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师叔也高危》东篱君

9、想当年，他也曾是个连只妖鸡都打不过的呆萌少年啊

　　“崇拜？”
　　“倾慕？”
　　语气慢悠悠，拖着腔，尾音拖长带着散漫的笑意。
　　宋寅听着觉得好笑，这么多年，有人憎恨自己，骂他是仙门的耻辱，欺师灭祖，忘恩负义。有人厌恶他，说他残暴不堪，无恶不作，是危害苍生，遗臭万年的魔头，但是这更多的人则是惧怕他，自他称帝的这些年，喊打喊杀的前两种人少了，就算是骂他，那也只能憋在肚子里骂，反倒是最后的那种人，从惧怕到心有所图，不过就算那些卯足了劲，想要往自己床上爬的男人女人们，也不过是贪恋自己的权势，平日里对着他也不过是一副唯唯诺诺，可以讨好的做派，至于倾慕，崇拜自己的人，他倒还是第一次见。
　　白琉一阵宛如捣蒜般的疯狂点头，袖子里的手还悄悄扯了一把旁边的风和，对着风和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现在可以再增强一点自己刚刚那番话的可信度。
　　风和接收到白琉的示意，刚要说话，一抬头对上宋寅那双阴沉幽黑的眸子时，大脑瞬间空了。
　　“？”
　　白琉用肩膀碰了碰忽然陷入沉默的人，心里疑惑。
　　这家伙怎么忽然不说话了，被定住了？可是他也没看见这混蛋用什么咒法啊？
　　宋寅看着下面的两人，轻扯了一下嘴角，一双暗黑阴沉的眼神宛如深渊一样，深不可测，酝酿着丝丝的黑雾。
　　“既然他崇拜倾慕本君，那本君就遂他的意，收了他可好？”
　　“不好！！！”
　　白琉想也没想，大吼了回去，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先是目瞪口呆，紧接着下一秒迅速低头，屏住呼吸，心里已经默默再为白琉念往生经了。
　　看着惊呆了的众人，白琉面露窘色，打了个哈哈，干笑两声。
　　“那个。”
　　“额……我的意思是。”
　　“风和这孩子还小，还不懂情爱之事。”
　　“他对帝君您的仰慕，更倾向于……”
　　“父子……”
　　台上那帝君的脸陡然沉了几分。
　　“师……徒？”
　　紧接着那双幽深的瞳孔又暗了几分。
　　“榜样。”
　　“对，就是对榜样的崇拜之情。”
　　这回，台上的那人神情总算是缓和了些，对着白琉勾了勾手指，示意白琉走上前去。
　　看到宋寅的动作，白琉瞬间心头警铃大作，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身子都颤了颤，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但为了风和的小命，还是朝着华座之上的宋寅走了过去。
　　“你说他不懂情爱？”
　　白琉点点头。
　　“他不懂，你就懂了？”
　　也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两个人倒是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突如其来的默契，在话说完之后，都顿时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过两人表情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愤懑，一个嘲讽。
　　四目相对，白琉眼神里的愤闷被宋寅看了个正着，看到白琉的样子，宋寅微微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他能有幸爬上自己的床，回去后定是高兴的哭天谢地，毕竟他后宫里的那些男人女人们，平日里为了爬上自己的床，可没少想办法，说是千方百计，哪也不夸张。可是此刻看到白琉那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宋寅倒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语气不爽。
　　“怎么？难道那天晚上侍寝的时候，在本君床上哭爹骂娘的人，不是你吗？”
　　“……”
　　“……”
　　气氛再一次陷入比之前还要尴尬的沉默，整个大殿静悄悄的，就连呼吸声都被宋寅这一句话给炸没了，安静的几乎是落针可闻。
　　宋寅的话，就像是一把匕首，挑断了白琉脑子里最后一根弦，瞬间白琉觉得自己脑子都“嗡”了一声，紧咬牙关，看着华座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某人，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三下两除二，将这厮的狗头打爆，奈何他现在失了妖身，没了千年的妖力，这具身子当下灵力又太弱，修为太低，不能将这厮打趴在地上，不能亲自教训这个欺师灭祖的狗东西。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白琉一向总是笑眯眯的眸子不经意间露出的属于妖类的凶恶，被宋寅看在眼里，那眼神是如此的熟悉，又不常见，一时间竟然让他愣在那里。
　　那样的眼神……
　　他见过。
　　虽然只看过一次。
　　却让他记得甚是深刻。
　　那时他才十五岁，刚入仙门一年，灵力微末，修为排在最后几名。
　　但是因为把自己带回来的白琉，对自己很好，所以引来了门中其他弟子的嫉妒厌恶。
　　私底下他被门中其他弟子百般欺负，他们会在吃饭的时候孤立他，会在练武的时候“不小心”打到碰到他，会冷笑着嘲讽自己是个弱鸡，甚至对他动了杀心。
　　有一次他们借口白琉师叔在山下等他，诱他下山，在山下他遇见了一只五百年的妖虎，那时候以他的修为，别说是百年妖虎，就算是一只百年妖鸡，他都打不过。
　　很快，他就被那妖虎撂翻在地，手上脚上都被那妖虎咬的血肉淋淋，几乎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是一想到那个人，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的那一天，他就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
　　许是妖虎可能是见自己太弱偏偏又拼了命的挣扎，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个食物很有趣，又可能是动物扑食猎物前喜欢看着猎物挣扎的样子，它并未立刻将自己吃掉，而是像玩玩具一样，咬着他的一只胳膊，把自己扔过去，拖过来。
　　他就像一个破损的布娃娃一样，一次又一次的被那妖虎重重的摔在地上，又叼起来，又摔，他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四肢被摔断的声音。
　　意识渐趋涣散，当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体内力量正在流失，那种冰入骨髓的冷，是死亡来临的感觉，他慢慢闭上眼睛，终于不再挣扎。
　　最后一次，他被重重的丢在地上。
　　已经是一个破碎的布娃娃，满身是血，气若游丝。
　　妖虎也玩够了，张开血盆大口，那森森獠牙就要将他撕碎的时候。
　　他，
　　终于来了。
　　那人从天而降，依旧是一袭白衣，清逸出尘，眉眼之间却没了平日习惯性的笑意，目光沉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自己后，目光就是如刚才那般，那一瞬间，宋寅好像在那个白衣翩跹的男子眼神中看到了比那妖虎还要狠戾的眼神，那感觉就好似属于兽类的眼神，凶猛妖劣。
　　他一手握着玉笛，一手执剑，从天而降。
　　他出现的那一刹那，
　　山间有风掠过，
　　扬起了青石板上落花。
　　一片摇摇晃晃，
　　覆盖在他左眼。
　　左眼是淡水色的朦胧，
　　右眼是他。
　　那是宋寅第一次看见他执剑，剑尖直指着妖虎。
　　最后一次是在那场大战中，
　　只是，
　　那剑刃
　　却是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