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祠》故而难念

6、第六章 死心

　　秦府门口。
　　“恭迎少主回府！” 一群穿着不俗的侍婢侍仆恭恭敬敬的站在秦府大门两侧，等待着马车内的人下车。
　　秦裴城在车内听到外面的声音时，心里便猜到几分。他轻轻的抱起已在他腿上睡的正香的小女娃，缓缓掀起车帘，示意车旁的侍仆将小女娃带至自己的书房。看着小女娃离去后，秦裴城理了理自己的衣冠，正步走进秦府大门。
　　“少主回来啦！少主回来啦！”声音一道一道的从大门传到内室，直到正在梳洗的秦夫人抬手示意，声音便戛然而止。
　　“那个小贱人呢？她在哪？”秦夫人眼神阴暗。
　　“回夫人，苏姑娘仍在房中，未曾踏出房门半步。”站在一旁负责看守的婆婆俯首。
　　秦夫人听了，略略思索了一会，不怀好意的笑道：“今是秦少主归来之日，若是见不到她，定会起疑。还是将她放出来，并仔仔细细的叮嘱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派人暗中盯着她便是。我可是准备了一场好戏啊，都不在场的话，可怎么开唱呢？”
　　“是。”婆婆答应着出去。
　　与此同时，秦裴城已在秦家祠堂上过香，告慰过列祖列宗，正在祠堂的密室听训。但与其说是听训，还不如说是听长老们诉苦，细数秦夫人的罪证。
　　“少主，你可算回来了！你可知你不在的时候，那毒妇开始处处克扣我们秦府每个人的月银，甚至把苏小姐都禁足了！还时不时的打骂苏小姐！有一次我们几个悄悄去看了，苏小姐的身上被打的没有一处是好的啊！我们几个长老曾劝过，可结果为了警示我们，那毒妇派人把曹长老给暗中杀害了，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唉，可怜了曹长老………”
　　“那阿嬨现在在哪？”秦裴城很是着急。因为他知道，那个秦夫人一直对他存有杀心，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埋伏被买通死士，只为取他性命。虽都被解决，但也落下了不少伤痕，有一次甚至危及性命，辛得一位路过的异国旅人救下，才从鬼门关逃过一劫。
　　“少主回来了！快！快让我看看瘦了没！”秦裴城还未得到回复，便听到秦夫人在外惺惺作态的大声呼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很心疼他。
　　“托夫人的福，本少主一切安好！”秦裴城冷笑着从密室中走出。当他看到站在秦夫人身边的苏绛嬨时，直接略过秦夫人假意伸出的手，快速走到苏绛嬨的面前，紧紧的将她抱住：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还有，我回来了。”
　　苏绛嬨还未反应过来，秦裴城的嘴唇已贴上她的，唇齿相交，却有一丝苦涩。
　　可下一秒，苏绛嬨一把推开了秦裴城，向秦夫人的身边退去几步：“请秦少主自重！”
　　这句话犹如一把刀刺向秦裴城的心。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几步。
　　“阿嬨，你，，你在同我玩笑对吧？”秦裴城慌忙抓住苏绛嬨的肩膀，加重了语气，手中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了些，“阿嬨，阿嬨，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在同我玩笑对不对？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伤心了？你告诉我，我，我和你道歉！”
　　看着秦裴城如此模样，苏绛嬨的内心苦不堪言。可她无法回应眼前之人的感情。
　　一旦动了情，便是万劫不复。
　　苏绛嬨紧闭双眼，一把推开秦裴城，语气冰冷：“秦少主这是干什么！我与秦少主只有幼时情谊，何来男女之情？请秦少主不要一厢情愿，毁了我的名节才是！”
　　这番话说出，秦裴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双手无力的垂下，只余满眼的不甘。
　　在外的这些年，有好几次危及性命。每当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闭上眼，全是他的阿嬨。是他的阿嬨救了他。
　　今日归家，除了继承家主之位，他也要兑现诺言，做阿嬨的夫君，与阿嬨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是自己来迟了？还是阿嬨变心了？
　　不！阿嬨不会变心！
　　想到这里，秦裴城看了一眼秦夫人。只瞬间，他明白了一切。
　　秦裴城大步上前，紧紧抓住苏绛嬨的手腕：“阿嬨，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逼你这样说的！你和我说，我帮你………”
　　脸上的痛感打断了秦裴城的话。
　　“请少主，自重！”后面两个字，苏绛嬨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沉默了一会，秦裴城忽而笑了起来，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又有些害怕
　　他松开手，酿跄着后退了几步，仰头自嘲：“呵呵，也是，我们只不过是幼时嬉闹过，何来的男女之情呢？就算有情，也过了那么久，早就没了吧。哈，是我多情了。”
　　听到秦裴城说的话，苏绛嬨心如刀绞。但为了让他心如死灰，为了他的将来，她不得不再下一剂猛药。
　　“秦少主，绛嬨还有一件喜事要与您禀明。秦夫人已将我许配给了赵家公子。他虽双目失明，但待我极好，不日便成婚，只是到那时望秦少主以兄长的身份将我送出阁。”
　　秦裴城身形一顿，有些诧异的看向苏绛嬨，却只见她眼神决绝，毫无闪躲，便知她心意已决。
　　终究是自己输了，输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秦裴城苦笑了下，走到苏绛嬨的面前，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支做工精细的白玉簪，仔细的别在了她乌黑的发髻中，似是一位贴心的夫君在为自己心爱的娘子绾发，眼里与动作尽是温柔与宠溺。
　　这一刻，他们仿佛离彼此最近，但又离彼此最远。
　　“他们这又是何苦呢。”冥卿的声音闷闷的，“只是有一奇怪之处。这苏绛嬨的体内为何会有牵丝族的情花蛊，又是被何人所种。”
　　“情花蛊？”我有些疑惑。
　　“情花蛊乃天界牵丝族所制，是牵丝族特有的毒蛊。此蛊用牵丝女子的心头血和蛊所制，每日需以心头血喂养，十年得一蛊，极为难得。这常是牵丝女子用来防止自己的夫君外出不回。但制蛊的同时耗损身心，因此情花蛊为牵丝族禁蛊。一旦被种上此蛊，被种蛊之人便会心如绞痛，不可再为其他女子动情。若动了情，便会痛不欲生，整个人如无骨一般蜷在一起，动弹不得。”
　　“但在千年之前，牵丝一族在绝妄峰之战中几乎无一生还，情花蛊也随之销声匿迹；可它如今竟又出现了，这绝不是机缘巧合，只恐怕这现下的三界要不太平了。”冥卿若有所思。
　　那…岂不是要有更多的亡魂了…
　　望着眼前的两个人，没有感情的我心里竟有一丝悲痛。
　　是同情吗？不是。只是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却因为别人的一己私欲而不能在一起，甚至要让其中的一方付出性命护另一方的周全，很不公平。
　　可世间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总要有一个牺牲品来成全别人，成全别人的自私，贪欲，甚至性命；而这，恰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我最痛恨的。
　　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别人来替代呢？
　　自己种的因，结的果却要别人受。
　　只恨，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