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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53章 ...

  •   次日清晨,许少宸醒来后不久,沈景熙也跟着醒来,许少宸本以为沈景熙还想跟着他出去,却不料,沈景熙站在他面前,给他系上腰带后,轻声道:“王爷早去早回,今天,景熙想去找阿姊。”
      许少宸想起自己昨天答应过带沈景熙去找沈知瑶,顿了顿,伸手揉揉他的脑袋道:“好。”
      许少宸走后,沈景熙一人在屋子里,穿上衣服,出门走去书房。
      身旁侍奉的仆从都晓得沈景熙爱看书,见沈景熙去书房,便都识趣的不上前打扰他。
      沈景熙走进书房里头,清晨的空气凉快,沈景熙穿的有些薄,一路走来,身上沾了不少寒气。
      沈景熙站在书房门口,抿了抿唇走到摆着书的柜子前,他这次没去看自己的话本,而是在许少宸的书里,挑了一本有关地理的书。
      许少宸不爱他,他从昨天起,就清楚了。
      沈景熙向来不爱犯贱,许少宸不爱他,爱的是他身体里的沈景熙,他知道了,他同时也知道,那个沈景熙不爱许少宸。
      如今这具身体由他的意识操控,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了。
      坐在书桌前,沈景熙第一次翻开这种地理的书,因着不熟悉,所以看的慢些。
      慕国地理,大半是平原,一部分是山地,一部分是丘陵,还有一小部分,就是江南那种水乡。
      如果他要离开许少宸,就必须找到一个,能保证短时间内,不会让许少宸发现的地方。
      那么就只有往高处跑了。
      “渝州……”
      沈景熙喃喃的念出了书上标记的地方。
      许少宸不爱他,他就不想在这儿呆了。
      许少宸若是真心爱他,他会留下来。
      可偏偏许少宸不爱,许少宸爱的,不曾爱他,许少宸不爱的,曾爱过他。
      许少宸不曾珍惜过自己,那自己就没必要,耗死在这儿了。
      真心是个好东西,只是给错了人,那它就连路过的狗,都要唾弃一番。
      渝州是个好地方,离京城远,绕是许少宸势力再大,到了渝州也总要削弱半分。
      渝州又背靠大山,即使许少宸真的追过来,他也能有时间逃脱。
      沈景熙看了会儿,估摸着到饭点了,该吃饭了,他将书合上,不动声色的放回了原位。
      平静的吃完饭,沈景熙逛了逛宸王府。
      在宸王府的这些天,他想过没有朋友,他也想过一辈子都缩在一个地方,他更想过,如果许少宸不要他,他该怎么办,可他从未想过要跑。
      这是个意外,不过幸好有这个意外,让他逃跑还来的及。
      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不爱自己的,何必要纠缠不清呢。
      天大地大,大不了四处为家,再大不了,他一辈子就一个人算了。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沈景熙喃喃的看着头顶的绿叶,宽大高耸的树,枝干粗壮有力,茂密的绿叶,挡住了大片阳光。
      李欢成了府里的大丫鬟,随身侍奉沈景熙。
      她走在沈景熙身后,莫名听见沈景熙的话。
      沈景熙有病,全府上下都知道。
      李欢云里雾里一会儿后,权当沈景熙犯病了。
      沈景熙眯了眯眼,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只慢吞吞的蜗牛。
      走上前,将蜗牛放在了树的枝干上。
      沈景熙,你是否也想走呢?
      如果是的话,那就不要再出现,不要妨碍我。
      许少宸回来,便听李欢说,沈景熙在小厨房里捣鼓着做饭。
      沈景熙寻思着在走前,给许少宸做顿饭。
      本想做汤圆,转念一想汤圆耗费时间长,加之又太甜,许少宸吃着或许会太腻,于是便打算去做馄饨。
      许少宸闻言,朝服还未来得急换,便急忙走进小厨房。
      看见沈景熙背对着他,在案板上揉面团,心里一阵暖流涌过,那滋味别提有多开心了。
      自打他阿娘死后,就没亲人给他像样的做顿饭了,有,也只是在厨房干活的下人,沈景熙给他做饭,蓦的让他想起了自己短命的娘。
      记忆里的味道,再也无法复刻出来了,不过新的味道,倒是能替代那个味道。
      许少宸走向前,从背后搂住沈景熙。
      沈景熙愣了一下回过头,瞧见是他,笑了笑。
      “在做什么?”
      “馄饨。”
      许少宸低头吻了吻沈景熙的额头。
      沈景熙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缩脖子,回头继续揉面团。
      面团软软的,在沈景熙的手里揉出长条状。
      “谁教你的?”
      “不记得,但肯定就是阿姊了。”
      许少宸低声笑笑,沈景熙在他怀里挣扎了下,见挣脱不开,便轻声道:“王爷放开兰亭吧,这样抱着不舒服。”
      许少宸闻言,松开沈景熙。
      沈景熙低着头,捏面团,边捏,边道:“等吃完饭,王爷带景熙去找阿姊吧。”
      “好。”
      许少宸心里暖,沈景熙说什么,他都不加思索的应下,李欢过来低声道:“王爷去换身衣服吧。”
      许少宸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沈景熙离开这里,他走后,沈景熙的目光暗了些。
      许少宸换了换衣服,没多会儿,沈景熙就将煮好的一碗馄饨端了上来。
      本来许少宸回来时他还在揉面团,身旁几个下人怕许少宸等的急,便自主上前要帮忙,沈景熙没吭声,算是默认,这碗馄饨才会那么快的包好,然后下锅出锅。
      许少宸吃着沈景熙和下人一同包好的馄饨,他像是不舍得似的,吃的有些慢,等他吃完,已经快临近晌午了。
      夏日天气热,时间长,沈景熙不急于一时,等许少宸吃完饭,他在旁给许少宸递上了杯茶水。
      许少宸漱了漱口,便拉着沈景熙出了门。
      坐上马车,沈景熙安安生生的没去掀帘子,自打他昨天听许少宸说了那番话后,他就极怕,别人看见自己的脸。
      不是他杞人忧人,他只是单纯的怕。
      等快到了丞相府,沈景熙犹豫了许久,还是掀开了马车帘子。
      这一看不要紧,他老远就看见了,丞相府的大门口,沈知瑶不想踏入这门,可董奕衡却强行拽着她,暗自使劲想将她拖进府里头。
      沈景熙虽说不记得沈知瑶,但熟悉感让他确定,那就是他的阿姊沈知瑶。
      他看的清清楚楚,在此期间任凭沈知瑶怎么挣扎,街道旁行走的人,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低着头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
      渐渐的沈知瑶也不再挣扎了,任凭董奕衡将她拖拽,可谁知董奕衡却突然回头朝她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昨天要不是你说些废话,云儿指不定就留下来了,今天,在外头你竟然给我脸色看?!活腻外了吧,你!”
      沈知瑶被董奕衡摔在地上,抬脚猛踹也不说话,小乔想上去维护自家主子,却被董奕衡跟随的仆从拦住。
      这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沈景熙咬了咬牙,喊停马车。
      他回头看向许少宸,沉声道:“王爷,别拦着我。”
      许少宸没说话,算是允许,沈景熙走下马车时,顿了顿,伸手扯下脸上的面具,放在马车里头,适才从马车上快步跳下来,他朝着沈知瑶的方向走,边走,边从腰侧抽出许少宸给的鞭子。
      老远,沈景熙就将鞭子甩了出来。
      身边路过的行人,不免被沈景熙的鞭子波及到。
      沈景熙冷眼瞧着他们,既然都喜欢隔岸观火,那沈景熙就强行把他们扯到火里头,他就不信,刀砍在身上,会有人不疼。
      沈景熙将鞭子狠狠的甩向董奕衡,董奕衡笔挺的背,被沈景熙甩来的鞭子狠狠抽在上头,瞬间将他甩飞了出去。
      沈知瑶跌在地上,看着眼前被打飞出去的残影,愣怔了下,猛地回头看见沈景熙,怔了许久。
      沈景熙心里火气越发的大,他快步走向前,扶起沈知瑶,眼睛死死的瞪着董奕衡,恨不得一鞭子抽死他。
      沈知瑶回头看着被甩飞出去,摔在墙上又落在地上,只剩半条命的董奕衡,赶忙伸手拦住沈景熙。
      沈景熙被沈知瑶拦住,不解的看向她,恼怒道:
      “阿姊!”
      沈景熙气的浑身发抖,沈知瑶看着他重重的摇了摇头道:“别。”
      沈景熙不明白为什么,咬了咬牙,伸手推开沈知瑶,手里拿着鞭子,朝着董奕衡的方向,大步走去。
      沈知瑶知道,沈景熙是真的想活活打死董奕衡,只是……
      不行!
      真被打死了,沈景熙就麻烦了。
      沈知瑶快步上前拦住沈景熙,沈景熙再度被沈知瑶拦住,手里的鞭子,紧紧攥着,慢慢发起抖来,忽的,他推开沈知瑶,冷冷看向董奕衡。
      “没用的杂碎!”
      沈景熙不知是在骂旁人,还是在骂自己,目光冷的厉害,扬起鞭子,朝董奕衡狠狠抽去,董奕衡趴在地上,背上重重挨了沈景熙实打实的一鞭,登时,便口喷鲜血,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沈知瑶见此,大骇,上前握住沈景熙攥紧鞭子的手,喊道:“你想给自己添麻烦吗?!”
      沈景熙撇过头,看向沈知瑶沉声道:“我从来都不怕麻烦!”
      沈知瑶闻此,急道:“你会死的!”
      沈景熙冷笑一声:“阿姊觉得,景熙会怕死?”
      沈知瑶心下一寒,赶忙道:“那你是想我,年纪轻轻就没了夫君吗?你想让别人怎么看我!”
      “阿姊!”
      “景熙,你要是真想为阿姊好,就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
      沈景熙红着眼,喘了喘气,缓缓松开手中紧攥的鞭子。
      身边人见董奕衡被人抽出去,摔在地上半死不活,顿了顿,松开拦着的小乔,一半去里头禀告,一半去找大夫。
      小乔终于摆脱控制,赶忙走上前。
      府里头原本正在吃早茶的丞相夫人,听见下人传唤,得知董奕衡被沈景熙一鞭子抽个半死,直接倒了一口气,昏死过去。
      远在外头办事的丞相大人也闻言,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他慌忙喊人去驾马车,坐上车不停的给自己心口顺气。
      谁那么大胆,敢公然伤丞相之子?!
      年迈的大人喘了喘气,一双手紧紧攥起,无论是谁,他都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沈景熙这两鞭子抽的厉害,大夫赶来,看着董奕衡的伤势,直言董奕衡以后怕是要残。
      人背上有一道长长的脊柱,沈景熙一鞭子将董奕衡的脊柱抽断了,没有脊柱的支撑,董奕衡一辈子都要瘫在床上。
      丞相夫人醒来后,得知此事,自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趴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她就董奕衡一个儿子,她连孙儿都没来得及抱,儿子就残了。
      董奕衡一残,怕是身边跟他有仇的人,都在暗地里笑话他,感叹老天有眼。
      在自家门口,被人打成残废,丞相夫人拍下桌子厉声道:“查!谁伤我儿一毫,我就从那人身上,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谁知她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一声冷笑,沈景熙出现在门口,那柄作案的鞭子,被他大咧咧的放在腰侧。
      “你管不住自家儿子的手脚,放任他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动手,我不抽死他,都算是轻的!”
      “你!”
      丞相夫人未曾见过沈景熙,闻言,气得浑身颤抖,一手扶着桌子才堪堪站好,她抬手,指着沈景熙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沈景熙笑了一声:“说起来,我们还是亲家呢,你不知道我是谁?”
      闻言,丞相夫人瞬间了然。
      屋外的沈知瑶沉着步子走进来,小乔担忧的跟在她身后,丞相夫人瞧见沈知瑶,恨铁不成钢:“瑶瑶,你若是心中有气,就冲我这个为娘的来,何至于叫你弟弟,伤你夫君至此!”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绕是打你,你身为一个中庸,又身为妻子,即是忍着又能如何?”
      “你去外头问问,有几个当家的不会打妻子?为娘我也是这么走来的!我能忍得,你缘何忍不的?”
      沈知瑶不吭声,微低着头站在门口,丞相夫人气得悲愤交加,随手抓起桌上摆着的茶杯,朝沈知瑶丢去。
      沈景熙反应过来想去抓,不想杯子从他指尖擦过,重重砸在沈知瑶额上。
      沈景熙回头,便见沈知瑶头上鲜血哗啦啦的往下掉。
      就在此时,丞相终于从外头赶回来,他一进门,便瞧见沈知瑶跪在地上,沉声道:“娘,此事是知瑶管教无妨,纵容弟弟伤人至此,知瑶本无颜见你,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知瑶任凭您责罚。”
      沈知瑶说完,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沈景熙弯腰去拦她,小乔见沈知瑶跪着,也二话不说的跪下来,嘴里央求道:“还望夫人息怒,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丞相夫人闻言,狠狠瞪了过去,咬牙沉声道:“来人,把那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沈知瑶闻言,赶忙去拦。
      外头的丞相,目睹了沈知瑶跪下后的全部经过,便知晓沈知瑶与此事有关,他无意间看见沈景熙,当下便了然沈知瑶口中的弟弟是谁,心下一恼,大步走向前,朝沈景熙肩上狠狠一踹。
      “不守规矩的东西!敢伤我儿?!”
      沈景熙不防备,被他踹在地上。
      丞相随手从身旁侍卫腰侧抽出刀,沈景熙瞧见他,直起腰,还未起身,丞相便一手拿着刀,一手将刀尖对准沈景熙的喉咙。
      “你伤我儿,我断不会轻易饶过你!”
      他话音刚落,沈知瑶睁大双眼,在丞相抬剑要刺下去时,起身扑倒沈景熙身上。
      鲜血溅到沈景熙脸上,沈知瑶肩头被刺出一个血红的窟窿。
      丞相怔了一瞬,赶忙抽出刀来。
      “阿姊!”
      “小姐!”
      身旁的小乔看着沈知瑶疼得昏死过去,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她撑着地,小心的爬过去。
      丞相见此,一脚踹在小乔的腰侧,狠狠道:“该死的奴婢!还不快给她拖下去,丢进柴房!”
      身边侍奉的仆从听见,纷纷走过去,将小乔硬生生的拖离这里。
      沈景熙紧紧抱住沈知瑶,目光呆滞,眼泪愣怔的落下,丞相见此,随即冷哼一声。
      “也好,叫你们姐弟俩一块儿下去,正好陪陪你那个短命的爹!”
      他刚一说完,沈景熙回过神来,怒目瞪向他,丞相抬起剑就要刺下去,在剑将落下时,许少宸匆忙出现,准确无误的攥住剑刃。
      鲜血顺着许少宸的掌心滑出,丞相看着突然出现的许少宸,怔了怔,松开剑柄,慌忙跪下来。
      许少宸侧目看着沈景熙,扔掉剑。
      “不知宸王到访,所谓何事?”
      许少宸将目光从沈景熙身上抽回,看向丞相冷声道:“此人乃是本王钦定的王妃,你敢伤他?”
      丞相闻言,瞬间抬起头,对上许少宸深不见底的眸子,怔了怔,忽的嗤笑一声,撑着地站起身,看着沈景熙沉吟道:“丞相府向来,拥立宸王您为太子,如今,他伤我儿致残,这口气,丞相不能不讨,宸王如果非得护他,那么至此之后,还请宸王恕丞相倒戈之罪。”
      许少宸冷眼看他,眸子里带着一股寒气:“丞相,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非也,如若王爷当真是非分明,丞相就此之后,必誓死效忠王爷,追随王爷,可若王爷是非不分,放任,伤人者逃出生天,无视慕国律法,那么丞相就该考虑,王爷将来能否做一个严于律己,开明的君主了。”
      “君主?”许少宸冷笑一声:“你觉得,本王多年来为国出征,立下赫赫战绩,都是虚的?”
      丞相闻言,同样也冷哼一声:“虚不虚,不是由丞相做决定,但是对不对,丞相单凭这双视物的眼睛,就能判决!”
      “好!”许少宸低声笑了笑:“很好。”
      转身,将沈景熙从地上拽起来,沈景熙拉着沈知瑶的手,回头看看许少宸。
      许少宸未曾回应他,只是对上丞相怒目圆睁的眼,沉声道:“人今天,你是伤不得,本王偏就是要带走他,护他一世平安,至于丞相倒不倒戈。”
      许少宸别过头,拉着沈景熙大步走到门外,扬声道:“您,随意!”
      沈景熙被许少宸强行拉着走出丞相府,沈景熙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沈知瑶。
      丞相府外头,先前因沈景熙甩的一鞭子,路过的行人,见了都绕道走,此时,可谓是空无一人。
      出了丞相府,沈景熙用力甩开许少宸的手,喊道:“我阿姊还在那儿!她受伤了!”
      许少宸磨了磨牙,沈景熙转身就想走,可谁料,下一秒,沈景熙就被许少宸掐着脖子按在墙上。
      沈景熙被掐的喘不过气,徒劳的用手去掰许少宸的手。
      “王…王爷……”
      “我刚把你带出来,你再进去是想找死吗?!”
      沈景熙被掐的面部涨红,他无力道:“我不能放任我阿姊不管……”
      “沈知瑶!沈知瑶!”
      许少宸松开沈景熙,一拳捶在墙上。
      沈景熙怔了怔,好不容易得了解脱,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少宸的拳头砸在他的耳侧,许少宸沉了沉气,厉声道:“你可知,你再度回去要付出什么代价吗?我护得了你一次,护不了你两次!”
      沈景熙看着许少宸良久,蓦的笑了笑:“护不了,就不护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看不得她受委屈,受欺负。”
      “沈…”许少宸脱口而出想喊沈景熙,可看着沈景熙的眼睛,他怔了怔。
      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沈兰亭还是沈景熙。
      沈景熙绕开许少宸准备走,许少宸却突然回头拉住了他的手。
      沈景熙不解的看着许少宸,顿了顿,许少宸道:“还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沈景熙没回话,许少宸继续道:“那就是你去给他家里人道个歉。”
      闻言,沈景熙用力甩开许少宸的手,冷声道:“做不到!他先伤我阿姊在先,我凭什么要给他道歉?!”
      “是,你是有理,只是你打了他,还把他打个半死,你再是有理,你们两个也是互欧,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动他,我敢向你保证,董奕衡绝对会付出代价。”
      “代价?”沈景熙笑了:“代价是让他跟我阿姊道个歉吗?赔点钱?”
      “还是说,让他怎么打过去的,就被人怎么打回来?”
      “可你觉得可能吗?王爷,董奕衡有家里人护着,你再怎么为我阿姊讨公道,他阿爹阿娘都能给他善后。”
      “而我阿姊呢?她有谁护着?我阿爹…阿娘,外婆,都死了!我就她一个亲人!她被人欺负了,谁去护着她?”
      “那你觉得,你现在就占便宜了吗?打回去,你得到了什么?沈知瑶为护你被捅了一刀,而你呢,你除了帮沈知瑶讨口恶气,你还能做什么?”
      “我……”
      沈景熙哑然,看着许少宸突然笑出声:“被打了,不讨回去,就只是得个不痛不痒的道歉,和几两银子,讨回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真是好不公平!”
      “王爷……”
      沈景熙看着许少宸后退一步,抽出腰侧的鞭子递给许少宸:“自此之后,你我分道扬镳,再无干系,我做什么事,都与你无关!你的东西,我还给你。”
      “沈景熙!”
      许少宸咬着牙,上前走一步,沈景熙见此,跟着后退一步。
      “我说过了,我不是沈景熙,我是沈兰亭!”
      “我向来只知一个道理,被打了必须原封不动的讨回去,我才不是那个什么都只会忍的沈景熙!别再喊错名字了!王爷。”
      “我是沈兰亭!”
      “够了!你是谁又如何?你非得走是吗?”
      “是!”沈景熙看着许少宸异常坚决:“兰亭很感谢王爷先才的保护,只是让兰亭看着王爷失去拥护,兰亭不愿,但是,让兰亭看着阿姊受人欺负,兰亭更不愿,所以,兰亭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王爷莫要阻挠兰亭了。”
      说罢,见许少宸不接,沈景熙沉了沉气,看着许少宸扬起一个笑:“如果可以,王爷您一定不要辜负自己曾经所有努力,握紧手上的权利,做一个选贤与能的君主,高坐明堂,坐拥万里江山,享天下太平。”
      许少宸顿了顿,伸手接过沈景熙手里的鞭子,沈景熙缓缓松了口气,许少宸垂下眸子轻声道:“走之前,让王爷再抱你一次,可以吗?兰亭。”
      沈景熙愣了愣,走上前,轻轻抱住许少宸,在沈景熙背后,许少宸缓缓扬起手,朝着沈景熙的脖颈重重劈下。
      沈景熙感到脖子一阵刺痛后,愣怔的看着前方,嘴里缓缓吐出一个:“王……”字后,便沉沉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年,沈景熙躺在床上,屋外天色黝黑。
      许少宸将门窗都上了锁,沈景熙看不到任何亮光,便知晓现在已是天黑。
      他轻咳一声,动了动麻木的四肢,忽的想起昏倒前,满身是血的沈知瑶,急忙坐起身,他的耳边随着起身的动作,发出了一阵哗啦哗啦的闹声。
      熟悉的记忆涌入脑海,沈景熙眨了眨眼,缓缓伸出手不可置信的摸上自己脖子上的锁环。
      “王…王爷?”
      沈景熙呆滞的不敢相信许少宸会这么做,他回过神,漆黑的夜里,他的眸子亮的厉害,眼里含着被欺骗后的泪花,沈景熙咬着牙,用力的去扣自己脖子上的锁环。
      谁知他开始用力的时候,沈知瑶猛地发现自己的双手也被套上了链子,沈景熙喘了喘气,试探着动动脚,不出所料,他的脚上也被套上了链子。
      “……”
      “啊啊啊啊啊啊啊───许少宸!!!!”
      沈景熙咬着牙,愤恨的喊出许少宸的名字,他用尽全力去抠挖自己脖子上的锁环,他的指甲在洁白细净的脖子上抓出道道血印,沈景熙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即使抓出了血,也还是不放弃的继续抓。
      不多时,屋子里便溢满了血腥味。
      黑夜的另一方,沈知瑶缓缓从沉睡中苏醒,肩上,额上,强烈的刺痛让她很快回过神。
      黑夜里,一阵哭声传来。
      小乔跪在沈知瑶旁边,哭的痛苦,沈知瑶听见她的哭声,艰难的伸长胳膊,就这月光,伸手去擦小乔脸上的泪。
      小乔怔了一瞬,看着醒来的沈知瑶,眨了眨眼,哇的一声,扑到沈知瑶的腰上放声大哭起来。
      “小姐……”
      沈知瑶肩上的疼,疼得她喘不过气,她顿了顿,轻喘道:“小乔……”
      小乔直起身,擦擦泪,看着沈知瑶哑声道:“怎么了?小姐。”
      沈知瑶躺在茅草上,疲惫的看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小乔摇了摇头,沈知瑶见此松了口气,继续问道:“景熙呢?”
      小乔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喘息道:“少爷他,被宸王殿下带走了。”
      闻言,沈知瑶顿了顿,看着头顶的房梁,轻“嗯”了一声。
      小乔忍着哭意,却在看见沈知瑶肩头的伤后,强忍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像涔涔流水的小河,清澈透明,将沈知瑶的不甘和怨恨和着小乔的泪一同流了出来。
      似乎在这一刻,她所能做的就只剩下哭了。
      沈知瑶身上的疼,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却还是不忘抬手摸了摸小乔的脸,柔声道:
      “傻姑娘,下次,不是自己做的事,就不要再承认了,我怕,我护不住你。”
      小乔没回她,跪在沈知瑶身边,无声的掉着泪。
      “疼吗?小姐……”
      沈知瑶愣了愣,摇摇头笑道:“不疼。”
      “被人这么打,怎么会不疼呢?”
      沈知瑶放下手,疲惫的闭上眼:“习惯了。”
      小乔闻言,好不容易压下的哭声,终于忍不住了,她弯下腰,紧紧抱住沈知瑶的腰,放声大哭了起来。
      “杀千刀的丞相府,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家小姐,那个该死的董奕衡,自打小姐来了没几天,就开始动手打你,先是扇巴掌,后是直接抬脚踹,甚至在您有孕期间,另娶他人!凭什么?凭什么你要习惯的啊,小姐……”
      月亮的光,透过柴房上头一个空掉的洞,照了进来,月影灼灼下,一个弓着腰的背影被月光拉的很长很长。
      沈知瑶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小乔的脑袋,柔声道:“没事的,小乔。”
      “有事!”小乔直起身,捧着沈知瑶的掌心,痴痴道:“您被捅了一个血窟窿,丞相府那么多大夫,却无一个来看过您,您再怎么说,也是被八抬大轿迎进来的,冤有头债有主,再怎么有仇,也不该把您丢在这儿,看也不看一眼……”
      “我知道了,小乔,慢点哭,别岔着气了。”
      听着沈知瑶的关心,小乔咬了咬牙,强逼着自己忍下眼泪,看着沈知瑶坚定道:“小姐,您身上的伤不能不治,您精通医术,您说,小乔该怎么帮您,小乔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帮您!”
      看着小乔坚定的眼神,沈知瑶忽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一笑,瞬间牵扯到肩上的伤,登时,沈知瑶便疼得满头大汗。
      小乔一看,急得找不着北,沈知瑶疼着还不忘笑,她伸手无力的捏了捏小乔的脸:“傻姑娘。”
      小乔看着沈知瑶跟自己说笑,蹙紧眉头无奈又苦涩的笑了笑。
      沈知瑶放下手,看着不远处的柴火,轻声道:“小乔想想办法,烧团火吧,我有些冷。”
      闻言,小乔跌跌撞撞的爬去烧柴火,因着手上没趁手的工具,小乔只能采取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她攥好一根木枝不停的来回磨,时间久了,她的掌心磨出了血,可她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咬着牙硬生生的烧出了一团火。
      有了火,沈知瑶总于不似先前那么冷了,小乔爬到她的身边,紧紧握住沈知瑶的手,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暖热沈知瑶的体温。
      沈知瑶将手抽出来,翻开小乔的手,看着小乔满手的血,心疼的蹙了蹙眉道:“疼吗?”
      小乔笑着摇摇头,坐到沈知瑶身边,紧紧握着沈知瑶的手。
      沈知瑶躺在茅草上,两人静静的望着火光。
      光,总是能给人带来生的希望。
      夜慢慢的走着,沈知瑶疼得睡不着,小乔也无意睡觉,寂静的柴房里,小乔忽的道:“那个柳茵茵,小姐不该放过她的,那天那个公主,她明显是想帮您的,您为何不让她留下呢?”
      沈知瑶抿了抿唇,轻轻道:“董奕衡不是好人,云儿一旦住下,怕是会被他欺辱。”
      “公主最重要的便是名声,一旦被欺辱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可……那个柳茵茵……”
      小乔话还未说完,沈知瑶直接打断她,低声道:
      “没事的,能帮就帮了。”
      小乔抿了抿唇,气愤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活该她被……”
      小乔再次未说完,就被沈知瑶打断了话。
      她不解的看向沈知瑶,沈知瑶一错不错的看着小乔的眼睛缓缓道:
      “无论她做了些什么,我始终不认为被强迫是她应得的。”
      “我们身为女性,又是中庸,对这种犯律更应该是抵制而不是推进,如果连我们自己都潜移默化的在语言、行动中加剧这种犯律的形成,承认这种强迫他人行径,以及默认这种行为,那我们与她们有何区别?”
      说完沈知瑶喘了喘气,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可是…明明是小姐救了她,她却反过来咬小姐一口,跟那个董奕衡狼狈为奸,诋毁小姐,被强迫可不就是活该吗?”
      “如果真正的想要报复一个人,你要知道精神上的伤害远远大于身体上的伤害。”
      就好比董奕衡欺她,辱她时,说的那些话,她想忘也忘不了。
      只可惜,她没能力与命运做斗争。
      邵淮书给她的药,她每天都有看着董奕衡亲自吃下去,只要她再熬一年,或者再长一点,两年,他就能死了。
      可偏偏沈景熙出手了,她再三拦住沈景熙,拦住许宜云,都还是没能拦住命运的抓牙。
      现如今,董奕衡决不能死,他死了,丞相府定然会让沈景熙一命陪一命。
      甚至有可能,她和小乔都会死。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忍了,可命运却还是不放过她!
      沈知瑶肩头,疼得要死。
      她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看向小乔,沉声道:“我右手袖子里有根针,还有些线,你想办法,把我的袖子撕开,用针线给我的伤缝住。”
      小乔愣了愣,赶忙俯身轻轻抬起沈知瑶的右手,用牙一点一点将沈知瑶的袖子撕开。
      等到拿出针线,小乔对着火光,将细线小心翼翼的穿到针里,穿好针后,小乔捏着针,回头看向沈知瑶。
      沈知瑶看了看眼前的火,轻声道:“把针拿到火上烤一烤。”
      小乔不解,却还是听话的将针放在火上烤,待感觉差不多后,她手里捏着针,看着沈知瑶吞了口唾沫。
      沈知瑶感觉的到自己的伤口还在渗血,只要一直拖下去,不出三天她就会暴毙在这里。
      她的伤口本来就极难愈合,小产那日大出血,止不住的血往外流,她本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死了,可天不要她死,她便没死成,苟延残喘的又活了下来。
      既然活着,她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活着就会有希望,活着就有希望把往日受的所有辱骂与伤害,一点点还给去。
      活着就有希望护住自己的亲人。
      沈知瑶顿了顿闭上眼,沉声道:“不想让小姐死的话,就快点。”
      小乔闻言,咬咬牙,俯身跪在沈知瑶身侧,小心地将灼热的针刺入沈知瑶的皮肉组织里。
      绝望的痛感快速传遍全身,沈知瑶疼得满头大汗,她睁开眼,看着头顶的那缕月光,拳头紧紧攥起。
      次日清晨,许少宸推开房门,看见的便是沈景熙挣扎了一夜的场景。
      在绝对力量面前,沈景熙像笼中的困兽,所有对笼子的伤害,尽数的报复在自己身上。
      沈景熙一夜未眠,看见许少宸出现,他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跪坐在床上,沈景熙两只手紧紧抓着自己脖子上的锁环。
      许少宸看着沈景熙脖子上满是抓痕和鲜血,心下大骇,忙不迭的走过去,强硬的掰开沈景熙的手。
      沈景熙冷眼看着许少宸,质问道:“为何骗我?”
      许少宸没回应他,只是别开目光,对着身后的李欢道:“去把江深带过来。”
      李欢被眼前惊悚的一幕吓到,失魂的点点头,退出去。
      许少宸回头,便听见沈景熙跪在床上笑出声。
      那声音冷到骨子里。
      沈景熙卸下力气,挣脱许少宸,随意靠在床头。
      床尾对着许少宸,沈景熙曲起腿,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
      许少宸怔了怔神,了然这是真正的沈景熙。
      沈景熙看着许少宸,垂下眸子低声问道:“有糖吗?”
      许少宸沉默的从怀里拿出糖递给沈景熙。
      沈景熙没接,他像是懒得接,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许少宸,背靠着床头,指使道:“上来喂我。”
      许少宸登时便沉下眸子,无人知晓他沉下眸子的表情是开心还是愤怒。
      良久,许少宸脱下鞋子,跪上床,因着床头与床尾的距离大,沈景熙背靠着床头,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离床尾还有些距离。
      许少宸要喂给沈景熙糖,只能跪上床。
      沈景熙看着许少宸跪在自己面前,忽的噗嗤一声笑出来,许少宸沉默着,不言分毫。
      他像是早就猜到沈景熙让自己喂他是为何意。
      沈景熙让许少宸跪在自己面前,许少宸照做了。
      “爬过来。”
      沈景熙像是掌权者,许少宸攥紧手中的糖,弯下腰,朝沈景熙爬过去。
      等到靠近沈景熙,沈景熙面色一沉,收敛了所有笑容,狠狠攥住许少宸的衣襟,沉声道:“当狗的感觉,怎么样啊?许少宸……”
      沈景熙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将话从牙缝里吐出。
      沈景熙似是气愤到了极点,许少宸看着沈景熙脖间的抓痕,目光逐渐变得心疼。
      沈景熙不屑于看他对自己露出所谓的心疼,嗤笑着推开许少宸。
      “链子用来栓看门口狗的,不是用来栓人的,还望宸王殿下记清楚!”
      许少宸没说话,低头拆开手心里攥着的糖的外头裹着的牛皮纸,喂到沈景熙嘴边。
      沈景熙看着许少宸面色沉稳,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感到羞辱,莫名感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看着嘴边的糖,猛地伸手抓住,朝远处狠狠一扔。
      “滚!”
      沈景熙的声音,刺耳的厉害,许少宸看着眼前被沈景熙夺走,又丢弃的糖,怔了怔,回过神垂下了眸子,良久,喃喃道:“对不起。”
      沈景熙听着许少宸道歉,笑出了声。
      “许少宸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我阿姊如今是生是死都未可知!你却把我锁在这里,又是跪我,又是跟我道歉,你这是在跟我玩哪出?”
      “对不起。”
      “别说了!”沈景熙浑身发抖的厉害,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如今这么恨过。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会保我阿姊一世平安,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看着我阿姊被董奕衡又是打,又是骂,你做了什么?”
      许少宸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他低着头,沉默的承受着沈景熙所有的质问。
      无人知晓,他昨夜擅自闯入皇帝的寝宫,从宫里回来时,曾被带着倒刺的棍子打了整整七十下。
      他满背都是血,却为了早点见到沈景熙连让太医看都未看,急匆匆的从宫里赶来。
      他身上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叫人看不出受了伤。
      皇帝被许少宸吵醒,不耐的起身,谁知他刚掀开帷幕,便看见许少宸跪在不远处。
      躺在身侧侍奉的娘娘见此,吓了一跳,尖叫着用被子捂住身体。
      皇帝听见尖叫声赶忙放下帷幕,从床上赤着足下来,气愤的走到许少宸面前,一脚踹到许少宸的肩膀上。
      “谁准许你大半夜,擅闯朕的寝宫?”
      许少宸咬牙挨了皇帝这一脚,跪在皇帝面前一字一句道:“儿臣有要事,求父皇。”
      皇帝闻言,怔了怔才发现许少宸正在跪他,自打许少宸得势后,他就再没跪过人,这是第一次。
      见许少宸表情严肃,皇帝不仅跟着有些担忧,忙道:“何事,快快禀告。”
      许少宸将白日里丞相府发生的事情告知于皇帝,皇帝听闻,蹙着眉道:“你的意思是,沈景熙和沈知瑶你都想保下?”
      “是。”
      闻言,皇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宸王啊宸王,你可知两个人都要护着,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以丞相府为一派的大臣一直以来,都力荐你为太子,你若单单只护沈景熙一人,无非就是孤身一人作战罢了,朕相信你的能力,权当就此机会培养你,可你若两人都护了,势必会留人舌根,丞相向来睚眦必报,他定会联合那些诋毁你之流,参你一本,一群人都要朕罚你,你告诉朕,朕该不该罚?
      “再加之,丞相自开国皇帝起跟随过两任皇帝,他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觉得朕会轻易放过你吗?朝野上没有人支持,你又四面楚歌,你必倒台无疑,至此之后再无法登上朕的位置。”
      “你本还有一丝机会的,两个人都要救,你就是自断前程,自断后路,懂吗?”
      “不仅如此,你还要背上后世骂名,为了一个沈氏姐弟,你甘心如此吗?”
      许少宸对上皇帝的目光,毫不犹豫的道:“唯愿一人心,天下负我,不负卿。”
      “噢?不曾想你原还是个痴情种。”皇帝绕过许少宸,从许少宸身旁走过,背对着他,沉声道:“江山社稷,仕途你一个都不要了?”
      “是。”
      “必须要保下他们二人?”
      “是。”
      “好,朕就如你所愿,把你的帅印交上来吧。”
      许少宸背对着崇明帝,直言道:“东西儿臣已准备好了,就在外头,王公公手中。”
      闻言,崇明帝嗤笑一声:“原你早就准备好了,朕本还想再给你一次机会,看来,是朕一直以来都看错人了。”
      说罢,皇帝走到门前推开门。
      远远许少宸便听见崇明帝的最后一句话。
      “不堪重用的东西。”
      许少宸跪在地上,不言片语,皇帝走后他才起身走出门外。
      屋外的天,黑的另人发寒。
      他刚准备走,远去的王梁匆匆赶来,看见许少宸赶忙道:“殿下稍等。”
      许少宸闻声停下步子,王梁站在许少宸面前气喘吁吁的道:“皇上大怒,命奴才带您去慎刑司,领…七十军仗。”
      许少宸顿了顿,点点头。
      王梁吞了口唾沫,跟在许少宸身后。
      许少宸熟悉慎刑司的路,他走的坦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走着走着,他忽的停下步子,扭头看去,是一个荒废的宫殿。
      王梁见许少宸停下,也跟着停下,他顺着许少宸的视线看过去,蓦的想起,眼前的宫殿是当年许少宸生母所居住的地方。
      自打人走后,许少宸再没踏入过这个地方。
      他得势后曾在一个雪夜里,来过这儿,只停留了一小会儿,便走了。
      王梁曾听过一些风声,据说许少宸生母走前,曾给许少宸留下一句叫他登上皇位的遗言,便匆匆死去。
      许少宸看了会儿,便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王梁跟在他身后,犹豫了良久,轻声道:“王爷,您何必呢?”
      许少宸顿了顿,轻声道:“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还在身边。”
      王梁了然,再无问句,许少宸来到慎刑司,行刑的人知道皇帝要打许少宸七十军仗,面露难色。
      谁不知道,许少宸不跪人。
      领罚是要下跪的。
      他们愁的焦头烂额,不曾想,许少宸竟直接跪了下来。
      见许少宸主动打破困难,带着倒刺的棍子,毫不留情的一下一下打在许少宸背上。
      王梁在旁边数着次数。
      等到了七十下后,他赶忙喊停。
      走上前轻轻扶起许少宸。
      许少宸脚步有些微晃,他推开王梁,脚步虚浮的走出慎刑司。
      此时的天,已然有了一丝亮光。
      满背的血藏在黑色里,许少宸一步步走到宫外,外头等着的马车终于见到许少宸,赶车的人见许少宸唇色发白,便知道他是受罚了。
      他想去扶一下许少宸,许少宸却摆手拒绝,艰难走上马车,哑声道:“回府。”
      赶车的人闻言,只能匆匆的往府里赶。
      看着沈景熙愤恨的眼神,许少宸抿了抿唇,轻声道:“过会儿,我会派人接沈知瑶回来,你别生气了。”
      沈景熙怔了怔,见许少宸唇色发白,再多愤恨的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了。
      顿了顿,他看着许少宸轻声道:“你没事吧?”
      许少宸摇了摇头,李欢将江深带了过来。
      江深看了看沈景熙的伤道:“皮外伤,不是很严重,抹点臣的药膏就行了。”
      许少宸点点头,接过江深手里的药。
      李欢聪明的湿了一个帕子递给许少宸。
      许少宸接过,一点点擦干沈景熙脖子上的血。
      沈景熙看着许少宸温柔的目光,良久,哑声道:“你就不生气吗?”
      许少宸笑了笑,将药轻轻在沈景熙的脖子上抹开:“你是我喜爱之人,我曾因为生气伤过你一次,那一次我差点失去你,所以,我不能生气,也不想生气,我啊,只想你能好好的陪在我的身边。”
      抹完药,沈景熙顿了顿放低了声音道:“把链子解开吧,我不会跑的。”
      许少宸点点头,从李欢手机拿过钥匙,一个个解开沈景熙身上锁着的链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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