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光同尘》水晶野玫瑰

16、第 16 章

　　这个时候，也并非坤华派忏悔之时，所以坤啸一字一顿道：“众位长老乃坤华派之精神根基，长老殁，则坤华亡，坤啸携弟子在此叩拜星君，望星君出手相救。”

　　“星君自然会出手，只是坤啸，你这脸变的也太快了吧，刚刚不还颐指气使的吗？”沐屹川没说话，倒是让南芙抓到话茬，毫不留情的驳斥回来。
　　敢说自己只是一朵没有被教化好的芙蓉花，她算是记下了。

　　只是这边坤啸并未搭理她，全然把面前清风如月的男子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神紧紧的扣在对方身上。

　　一旁的容迁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再看沐屹川，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五门五派之间向来不会将门派秘密袒露在外人面前，她能明显感觉到沐屹川在问及玉竹扇时的戛然而止，那为何坤华派的事却让自己和师弟听了个全部。
　　况且，还是恶灵控制这样有辱正派玄门的事，难道星君不怕日后长青门借此发挥，坤华派再难立足正统玄门地位？

　　四目相对时，容迁依觉得自己的心事被那双琉璃眼看的一清二楚，正当她打算回避时，沐屹川却回了一个“我信你不会”的眼神。

　　不，我会。
　　容迁依心想着，她骨子里就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倘若日后坤华派还像此前那般以弟子众多，门下信众庞大便欺辱长青门笃学修行，谦逊仁爱的门风，她不介意让坤华派从门派之首跌至末端。

　　在坤啸恳切的眼神下，沐屹川站起身，双手背于身后，“你四人入山的踪迹已被那些攀附在石壁上的爪牙知晓，所以，本君出不了山。”
　　至少，九黎星君的行踪现在还不能暴露。

　　容迁依愣了一下，她方才听到那句本君出不了山才反应过来，原来，星君留她和仟吉旁听到最后的目的是在这个。

　　坤啸也扭头看向容迁依，大家几乎在一瞬间便明白了，星君要出山，只能借他们四人中的一人身份。
　　此次出山，为的是坤华派的事，所以坤啸和坤越需跟随，所以能顶替的只有容仟吉。

　　“不可！”容迁依看着大家把目光聚集到仟吉身上，她上前半步，正声说道。

　　不是她自诩灵力超群，只是她不信外人，只有仟吉在她身边，她才能安心，所以她断然不会将仟吉留在这麓山上。

　　“本君知道，你是担心你这位师弟，但本君很好奇，长青门的弟子不少，你一人羽翼可护佑几人？”沐屹川微微侧身，冷光直射进容迁依抗拒的瞳孔中，硬生生把她的倔强剜的只剩愧疚。

　　是，沐屹川说的没错，倘若她再严苛些，她那小师弟容仟旬，有足够的内力护体，兴许就不会死，也许就会像仟吉一样，撑到她回来。

　　她能护容仟吉一时，护不了一世。

　　“师姐，你别担心我，你与星君出山去吧，我看这麓山内很安全，我等你回来。”容仟吉轻拽了一下容迁依的衣袖，眉宇间似有千言万语，最后随着他坦然一笑，化作乌有。

　　容迁依垂眸，思忖片刻后抬头，“星君，弟子可否信你？”

　　沐屹川没有立马点头，而是下颌微扬，朝着容仟吉示意道：“你不必信本君，你该信你的师弟。”

　　容迁依那只藏于衣袖下的手陡然松开，直言道：“落雨不能给星君。”

　　沐屹川点头，“无妨！”他作为星君，自然知道五门五派弟子与法器不离身的道理。

　　“可若是没有玉竹扇，如何骗得了外面的视线？”坤啸站起身，他腰间的锟铻刀随着步伐晃动着，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沐屹川看向容迁依，坤啸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老实说，容迁依极度讨厌这种感觉，沐屹川的眼神并不赤裸，不会让人觉得有脱光的感觉，但却透着难以言说的高深，好似在说，我不知你的秘密，但我希望你能主动说予我听。

　　不得已，容迁依自袖中拿出一把还未来得及面世的玉竹扇，“这是星烁，是我最小师弟的遗物，因为师弟在世前，尚未与扇通意，所以即便师弟殒命，扇仍在。”

　　“师姐！”一旁的容仟吉听到她尾音的颤抖，上前半步扶着她的臂膀。

　　容迁依淡淡一笑，她无事，只是有些惋惜罢了，星烁这个名字，是仟旬自己想的，他喜欢星光闪烁的夜空，所以就给自己的玉竹扇命了这个名。

　　沐屹川接过星烁，开扇的声音让对面两个长青门弟子跟着心尖一颤。

　　容迁依打量着那把扇，随后看向星君，“但愿此行顺利，星君无需扬扇。”

　　临出门前，除了沐屹川和容迁依之外，其他人都出了屋，容迁依正式给沐屹川易容改面前，沐屹川蓦然从衣袖间拿出一只四方长条木锦盒。
　　“你既然给揖山把过脉，就应该知道，揖山被勉强续上的筋脉是何法器所伤？”

　　容迁依盯着那木锦盒看了须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拿举起，恭敬的接过盒子。
　　她当然知道，想来这也是进屋后星君拒绝让坤啸靠近揖山，反倒同意她上前把脉的原因。

　　揖山是被风行所伤，而这个世上，能用风行废筋脉的人，寥寥可数。

　　她打开锦盒，取出风行，眼角已然渗出两滴晶莹的泪珠，时至今日，无论诸多证据如何指向师父，她仍然不信。
　　风行消失了这么多年，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摩挲过大骨上的“风行”二字，她混乱的思绪竟然理不出一点儿头绪。

　　“此物既是容家主之物，如今本君也该完璧归赵，只是这件事，本君需要长青门给一个妥善的交代。”

　　“弟子明白，我必然全力配合星君，直至真相水落石出。”

　　“本君信你！”

　　一刻钟后，沐屹川已然变成容仟吉的模样，只一点，声音未变，还是以往的清冷决绝。

　　在容迁依上前开门时，身后的沐屹川突然问道：“容迁依，你觉得长青门可有人能打开风行？”

　　容迁依顿住脚步，转身摇头，“无人，家师的境界，门内无人能及。”

　　沐屹川勾起唇角，即使他如今顶着容仟吉的骨相和皮相，容迁依还是能看到沐屹川的影子，非是她对沐屹川有多了解，而是她对仟吉太熟，仟吉向来单纯，做不来这样晦暗莫测的眼神。

　　沐屹川紧接着说道：“你不妨试试风行再说。”

　　容迁依自认对玉竹扇充分了解，所以扬手打开的瞬间，已然做好了纹丝不动的准备，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声干净利落的脆响声。
　　随着风行“唰”的一声展开，她面色骤变，几近惨白。

　　她来回检查了一遍风行，确定无误，正当她正准备将风行挥于半空中时，手腕被人扣住，容迁依不解的看向来人。

　　沐屹川压着声音道：“此时此地你要用风行，只怕周遭会有异动。”

　　容迁依被这低沉的嗓音拉回了几分理性，她微微颔首，连忙收起风行，确实是她考虑不周，可风行为何能为她所用？
　　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内力已经赶超师父。

　　“或许，你还不够了解玉竹扇。”出门前，容迁依听到右侧入耳的沉稳声，正在狂风骤雨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

　　她只能暗示自己，莫慌，莫恼。

　　两人一道出门，坤啸和坤越看着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眼睛都瞪圆了。

　　说起来，长青门对容术法的使用一向谨慎，更别提此前禁用多年，江湖再难看到这般高超的术法，如今突然一见，师徒二人只觉得，这法术，确实该禁。
　　若是人人都学会这以假乱真的本领，只怕玄门再无一日安宁。

　　“北湘南芙，你二人自今日起，留守麓山！”
　　随着沐屹川的话音落下，四人正式踏上前往坤华山的路。

　　......

　　出了麓山，四人很快便察觉到周遭的气氛有些怪异，或者说，是静谧安然过头了，林间该有的清风，远处小溪的水声，都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容迁依下意识的把身旁的青衣男子护在身后，只是她手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此时跟在她身旁的并非容仟吉。
　　正当她要收回时，沐屹川轻声唤了句“师姐”，适才提醒了她，即使演戏也该演全套才是。

　　或许是顾及星君的身份暴露，这一次，坤啸挡在最前面，严声厉色道：“何方孽畜，敢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随着话音落下，自右侧竹林内飘来一股淡淡的清香，气味无毒无害，容迁依闻着这个味道，有些熟悉，眯眼道：“九江狸孟然？”

　　说起来，她和这位灵猫还算旧相识，只不过是在三年前，自己外出游历时偶遇她幻化人形作恶，她为救稚子，不慎将其打回原形。
　　其实容迁依下手后就后悔了，她不该妇人之仁的，如若再坚决一些，那年幼的孩童就不会因为孟然锋利的爪牙毁了半张脸。

　　因为孩子的啼哭让她分心，最后导致孟然的脱逃，容迁依每每想到那件事，都懊悔不已。

　　所有在看到孟然自竹林间堂而皇之的走出来时，她已然做好弑杀的准备。

　　坤啸看着前面走出来的妙龄女子，眉宇间尽显不耐，甚至连扶在刀把上的手都撒开，在他看来，这种灵猫界的败类，不配脏了他的刀口，斩杀她，旁边的一根藤条便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