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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相珠 ...

  •   江乾晚上有应酬,没回家,曲棉听江寇说了,一脸为难。

      “狗狗可能是一时心态没调整好,寻儿你不要和他计较。”她说。

      在江寇看来,这分明就是包庇。

      饭桌上气氛很压抑,江有苟不在家,江寇连曲棉一起气上了,江寻开始还说两句,后来也不劝了。

      他的脸色很低落,说话时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看的曲棉又心疼又愧疚,不是滋味。

      江寇本想让曲棉出面,好好和江有苟说道一下,当年的事又不是江寻的错,凭什么现在把气撒到江寻身上。
      曲棉就这么轻轻一句,连说都舍不得说江有苟一句。

      这让江寇意识到,现在站在江寻这边的只有他了。

      他横眉提气,正要开口。管家匆忙过来,对曲棉说宗家有客来访。

      “这么晚了……”曲棉看看吊钟,“先把人叫进来吧。”

      来人竟然是宗无冕。

      “冕哥?”江寻直接站起来,眼里抑制不住兴奋,“怎么让你亲自来?”

      “棉姨。”宗无冕先和曲棉打了招呼,又对江寻江寇兄弟二人点点头。

      他气度很好,宽肩窄腰,站在那就有种从容的味道。身后随他来的人赶忙递上一个盒子给曲棉。

      “这是我妈这次度假回来给棉姨带的礼物,本来打算你们早上约了美容的时候给您,结果忘在车里了,正好我从爷爷家回来,我妈就让我顺道给您捎过来。”他解释。

      曲棉笑意更深,连夸了他两句。

      “冕哥,你好久没来了,”江寻笑迎上去,“我爸上次给我新带了一个琉璃瓶,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是啊冕哥,上来坐,正好帮我挑挑球鞋。”江寇也说。

      “那行,那我就多打扰一会儿。”宗无冕推拒再三无果,曲棉也执意让他多留会儿。

      三人上楼,江寇的嘴叭叭的一路没停,路过二楼走廊的时候,宗无冕抬眼,注意到江有苟的房间。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冕哥你在看什么?”

      “我上次来的时候,这个房间还没有主人。”宗无冕笑了笑,圈子就那么大,江家找回儿子的事他也知道一二。

      听他提起江有苟,两人脸色都不太好。江寻率先沉住气。也跟着笑了。

      “这间房现在大哥在住,”江寻说,“平时大哥也不常呆在家里,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学习。”

      哦?宗无冕眼底划过一丝玩味,一个不常在家又和两个弟弟相处不太好的大哥?

      江家真有意思。

      *
      江有苟正忙业务。

      一间废弃的仓库,老板是个木材商。

      本来仓库是存货的,谁知这间特别邪门,两年前刚重修好,放了一批珍贵的梨花木,当晚就火光冲天,烧了个干净。

      第一次可以是巧合。

      第二次是老楠木,第三次是沉香木。

      这间仓库就废弃下来,不敢再用了。

      “江哥,这次我俩要跟着吗?”哼哈二将问。

      江有苟嫌弃地看了他们一样,指指巷子口,示意他们滚蛋。

      “好嘞。”两人跟了几趟,胆子大了,这会儿不让他们跟着还有点遗憾。

      江有苟拿了钥匙,独身往仓库走。

      喽啰一号摸摸脑袋:“我怎么觉得江哥今天脾气很大?”

      喽啰二号点头:“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江有苟:“……”他还没走远!

      仓库很大,又空。

      水泥墙面有烧过的痕迹,焦黑一片。

      这种地方也能烧起来?江有苟四面看了看,从上到下都是水泥,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那就只有……

      喜欢放火的鬼,他还没见过。

      仓库怨气不重,可能那鬼只是烧着玩玩,江有苟默了默他让老板准备的普通木材,扯过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夕阳残照,慢慢泯灭成一线,仓库一直黑沉沉的,比开了空调都凉快。

      位置不好,江有苟点评,山主人丁水主财,这仓库后背有山,周围空旷,不算好也不算坏,但前两年有人在后门挖了条暗渠,破坏了整体布局。

      加上这间仓库位置偏了点,一天下来都没有太阳能照到的时候,这才招阴。

      又坐了两个小时,天色全黑,蝉鸣聒噪。

      来了。

      江有苟弹起来,腕底藏了张符。

      木材堆在一起,最上面的木头突兀地偏了位置,中心莫名起了一小撮火。

      江有苟趁机甩出铃铛,一根红绳系了七个铃铛,凌空缠住一团不知名物体,叮叮作响。

      一张符啪按在鬼怪脑门上,让它在江有苟面前现了形。

      “吁——”江有苟吹了声口哨,扑灭了火苗,“说说看,连形都没修成的小鬼,为什么要断人财路。”

      鬼怪矮矮的一团,比河边的水鬼都弱,即使贴了符,勉强只能看出眼睛在哪。

      她恨恨地看了一眼江有苟:“季全老狗误我!”

      季全——就是木材厂的老板,这只野鬼是他的第一任妻子。

      沈青青在季全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跟了他,两人白手起家,那段日子苦,木材厂的生意不景气,季全每天都得跑业务,陪人喝酒阿谀奉承,沈青青一边操持家务,一边帮他做账,日子也慢慢地好起来。

      沈青青死于难产。

      季全难过了几个月,还是振作起来,厂里的生意越来越好,考虑到幼儿不能缺少母亲照料,他不到一年娶了现在这位妻子。

      本来一切都顺遂,沈青青也一直等着鬼差来勾魂。

      坏就坏在,季全用槐木给沈青青做了快排位,槐木招阴,困住沈青青的魂魄,让她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伉俪情深,自己的孩子叫别的女人妈妈,满心依赖。

      凭什么?!

      那原本都是她的东西,她不甘心,在槐木和香火的作用下,凝成鬼体,可她无法离得太远,更不能见到日头,才选了这间不见光的仓库。

      她无法投胎,日益痛苦,执着于过去,才会放火烧仓库。

      江有苟听完她的故事,知道她不算恶鬼。

      “那你现在怎么个想法,”江有苟双手交握,“我有办法放你自由,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去办。”

      “当然!”沈青青迫切地说。

      “不过,这位姐姐,”江有苟弯了眼睛,狡黠地竖起两根手指,“还有两件事,第一,你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形态,除了槐木牌位,你的执念也是原因。你死时就抱有遗憾,如今游荡人世,执念渐深。”

      他一抬下巴,一副“我包了”的样子:“说吧,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心愿……”沈青青的眼神迷茫一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季全能让我的孩子叫我一声妈妈。”

      “了解了,”江有苟点点头,“那么就是第二件事,请你如实回答我。”

      “你是怎么凭借连形都凝不出来的怨气,放的火?”

      “火……”沈青青摊开一团黑雾——那大概是她的手掌,上面是一个暗红斑驳的小红珠子,“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有这个,在我的坟边捡到的,那时候我什么都摸不着,只有这个我拿的起来,我就顺手带走了……”

      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后来我的魂魄被牌位召过去,这东西也一直带着,刚开始我在仓库也没想放火,只是我离不了牌位太远,这里活动空间大。后来我也是无意间,发现这个小球可以点燃那些木头,我就……”

      江有苟仔细看了看,狐狸眼笑得眯起来,眼头更勾,妖气横生的。

      无相珠,好东西啊……

      都说物极必反,这无相珠就是典例,生于至阴之地的至□□,百年难得。

      它的形成条件极其困难,首先,需是在至阴之地,其次,这块地方阴气不能断,得一直滋养它成形,所以墓园坟地是最好的;其次,这块地方的南边,须是一位一生积德行善的至纯至善的人埋骨地,最后,每日申时——只能是申时,确保埋骨处能照到阳光。

      “姐姐,干我们这行的呢有我们的规矩,”江有苟一张嘴又开始忽悠,“请阴差是损阳寿的活计,今日看你我有缘,我便送你一程,只是这珠子是阳间物什,你带着怕是过不了鬼门关。”

      沈青青是个明白的,将珠子递出去:“那就麻烦小道长帮我处理了,我是鬼身,没什么可以答谢你的,不嫌弃的话,这颗珠子就送给你。”

      就喜欢和聪明人……不,鬼,打交道。江有苟一边说“那多不好意思”一边一脸却之不恭地接过。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江有苟感受掌心的温热,正了神色:“行了,姐姐多等一会儿,我去做法,天亮之前,你就可以去投胎了。”

      说罢,转身出了仓库。

      “怎么样了?!”季全一直在门外等着。

      说实话,最初被人推荐江有苟的时候,他是全然不信的,这么屁大点的小孩,能懂什么,奈何说的人多了,又神乎其神地传,他也就半信半疑地请人来试试。

      江有苟进去开始,他就在外面等着。

      仓库邪门,要是烧点废料木材还好,出了人命,他真的欲哭无泪。

      熬了这么久,江有苟也困了,打了个呵欠,挑拣了些有用的说。

      季全怎么也没想到这“恶鬼”会是亡妻的魂魄作祟,自己还误囚了她五年,当即眼都红了,对着江有苟千恩万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季全问。

      他后来娶的那位夫人也在,神色惶惶,怀里搂着话还说不太清的稚子。

      “首先,拿着那块牌位,到沈夫人的墓前烧了,烧的时候,带上她儿子,让他跪下磕三个响头,大声点叫声妈,了却生前原,以后尘归尘土归土,该干嘛干嘛。”江有苟说。

      几人当即动身。

      牌位磕断开始烧的时候,季全流着泪让儿子跪下,摸着他的脑袋让他叫妈妈。

      他从来没有带儿子上过坟,也很少在他面前提起亡妻,想等他再大一点,能理解了,再告诉他,却没想到,这会是青青的执。

      小孩懵懵懂懂,朦胧地感应到什么,咧着小白牙叫妈妈。

      墓地边栽种的柳树沙沙作响,刮了一阵风,很温柔,像是在道别。

      她只是来看看,就要走了。

      江有苟默默念咒,送了沈青青最后一路。

      天亮了。

      *
      江有苟回江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桌前吃早餐。

      江乾昨晚喝多了,回来听曲棉说儿子们的事,虽然头疼,也没多管,只说半大小子,让他们自己解决。

      一家人都习惯了江有苟的夜不归宿,以前周末的时候,他都会过去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叫司机去接就好了。

      谁也没想到他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那个……狗狗,吃饭了么?”曲棉放下筷子,看看江寻,“你是再吃点还是叫人给你送上去?”

      “啊……”江有苟熬了一晚上,眼皮上下打架,神经迟钝地反应了会儿,“不用了,我吃过了。”

      “我先去休息了,没事就别叫我了。”

      江寇“切”了一声,嘟囔了句“什么态度”。

      江寻垂下眼,也不吃了。

      江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难得拧起眉,和江寇如出一辙地眉眼,罕见地流露出无奈和怒意。

      一回来,搞得一家子都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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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相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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