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第41章 ...

  •   宸王要离开的消息几乎是传遍了江南的大小地方,不少人跟着出来凑热闹却也都不约而同的为许少宸要走的路让开了道。
      沈景熙的脸上又带上那夜的面具,抱着怀里的小黄狗走出了房间。
      江南多雨,天上又下了雨,雨声莫名的很吵,沈景熙站在屋檐下伸出左手接住滴落的雨水,沈家很大,却躲不住一个人从身边跑过去也能撞到自己。
      清澈的雨水不少都滴在了肩膀上,沈景熙单手抱着小黄狗,一手轻轻揉了揉发疼的肩膀。
      仆从察觉到自己撞到了人,赶忙转身慌忙的弯腰道歉,沈景熙见此点了点头,没什么被撞后不耐烦的情绪,只是随意的理了理被撞乱的衣衫,直直的往前走。
      见沈景熙不追究责罚,仆从松了口气远远地看着沈景熙渐行渐远的身影,手中拿着一封远道而来的死讯。
      给不给呢?
      他想。
      沈景熙虽然是个少爷,但从没少爷架子,如果可以的话,他极愿意守着沈景熙一辈子给他做仆从,可沈景熙偏偏要走了。
      沈府的下人已经走光了,只零星剩下几个收拾残局。
      其余的都是许少宸身边的人,不是护卫的士兵,就是贴身太监和随行侍奉的丫鬟,除此之外,还有数十个暗卫在角落伺机护着。
      许少宸走,带走了沈景熙,沈景熙这一走,沈府就空了。
      空了的沈府大差不差要易主了。
      这么多年,从地主变成官员,从官员变成大臣,从大臣变得落寞,只在一夕之间。
      弹指一呼吸,在江南生根了这么久的沈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易主,几代人的努力就这么化为了泡影。
      沈景熙孑然一身的走在沈府长长的走廊里,他似是也察觉到了,这个家将不属于他,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的心痛。
      他脑子一片空白,阴冷潮湿的空气里掺杂着一种名为离别的苦。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或许多年以后,他也会如此这般吧。
      他在时,名义上是这里的主人,可实际上所有人都听许少宸的话。
      在沈川还是这里的主人时,许少宸将沈川困在一个房子里一个冬季,无人敢上前妄言半分。
      谁不知,许少宸或许在多年以后就会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他,区区沈府何足挂齿。
      可他们不知,许少宸压根不屑抢夺沈景熙的家。
      他只是不喜沈川在他眼前晃荡,也不喜沈川说些难听的话伤到沈景熙,所以才将沈川锁在屋里,刚好沈川也乐意如此,而且,他锁是锁,又不是不让他出去走动,不然沈川哪有机会跟沈景熙说话,又哪有机会刺激到沈景熙,叫沈景熙恢复记忆呢?
      偏偏许少宸不爱解释,旁人给他强加的冤枉债,他一个都未曾解释过。
      许少宸不解释,沈景熙也不问,就这么一个人咀嚼着旁人在耳边吹得疯言疯语,过日子。
      终于熬到了临走,沈景熙看着萧瑟的家,一股子说不上的委屈在心里生根。
      这里是他的家啊,他往上几辈的人都在这个家生活过,家说没就没了,心里的滋味说不上的难受。
      “老太太今个天明刚死,少爷就要走,恐怕是要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喽。”
      仆从随意的嘟囔了一句,还是没上前将这封死讯告诉沈景熙,他远远瞧着沈景熙落寞的背影,深知,许少宸在,他沈景熙就是想去看看死去人的最后一眼,都要经过许少宸的同意。
      说了等同于白说,还不如瞒着,让沈景熙没有负担的走。
      这么想着,仆从长长叹了口气。
      可怜哦,沈川一儿一女,一个远嫁,一个成了玩物,死后,连个追丧的机会都没得,还要在地底下看着许少宸和沈景熙在浴桶里的鸳鸯戏水呕气。
      一代名臣,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得,就这么草草捧了些泥土放进棺材,权当尸身,入了土。
      沈景熙离得远,自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许少宸收拾好,一早站在门口等沈景熙,沈景熙走在长廊里,脑子一片空白,思来想去也不知自己为何心里会这么疼。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的家,他要走了为此感伤?
      沈景熙笑了笑,伸手挠了挠小黄狗的背毛,悲哀的想着。
      家嘛,有没有都一样,他还年轻,这个家没了,他未来拼一拼,总还能有个家的,虽大约比不过现在这个家,但有就已经不错了。
      有个遮风挡雨,有处落脚的地方就够可以了,他不奢求,未来能拼出一个像现在一样的家,但好歹,够他一个人生活就行了。
      如果可以,条件允许,他不想是个茅草屋,他不愿意像某个诗人一样,老了,还被小孩欺负。
      想开了,沈景熙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走吧,走吧,凄凄惨惨戚戚,呆久了,心总会凉的。
      怀里的小黄狗像是被逗痒痒了,嗷了一声。
      沈景熙被它逗笑了,挠了挠它的下巴以示安慰。
      快到门口时,沈景熙抬头一看,许少宸早已在门前台阶下等候多时,也不知等耐烦了没有,反正四目相对许少宸看见了他,沈景熙笑了笑想要冒雨跑过去,许少宸却早已举伞向他走来。
      “都收拾好了?”
      “嗯。”
      沈景熙乖巧的点点头:“没什么特别多的东西,就收拾了两个箱子,也都叫下人们放车上了。”
      “好。”
      许少宸为他撑着一边的伞向前走去,来时干干净净,去时自己的肩头早已被混浊的雨给打湿个通透。
      沈景熙微微侧头看见,这才发觉许少宸的伞一直偏向他这边。
      顿了顿,沈景熙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沈府大门的牌匾早已不翼而飞,似是一早准备好静默的等待新主人。
      抿了抿唇,一件披风被许少宸拿过摊开披在了他的肩头。
      原是王德顺有眼色的看见他身形单薄,将车里的披风拿出来,递给许少宸,许少宸将它披在了沈景熙肩头。
      不是许少宸不够细心,而是压根没想到沈景熙会穿的那么单薄。
      沈景熙垂眸看了看肩头的披风,又抬头看了看许少宸。
      他不知许少宸曾叫人重新打造过沈府的牌匾,也不知,许少宸无奈时间短又仓促,新的牌匾根本没来得及打造好,他们就要走了。
      想了许久,许少宸留了些银子在打造牌匾的店里,也将王德顺留了下来,等他收拾好沈府的一切后,才许他回去。
      王德顺本想留下莫离收拾,他贴身伺候许少宸,却被许少宸当面驳了回去。
      只因许少宸道:“莫离一个姑娘家,若是一人留下来,不免有危险,再者一个人回去的路上又不免会遇到山匪,而你一个大男人,干活干的利落,处理事情起来也方便,比一个姑娘家要好的不要太多,留下来,我也放心。”
      无奈,王德顺只得点头叫好。
      上了马车,许少宸不喜小黄狗和他们共乘一辆马车,便从沈景熙怀里揪住小黄狗的颈皮,丢给在马车外等候的莫离。
      沈景熙见是莫离抱着他的狗,便没说什么,又见莫离轻轻抱着狗似是喜欢,便放下心,把狗交给她。
      马车里,沈景熙如往常一样窝在许少宸的怀里像一只懒散的猫儿一样,许少宸看书他便也跟着看书。
      马车外的雨声很大,将人们的讨论声都压了下去仿佛是上天刻意为之。
      下了雨不少人躲在茶楼里,话着家常事,因下着雨长长的返京队伍都跟着慢了下来。
      “知道吗?马车里坐的可是沈家的沈景熙。”
      “真的假的。”
      “真的,比那珍珠还真,你没看那沈府都搬空了,连牌匾都没得了。”
      “他不是江南才子吗?三岁启蒙、五岁便出口成章……怎会成了一个枭宠?”
      “还不是人捧的呗,要我猜,他估计现在就跪在许少宸面前,觍着脸当狗似的被人玩。”
      “不尽然,我觉得未必是枭宠,说不定宸王是想拉拢沈大人在朝中的势力呢?”
      “呦,不是枭宠?那你可真逗,论势力宸王可谓是只手遮天,他需要从沈景熙身上捞到什么?一个江南才子的名声?那可真是笑死个人了,才子,天下多的是才子,什么巴渝才子、什么关中才子,什么燕京才子,多的是,沈景熙除了是许少宸新得的枭宠还能是什么?”
      “而且,就看沈景熙长的样子,你觉得许少宸会不碰他?说个被你们笑话的事,我曾在庙会上,远远的见过他一面,就这一面,我至今难忘,那腰肢,堪比我媳妇手里的镰刀,一割一个准,那肌肤白的,嫩的都能掐出水儿,我至今都难忘,当天夜里,我那叫个,吃,吃不好,睡,睡不着,想的呀,眼泪从嘴里冒出来,那叫一个不甘呐。”
      “可他才十五啊。”
      “十五咋了?我老婆都还十五呢,皇帝的多少个妃子是十五就侍寝了,他要是十岁我会惊掉大牙,可他都十五了,够的着给宸王当玩物的条件了,不信你去问问,十条街,各个街上,隔三家是不是就有个十五的媳妇,这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再者,你们想想,沈景熙十五还未分化,是乾是坤都未可知,玩起来不比分化的强?想要他是啥就是啥,不好玩吗?宫里人想好玩的法子,可比咱们想的花样多。”
      “唉,可别再说了,就你那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事?挖出来扔地上,狗见了都得绕道走,大家听我说啊,我这有个小道消息。”
      “什么,什么?快说,急死我了。”
      “别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哎呦,你可别卖关子了,大家都听着呢,你可赶紧说吧。”
      “行,行,行。”
      “听说啊,宸王原先养在府里的那个皇子枭宠早玩死了,所以又找了个新的,这才轮到了沈景熙。”
      “这么说沈景熙怕不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了,竟被宸王看上,不过,我怎么听说那个皇子是不久前才死的,当时宸王刚打完胜仗还没回京呢,怎么玩死的?”
      “这……反正就是在宸王府死的呗,你管他怎么死的。”
      “你这话不可信”
      “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啊,上一个死的是那个皇子,下一个死的一定就是这个沈景熙,无论那个皇子怎么死的,归根究底就是在宸王府死的。”
      “你这么一说,我到还蛮同情这个沈景熙的。”
      “同情什么,跟着宸王大富大贵哪一个不是他享的?何该感激才是,就他阿姊沈知瑶,能成为公主我估摸着也是他向宸王提出来的。”
      “枭宠、枭宠,顾名思义就是豢养在身边的宠物,高兴了就宠着,不高兴了就丢到身后去,现在宸王指不定有多喜欢他,提出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谁知道这沈景熙哪天好日子就到头喽。”
      “宸王的心思可深着呢,狼争虎斗的熬到今天,下一个皇帝指不定可就是他。”
      “唉,唉,唉,这话可不兴乱说,谁知道这皇位到最后会是谁的?要旁人听了,你有九条命都不一定能够活的。”
      “是,是,是,谢谢老兄提醒啊。”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你们说那天晚上坐在宸王腿上的会不会就是他?”
      “可不就是他,弄死了县太爷啥事都没有,这要搁旁人那儿早死了千儿八百遍了,谁敢动县太爷啊,人家背后可是有丞相府当靠山呢。”
      “我记得,县太爷有次大婚不是娶了个男宠吗?我听说当时沈景熙就在现场。”
      “是不是那个男宠和他认识啊。”
      “我看八成就是。”
      “那咋没见他冲上去啊。”
      “不敢呗。”
      “怎么说?”
      “你是不知道,这年头沈川在皇帝面前出尽了风头,惹人眼的很,不是有一段时间说皇帝要纳沈知瑶为妃嘛,沈川当时就不依,谁不知道他把自己女儿当个宝贝似的供着,搁朝上梗着脖子闹呢。”
      “他倒还真敢,皇帝没杀了他?”
      “没呢,就是被贬了。”
      “那可见,皇帝对他是有多器重。”
      “就是啊,可就算这样,还是驳了皇帝的面子,他再行,皇帝也不可能会再重用他,朝上勾心斗角的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心,早晚都得儿出事。”
      “唉,也难怪沈景熙想救却不敢救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被带走,成为别人的玩物。”
      “他要敢救,可不就是给丞相府送把柄上去,搁朝上谁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到时候不仅是沈川会出事,沈知瑶都不一定能平安,入宫为妃都算是好的了,要送到青楼里一辈子可就算毁了。”
      “唉,你们都在说啥呢,说来也给我这个老婆子听听。”
      “去去去。”
      “唉,你这样我可就不乐意了,咋的,什么事我老婆子听不得。”
      “说了你也听不懂,你一个女人能懂啥?”
      “呦,我是女人怎么了,碍你眼了?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行,那我可就说了,还不是那沈景熙的事。”
      “哎呦,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在背后说人事嘞。”
      “沈景熙,我知道啊。”
      “知道什么?”
      “知道的事可多着呢,但是啊,我这个老婆子就不爱在人背后嚼舌根,要说你们可就慢慢说吧,几个大老爷们,舌头长的都没边。”
      “唉,你这个人……”
      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沈景熙好奇的从许少宸的怀里脱开身,趴在窗台,伸手掀开窗帘子往外面看去。
      他们已然出了城,马车的身后是大队的人马有条不絮跟着,沈景熙怔了怔,莫名觉得走的这条路格外的熟悉,可又说不上来是哪种熟悉。
      许是自己想多了,沈景熙摇了摇头,继续好奇的瞧着外头的美景。
      许少宸看着沈景熙探头探脑的模样,不住的笑了笑,伸手直接搂过住沈景熙的小腰将他往怀里带。
      沈景熙没防备猛地跌进许少宸怀里头有些犯晕,缓了好些会儿才发觉许少宸在吻他的脖子。
      震惊再加上害怕被人发现的恐惧,沈景熙顿时僵硬的绷直了身子,半靠在许少宸的怀里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王,王爷……”
      许少宸挑眉笑了笑,宽大的掌心轻而易举的握住沈景熙小小的拳头,循序渐进的穿过沈景熙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虎口处的茧子磨的沈景熙越发的痒,大大的杏眼望着马车对面的帘子流露出一丝担忧与害怕。
      “别担心,不会有人听见的。”
      许少宸张口含住沈景熙泛红的耳垂,柔软的红肉仿佛是放在掌心里把玩的红珠一样,被犬齿细细的摩挲着。
      “你这耳朵,适合戴些饰品。”
      许少宸湿润的声音穿过沈景熙的鼓膜进入大脑,莫名的使他感到安心渐渐的放松下来,绷直的身子转为倚靠着许少宸的臂膀。
      许少宸说过不会叫旁人听见,便真的不会叫旁人听见一丝声响。
      松开沈景熙的手渐渐地往上游去,落在沈景熙的肩膀处停下。
      沈景熙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觉得一阵冷风涌来,肩膀处的衣服被许少宸扯下露出狰狞可怖的伤疤。
      沈景熙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般,慌张的想要推开许少宸,将衣服拉上遮住那些丑陋的疤痕,许少宸见状,从没想过让沈景熙轻而易举的逃走,将沈景熙牢牢禁锢在怀里,宽大的掌心轻松的抓住沈景熙的两手腕将他高高的举起。
      空出一只手扯下沈景熙深蓝的发带,将他的两个手腕绑在一起挂在脖后。
      沈景熙吃痛的发出一声闷哼,右手腕的刺痛源源不断的传遍全身,沈景熙疼的满头大汗早已无力挣扎靠在许少宸的怀里缓缓喘着气。
      许少宸似乎是知道沈景熙疼极了,耐心的轻轻揉着沈景熙的右手腕,缓解沈景熙的疼痛。
      “王爷…别看。”
      太丑了。
      沈景熙这时候还是想着,不要让许少宸去看他身上的疤。
      “没事的景熙。”
      许少宸笑了笑俯身吻上沈景熙的双唇,蜻蜓点水般浅尝止渴的尝了尝,直到离开沈景熙都在蹙眉望着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沈景熙。
      如果许少宸喜欢,那就不要反抗他。
      不反抗……
      如果许少宸喜欢。
      沈景熙的眼睛透过面具静静地看着许少宸,良久渐渐垂下了眸子不再挣扎,呆呆地望着马车对面的帘子,许少宸并未察觉到沈景熙的一丝不对劲只是将他往怀里搂紧了些,即使再过亲密,他的动作始终都是轻轻的不舍得伤到沈景熙分毫。
      他动情的吻着沈景熙的肩头,他喜欢沈景熙这样子,乖乖的,温顺的像只猫儿一样。
      沈景熙跌在他怀里,不住的发抖。
      沈景熙只记得肩膀那处是疤,特别丑的疤,疤上面还有一个好看的‘宸’字,却不记得那是许少宸当年在他肩膀上刻的,他不记得到底是谁刻在他身上的,因此不明白许少宸为什么要吻那个字。
      他想,他应该庆幸肩上的宸字是许少宸的名字,而不是旁的字,如果是别的字想必许少宸应该会生气吧。
      沈景熙靠在许少宸的怀里呆呆的想着。
      许少宸并未发觉沈景熙异常,他很喜欢沈景熙的听话,让他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腿上,他便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腿上,活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肢体上的每一根细线都被许少宸随意的操控着。
      “景熙。”
      “嗯?王爷,怎么了?”
      “之前教你的,学会了吗?”
      “什么?”
      沈景熙怔了怔。
      许少宸笑笑,伸手解开绑着他手腕的发带,沈景熙得了解脱,揉揉手腕,扭过头疑惑的看着许少宸。
      许少宸单挑了下眉。
      沈景熙跪在马车的地板上,马车行驶着地板抖得厉害,许少宸心疼他,便拿了个垫子放在他膝盖下。
      许是沈景熙第一次这样侍候他,不太熟练,情谊正浓时,沈景熙受不了,轻轻咬了一下。
      这不咬还行,一咬许少宸直接疼得蹙紧眉头。
      沈景熙知道自己伤到了他,赶忙松开嘴,满怀歉意的低着头,等待被责罚。
      许少宸无奈,伸手揉了揉沈景熙耷拉着的脑袋,安慰道:“再试试,慢慢来,太快了你会难受,权当你在吃糖葫芦就是了。”
      沈景熙跪在许少宸面前,闻言,不高兴的抿了抿唇,脸颊两边鼓胀酸涩的难受,眼泪因刚才的试探难受的逼了出来。
      看着沈景熙难受的样子,许少宸本想说算了,但还未等他开口,沈景熙主动上前重新开始了。
      这一次,沈景熙闭上眼,许久之后,许少宸得了快乐,仰着脖子,手上的青筋难忍的暴起,轻轻搭在沈景熙的头上。
      无人知道这是他从小就认定的人。
      那时候的他不想死,可仿佛只能等待死亡的到来,腹部的伤如果长了嘴绝对会磨破嘴皮都要阻止他去摘果子,看着面前高大的果树他忍不住暗骂了出来。
      他才走到那一步,才让皇帝对他多看一眼。
      他不想就这么死了。
      他知道当下不吃东西他就一定会死。
      可他似乎只剩两个选择了,要么干等着耗死在这里,要么冒险从树上摘果子下来,不过就凭他现在的伤势,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牵扯到伤口,加速死亡的进程。
      一个不知名的小孩竟在此时出声教育了他,回头一看,那个小孩怀里竟还抱着一堆新鲜的果子,看见许少宸浑身的血竟无丝毫的害怕,甚至大摇大摆的从许少宸身边走过。
      小崽子。
      周身都是冷冰冰的杀意如果不是他现在还有点良知,早就动手把那个小孩儿给宰了然后心安理得的吃着他的果子。
      看着两个小孩吃的津津有味,自己却只能看着,真的有一种恨不得把他们宰了的感觉。
      在哪儿吃不好,非要在快饿死的人面前吃,真的是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越想越气,可越气就越想笑。
      自己竟被一个小孩儿气到了。
      看着满身是血,凶神恶煞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还能无所畏惧的坐在地上坦然自若的吃着刚摘来的果子,尤其还是刚刚小大人似的教育过的那个男人。
      这个小孩儿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他想。
      看的久了他越看就越觉得这个小孩儿跟自己记忆中看到的年画娃娃很像,特喜庆。
      尤其是一手拿着一个果子往嘴里塞,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越看越像。
      突然莫名的想笑,他也是真的笑出来了,但很快便又磨了磨牙,艰难的捂着腹部坐在树下休息。
      如果他能活下去他绝对要把这个小孩儿带到宫里好好教育,不听话就打屁股,宫里很多不听话的皇子,照顾他们的嬷嬷都是这样做的,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在一个将要饿死的人面前吃东西。
      可这只是如果,不可否认的,他感觉他好像快要死了,体内的血像是快要流尽了似的,逐渐干涸,他很累很想睡觉,他已经好久都没睡过一回好觉了。
      “给你。”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小孩儿拿着果子递给他抿唇笑着的模样,两边脸颊肉鼓鼓的还有一圈红印,真的很像年画娃娃。
      接过果子咬了一口,甘甜的果汁缓缓涌入腹腔,很甜。
      “不向景熙说声谢谢吗?”
      那个小孩看着自己,眼睛很大很好看像夜明珠一样。
      “谢谢,景熙?”
      “不客气。”
      吃完了果子力气终于是恢复了一些,自己这副样子指不定过不久还会有追兵跟上来,还是早点走吧,至于年画娃娃似乎是叫景熙,要是能活下去迟早要把你接进宫里锁起来。
      站起身,最后看了眼玩闹的沈景熙才走。
      如果活不下去就算你幸运,下辈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山洞坐那儿休息,低头看一眼腹部的血,堪堪是流了一路,浓重的血腥味只希望大雪能把血埋住,别引来一些野兽就好。
      可偏偏还真就引来了一匹狼。
      狼啊……极难对付的,能不应付他都不想应付,跟一匹只知道杀戮的狼争斗,不死也要半条命。
      算了要就要吧。
      听到年画娃娃被狼叼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出去,去救他。
      也不说跟狼大战了多少回合,光是拼命都拼了好几次,差一点,每次都是差一点他就能救了年画娃娃。
      眼看着年画娃娃就快要死了,他也恼了。
      老子好不容易有了坚持活下去的想法,你他妈竟想给它灭了。
      最后的最后狼死没死他忘了,只知道他救走了年画娃娃。
      年画娃娃很小很轻,抱着他回山洞的路上莫名的他不想囚禁年画娃娃了。
      回到洞里他真的快撑不住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却又被叫醒了,本想发怒。
      可乍一看到年画娃娃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还是想要站起来,可最终还是昏了过去,忽然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是那个小孩的声音,嘴里好像被他喂了什么东西吃,勉强睁开眼睛那个小孩不自量力的想要背着年画娃娃走。
      他那么小怎么背啊,脚步都是晃的。
      可当那个小孩背着年画娃娃逐渐离开他的视线的时候,他都没有摔倒一次。
      嘿,那个小孩还挺坚强的。
      他想。
      耳边似乎传来了什么人叹息,他想他猜到了是谁的叹息,他最讨厌这种东西了,因为他们就只会叹息。
      “要他们好好活下去,那你呢?”
      耳边有人问他。
      “我?”
      “无所谓,我的命不重要。”
      本来以为就这么死了,可没想到还能活下来,救自己的竟是年画娃娃的姐姐,看样子她似乎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年画娃娃生病的那些天,他时常能看见沈知瑶坐在沈景熙旁边的椅子上低头看书,估摸着沈知瑶比他小几岁,这么小却要担起照顾年画娃娃的责任,莫名的他都有些同情沈知瑶。
      她也不过是个小孩,说照顾轮谁也论不到她吧,她也需要照顾,为了帮她,自己主动承担起照顾年画娃娃的责任。
      照顾肯定是有好好照顾的,毕竟,他也挺喜欢年画娃娃的。
      思绪渐渐变得模糊,隐约记得。
      有一天他收到一封信。
      宫里的信。
      信的内容大差不差是知道他没死,皇帝派人来接他。
      嘲讽的笑了一声,走下床将东西烧了个灰飞烟灭。
      信中只道将他带回皇宫,却不道一声旁人对他下手之事,当真是一个儿女众多的好父皇。
      少一个,死一个,无非就是一个人的事。
      抬头看向坐在床上迷茫的年画娃娃,原本想要将他带回宫的心思也跟着灰飞烟灭了。
      等他长大有权有势了再带年画娃娃回宫,在此之前他要让年画娃娃永远记得他,拿过枕下的匕首,年画娃娃看着好奇的伸手触碰刀尖,食指因此被刀刃划破了皮肤,看着年画娃娃的眼睛,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
      真好看。
      很像宫里的夜明珠。
      “我养你。”
      第一次听见有人要养自己,愣了好些会儿才反应起来。
      好可爱。
      养他吗?他养不起的。
      “那哥哥就用它,在景熙身上刻上你的名字吧。”
      年画娃娃很听话,很乖,即使疼,却还是忍着疼,等他刻完字,如果是为了他该有多好,可这一切都是为了沈知瑶。
      他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年画娃娃的身上。
      很疼吧……他想。
      看到年画娃娃一直哭,他有点心软,可想到一切都是为了沈知瑶,他始终没有松手。
      疼就忍着吧。
      刻好这个“宸”字,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笑了。
      动物界里,猛兽对自己的所属品都会让它充满自己的气味,来宣示主权。
      许少宸亦是。
      他在年画娃娃的身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即使年画娃娃的本意不在此,可在某种意义上他就觉得年画娃娃属于他了,一辈子都属于他了,逃不掉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