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万里》热情的鱼

12、重逢

　　朱雀国公主要来北境地消息早就传到了北境的官员的耳朵里。北境十城被划成两部分，分别由朱雀国和白虎国的官员进行管理。而两国官员的官署就设在分界线上，相对而立。朱雀国公主的到来，让两个官署平日里针锋相对的官员变得和谐了不少。毕竟要举行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面上当然得礼让客气。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深居简出的白虎国大皇子会早早出现在欢迎仪式上。这位大皇子虽是嫡子，但并不受宠，被国主常年放养在外。国主主战，想要通过战争掠夺更多的资源，而这位皇子则喜欢商贸赢天下。也正因为此，即便他聪慧过人，在朝中也无地位。而且还不幸在储君之争中被误伤右脸，常年带着半边面具。
　　霜华本不想要欢迎仪式，毕竟她来北境的目的，只是想安安静静一个人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不想在临死的时候看到亲人垂泪。但北境毕竟是两国共同管辖地，朱雀国的颜面，她得重视。
　　还未到官署，霜华便看见迎面而来的一群官员，为首之人一身黑色裘袍，脸上带着微笑。
　　霜华却突然动不了脚步，她就像被撞钟的锤子砸了一下一样，感到浑身震颤。
　　虽然他带着面具，但她一眼便认出，这个名叫成陵的白虎国大皇子，就是那个欺骗她感情并让她犯下了卖国罪行的商人凌城。
　　她停住了几秒，然后竟笑了。她笑自己傻，居然被白虎国的大皇子给骗了，而且这个人居然还敢站在自己的面前。
　　凌城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他用老朋友一般都语气笑着说：“朱雀国的公主，你好啊！”
　　霜华并未接话。凌城终于看到了她眼眸中燃烧的怒火。他的侥幸被击垮。即便他们曾经感情那么要好，他和霜华也不再是朋友了。
　　晚上的欢迎宴会上，霜华兴致缺缺，并未吃多少东西，凌城也寡言少语，气氛一度尴尬。
　　回到卧房后，霜华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北境的月亮还和从前一样明亮，但霜华已经不是那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了。
　　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霜华开始着手管理朱雀国辖地的政务。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北境有一座巨大铁矿的归属。这座铁矿坐落在朱雀国和白虎国辖地交界处。按照惯例，两国都有开采权，但白虎国抢先开了井口，朱雀国如若再开井口，恐造成矿山倒塌。白虎国大皇子一不肯露面，二不肯让步。朱雀国的太守根本敌不过大皇子的铁腕。
　　霜华命人去白虎国递帖子，请凌城赴宴。
　　手底下的人都觉得公主异想天开。这位大皇子平日里深居简出，基本不出席朱雀国的任何宴请。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他真的来了，而且只带了一个随从。霜华命人在门外拦住了凌城的随从，只让他一人进了主厅。
　　“北境食材有限，虽然是御膳房的厨子，但也做不出朱雀国的味道。大皇子请担待。”霜华语气疏离，客客气气。
　　凌城说没关系，他一直看着霜华，不想挪动眼睛。
　　霜华为他倒上酒：“我今天请你来是想跟你商量铁矿的事情。这是我们共同管辖的铁矿，理应我们共同开采。”
　　凌城笑着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商量？朱雀国公主？还是霜华？”
　　“大皇子，我是以朱雀国公主的身份跟您商量。”霜华立即挺身，表明立场。
　　凌城试探地问：“我若不同意呢？”
　　霜华好像早就知道回是这个答案，从容地说：“你放心，我会想其它的办法。我敬您。”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凌城握着手中的酒杯，却没有动。他觉得很不舒服。霜华从未用这样疏离的语气同他喝酒，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喝么？”霜华轻飘飘的眼神扫过他的脸颊。
　　“霜华”，凌城受不了霜华的眼神，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恳切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但这不是我本意。你原谅我好吗？”
　　霜华并未抽出手，而是用像冰块一样的冷的语气告诉他：“请您自重。”
　　凌城仿佛冻住了，不过几秒钟之后就恢复原样了。他收回手说：“抱歉，失礼了。”
　　霜华没有说话，她突然觉得很累。
　　凌城举起手中的酒对霜华说：“公主，我干了。”说罢就把酒杯往嘴边送。
　　就在酒杯要碰到嘴唇都那一刻，霜华突然手一挥，把酒杯打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红了“我不想看见你！”她声音有一些暗哑，像是极力在克制呼吸，控制表情。
　　凌城一惊，看了看地上的酒，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被霜华赶走了。
　　他走后，霜华浑身无力。地上是一杯倾洒而出的毒酒。霜华的办法就是把凌城杀了，但在最后一刻她却心软了。
　　凌城举起酒杯的那一刻，她看到他手上带的一个佛珠手链。那是她自己特意去寺庙里求来的，却谎称是在街边买的，假装随手送给了他。那是她年少时候刚刚萌芽的爱情啊，最后却被证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对一个骗子心软，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霜华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铁矿的事情霜华再也没提。她把朱雀国的戏曲班子带到北境，给北境人无聊乏味的业余生活增添了色彩。霜华专门请戏曲师父叫北境人唱曲，带他们演折子戏。北境一下子热闹起来。为了方便戏曲班子到处巡演，她还命人修路，打通了从朱雀国到北境的交通要道。这一切不过只用了半年时间。
　　上元节这天，北境十城无比热闹。霜华让所有的戏班子免费巡演三天，商铺、酒肆也大酬宾，这几天成了北境人狂欢的日子。喝酒吃肉看戏，尽情享乐。这样欢乐的日子里，当然不能忘了白虎国的一众将领。霜华邀请白虎国的官员一同看戏，凌城并未拒绝。
　　享乐的人也包括铁矿的矿长和一众守兵。在这样欢乐的节日晚上，他们都无心守着铁矿，也偷偷喝起了酒，偷偷溜出去看戏。霜华早先借修路的名义从朱雀国秘密调的兵就在这时向矿山进军，意图脱下矿山的控制权。
　　但是不知为何，霜华派去的兵迟迟未攻下矿山。
　　后来才得知，凌城早已在矿山部署了两队官兵日夜守候。他们没有命令绝不允许出矿山一步。凌城似乎早就预料到霜华的这一招，就在那里不声不响地等着霜华的到来。这样她感到很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不过很快，霜华就调回了派去矿山的兵，让他们直接在北境到白虎国的交通要道上设关卡，拦住所有运往白虎国的铁矿石。
　　谁也没想到朱雀国公主竟然蛮不讲理地在北境设关卡。说的好听叫任性妄为，说得不好听就是故意制造两国摩擦。朱雀国派来的太守胆战心惊，但又不敢多劝，怕公主生气。
　　其实公主已经生气了。她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何没有早点想到这一招。凌城抢占矿山，不也一样蛮横霸道，为何不以暴制暴，反而要费尽心思搞小动作。
　　凌城看着霜华一步步紧逼，便知她是真心想要这座矿山，并不是故意气他。他反而觉得内心轻松了不少。只不过这座矿山关乎白虎国军队的命脉，更是他将来夺得皇权的筹码，不能让给朱雀国。
　　几天后，凌城派人送来一份矿山图。这是北境的另一座矿山，虽不算大，但便于开采。这本是凌城派人秘密勘探的矿山，现在成了他的求和书。霜华接受了便不能再因矿山的事情与他争斗。
　　霜华自知不是凌城的对手，两人斗下去两败俱伤，因此也就接受了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