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野鬼莫拜（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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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苟不动声色地慢慢抬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吕母也没有发现异常，挥挥手让他们去了。
吕优的房间虽然整洁，但空间比隔壁吕家父母的还要小，而且又是女孩子的闺房，宁佳还好，邓鹏和晋程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
几人围坐在地摊上，中间是一个半个课桌大的小茶几。
“这件事怎么办呢？”邓鹏小心翼翼地看向江有苟。
江有苟也在地上坐下，想了想，还是把刚才自己看见的告诉吕优了。
“你是说，那个……那个东西趴在我妈背后……”吕优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脸色白了又青。
“不行！我要去看看我妈！”吕优当即撑着要站起来，被江有苟一把拦住。
“你怎么去，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我目前不知道那只野鬼的道行深浅，你贸然让它知道我们已经知道它的存在，事情就不可控了。”江有苟说。
“你先别急，”宗无冕沉吟片刻，“既然你找了狗狗，那你就相信他吧。”
吕优方寸大乱，坐在上肩膀颤抖。
宁佳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揽过她的肩拍了拍。
“那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你不是说把那个玩意破了之后鬼就进不来了吗？”晋程怕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江有苟蹙起眉，“你让我想想……”
“鬼怪在道行不够又没有主人邀约的请款下是进不来的，你们看那只野鬼既然会算计吕优爸妈让他们用这种方式放它进来，想来道行不会很深，”江有苟说，“这样的情况，除非……”
他抬头，为难地看了一眼吕优。
“你、你说。”吕优反握住宁佳的手，深吸一口气，“我能冷静。”
江有苟说出了一句惊地众人不寒而栗的话——
“除非叔叔阿姨在很早之前就不再是你爸妈了。”
“什么意思？”
“你之前说叔叔阿姨一直是在晚上的时候僵尸跳，白天的时候很正常，我下意识就觉得是野鬼在吸食他们的阳气，但是现在看来，能附在主人身上进家门，这只鬼很有可能在遇见阿姨或者叔叔的时候就附身藏在他们身上了。”江有苟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僵尸跳吸食阳气的事就要推翻，请鬼上身，等于把全身的阳气都交付出去，就不存在晚上兴师动众地尸跳这么麻烦的事了，”江有苟觉得有些棘手，“这事还要再观望。”
吕优听完，感觉世界都坍塌了。
她呼吸急促地问道：“那被鬼上身会怎么样？”
江有苟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大概考虑她不一定承受地住，话说的委婉了一点：“程度轻的话就折寿几年，程度重的……不入轮回不入六道。”
吕优听完，愣了几秒。
她原本跌坐在宁佳身上，双手在地上撑着，撑出跪姿，竟生生跪在江有苟面前。
江有苟反应很快，往旁边侧了一步，走开了。
“求求你了，救救我爸爸妈妈，我……我能给你钱，”吕优说完反应过来，江有苟这样的出身自己家里全部家当加起来还不如他一次零花钱，改口道，“我、我什么都能做。”
估计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吕优话一出口，难堪地咬住嘴唇。
宗无冕垂下眼。
“你不需要做什么，”江有苟蹲在她身边，叹了口气，“我会尽全力保住叔叔阿姨的，我说了，你就当这是你上辈子结的善缘。”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不同于邓鹏晋程两个呆瓜一脸“原来撩妹还可以这样”的震惊，宗无冕眸色深沉，开始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上辈子？
说起来，江有苟好像对这些术法之类的无师自通，宗无冕曾明里暗里问过他几次，江有苟每次都打哈哈过去了，要么就说自己在胡同口捡到了武林秘籍。
小骗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如果把他这句话当真，江有苟真的有上辈子的记忆，那么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就顺理成章了。
宗无冕掀起眼皮，阳光照在他眼底像浓稠流动的蜂蜜，带着点兴致盎然。
也不知道，他和这小骗子上辈子有没有什么“善缘”。
为了留意厨房的动静，吕优的房间留了条缝，透过缝，可以听见厨房利落的切菜声和低低的交谈声。
“先就这样吧，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会有办法的。”江有苟盘腿坐着，模样很乖，宗无冕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附和道：“还有我。”
邓鹏看看他，再看看江有苟，莫名有种自己被这两人排挤在外的感觉，他参与感十足地一挺胸：“还有我们。”
宗无冕：“……”
吕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一个小姑娘，认认真真上学认认真真生活，虽然天命一直不如人意，她也没有抱怨过父母，一家人相互扶持走到今天，没想到……
“谢谢……”吕优抽了抽鼻子，“谢谢你们。”
门外传来远及近的脚步声。
江有苟等人忙从书包里随手扯了本书摊在地上。
“这题我知道，嗯……就是……你把题目上那个未知数带进去，公式对了就能算……”邓鹏咬开笔盖，假装在给吕优讲题。
开门的吕母沉默住了：“……孩子你书拿反了。”
邓鹏战术沉默。
没关系，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啊对，阿姨我们做辅助线呢，倒着看方便理解。”邓鹏解释。
吕优看他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啊……啊哦。”吕母点点头，正打算退出去不打扰他们，转而又看见对着一本英语书你争我抢的江有苟宗无冕二人，表情又疑惑起来，“你们不是说有小组作业吗，怎么……”
江有苟懵了一瞬，硬着头皮顺着邓鹏刚说的话圆：“我们……我们做的是外教的数学作业，要用英文回答。”
宗无冕一脸不忍直视，这破理由谁能信。
谁想吕母还真就信了，恍然点头，忙说：“那阿姨不打扰你们了，阿姨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都别拘谨，当自己家一样，渴了饿了就和阿姨说啊。”
众人纷纷点头。
吕母一走，邓鹏原本坐地笔直的肩背塌下来，常常舒了口气，把“倒做的辅助线”丢在一边，轻轻踢了一脚江有苟的脚踝：“不是我说狗哥，你也太不会撒谎了，也就阿姨单纯才被你骗。”
晋程全程没敢吱声，从刚才听江有苟说开始，他就不敢直视吕母。
厨房传来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
“我就跟你说了优优房间那个台灯该换了该换了，我刚才去看她眼睛都红了……”
“换就换嘛，晚点我们去超市挑一下子……”
“叔叔阿姨对你挺好的。”江有苟感慨道。
“嗯，”提起这个，吕优又忍不住想哭，“我爸他其实一直压力很大，前段时间他有自杀的想法，我看见了他留在枕头底下的遗书吓得要死，那时我刚打算出门找他他就回来了，我就把遗书放回去了，到现在都假装不知道……”
邓鹏咂咂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活这两个字对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来说确实很难懂，他们受过最大的苦不过是父母的忽视或者不理解。
“这、这也没多大的事啊，叔叔他怎么这么想不开呢……”邓鹏说，“你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同班这么久，邓鹏只是知道吕优家境普通，靠着好成绩被晟旭免了学杂费录取的，还不知道她家里那些糟心的事。
“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说。”宁佳也说。
吕优抿了抿唇，简单说了一些。
“这算什么难事吗，”邓鹏松了口气，“那叔叔也不是故意的，虽然我知道撞人了不好，但逝者已矣，大不了赔钱么。”
“你说得轻巧。”晋程拉了他一把，对他的情商真的不忍直视。
“我说的是事实嘛，虽、虽然我零花钱没那么多，但我可以问我爸妈借点先给你们家还上。”邓鹏自以为很能安慰人。
“等等，你说的那场车祸……”江有苟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确定叔叔没有喝酒且是在精神饱满的状态下开的车？”
“当然！我爸对工作一向很负责的！”吕优说。
“有视频吗，给我看看。”
吕优愣了愣，虽然不知道江有苟为什么要看这个，但还是乖乖照做。当年的车祸被行车记录仪记录了下来，为了证明清白，这段视频被导出，吕优也存了一份。
六个脑袋齐刷刷地聚在手机屏幕前。
视频从吕父开车经过的那条小路开始。
“等一下，”宗无冕点了暂停，皱眉道，“叔叔那天是要送东西去邻市，应该要上高速，不是这条路吧？”
“那天他们东西要得急，我爸走的小路，比平时能早二三十分钟，可以避开晚高峰。”吕优解释。
宁佳有意无意地瞥了宗无冕一眼：“你看的还挺细，我还以为你对这事都不上心呢。”
江有苟看看两人，从上学的时候他就感觉出来了，宁佳不喜欢宗无冕，但看宗无冕的为人处世、家事样貌，宁佳的不喜欢就显得很没有理由。
都是朋友，江有苟当然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
他帮宗无冕解释道：“不上心他怎么会来呢，他就是话少你别多想。”
宁佳本来想说什么，看着江有苟真诚的双眼，不爽地哼了一声，嘟囔道：“那就要问问他自己是是什么目的了。”
江有苟连忙捅捅宗无冕，挤眉弄眼：“你的目的就是关心同学，和我、邓鹏宁佳晋程一样是吧？”
宗无冕微微一笑，歪了下头：“你说是就是。”
江有苟连忙说：“你看他承认了。”
宁佳：“……”傻子！
话题不知道怎么歪了，邓鹏看着吕优忧心忡忡的神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众人这才重新看回视频。
车继续向前，接着就是吕优看勒无数次的场景。
江有苟点了暂停，卡在老人出现的那一刻。
“这不对！”他凑近了些，“这个老人不是活人！”
房间里明明笼罩着阳光，几人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什么意思？”宁佳问。
画面并不是很清晰，连老人的脸都看不清，但江有苟还是断定，视频里这个老人，在被车撞上之前就已经没有生气了。
“你们看，这个老人的四肢，”江有苟指了指屏幕，“他的姿势像什么？”
像一个……
“像一个睡着的人被拎着双臂，”邓鹏一瞬间联想到无数看过的恐怖小说和电影，“或者背后绑了个稻草人的……”
“别说了！”晋程一把捂住他的嘴，“求求了哥，你别说话了。”
“对！”江有苟说，“正常人身上的阳气很足，即使是老人，明显可以看见头顶独属于活人的生气，这个老人头上的生气虚弱地橡飘在空中的烟，背后阴气森森的，肯定是被控制了。”
“你说他被鬼控制了？那不科学啊，他后来被撞到之后不是还流血了吗？”邓鹏搓了搓双臂。
“被鬼控制又不是变成鬼了，有一些鬼道行不够，或者就算是道行够的厉鬼，也不会轻易对普通人下手，因果轮回，这是大孽，他们只能控制人，通过制造意外放出这个人体内的血气，人没气了，这具身体就是他们的了。”
邓鹏瞬间感觉世界上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他和旁边的晋程抱团取暖，刚想把手伸向宁佳，就被狠狠抽了一下。
“你这样我真的害怕啊狗哥，怎么有这么多鬼……”邓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转了转，看向晋程，“你说我们身边不会就……”
晋程默默把他嘴捂上。
宗无冕一挑眉，看着他背后垂着长舌头的小鬼默不作声。
“那这个鬼就是……就是跟着我爸妈的那个吗……”吕优问。
江有苟不太能确定，重新把视屏看了一遍，放下手机那一刻，他神色复杂。
“这么说吧，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江有苟抬眼看她，“你想先听哪一个？”
都这个时候了！
吕优颤巍巍：“好……”
“好消息是，老人身上那个鬼确实不是缠着你家的那个。”江有苟说。
邓鹏松了口气，帮忙问：“那坏呢？”
“坏消息是，车祸这件事，也确实和缠着你家的那只野鬼脱不了关系，”江有苟说，“甚至，从某种方面来说，老人身上的那只鬼也是它计划中的一部分。”
吕优抱紧了宁佳。
“这件事想要解决，还是要去事发地再看一看，这件事有点危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都别跟着。”江有苟做出决定。
“不行，”宗无冕第一个反驳，“我要去，上次就是我们俩一起的，我对你有用。”
宁佳不甘示弱：“我也去。”
邓鹏那该死的集体荣誉感又上头了，拍胸道：“我也！”
晋程一看他们都去了，万一那野鬼听见了今天的密谋，专找他一个落单的他不就废了吗，想了想，便也颤巍巍举手：“还有我！”
江有苟额前冒出一个井字：“你什么你，你们都别去，这件事没得商量！”
吕优几人还想再争执，房门被轻轻敲了敲，吕母探头进来，神色温柔：“吃饭了孩子们。”
众人默契闭嘴。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野鬼莫拜（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