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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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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欢闻言,赶忙上前大步拽住沈景熙的手腕,厉声道:“不能走!”
沈景熙看着攥着自己手腕的纤纤玉手,无奈笑道:“腿长在我身上,许少宸都拦不住我,你觉得,你能拦住我?”
“而且……”
沈景熙从李欢手里抽出手,上前一步走,微微俯下身,在李欢耳畔轻声道:“你那么喜欢王爷,我死了,你才有机会,不是吗?好姐姐,别再拦我了。”
李欢愣了愣,沈景熙起身,转身便准备走,谁知,李欢下一刻还是攥住了他的手,沈景熙疑惑的蹙眉看她,李欢沉了沉气忐忑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是主,我是仆,我清楚,所以王爷的命令,我必须遵守到底。”
“啊?……”
闻言,沈景熙无奈的叹了口气,手腕一翻,挣脱李欢的手,快步往后退去:“真是死心眼。”
“站住!”
李欢扬声道:“来人!王妃要跑,快把他抓住!”
话音刚落,沈景熙蹙眉啧了一声。
他不再往后退,反而快步往前走,李欢没反应过来,便只见眼前略过一道残影,沈景熙饶到她身后,一只手轻轻掐住了她的脖子。
“别挣扎,不然伤到了你,可是会留疤的,女孩子最爱美了,哭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李欢怔了一瞬,适才反应过来沈景熙在她身后,如果不是沈景熙出声,她根本就察觉不到沈景熙的手,早已落到了她的命脉上。
抿了抿唇,李欢大着胆子抬起手肘往后捅,沈景熙早有防备,轻轻攥住李欢的手,无奈道:“有时候,我还真挺喜欢那句话的。”
“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景熙抬眸看着提剑逐渐逼近的士兵,带着李欢一步步的往后退去。
“王妃……”
李欢喘了喘气,轻声道:“您的鞋子还未穿,您好歹让奴婢帮您把鞋子穿上。”
“我知道。”
沈景熙看着眼前闪烁的刀光,沉声道:“反正行刑的时候,还是要脱的,与其让别人扒了,不若不穿。”
说罢,沈景熙勾唇笑了笑。
看着匆匆赶来的江深,他扬声道:“江太医,你也要拦我?”
江深顿住了步子,他知道沈景熙手上有自己的把柄,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的看着沈景熙,沈景熙知道他们不敢动自己,更不敢伤自己,便大胆了起来。
一步步往宸王府的门口退去,他每退一步,紧随而来的士兵,就拥挤一圈。
宸王府上下的士兵,一半守着许少宸,一半全部都过来拦住沈景熙。
他们在沈景熙眼前形成了一堵肉墙,手里的长剑,纷纷指着沈景熙,好像沈景熙如果转身就跑,他们就会提着剑扑上去,像一群见到猎物的豺群,在沈景熙身上捅出数十个,绝不会致命的血窟窿来。
眼看已经到了门口,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沈景熙眸子沉的厉害,他没想到许少宸在门口也设了人。
那些人先前根本没出现过!哪个好人家,会在门口明晃晃竖着几十个提刀士兵?而且这些人全都是便衣打扮,照往常,沈景熙根本发现不出来这是许少宸的兵。
沈景熙咬了咬牙,眸子沉的厉害。
许少宸怕是早就在暗处派了人监视他,他压根不信,一张纸,一个沈知瑶,就能困住沈景熙一辈子。
前后都被人包围着,其中一个士兵扬声道:“王妃,别挣扎了,现在,就算只苍蝇飞过来,高低也要留条腿儿,才能走,您如果乱动,刀剑无眼,伤了您,我们也不好交代。”
沈景熙眼刀子飞过去,看向说话的士兵。
那士兵长着一张宽脸,皮肤黝黑,眉峰处,一道细小的刀疤将眉峰左右劈开来。
那士兵见沈景熙看着自己,抬了抬明晃晃的剑,示意沈景熙看向指着他的剑尖。
沈景熙闻言,冷笑一声:“那你就试试,看我能不能跑出去。”
话落,沈景熙轻轻推开李欢,快步往他的剑撞去。
士兵大惊,赶忙将剑收了回去。
沈景熙趁此机会,快速从士兵手里夺走剑,并闪身躲开士兵的追击,停在不远处,这次换他,将剑尖对准士兵。
剑尖离士兵心脏仅一拳距离,沈景熙勾唇笑道:“我有那么蠢吗?”
沈景熙掂量了下手中剑,将目光扫过剑身,缓缓落在士兵的脸上,冷声道:“让开!”
士兵吞了口唾沫,却不退分毫,他看着沈景熙,沈景熙同样也看着他,挑了挑眉道:“难不成,你想试试许少宸的剑法吗?”
“我的剑,可都是他教的。”
沈景熙话音刚落,士兵原本定立的腿,不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许少宸的剑,是许少宸少时自己琢磨出的一套剑法,出剑必招招致命。
沈景熙见此,继续道:“你想活,你就要记清楚,许少宸交给你们的命令,是看好我,护着我。”
“看是看着,护是保护,你觉得,看和护哪个更重要些?如果我的身体上,因为你们落下一个疤,你觉得,你会好过吗?”
士兵顿了顿。
沈景熙说的没错,他们主要是护着沈景熙,如果沈景熙在他们手上出事,他们不会好过,只是……
就这么放任沈景熙走了,如果沈景熙在别人手上出事,他们同样也不会好过。
沈景熙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想什么,将剑朝着士兵腰侧的剑鞘丢去,准确无误的丢进剑鞘里。
沈景熙冷眼扫过面前的所有士兵,抬手随意指了面前的几个士兵道:“你们几个跟我走,看着我,剩下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许少宸哪儿,还等着人救命呢,欢欢。”
沈景熙转过身,将目光落在李欢身上,见她身上并无伤口,缓缓松了口气沉声道:“许少宸等着人救命,你趁早带着江深赶过去吧,晚了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一睡不起。”
闻言,李欢反应过来沈景熙给许少宸下了药,扭过头看向江深,二人四目相对片刻,不约而同的朝着许少宸的方向奔去。
身边的士兵见此,也反应过来,赶忙追着李欢的步子赶过去,只留下沈景熙随手指的几个士兵在原地看着沈景熙。
沈景熙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士兵道:“你去给我备一匹快马,带过来!”
闻言,面前的士兵慌忙退出去,其余士兵识趣地主动让出了一条道。
沈景熙从他们让出的道出去,走到宸王府的门口,一阵风过,吹起他身上的红衣。
宸王府的屋檐下,沈景熙的衣袖随风飘摇,沈景熙顺着风的方向往远处看去。
一处墙角,一朵白色的小花正在太阳底下傲然成长。
沈景熙笑了笑,浑身的自在。
他回头看向士兵笑道:“我不识得丞相府的路,你识得路吗?。”
士兵愣了愣,低头抱拳道:“识得。”
沈景熙笑了笑道:“那便好,过会儿你在前头带路吧。”
话音刚落,去牵马的士兵,便带着马过来了。
沈景熙走下台阶,看着眼前的马,伸手摸了摸马头,身后跟着沈景熙的三个士兵,低头瞧见沈景熙光洁的足,不悦而同的撇开视线。
沈景熙的脸上未曾戴任何东西,微风拂过他的脸,沈景熙笑得恣意,他身上的一抹红,热烈的夺人目光。
沈景熙坐上马,引着马走在街市上,他走马观灯的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象,直到目光落在不远处中央的刑场上。
刑场设在街市正中央,沈景熙经过那处,顿了顿。
自从昨天他伤了董奕衡后,各地的小道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知道了,许少宸的宸王妃打人了,而且是两鞭子把人打成了残废。
沈景熙听着耳边夹杂着人声的风声,伸手将额前的发丝别在耳后。
来到丞相府,沈景熙看着眼前丞相府明晃晃的牌匾,嗤笑一声,从马上下来,伸手抽出士兵腰侧的剑,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最顶层,他侧过头冷声道:“不想被我牵连致死的,就趁早回府。”
说罢,沈景熙再不管身后的人,径直走向丞相府里头。
府里的丫鬟看见沈景熙,赶忙跑到丞相面前跪下汇报此事。
丞相怔了一瞬,当即拍着桌子站起身,厉声质问道:“当真?!”
他话音刚落,不等丫鬟回答,沈景熙的声音便早已从外头传了进来。
“当真。”
沈景熙扬声道,缓缓出现在大厅门口。
他一手持着剑,剑尖指地慢悠悠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自顾自的走进去。
丞相见他进来,狠狠瞪着沈景熙,沉声道:“你来做甚?宸王不是决心护着你吗?”
沈景熙勾唇笑了笑,站在大厅正中间,失神片刻,看着丞相道:“不想护了,他又不傻,前途和我相比,他选前途,所以让我来送死了。”
丞相看着沈景熙,显然是不信。
沈景熙懒得废话,大步走向前,一手将丞相推到凳子上,俯身压在丞相耳边沉声道:“我说我是来送死的,我就是来送死的,少管什么原因。”
“你的儿子被我打成了残废,你应该比所有人都要恨我吧?”
“只是我倒是想问你一句话,你派人杀我时,有没有想过今天?”
沈景熙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丞相僵在了原地,勾唇不屑的笑了笑,继续道:“您这么一个义正清廉的大臣,不仅跟随过开国皇帝,又亲自扶持了两位早逝的皇帝,好不容才走到现在这么一步,应该不愿意,我这么轻易就毁了您的名声吧?”
“谁都想有个好听的名声,不愿死后落人口实,我想我是,您应该也是吧?”
“您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一直没得到答复,我不妨告诉您,那些人都死了,您派来杀我的人,不仅没把我杀了,反而捅了许少宸一刀。”
“谋害皇子的这种勾当,我们好好商量,我必死后将它带到土里,不落一点风声,只是,不知道我提的要求,您愿不愿意答应呢?”
丞相顿了顿未曾吭声,沈景熙却将他吞咽唾沫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起身,随意的走在周围,看着身边富饶的布局,沈景熙缓缓道:“第一,我要求,董奕衡和我阿姊和离,我想,您应该不会愿意,让仇人的阿姊照顾您的儿子吧?”
说罢,沈景熙扭头看向丞相,丞相沉着眸子看着他,许久,点了点头。
沈景熙见此,悬着的心重重落下,他松了口气,继续道:“第二,我要您像以前一样,继续支持许少宸,许少宸的能力你我皆知,他若不当皇帝,是整个慕国的可惜。”
丞相没有丝毫犹疑的点了点头。
沈景熙见此,抬起手中剑随手扔在地上。
剑尖插在地上,发出一声嗡鸣,沈景熙伸出手道:“只要我说的两点您都做到,景熙愿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您做主。”
“先前说的事,景熙也保证,绝不透露半分。”
“当真?”
沈景熙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当真。”
闻言,丞相扫了一眼身边跪着的丫鬟,丫鬟识趣的跑到外头高喊一声:“来人,抓刺客!有人要谋害丞相!”
不消片刻,乌泱泱提着刀的人便涌进了大厅里,丞相看了眼其中带头的人,那人了然上前从腰侧抽出绳子,靠近沈景熙。
见沈景熙并无挣扎的意图,那人果断的用绳子缠住沈景熙伸出的手,他缠绳子的功夫,低头瞧见沈景熙手腕上的疤。
顿了顿,他抬起头,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漂亮的人儿,原来,沈景熙并没有传闻中过的那么好。
他伸手拽住沈景熙被绑好的手,回头看向丞相等候他的命令。
“好侄儿。”
丞相抬了抬手,宽大的袖子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布满皱纹的脸上一派威严,沉声道:“拖下去,将此人即刻带入刑场,严刑拷打!拔光他的指甲,我要让他好好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行刑,沈景熙穿着一身红衣自是不合适的,那人闻言点头道是后,拽着沈景熙出了大厅。
沈景熙赤足踩在木板上,他的长发狼狈的散落在身后,顿了顿沈景熙停下步子,那人察觉到沈景熙的抗拒,回过头冷冷的看向沈景熙。
沈景熙回看着他,镇定道:“能许我扎个头发吗?”
那人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沈景熙无奈道:“君子正衣冠,即使行刑,你也不能让我那么狼狈的一路走过去吧?”
“我来时,好歹也是骑着马的,速度快,少有人能看见我的样貌,我这时走着,多少人能将我的脸,看个清清楚楚,起码的尊重,你该给我吧?”
那人被沈景熙的一番言辞怼的无话可说,只能伸手解开沈景熙手上的绳子。
沈景熙解了束缚,扭了扭手腕,看向那人问道:“你有发带吗?”
那人不耐烦的道:“我又不是女子,又不是坤泽,干嘛随身戴着那种东西?”
沈景熙见此,语气也不悦了起来:“有什么话,你可以好好说,如此的不耐烦,只会叫人觉得,你没有家教。”
那人闻言,又一次被沈景熙怼的哑口无言,沈景熙转头问另外一人借,最终借到了一个白色的发带。
沈景熙不喜白色戴在头上,可当下只有这么一个了,他笑了笑,道了声谢,半扎起头发,绑了起来。
身边人见沈景熙坦然自若的收拾着自己,不屑的笑了笑。
沈景熙听见笑声,扭过头将目光落在嘲笑他的那人身上,还是那人,沈景熙顿了顿道:“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蔡,蔡文雍。”
闻言,沈景熙笑了笑,抱拳低头道:“有礼了。”
说罢,那人一愣,沈景熙快速冷下脸,抬起头,那人不防备,被沈景熙一脚踹飞了出去。
沈景熙冷脸站在原地,活动着酸疼的手腕,沉声道:“没有礼貌的家伙。”
他身旁的人见此,纷纷拔出刀对着沈景熙,沈景熙未曾理过他们,伸手一颗一颗解开胸前的扣子,然后取下腰带,将外袍脱了下来,只着一身雪白的里衣。
身边的人见此,纷纷不知所云,沈景熙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谁方便,拿一下我的衣服?”
其中一人顿了顿,走上前接过沈景熙的衣服。
沈景熙对他笑了笑,道了声谢。
先前被他一脚踹飞出去的蔡文雍气恼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沈景熙面前。
沈景熙看着他满身狼狈的样子,故作惊讶的问道:“你没事吧?”
蔡文雍见此,抽了抽唇角,拉下脸,扯过绳子,利索的绑住沈景熙的手。
蔡文雍记着仇,绑的紧,沈景熙疼得蹙了蹙眉。
不给沈景熙说话的机会,蔡文雍拽着沈景熙将他带出丞相府。
沈景熙被他拽着,一步步往刑场的方向走,周围的行人纷纷好奇的站在原地,打量着沈景熙。
沈景熙绷紧了唇,煎熬的来到了他先前经过的刑场。
刚到刑场,他便被身后的蔡文雍粗暴的推上前。
沈景熙脚步微微有些踉跄,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脚底瞬间涌上一股火辣辣的疼。
沈景熙疼得蹙紧眉,回过头,只见蔡文雍正戏谑的看着他,过了会,沈景熙定了定色,坦然的站好,看着蔡文雍单挑了下眉,仿佛在说:“就这?”
蔡文雍瞬间气炸,上前揪住沈景熙扎好的头发,拖着沈景熙把他拽到刑场台上。
沈景熙被他硬生生拖着带到刑场台上,头皮疼得发麻。
蔡文雍将他丢到十字架前,松开了手,对着身边的人沉声道:“把他绑好,丞相要公开处刑他!”
闻言,身边的人毫不留情的上前,把沈景熙按在十字架上,蔡文雍冷笑着转身,走到放着刑具的桌子前。
刑台下,聚集了无数看戏的人。
沈景熙靠着十字架,无奈的闭上了眼。
蔡文雍拿着沾了盐的鞭子,走到沈景熙面前。
沈景熙睁开眼,无所谓的看向他。
蔡文雍被激怒,扬起鞭子狠狠抽在了沈景熙身上。
火辣辣的疼瞬间遍布全身,沈景熙疼得攥紧拳头。
紧跟着无数道鞭子向他袭来,带着残影的鞭子,在沈景熙身上抽出了道道血痕。
沈景熙疼得发抖,唇色发白,目光无意间落在底下,一个小孩被眼前的场景吓到,尖叫了一声,身边的女人闻言,赶忙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沈景熙眉头蹙了起来,张了张嘴,看着捂着孩子眼睛的女人无声道:“走……”
“小姨……”
蔡文雍看着沈景熙疼得失声,笑出了声,上前狠狠掐住沈景熙的脖子,硬逼着沈景熙抬头看他。
“怎么样啊?鞭子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沈景熙冷笑一声,无奈道:“你就这点本事吗?”
蔡文雍闻言,掐着他脖子的手更加用力。
沈景熙被掐的窒息,眼泪无意识的涌了出来。
蔡文雍看见沈景熙流下的泪,怔了怔,松开手,快步离开这里,对着身边的人沉声道:“拔干净他的指甲,我就不信,他的骨头能有多硬!”
闻言,身边的人走向刑具,其中两人拿过上头的老虎钳,沉着步子走向沈景熙。
沈景熙睁大了眼,强烈的恐惧不安涌上心头。
恰在这时,穿戴整齐的丞相赶来了,蔡文雍见他来,上前汇报成果,丞相闻言点点头,走向公案桌。
他的耳边开始传来沈景熙难忍的闷声,等到丞相坐在公案桌后,沈景熙疼得受不了,终于如他们所愿般惨叫出声。
许少宸猛地惊醒,额上濡湿的细布落在床沿上。
身边的李欢被吓了一跳,许少宸坐在床上,不停的喘气,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他的身上,许少宸怔了怔,忽的问道:“几时了?”
李欢顿了顿,忐忑道:“未时了……”
许少宸了然,伸手揉了揉头疲惫道:“景熙呢?”
李欢愣了愣,忐忑的不敢开口。
许少宸迟迟听不见回答,烦闷的抬起头看向李欢。
看见李欢胆怯的模样,他愣了一下。
梦里的都是真的……
他反应过来,慌忙从床上下来。
背上的伤,随着他下床的动作斯斯的泛起疼。
许少宸的步子无法抗拒的停了下来,李欢见此赶忙上前扶住他,许少宸一手撑着床,蹲下来,一手捂着心口喘气。
情人蛊……
心口空唠唠的。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许少宸察觉不妙,伸手推开李欢快步往前走。
门外的江深听见里头嘈杂的声音,进门便看见许少宸急血攻心,半跪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出来。
身上的里衣被吐出的血染红,背后包好的伤,撕裂开来,不受控制的往外渗血。
许少宸红着眼撑着地要站起身,李欢见此,走上前跪下来,拉住许少宸手,大颗大颗的落着泪,央求道:“王爷,您别再乱动了,您的伤,奴婢好不容易才扎好……”
许少宸伸手推开她,撑着地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李欢跌坐在地上,看着许少宸离去的背影悲伤的落下泪。
江深站在门口,看着许少宸越发靠近,顿了顿,他伸手挡住门,沉声道:“王爷,您的伤,耽搁不得,您还是别乱动了。”
许少宸被他拦住,看着眼前横着的手,许少宸顿了顿,无奈的笑出声,看向江深冷声道:“你现在倒是不怕死了?”
江深沉了沉气,看着许少宸道:“微臣是您的属下,您的命令,臣一定会听,只是,臣还是个大夫,大夫的话,还希望王爷能听。”
许少宸被他气笑,咬牙道:“江深,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江深回看着许少宸,恭敬道:“王爷想多了,您是个强大的主子,下属,自然不敢不强大,还请您,回到床上,让臣为您疗伤。”
许少宸看着江深,喘了喘气,伸手推开江深,大步往外走,他没走几步,便又一口血,吐了出来。
江深大骇,赶忙扶住要摔下去的许少宸。
许少宸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回头看着身侧的江深,冷声道:“他死了,本王绝不独活。”
江深闻言,愣了愣。
许少宸用力推开他,爬着站起来,周围的士兵看着满身是血的许少宸,纷纷跪下来,央求道:“王爷三思啊!”
许少宸冷眼看着他们,一步步往前走,江深在身后看着他,一时气极,走到提着药箱的丫鬟身前,夺过药箱狠狠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此吓了一跳,许少宸回过头,便见江深恨恨地看着他,怒道:“去啊,都他妈别活了,去死啊!”
“我本以为我们是伯牙子期,原不想是我自作多情!这些年来,伴君如伴虎的日子,老子受够了!他妈爱谁过谁过!”
“大夫的话一个不听,两个不听,还指望能好好活着?”
“活个屁!大夫你有本事,你来当!”
江深气得一拳砸在柱子上。
身边的士兵被江深突发的暴怒,吓得大气不敢喘,谁不知道,江深脾气本是所有人里最好的,没想到发起火来,连主子都敢顶撞。
许少宸愣愣的看着暴怒的江深,一口血,忍不住吐了出来。
江深怔了一瞬,赶忙走上前扶住许少宸,许少宸看着他,喘了喘气,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你的怨气那么大。”
江深沉默着没回话,许少宸看着他,伸手攥住江深的手,乞求道:“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江深你帮帮我,行吗?”
闻言,江深叹了口气,抽开手,从怀里拿出放着药的瓶子,把里头续命的药倒出来,递到许少宸面前道:“王爷的命令,臣哪敢不听啊。”
“就算是身为相父的诸葛亮都听阿斗的话,臣算老几,敢不听您的话?”
许少宸听出了江深口里的反话,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拿过江深手里的药,吞了下去。
他推开江深,刚准备走,江深拉住了许少宸的手,许少宸回头看着江深,江深无奈道:“您好歹让臣跟着您吧?”
许少宸闻言,笑了一声点点头。
许少宸出了门,骑上士兵备好的马快步往刑场赶。
江深在后头,看着越来越远的许少宸,对着面前的士兵急道:“我的马呢?”
士兵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回道:“没,没了……”
“王爷的马都在郊区的马槽里,统一养着,府里只备了一匹马,这匹马还是王妃离开后,跟着我们回来的……”
江深气得嘴角直抽抽,士兵似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道:“不过还有头驴,江太医要不骑驴吧?”
“驴?”
“骡子和马差不多,就是矮了点。”
江深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士兵在身后见他走了,赶忙追上去询问:“江太医,您这是想到咋去了?”
江深停下步子,回头在士兵头上,不轻不重的狠狠拍了一下,道:“走过去!”
许少宸赶到刑场,便见沈景熙早已被拔光了指甲,满身的血缓缓向外淌着。
沈景熙疼得昏不过去,半睁着眼,他倒也识趣,拔完指甲后,被人解开绳子拽到丞相面前,不等人踹,直接跪了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沈景熙不会跪,不曾想沈景熙跪了。
他满身是血的跪在刑场中间。
许少宸远远看着,沈景熙抬起头看着丞相,只听丞相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拖下去!滚钉床!”
话音刚落,身边的人便上前去拽沈景熙。
谁知下一刻,飞来的剑,直直地插在他们眼前。
沈景熙听见剑声,回头看见赶来的许少宸怔了怔。
许少宸看着满身是血的沈景熙,疼得喘不过气,好像沈景熙身上的疼,挪到了他的身上似的。
他走下马,来到沈景熙面前,弯下腰将沈景熙从地上抱起来。
他这时才看见沈景熙的两只脚背上,赫然有两道刀口,明显是有人将沈景熙的脚,用刀子钉在了地上。
许少宸怔怔的看着沈景熙的伤,冷声道:“怎么回事?”
沈景熙没回这个问题,只是伸手无力的推了推许少宸的肩膀道:“你来做甚?你身上的血又……”
沈景熙没说完话,他便察觉到许少宸抱着他的手,在抖。
许少宸像是忍着什么,看着沈景熙的眼睛,轻声道:“疼吗?”
沈景熙愣了愣,无奈的勾唇笑了笑:“不疼。” 说完,停顿了下沈景熙轻声道:“你放我下来吧,别因为我,再受牵连了。”
“如果我连我自己的爱人都护不住,还要看着你受刑,那我就是全天下最没用的男人了。”
沈景熙闻言,无奈道:“台下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别闹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牵连你。”
“你是我的爱人,你做的事,便是我做的事,如果我连解决问题的法子都没有,那我何德何能,让他们为我俯首称臣。”
沈景熙愣了愣,语气沉了下来:“别闹,放我下来!”
“不放!”
“你是小孩子吗!?你要拿自己的前途赌吗?”
“如果我现在连一个小小的问题都解决不了,那我就不需要前途,我的前途只会告诉我,我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闻言,沈景熙的目光沉了沉,看着许少宸央求道:“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只要我熬过所有刑法,我阿姊就能和董奕衡和离,你知道吗?许少宸,你别胡闹。”
许少宸顿了顿,看着沈景熙的眼睛,毅然决然的带着他走下刑台,沈景熙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刑台,坐在案桌前的丞相脸色铁青的厉害,沈景熙急了。
许少宸走到一半,一个响亮的巴掌响彻云霄。
身边围绕的看戏人群,听见这声巴掌纷纷愣住了。
沈景熙手抖得厉害,看着许少宸沉下去的目光,害怕的吞了口唾沫,瑟缩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放我下来!”
“你非得送死是吗?”
“是!”
“好。”
许少宸笑了笑,笑声诡异的吓人,沈景熙眨了眨眼,害怕的想从许少宸怀里下来,谁知许少宸竟抱着他,大步将他放在马上。
沈景熙坐在马上,怔了怔,只见许少宸转身走向刑台,边走边抽出腰侧的短刀。
沈景熙看见许少宸抽出的短刀,登时便反应过来许少宸想做什么。
他慌忙从马背上跳下来,被拔光指甲的脚掌瞬间涌上一股剧痛,沈景熙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
浑身的血,染红了他身上的里衣。
拔光指甲的手掌紧紧贴在地上,沈景熙看着许少宸走上刑台厉声喊道:“许少宸,你他妈冷静点!”
许少宸停下步子回头看向沈景熙,看着沈景熙狼狈的摔在地上,顿了顿,扬声道:“如果一定要付出代价,我才应该是那个承担代价的人。”
说罢,许少宸大步走到丞相面前,两人四目相对,许少宸一字一句道:“不论他答应了您什么,在我这儿,同样奏效,剩下的,我替他偿还。”
“当真?”
丞相的声音沉重,许少宸坚定回道:“当真。”
话落,许少宸将自己的右手狠狠放在案桌上,丞相垂眸看向许少宸的手,许少宸高高举起攥紧的短刀,狠狠朝自己的右手刺去。
鲜血模糊了众人的眼眶,江深匆匆赶到,看见台上的场景,僵在了原地,身后紧随而来的士兵,随着他的动作,纷纷停下了步子。
“许少宸!”
沈景熙睁大了眼,许少宸自断手筋,鲜血四溅。
许少宸自少时起,便是以武力扬名,他的一双手,生来就是为了上阵杀敌,他少时为了练一杆回马枪,硬生生将手磨出了血,露出了骨头。
这次,当着全京城众子民的面,许少宸亲自废了自己的一只右手。
血溅到了丞相脸上,许少宸强忍着右手的剧痛,收回手,问道:“够偿还,董奕衡了吗?”
他刚说完,丞相忽的笑出了声,伸出手在许少宸面前鼓起了掌。
许少宸见此,愣了愣。
丞相从案桌后走出来,跪在许少宸面前,一字一句道:“自古以来,凡天下祸乱,罪责皆推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身上,好事却不论女子分毫。”
“犬子董奕衡,因丞相教子无方,致使他犯下伤妻事实,实在罪过,子不教,父之过,宸王殿下如今给臣上了一课。”
“男子应当顶天立地,身为乾元亦当不立危墙之下,身为一家之主更应当时刻将爱人,子女,父母,护在身后,而不是遇见一件小事,就看着家人面对所有,自己却退居身后。”
“慕国需要您这样不离不弃的国主,慕国更需要您这样一家之主的典范,臣,今后定当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护我慕国天下太平!”
丞相的话音刚落,周围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江深身后的士兵也跪了下来,他们看着许少宸,眼里满是敬仰,异口同声的道:“宸王殿下护我慕国天下太平!”
“宸王殿下护我慕国天下太平!”
“宸王殿下护我慕国天下太平!”
沈景熙看着台上的场景,愣了愣,松了口气,目光落在许少宸的右手上,慌忙撑着地要站起来。
可他刚站起来,便又跪了下去。
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浑身的血染红了地面,炽热的光撒在沈景熙身上,许少宸慌忙从台上下来,丝毫不顾周围的人,抱起沈景熙。
沈景熙的手垂了下去,带着疤痕的手腕暴露在阳光下,手上的血同许少宸手上的血融汇贯通。
沈景熙看着许少宸,头歪歪的靠着许少宸的肩头,无奈的道:“你傻啊……”
前途不要了吗?
手废了,就再也练不了剑了。
许少宸抱着沈景熙往家的方向赶,江深在身后跟着,他没带药箱,心里无比后悔自己把药箱摔了。
沈景熙昏过去后,连续昏睡了三天,直到第三天晌午,才幽幽转醒,他浑身上下都包着细布。
疼痛自沈景熙醒来的哪一刻起,就传遍了全身。
沈景熙动了动手,指尖的疼如蚂蚁侵蚀般涌上心头。
床边趴着一个睡着的丫鬟,沈景熙干涩的咳了一声,睡着的丫鬟瞬间惊醒,看见沈景熙赶忙站起身道:“王妃?!你醒了?”
沈景熙看着她,疲惫的点了点头道:“王爷呢?”
“王爷在另一个房间。”
“我阿姊呢?”
“沈姑娘她…她不愿来王府,她让奴婢给您带句话……”
沈景熙愣了愣道:“什么话?”
“沈姑娘说,她已经嫁入了丞相府,便是丞相府的人,她会承担起一个妻主的责任,希望王妃不要再过多牵挂她,您是她的娘家人,以后她也是您的娘家人。”
闻言沈景熙愣了愣,渐渐回过神来,沈景熙无奈地抬起胳膊挡在自己眼前。
怪只怪,光太刺眼了,身上太疼了。
无声的泪,落在枕上。
罢了罢了,沈景熙叹了口气,放下手,正想撑着床坐起来,不曾想掌心刚贴上床沿,微微使力,一股剧痛,毫不留情的涌上来。
沈景熙狠狠摔在床上,身上的疼,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丫鬟见此,赶忙俯身扶起他,沈景熙艰难坐起身,浑身的疼,疼得沈景熙面部扭曲起来。
好不容易坐好,沈景熙大口大口的喘气,丫鬟站在身旁,赶忙走向身后的桌子,拿起上头的药,小跑过来递给沈景熙。
沈景熙看了看那药,问道:“什么药?”
“止疼药,您喝完后,还有您常喝的药还没熬好,等好了,奴婢给您端过来。”
沈景熙蹙了蹙眉,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接过药,可药碗刚到他手里,他像是被烫住了一般,嘶了一声,抽回手。
他忘了,他的指甲被拔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