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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还是他先动了…… ...

  •   年月儿向来不是个自私的,哪怕她自己还顿顿吃不饱呢,只见她将她娘夹来的菜,一筷子,一筷子,都分给了年玦兄妹三个。

      殊央再瞧钱氏脸色。

      只见钱氏面色坦然的低头喝着自己碗里的粥,显然对女儿的举动早已习以为常。

      眼瞅着,就只剩下那碟子土豆炖茄子还剩点底儿了,殊央犹豫着是不是轮到自己……

      可就在她犹豫的这一刻里,年二郎、年三郎家那几个孩子已然迫不及待动手了。

      自己还能在孩子筷子下抢食了?

      她是没有没皮没脸到那个地步,可她闺女到了啊。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这一桌子的做人家媳妇的都目瞪口呆了。

      她们都知道家里出了个敢拎刀与年善喜拼命的五岁巾帼小英雄。

      可是,她们不知道,这个五岁巾帼小英雄还有着在几个男童筷下抢食能抢成功的技能。

      三下五除二,所剩无几的土豆块与茄子块经过年景儿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分别进入了年月儿、年玦、年玹的碗中……

      年善喜这顿饭吃的着实不安宁。

      她明明不跟殊央一个桌,一颗心却牢牢栓在殊央这一桌上。

      她眼瞅着钱氏娘俩的举动已经被气个半死了,等瞅见年景儿的举动哪还能再忍得下去,“嗳?你这死丫……”

      许是话一出口,她又想起她娘的话了,又许是因为年景儿投来的眼神儿让她一下子想起昨日差点被开膛破肚的场景了,一时间,她卡壳在那里,好不尴尬。

      “奶是担心我们吃不饱?”

      一片死寂里,年景儿清冷的童音里,不知为何透出了一抹子难喻的戏谑感。

      还不等年善喜回神呢,旁边年月儿便欢欣接口了,“是啊是啊,奶最是疼咱们了,肯定是怕咱们吃不饱呢。”

      “老二。”邛阿桂的视线心酸的掠过年玹的小身影,他垂下头,沉着嗓子唤了一声。

      年贵应声: “哎,爹。”

      “把这盘菜给孩子们端过去,再拿几个窝头。”

      “是,爹。”

      是肉菜呢!

      年月儿遥遥往自己亲爹手上一瞅,眼睛就亮了。

      那是一盘子肉片炖粉条子,是因为邛阿桂回家,年袁氏特意叮嘱给加的一道菜。

      年贵在放下盘子的同时,还不忘拿眼睛剜了自己的亲女儿一眼。

      对于亲爹的责备,年月儿才不管呢,眼疾手快动筷子夹上肉片的同时,还不忘甜甜高声喊道:“谢谢爷!也谢谢奶!”

      邛阿桂愈发心酸。

      年善喜气到迷糊。

      年富忍不住朝送完菜走回来的亲弟弟瞧了一眼,那眼神儿里分明写满了“瞧瞧你养的好闺女”的意思。

      年贵除了心下苦笑还能怎样。

      他可以拿捏住他家婆娘,至于他那个女儿……

      菜虽然多了一道,但那消失的速度比先前那两道还快呢。

      殊央这个大鬼,连半点子荤腥都没捞到。

      好在多了几个窝头,让她也能沾光多吃上几口。

      临近饭尾,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孤想同你谈谈。】

      系统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死样子:【请宿主在饭罢,马上前往村后老歪脖子枯树下欣赏夜景。】

      【什、什么?】

      。

      欣赏夜景!

      欣赏夜景!

      冥河啊,又宽又黑的冥河啊,发场大水冲死那个有大病的破系统吧!

      白日里阴云密布、大雨哗哗,如今入了夜后,阴云也没了,大雨也不下了,且还圆月高悬起来。

      破厄村村后不仅有着冥间的主河流冥河流过,还静卧着一条名唤泣愁山的山脉。

      阴风惨淡、黑水汩汩下,身为一个女鬼的殊央就那般诡异的飘荡着,飘荡着找寻人家命她抵达的目的地——老歪脖子枯树下。

      左飘飘右飘飘,功夫负了有心鬼,刻意四蹿试图晚点到达的殊央终究还是遥遥望见了那株老死不知多少年的歪着脖子的老枯树。

      ……以及,树下那道高高身影。

      殊央止步在冥河畔。

      久久,久久,她都不肯再往前挪步。

      她知道,对方已发现她的到来。

      倘若连她此时的到来都发现不了,那么,对方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乡野之中。

      都怪夜色迷蒙,她只能看到人家的身影,看不清人家的神情。

      她不动,人家也不动。

      她不知人家此时在想些什么,却十分清楚自己此时在想些什么。

      【请宿主前往树下。】

      【孤若不去呢?】

      【宿主会灰飞烟灭。】

      殊央不语。

      【范如玉的大儿子年玦,会被年家鬼等欺负一生。】

      殊央暗暗捏紧手指,盯着树下黑影,仍旧不语。

      【您的儿子年玹,选择倒是会多一些。】

      殊央心下微动:【什么?】

      【选择一,被年家卖掉,然后当童子祭祀给河妖吃掉;选择二,身份大白,跟他走,至高无上。】

      殊央的指甲几欲掐破手心。

      【至于,范如玉的女儿……】

      【你目的究竟为何?为何要插手孤的私事?】

      【请宿主做决定。】

      殊央感觉到胸膛内,范如玉的那颗鬼心因愤怒而立即就要炸开。

      要她的好大儿被年家鬼等欺负一生?不可以!

      要自己的儿子给河妖吃掉?不可以!

      至于,道破儿子身份,让儿子跟他走那一条……做梦去吧!

      殊央不得不再度选择屈从在那个破系统的淫威之下。

      她寻思着,寻思着,就算是权宜之计吧。

      先走过去,等走过去再做新的计较也不迟……

      而就在她妥协准备迈腿之际,她发现,树下的身影动了。

      终究,还是他先动了……

      明明眨眼前还离的老远,远到只能看清个外形身影,眨眼后,就已近在咫尺,近到连眉眼鼻口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殊央不知自己如今所控制的范如玉的神色表情如何。

      大抵,很臭吧。

      面对面站着,对方从她如今陌生的脸上、眼中读出无尽冰冷,再无其他。

      殊央不语。

      人家不语。

      系统也哑巴了。

      冥河河水素来水流湍急,哗哗声响,甚是恼人。

      血月渐渐升高,月光渐渐明亮。

      淡淡血色往相对而立的男女身上一洒,再往黑黝黝水面上一洒,说不出的别样诗情画意,道不出的异样诡谲阴森。

      就像先前人家忍不住先动了一般,最终,还是人家忍不住先张了口, “你……”

      “娘!”

      这……就很不合时宜。

      年玦遥遥脆脆的一声唤,唤破了诗情画意,也唤破了诡谲阴森,更唤的男子赫然惊目以对。

      殊央没急着挪动脚步去迎自己的好大儿,而是内心冰冷的向破系统询问:【你还要孤怎样?】

      她冰冷?能冰冷过人家系统大人?

      【您可以回去了。】

      这系统果真就是有大病!

      得蒙大赦的殊央再顾不上其他,提起裙摆就跑,“乖宝,就站在那等娘,别过来,娘来了!”

      就这么着,殊央跑了。

      带着她的好大儿跑了。

      跑回了村,也跑出了人家的视野。

      冥河畔,高高的身影呆若木鸡。

      良久良久过后,身影之后的冥河,黑水骤翻浪涛几十丈,河鱼死伤无数,惊鸟疾飞四逃……

      。

      殊央起初还以为只是自己的好大儿来找自己了,等到了自己的好大儿身边才发现,她“女儿”与她亲儿子也在不远处等着。

      一股暖流自心田流过,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年景儿那小丫头也没有之前那般可恶了……

      娘四个结伴往村里走去。

      白天下过雨,地上泥泞的很,可殊央却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爱。

      可这样的可爱并未维持太久。

      刚步入年家大门,熟悉的骂声便又灌耳袭来。

      不过,这次的骂声虽然也是出自年善喜之口,却并不是来自上房屋。

      殊央驻足听了两句便心下了然了。

      原来,是年善喜在饭后同丈夫回到自己房中不久便憋不住又原形毕露了。

      她自然是满腹的委屈,觉得她是整个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

      她也学聪明了,对卖孩子的事只字未提,只是反复细数着自己这些年为这个家的付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殊央很快就明白了年善喜的真实意图。

      年善喜怕了。

      她怕丈夫真的抛下她去跳了生崖。

      只是,她一贯不会旁的女子那种在丈夫面前放低姿态撒娇卖可怜的伎俩,能想到的法子就只有这一种闹腾法。

      她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唤起丈夫的良知,让丈夫知晓自己的好,好留住丈夫的心与身。

      殊央于门边听着听着,突然勾勾唇笑了。

      那笑里夹杂了三分讥讽,也不知是在笑人家,还是在笑她自己。

      多么可怜、多么可悲、多么可笑的女子啊……

      殊央没了白日看泼妇的兴致,打算带孩子回房去,忽然,一声咳嗽自上房屋门口响起。

      殊央抬头望去,不禁眉头暗皱。

      是袁锁。

      就像邛阿桂不是胎里鬼一样,年家老祖年袁氏也不是胎里鬼。

      好多好多年前,年袁氏死了。

      她死时,也还算年轻。

      就如同邛阿桂的经历般,年袁氏也因为在这冥间有亲,便留了下来,没有入轮回去。

      当初留下邛阿桂的是邛阿桂同族的一个老祖,辈分差了好些。

      而留下年袁氏的,是年袁氏一个名叫袁易的亲叔爷。

      她那个叔爷袁易死后在冥间做了个卖松花蛋的小生意。

      袁易曾成过亲,可惜,媳妇儿不是个长命的,给他留下个根苗后就死了。

      本想着熬啊熬等儿子长大后就能好些了,没曾想,他那儿子生来体弱,自小便是个药罐子。

      庆幸的是好在勉强给儿子娶了个亲,儿子媳妇肚皮也争气,婚后不久就有了身孕。

      虽然不等儿媳分娩,儿子便不在了,但毕竟没绝了嗣,也算是绝望中看到了丝丝希望。

      天随鬼愿,儿媳给生了个孙子,这个孙子就是袁锁。

      儿媳年轻,生下孙子不久就改嫁了,袁易也不埋怨儿媳,就这么跟孙子过起相依为命的日子。

      可世事就是这般无常,孙子方才养到三四岁上,袁易便病倒了,药石无用。

      而年袁氏,就是踏着这个节点来到了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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