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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前尉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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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非本意地调戏了景面瘫那小子以后,我就很是坐立不安。
凭心而论,我是一个正直的人来着……情愿把歪脑筋动到我大哥的后宫三千佳丽上,也不愿意把花花肠子动到我自家兄弟身上的。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就真的对我大哥的老婆们动什么坏心思了,只是一个比方罢了……谁当真谁是乌龟老鳖王八蛋。
早说过了,俺是一个正直的人!
只是……那天景恕铭他……
我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脑海里愈发清晰的却是被倒映在一双黑眸中的自己,和随后那人唇边勾起的那抹淡笑。
——老子在他眼睛中真是帅超级帅无敌帅非一般的帅惨绝人寰的帅找不到形容词的帅……
……好吧,我承认,我真正在念念不忘的,其实是那个淡笑。
就像是掠过的惊鸿一瞥,黑暗中隐色调的流光溢彩。
转瞬即逝,却已经在记忆中烙下了当日初见之时的……猛然心跳。
坐立不安了两天以后,我深感于这种态势继续发展下去十分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我认为,这是他平时总是以一张面瘫脸示人,以至于笑上一笑就物以稀为贵的缘故。
于是,我决定和景恕铭摊牌,尽一个老大职责地对他加以指点。
下了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刚刚从城外遛了月牙回来。
这匹畜生明显还没有过够撒野的闲瘾,撅着蹄子站在城门口就耍起了傲娇脾气,回转头望向我的眼睛中全是讨好的湿润。
我正因为刚才的回忆有点儿心神不宁,一见这傻马瞪着大眼睛给我当镜子使就像是被踩到了痛脚……想都没想上去就甩了丫一个大巴掌,“看你娘啊看!显摆自己的眼睛大?!”
清脆的巴掌声还没有完全落地,我就听到了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
“按照性别来看沐王爷您是男人与‘娘’字相差甚远,论到万物而言沐王爷您是人非马后代绝非会是一只畜生,就话语而……”
这熟悉的嗓音,这冗长的废话,这欠扁的腔调,这该死的没话找话……这不是戴准那位大爷还能是谁啊?!
不过,与以往的惨痛经历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的唠叨摧残进行到了一半就停止了下来。曾任职御前侍卫、现任职王府护卫长的戴准讪讪地停住了嘴,在脸上第一次露出诸如尴尬羞涩、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冷哼了一声,仗着骑在马背上的身高,用鄙视的眼神凌辱他。
谁料到还未等我把鄙视的神态定格到最大化,戴准的表情立刻由尴尬羞涩转为了声讨控诉……又一次的。
“……王爷,戴某曾因沉默少言深受圣上赞誉……”
言下之意,这还是俺的错误了……做人可以无耻但是不能带他这样的啊!跟他一比,我简直品格高尚的足以让我皇娘少念上三个月的佛经了!!
——咳咳,因为俺一向的……(消声中)
像是为了说明自己真的具备少言寡语这一优良品性似的,戴准冲我行了个礼后,就回复了恭恭敬敬的语气,简单地说道:“王爷,景将军有请。”
我从月牙背上翻身下来,磨着牙哼笑了两声,自觉达到了扭曲而又变态的先声夺人效果后,扬手把要求未遂而大撅着蹄子使小性子的月牙的缰绳扔给了戴准,“……遛马去!”
戴准刚接到手里缰绳还没有拿稳,月牙这混马就兴奋地人立而起,还助兴般地打出来了一个大大的响鼻。
紧接着……撒开蹄子窜了出去。
我同情地拍了拍戴准的肩膀,用伪善的语气安慰他道,“木有办法啊……在我们朝夕相处的三天半里,月牙已然养成了一看到你就狂奔疾驰的好习惯了……”
说到这儿时,月牙十分应景地扭过脖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戴准,我立刻在心里脑补配音为“来啊来啊快来追我啊……”的恶俗腔调。
——让你丫的一路用唠叨多嘴摧残俺和俺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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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营的路上,我因为看到了方才戴准那老小子的吃瘪而暗爽不已。要知道,若是严格地论到出身的话,月牙这头畜生可是比俺都要高贵的:此马的族群代表是上古名人耶~
据《拾遗记》载录,周穆王为赴瑶池曾命造父遍寻神骏,后得八骏分别名为:绝地、翻羽、奔宵、越影、逾辉、超光、腾雾、挟翼。我这头傲娇马,便是被称作能够“野行万里”的奔宵……别的不说,撒丫子狂奔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不容质疑。
我想,在过去的三天半的赶路历程中,必定是一个戴准郁闷我,我郁闷月牙,月牙郁闷戴准的恶性循环过程……这就是所谓的“三角关系”啊。
奔跑吧,少年!
——这是我方才目送着月牙远离时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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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踏入军营,我便感受到了一股子山雨欲来的沉重感。
眼前往来路过的兵士们一个个都行色匆匆,有序而又带着杂乱的动作怎么看都是拔营待发的前奏……战马嘶鸣的声音混着冷兵器相撞后的清脆鸣音,行动起来的军队隐隐带着战场特有的肃杀之气。
轻车熟路地摸向了中军大营,我挥退了向我行礼的帐前亲兵,掀开帐门后一眼就看到了整理箭囊的景恕铭。
“我有话对你说……”
“我有话对你说……”
……
“你先说……”
“你先说……”
……
“你以后能不能多笑一笑……”
“我把半支前尉营调给你……”
谢天谢地,终于不再是二重调了……等等,什么?!
我感慨完了以后,才发现景恕铭说什么。
……前尉营……我一定是听错了,毋庸置疑的……
“沙场匹马还,单骑追骄虏”——用这句诗来概括镇威军的前尉营是再合适不过了:前半句说的是这支军队一旦上了战场,若是不能取得胜利是可以战到仅剩一人而不休的;后半句说的是哪怕是这战剩的最后一人,也敢于纵深追敌直到打灭对方骄焰的!
这支队伍是景叔一手调教出来的,北进贺克、南踏亳郡、西抵葱岭、东御济罗……在景叔数十年的战场生涯中,前尉营只做了两件事:冲锋和断后。
平泰元年,我大哥登基为皇。彼时奉命驻扎在巨邕关的魏将军本该全力镇守边关,却因为自己是三皇子党的关系而擅入关内,挟军力挺皇位之争。乌鹘汗王便趁了这个机会,以全族之力挥军南下,扬言要重现四十年前的昌庆屠城血色!
……危难之际,是景叔千里奔袭北疆,命了手下的前尉营先行御敌,与巨邕关外正面对上了乌鹘大军和……作为攻城主力的铁甲军。
那场大战据说打得极其惨烈。与铁甲军不同,前尉营走的是精兵路线:五千大齐儿郎俱是一身好武艺,沙场以一当百之才——也就是说,如果说铁甲军是一支重骑兵,那么前尉营是一支轻骑兵。仅以轻骑兵对抗重骑兵,稍通兵法军事之人,都会明白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八年前的巨邕关大战,是一场打得日月变色的苦战……等到景叔率领镇威军抵达战场的时候,看到的是仅余不足一千之数的前尉营疲兵再次集结着冲入黑流一般的乌鹘大军的场景:尽管整个军队的建制几乎被全部打散,但是那种破釜沉舟的锐不可挡之势,却生生镇住了同样疲惫的乌鹘骑兵。
彼时见了彼景的景叔,红着眼睛一声怒吼,领着身后的景家军像一道洪流一样,马不停蹄地紧随着前尉营的冲锋倾巢而下……
然后,就是——大捷,巨邕关大捷。
萨巴顿大汗是这样评价自己那次的巨邕关大败的:“草原上的狼崽子们,居然被一支被已经被打残了的军队硬逼住了爪牙的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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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景恕铭却说,把这支悍不可敌的前尉营调拨给我一半的军权。
要知道,我除了是他幼年抵足而眠的同伴好友以外,还是大齐的和沐亲王五王爷啊……
于是,我呆呆地问他:“什么?”
未曾料到的是,这声“什么?”又和景恕铭问出来的“什么”悲催地重合了。
轻叹一口气,景恕铭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挑了挑眉,接着伸出右手食指竖在我唇前,“我们一个个地说,好不好?”
反了他了……我愤愤不平地想,这才出去几年啊,翅膀硬了就想要争抢俺的话语权了!
于是,我拂开他竖在我唇前的手指,反手捂紧了他的嘴,斩钉截铁地说,“我先说!”
出乎俺的意料,景面瘫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我争执,而是乖乖地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我先说。
但是……
……我想说什么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