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淇水汤汤

42、 太后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普照的阳光映照白雪上。而我的手伤和额角的伤也彻底恢复了。天崎给我那瓶‘舒颜露’真的很好用，我只不过用半月有余的样子伤疤就基本不见了，而且相较以前皮肤还要白皙娇嫩。

　　我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新制的梨黄绣花广绣暗纹长衫，虽是天气明媚我还是增添了一件木白色的里衣在里面，下身着一条水红色流苏纹着百合花的摇曳长裙。

　　我很喜欢百合花，所以这一次的新衣大多数都有百合的花样。

　　梳了个百花髻，带上瀚宇赐我的金步摇，我这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赫赫有名的首饰，传说杨贵妃戴金步摇的样子回眸一笑，倾倒众生，于是便有白居易赋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而我如今也身在这后宫之中，虽也是金步摇，却不知我与杨玉环的命运是否相同。

　　装扮完毕，我从屏风后面出来，迎上的瀚宇惊艳的眼。

　　他拉着我的手绕了几圈，忍不住的称好，“我第一次见语儿就觉得惊为天人，想不到今天更为出色。”

　　他把我拉入怀，在我左耳边低语，“语儿，你莫不是天上掉落的仙子吧。”
　　我咯咯的笑了，娇嗔道：“宇郎就知道取笑人家，这世上哪里来的仙子呢。”

　　他在我嘴上小啄一下，坏笑道：“我的面前不是个貌若天仙的仙子么？”

　　慈恩宫外，我与其他的妃嫔皆静跪在石板地上，虽是有着温暖的阳光，但这花岗岩仍旧是冰冷刺骨，在我的膝盖渐渐有些忍受不住的时候，终于看见太后乘坐的车撵缓缓从明政门驶来，后面跟着的是羹华公主的轿子。

　　现在后宫妃嫔之中除却荔妃就是我的位份最高，所以我和荔妃拜倒在众位妃嫔的前面，身后的是悉婕妤等人，再往后就是先帝的遗留下来的后妃们了。

　　自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与婵嫔就再无交集，因着瀚宇怕我再受迫害便恩准我可以不用每日去给荔妃请安，反正荔妃也不是皇后，按理我也不用每日去请安的，所以不常出秋心殿的我只与常来我宫中的悉婕妤来往密切。而我莫名的册封之事，让荔妃她们吃了一次闷亏，现在好不容易碰到头了，荔妃自然没有给我什么好脸色看，而我也能感觉到身后有两道恶毒又锋利的眼神。

　　远远的看见太后下了车撵，而后面的羹华公主也由着宫女的搀扶下了轿子，看来悉婕妤所说果然不假，太后下来还没有要人扶，到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子要人扶，果然身体也太虚弱了一些。

　　荔妃抛一个得意的眼神给我，就顺速起身到太后身边拜倒，“荔儿见过太后。”

　　荔儿？呵呵，我能懂那个眼神的含义了，敢情是这皇太后特别喜欢你这个媳妇是吧？

　　我领着众妃嫔纷纷拜倒，“臣妾见过太后，愿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握了握瀚宇的手，慈爱的笑道：“起来罢。”

　　这时候一个披着狐裘披风，面带轻纱的女子缓缓从后面移步而来，一身白衣纷然若雪，阳光碎碎的散在她的身上倒映出一层淡淡的金光来,寒冬时节可她独却一身白衣萧萧，在精心华丽的装扮的众妃之中倒显得如此出挑夺人眼神。

　　不知是不是我多疑，我感觉那个羹华公主的眼神老是停留在我身上，我抬眸看去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她的面容在白纱下若隐若现。

　　一种熟悉感顿时而来，心脏陡然跃动得厉害。灵光一闪，莫非她就是我上次在出灵山下见到的那个女子？

　　跟随着太后和瀚宇进了慈恩宫里，太后和瀚宇分别坐在主位上，而我和众妃嫔便坐在下首，可羹华公主却一直站着，不是说身体不好么，久站下去身子吃得消？

　　果然太后开了口，“华儿，站着作甚，去坐着罢。”

　　羹华微微欠身，动作轻扬优雅，声音婉转如夜莺般动人，“谢母后。”言毕居然向我这边走来，

　　“这位姐姐是皇兄新纳的妃子吧，华儿能坐在姐姐身边么？”

　　我虽然有些吃惊，但也知礼数，于是赶忙起身行礼，“公主言重了，请坐。”

　　于是羹华便坐在了我旁边，我暗暗皱眉，这也奇怪了，悉婕妤那边还有空位呢，干嘛要坐我旁边呢。

　　太后此时目光已经落在了我身上，见我一直低着头，便道：“莞昭仪抬起头看看。”

　　我心里一个气堵，那感觉就像是人口贩子说，“小妹妹，抬起头给哥哥看看。”真不舒服！虽然满肚子的腹诽，我仍是装做从容淡然的笑，抬眼迎着她打量的神色。

　　太后虽然年过四十，但也算保养得当，画上了淡淡的妆，到与三十多的贵妇无异。不知道是不是寺庙的灵气很旺盛，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太后确实很有气质，浑身透着一股子贵气，举止动作无一不是雍容且华贵的。

　　凤目里有什么一闪而逝，“容貌不错。”太后收回目光，轻啜了一口上好的龙井，慢条斯理的说道。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刚刚她的手.....居然在抖？

　　我尽力掩饰自己的震惊，恭谨的道：“太后廖赞了。”

　　“是啊，莞妹妹是天人之姿呢，不然怎么这般讨人喜爱。进宫之前书家求亲的人把门槛都要踩破了呢。”

　　荔妃用着丝绢掩嘴笑说着，婵嫔与我对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看来经过上次的事长进了很多啊，竟然没有附和荔妃的说辞。

　　不错么，好一招诋毁于无形。

　　太后虽然在静心寺里修行，但宫内的事又怎么会不知道，而且当时我与知旗的事情后宫闹得沸沸扬扬，太后当然也应该听说过。

　　太后原本慈笑靥靥的脸上一闪而过一道精光，但随即又恢复慈爱和蔼的模样，对我温颜道：“姿色固然是好的，但也要能侍奉好皇上，皇儿自己喜欢就好。”

　　随后又对着众人，“你们都是皇上的妃子，自然要一心侍奉皇上，不能生二心，闹得后宫大乱。”

　　果然和太后也不是吃素的，这么两句话既堵上了荔妃挑拨是非的嘴，也暗地警告了我。

　　顿时，我莫名的对这太后有了几分好感。

　　荔妃自然也听出了太后的意思赶忙跪地拜倒，我们自然也随后，“臣妾紧尊太后教诲。”

　　“平身罢。”瀚宇开了口，眼神却落在我身上。“过几日就是除夕了，朕要在宫里大摆宴席迎接太后和公主回宫。”

　　我想起了荔妃上次说的话，眉心一动，我巧笑道：“皇上，上次荔妃娘娘说要与臣妾共乐一舞，不然就让臣妾献献丑罢。”果不其然，我才说完荔妃就一惊，看向我的眸子也多了几分思量的味道。

　　“那好，就去准备吧。只不过会不会太过仓促？”

　　我仓促什么呢，我不就是唱首歌而已，真正仓促的....我向荔妃投向一眼，应该是她吧。

　　“自然不会，荔妃姐姐的舞姿那般动人就算一日也是可以的。”不是想诋毁我么，看我这么一顶帽子一带你如何拒绝！

　　“如此甚好，语儿你和荔妃可要好好让朕和太后开开眼界。”还不容荔妃拒绝瀚宇已经决定了，
　　而瀚宇这一声‘语儿’一出口，便震惊四座，在场的包括悉婕妤都看向我。

　　嫉妒的，羡慕的，仇恨的，居然......还有欣喜的？我循着眼神瞧去，竟然是羹华！

　　那双弯弯的眼睛真的好熟悉，此刻在面纱之下她应该是对我善意而真心的笑着的，于是我也以微笑回应。

　　见此荔妃也只好硬撑下来了，看来这些天她可有的忙咯。我在心底暗笑。

　　刚回秋心殿坐下没多久连衣服都没换，瀚宇就紧跟着来了。我遣了众人出去，坐在梳妆台前连礼也没有行，兀自的梳着头发。

　　瀚宇也不恼，只笑嘻嘻的半躺在我床榻之上，道：“语儿，你真调皮。这下荔妃可有得受了。”

　　我卸下沉重的金步摇和诸多的朱钗和耳环，把头发整齐的梳好之后，才嘟起小嘴道：“谁叫她那样说我，最好这几天忙死她，看她下次还找不找我的麻烦。”

　　我顿了一下，转头笑道：“刚刚宇郎不是也帮了语儿么。”

　　瀚宇笑的前俯后仰，趴在床上，道：“语儿，还看不出你是有仇必报啊。”

　　我心底冷笑，当然！

　　“不过，语儿是真的很讨人喜欢啊。”瀚宇虽然还是笑着的，但终究有了几分探究。

　　我平复好自己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过去坐在他旁边，“可是语儿只希望讨得宇郎一个人的喜欢。”我趴在他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手指在他身上画着圈圈，轻声道：“语儿一辈子是宇郎的人，所以语儿只需要宇郎一个人的喜欢就可以了。”

　　言毕，我闭上眼睛尽力去忽视脑海里不断隐现那张脸。

　　瀚宇终究还是怀疑我的，尽管我已经侍寝，尽管我对他如此温柔，尽管我在他面前如此温顺，但就是有这么多的尽管，他才不放心。

　　所以我应该要他放心。

　　“夜深了，就寝吧。”我起身吹灭了寝殿里的红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