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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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心仪脖子上挂着一台单反。
吕蔚本来以为，那是用来给她在游乐园拍美照的，不料吕心仪打开镜头盖，隔着玻璃，对着台上的老师就是一顿拍。
镜头内，感受到不同于其他目光的注视，江载月侧头往旁边扫过一眼。
她微笑着，却又带着一股难以接近的严肃，老师特有的庄重。就像学生时代，平日里安安静静，说话细声细气，真站到大场面上了，也能镇得住场，现在，她站上讲台，浑然就是老师的样子，充满了令人信服的气质。
她讲数学，是普世公理，解题思路深入浅出，无可挑剔。
扫过来的时候，笑容隐约扩大一瞬，随后又轻轻压住。
今天吕心仪来得晚了。
跨城区来回接人到底还是费了点工夫，展示课开始之前，江载月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四下张望了一阵。
明明不想她来，觉得捣乱，但临了真没见到人的时候，又暗暗地失望。
说好要带小孩来的吕心仪没见到，江母倒是来了。
“论文不好好写，一有空就来这里教小学生。”江母道，“这样下去怎么评教授副教授啦？”
“妈。”江载月没什么情绪地唤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听说今天是家长开放日。”江母，“我是你的家长，我不能来吗？刚好，我来检查检查你的讲课水平。”
教室的后门开着，江母就站在后排的人群之中。有展示课的家长见她没带小孩，不似来参观的，便攀谈道：“你孙子孙女也在课上吗？瞧，那边第二排第三个，我家小孩，待会小江老师肯定要点他回答问题的。”
江母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问。
“你觉得这个江老师讲课水平怎么样？”
“我家孩子学得挺好，还说很喜欢小江老师呢！”家长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家这个，平时叫他去个兴趣班，死活不愿意呢，也就小江老师的课，大热天的也赶着要来。”
“你小孩成绩有进步吗？”
那家长看江母一眼，似乎也发现了这是个难搞的角色，呵呵干笑两声。
“奥数嘛，都是成绩本来就好才送来搞这个的。具体成绩怎么样，看到时候能拿个什么样的奖咯。”
说罢侧转身体，转而与别的家长寒暄去了。
展示课开始时，江载月的摄影师没来，教室后排站着的是期待着自己孩子表现的家长，和带着孩子来听课，以判断这门课值不值得自己花钱来上的新客。
还有另一道更加审视、更加挑剔的目光。
直直地越过中间坐着的所有学生，落在她的肩上。
江载月需要摒除杂念，全神贯注，才能不受这道目光所打扰。
只是也会在转身板书的间隙，有些家长走出去、有些家长走进来的时候抬头，扫上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没来。
展示课结束，江载月被一拥而上的家长包围了，教室里的助教张开双臂维持秩序，喊着“要体验奥数试讲课的来这里报名”。
吕心仪赶紧一扯吕蔚。
“走，去报名。”
吕蔚反扯着她：“啊？你没说还有这个环节啊？”
吕蔚不情不愿。
但小孩没法和大人比力气。
吕心仪生拉硬拽，把吕蔚拖到了助教面前。人天性都是爱美的，吕蔚打扮得这么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看着就冰雪聪明，助教立马把她添加进了体验名单，过半个钟就开课。
吕心仪拉着吕蔚。
“你不想给小姨的女朋友留下一个好印象吗？”
吕蔚嘀嘀咕咕。
“我不靠学习也能赢得好印象……”
人群中的江载月若有所感，朝这边望了过来。
先前吕蔚个子矮，被磨砂玻璃遮了大半，现在才真正入了江载月的眼。
江载月一愣。
吕蔚脖颈一缩。
“小姨，你女朋友好可怕，有点凶。”
“说什么呢。”吕心仪说，“从来没人说过她可怕的。”
“就是那种啊……”吕蔚，“老师的感觉，你知道吧？我在学校见到老师都是绕着走的。”
“为什么，”吕心仪，“作业没写完吗你绕着走。”
吕蔚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吕心仪教育她：“你怎么和我和你妈一点儿都不像？你小姨我从前上学的时候，在学校横着走的，从来没有躲老师的道理。”
这时候江载月终于摆脱人群走过来。
吕蔚又一缩脖子想跑。
落在江载月眼里，这就是一个胆小怕生的小孩，在陌生环境面对陌生人表现出的不安全感。
江载月不赞同地：“你从哪里弄来的小孩。”
吕心仪：“说给你找个女儿，就给你找个女儿。来叫人，吕蔚。”
吕蔚抬眼瞧一眼江载月，嗓音甜甜，但还是带着点儿虚：“江老师。”
吕心仪一扯她。
“不是这个，我们不是说好了的？”
八岁的小姑娘，也懂事了，有羞耻心了，吕蔚瞧一眼面前的江老师，虽然上课时严肃，教的还是最让人讨厌的数学，但现在低头看着自己，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身好看的白裙子和轻盈的波浪长发，还有着隐约的舒服香气，对比起来，小姨也真是太不要脸了。
但也能理解，小姨为什么会喜欢她。
这关乎小姨的终身大事。
于是吕蔚心一横，眼一闭，张口声音响亮，呐喊。
——“妈！”
虽然她有自己的妈，但小姨的女朋友，喊了就喊了吧。
江载月先是被这突然爆发的音量吓了一跳。
周围其他人也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吕蔚喊出一声后，成功突破了自我，也不怕江载月了，见江载月表情愣愣，又甜甜追喊了一句：“妈咪。”
江载月和吕心仪的情侣关系只在她的部分学生之间传播，家长们都还不知道。于是大人们恍然：
“小江老师女儿都这么大了啊，真看不出来。”
“真好看，真漂亮的丫头！看着就聪明，待会儿听妈妈的试讲课吗？”
吕蔚冲着问出这句话的家长甜笑着点头。
江载月终于反应过来，先是牵过吕蔚的手，然后压低眉毛，瞪了吕心仪一眼。
吕心仪浑然不怕，脸皮厚，笑嘻嘻。
江载月嗔道：“谁让你教她这么喊的，乱教。”
吕心仪说：“我不会教嘛，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爱乱叫人，哎呀，改都改不过来。你专业，你帮我教教。”
吕蔚：“……”
吕蔚瞪大眼睛。
她和小姨几个月才见一次面，在今天之前，吕蔚没想到过小姨原来是这样的小姨。
江载月柔声问吕蔚：“你是她从哪儿拐来的孩子，我们待会结束了就把你送回去。”
吕蔚说：“她是我小姨。”又急得跺两下脚，“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们什么时候结束啊？小姨还说带我去游乐园。”
江载月一琢磨就知道了，吕心仪压根儿没打算带人小孩去游乐园。
她说：“我这边要到下午呢。不然你就先和你小姨去。”
“下午……”
吕蔚犯难了。
她的手还被江老师握着，软软的，柔柔的，还有点儿凉丝丝的，叫她不愿意抽开。
小姨的那句话又如魔咒一般，在吕蔚的脑袋里回响了。
游乐园重要，还是小姨的终身大事重要？
吕蔚是一个心地善良又懂事的小姑娘。要知道，自吕蔚有印象起，小姨就一直是单身，也没听说喜欢过谁，现在眼瞅着年近三十，终于铁树开花，抓到了这么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女朋友，真是给她赚到了。
而据吕心仪说，她们之间还差点火候，需要吕蔚帮忙。
想到此处，吕蔚拽了拽江载月的手，仰起小脸，孩童黑白分明的眼珠澄澈地看住了江载月。
“可是我想和妈咪一起去，三个人一起去。”
江载月先是脸色微红地低声：“别喊妈咪了。”又问吕心仪：“你教她讲的？”
“我可没有。”这回吕心仪理直气壮，举起双手喊冤，“她自己想拉上你的。”
江载月只好又对吕蔚说：“要和我一起的话，可能今天就不行了哦。”
“没关系的！”吕蔚说，“我在放暑假，我们可以明天去，后天去也行。”
只要和小姨待在一起，就能光明正大地不写暑假作业了！
吕蔚计划通。
而江载月，她可以拒绝吕心仪的邀请，却无法拒绝吕蔚的。
在吕心仪面带得逞笑意的注视之下，她只好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去。”
“好耶！”
吕蔚欢呼。
江载月没好气地剜吕心仪一眼，凑过去低声。
“你的工作档期不要了？”
吕心仪想也不想：“一个女人事业就算再忙，也不能忽略老婆孩子。”
江载月伸手掐她手臂一把。
“怎么这么坏啊。”
吕心仪得意地笑，还想再说。
江载月又接着说道。
“我妈也在这里，你注意一点。”
什么？
吕心仪一愣，当即收敛，左右看看，又纳闷。
“我没看见阿姨啊。”
“你来之前，她听到一半就出去了，”江载月说，“但可能还在，你注意一点。”
指的就是吕心仪那一堆老婆孩子妈妈妈咪的话。
吕心仪没个正形，晃一晃吕蔚。
“听到没有？你阿嫲也在。”
吕蔚小大人似的翻她一个白眼。
半小时很快过去，吕蔚被拉到第一排坐下，成为了光荣的奥数冲刺班试听生。
江载月理理头发又理理裙子，又上台了。
她站在台上。
台下没有了那道会刺痛她的挑剔目光。这道目光在的时候，如绳索般将她束缚，不在的时候，又低落、惊慌于它的离开。是哪句话没讲好吗？哪里表现不好？我的课堂很乏味吗？她为什么要走，要到哪儿去，是差到难以忍受了吗？
现在看向她的，是一道熟悉的、令人放松的目光，以及虽然型号变换，但都被捧在同一双手上的相机镜头。
吕心仪甚至还张开双手手掌，捧在脸前，比了个开花的姿势。
嘴巴一张一合。
听不见她说什么。
但其实不用听，也知道话的内容。
吕心仪做着夸张的嘴型，站在后排人群的最前方，无声地鼓励道。
“加油——你最棒啦！”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2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