便有劳嬷嬷替我给大娘子道声谢。”

　　“三姑娘客气了。”嬷嬷侧了下身子，对着外面的人吩咐道：“送进去，记住一定要轻拿轻放。”

　　“是。”

　　丫鬟们拿着东西鱼贯而入。

　　江央的目光似是黏在了箱子上，那双纯净的杏眼带着几分淡淡的光。

　　嬷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移开了目光。

　　东西都搬进屋后，江央就带着杜鹃亲自将嬷嬷和丫鬟们送到了院子门口。

　　看着他们走远，杜鹃忍不住兴奋，“姑娘，好多的东西，奴婢从来没见过那大娘子这么大方过！”

　　“那我们去看看？”江央笑道。

　　“好的姑娘！”

　　说着两人就一同进了屋，看着摆满了房间的箱子盒子。

　　“去开吧。”看着杜鹃兴奋的模样，江央低低地笑了一声。

　　随后杜鹃开一个盒子就会发出一声惊叹，直到打开那个大箱子，她突然噤声了。

　　“怎么了？”江央出声问道。

　　“姑娘，这是…大娘子的…大娘子的遗物。”说到这，杜鹃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大娘子的遗物，被…被她们抢走许久了，如今…如今终于回来了啊…姑娘…”杜鹃哭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

　　江央缓缓地走了过去，看着箱子里放的东西。

　　那里面有张画像，还有许多珍宝钗环以及一些她都说不出名字的玉佩。

　　在原身留下的记忆中，她知道这位母亲是知府千金低嫁给了江老爷，陪嫁更是十里红妆，但她前两日翻的时候仅剩下了为数不多的素钗环以及银钱。

　　原是都被那房的夺走了。

　　江央看着地面上的盒子和箱子，眸中多了几分冷意。

　　这么点，如何够呢？

　　想送自家女儿去将军府，妄想用这些来打发她，那是远远不够的。

　　她要让她们，怎么吃的，就怎么吐出来，分毫不差。

　　想到这，江央就转头看向哭的满脸泪痕的杜鹃。

　　“杜鹃，你还能找的到齐嬷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