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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他爷回来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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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也稀罕至极,凑过去拿起年景儿手中活计瞧看针脚,这一看,赞许的话也由衷吐了出来,“咱家啊,看来是要出个大绣娘了。”
在这庄户院里,女娃子将来能做个好的绣娘,已经是最好的赞美了。
论理说,闺女得到如此称赞,殊央这个做娘的该乐的合不拢嘴才是,可瞧她……
她眼瞧年月儿凑在年景儿身边,瞧着年景儿身上的衫子满脸艳羡的模样,再瞧二嫂钱氏,望着女儿年月儿的眼中显然流露着歉疚。
转身往炕柜上的被子下一摸,她将掏出的两块布料分别递向了刘氏与钱氏,“大嫂,这块给珂儿。二嫂,这块给月儿。”
不仅刘氏与钱氏被惊到,就连年珂与年月儿也意外非常瞧了过来。
莫说是刘氏了,就是钱氏也忙不迭的拒绝,而且态度坚决非常。
亮堂油灯下,殊央目含感激的慢慢道:“两位嫂子就莫要推辞了,这些年,我病的起不来身,全靠两位嫂子帮扶。若不是你们,我早就病死在这炕上了,哪还能坚持到今天让孤……”
动情之下,倒是差点说走了嘴。
殊央忙再度将刘氏与钱氏塞回来的布给塞了回去,并比她们态度更坚决的道:“你们若是再推让,显然就是不拿我们娘几个当自家人了。而且,我也不白给,以后,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
话已至此,刘氏与钱氏对视了一眼,便也就只好心里十分不踏实的收下了。
“娘,俺那件就让俺小姑给做吧。”年珂高兴嚷道。
刘氏忍不住嗔怪的斜了儿子一眼,笑道:“瞧瞧,这才多大,就嫌弃起我这个当娘的来了。好,就让你小姑给你做。”
说着她将那块布递向年铜钏,还不忘关切的道:“他也不着急穿,你就等白天有工夫的时候慢慢给他做就行,这夜里虽有油灯,但时候长了总归会伤眼。”
年铜钏只是抿嘴笑了笑,就羞涩的将那块布放在了身后。
刘氏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要是没生这胎记,哪怕是模样生的丑些,将来那婆家也是好找的,可如今……
唉,都是命呐……
那边年月儿闻听堂兄的话,忙也冲自己的娘道:“那俺的就让俺景儿妹妹给做,瞧,俺俩的花样是一样的,景儿妹妹给做出来穿身上,俺俩就像双胞胎一样。”
钱氏乐得清闲,巴不得如此。
如此,年铜钏便忙着给年珂丈量尺寸,年景儿也有样学样的拿小手在堂姐年月儿身上比划。
殊央妯娌三个见此,便识相的将炕桌往边上拉了拉,自顾自说她们的话。
“要说啊,俺是真羡慕她三婶儿。”钱氏冲刘氏道,“就那天,她那几个侄子往院子里一站,莫说是咱这些个做女人的,就是咱家那一院子的老爷们儿,哪一个没被吓的腿肚子打哆嗦。”
刘氏也是深有感喟,“是呐,娘家人多,是大不一样的。”
殊央这才从妯娌俩的口中得知了那两日年家究竟遭受了什么。
原来,在见殊央坚持不肯跟着回缙城后,生怕殊央与几个孩子再在这年家受欺负,年老大与年老二便借着来给修葺房屋的机会,着实给年家老小来了个下马威。
先不说殊央那五个侄儿个个都身怀武艺,就只是他们那个个都随了范雄的膀大腰圆身材,就够唬人的了。
既然是来给姑姑撑腰的,便进院就恨不得马上下架子痛揍年家众鬼一顿。
可下手总得找个合适的由头,没由头就自己制造由头。
哪曾想,还不等他们制造出由头来呢,一天不撒泼就难受的睡不着吃不下的年善喜就主动挑事了。
说起来,年善喜有时候是真不懂得审时度势。
自打范家几个大老爷们一进院,上房头那些个聪明鬼就麻利退避三舍了。
而年善喜却觉得,范家这些个老爷们就是身手再了得又能怎样,到了这破厄村,不也是异乡鬼么。
她不信一帮子异乡鬼敢轻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界随意动手斗狠,更何况,自家人手多的是是一,就是真闹腾起来,先不说同村的鬼民,就是同族的鬼民,还能坐视自己同姓鬼受这外乡鬼欺负了不成?
结果就是,年善喜不仅低估了范家鬼等的魄力,还高估了自家鬼等的凝聚力,更高估了她这一家子如今在村里以及在同族中的号召力。
为着分家分出的一肚子气没出撒,她便站在院子里不指名也不道姓的指桑骂槐起来。
就这,还没骂上几句呢,她就眼见着从殊央房中站出个英气逼人的鬼妇来。
这位就是殊央的大嫂范云氏了,你倒是范云氏为何会抢在殊央那几个侄子之前跳出来?那是因为,在给殊央收拾屋子时,屋子里的景象着实刺痛了她的心,她都想象不出,以前在家当成宝贝疙瘩养着的小姑子,这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如此,范云氏便指着年善喜的鼻子,将年家磋磨儿媳的罪过好一通数落。
年善喜岂是个饶人的?当即她就掐了腰,用着她那特有的脏话恶话冲着范云氏就骂开了。
好家伙,那当真是如同一杆子捅了马蜂窝般。
五个壮汉,就那么腾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范大郎、范二郎、范三郎、范四郎:好啊好,欺负了我们的姑,还敢骂我们的娘?今儿个不把你收拾卑服了,你就不知马王爷长着几只眼!
范五郎:这也就是我娘她没来啊,我娘要来了,先不说你欺负了我姑这么些年,就你刚张嘴骂我大娘这一项罪过,我娘就得亲手撕了你!
范老二的媳妇范柳氏,与范老大的媳妇范云氏,不仅是妯娌,还是结拜了的姐妹……
打女人自然是不能的,范家五个儿郎,也不冲年善喜去,直接下架子四处找了各种农具,照着年家院子里各种缸啊罐啊就砸开了。
若只是动嘴,年家上房屋那些个鬼自然不会出来掺和的,可这动了家伙什……
动了家伙什,若是打了年善喜,他们肯定会出来拉架,那也就是仅限于拉架罢了。
可如今这场面,还不如打了年善喜呢。
为啥啊?因为打年善喜不属于动了年家财产啊,而这打砸院里的缸缸罐罐可就性质不一样了。
西墙根下大瓮里腌着的咸菜、厨房前立着的水缸,这可都是年家的财产啊,可都是有大房头一份的。
大房头不跳出来还好,这一跳出来,正中范家壮汉们的下怀。
一时间,院子里那真是乱的鸡飞狗跳啊。
闻声而来的鬼民一点不少于那天分家时,将大门口是围堵了个水泄不通,更有甚者,直接爬上了墙头,就怕瞧的不真切。
出乎年善喜意料,哪怕事到收场,莫说是同村的,就是同族的也没一个站出来“主持正义”的。
出于家学渊博,范家的壮汉们都是顶顶会揍人的祖师爷,一番拳脚下去,年家鬼等明明都挨了揍,却是脸上一点伤都没有。
眼瞅着这场闹剧已然无法收场,不曾想,关键时刻,邛阿桂赶着驴车回来了……
“他爷回来过?”殊央有些意外。
以上打架部分都是钱氏讲的,且是声情并茂讲的,这时候,刘氏才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是啊,咱爹是从咱村老姜头口中得知分家的事,特意请假回来的。”
破厄村里在恶狗岭当值的有两个,一个是邛阿桂,再一个就是刘氏口中的老姜头。
与邛阿桂日常住在恶狗岭不同,老姜头是每日下班都往家赶的。
上次邛阿桂能为着卖年玹的事情赶回来,也是老姜头给的信儿。
是邛阿桂的回来平息了战火。
范老大与范老二不是不讲道理的莽汉,从许掌柜那里得到的打探,以及自打见到妹妹后,从妹妹口中的讲述,他们知道邛阿桂是与年家其他鬼等不同的。
在邛阿桂的连连道歉下,范老大与范老二不仅叫停了范家五个二郎的行动,还将邛阿桂让进了殊央的房中。
至于他们之间聊了些什么,刘氏与钱氏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在邛阿桂从那房中出来时,面色极度难看。
再之后,连猜都不用猜,没顺心意出了气且还受了好一通惊吓的年善喜便将所有不快都发泄到了邛阿桂身上,甚至于……
“什么?你说他爷都被他奶……揍了?”殊央吃瓜吃到神采奕奕,哪还有半分的病秧子状态。
“你是不知道啊,啧啧,他爷实在是太惨了。”钱氏绝对是散播小道消息的好手,连比带划,声情并茂,“他奶从他爷回房后就开始骂,连晚饭都没出来吃,后来俺们就越听越不对劲,等赶忙冲进去一瞧……哎呀天老爷来,他爷都被他奶按着骑在炕上了,那脸上、脖子上给挠的……哎呀,俺都不知道咋给你形容……啧啧,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刘氏觉得这么说公公的糗事实在是不妥,伸手去拽了拽弟妹衣袖,示意别再说下去了,“他二婶,都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了。”
“这有啥不能提的,又没外人。”钱氏满不在乎的扭动了下身子,大抵是说的渴了,拿起手边年铜钏给贴心冲的糖水,咕咚咕咚灌下半杯。
“然后呢?然后呢?”殊央满脸的迫不及待。
刘氏真是没眼看了。
这弟妹,自打病好了,怎还添了这么个好听热闹的毛病呢。
得,人家一个乐意说,一个乐意听,倒是自己多事了。
“那哪还有什么然后啊,俺们去帮着一拉扯,咱爹得了自由,自然赶忙回恶狗岭去了呗。”
听到此,就连殊央都不得不为之摇头叹息。
摊上这么个虎逼媳妇,能撑着这么多年没跳了生崖,可见邛阿桂是个意志力极强的……
说到此,钱氏也纳了闷了,她扭脸看向大嫂刘氏,问道:“大嫂子,俺咋听村里说,咱爹以前没这么窝囊呢。这些年究竟是咋了,怎还被咱娘整制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