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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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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惟到达客厅的时候,厅里就只剩下了D伯爵和雷欧两个人。D伯爵正收拾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而雷欧则翘着二郎腿,悠闲的靠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根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偶尔说些话,无非是工作,哪一处又有了什么案件,店里来了怎样的客人,克利斯有没有听话。像极了老夫老妻间饭后的拉家常。惟隔着墙远远的看着他们,没来由的想要流泪。人生之中有多少人何幸能共今朝,同白首。待到两人都累了,倦了,老了,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躺在藤椅上回想起年少时的相识相知,甚至是斗气拌嘴,该是怎样的幸福与温馨。
“……子陌?”D伯爵发现了在墙后出神的她,遂低声唤道:“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啊……我……”惟磨磨蹭蹭的从墙后挪出来,在万般的思绪中终于整理出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我在想宴席该退了,所以过来帮忙收拾的。”
“哦。”D伯爵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温和的笑了起来:“那麻烦你了。”
惟对着伯爵点了点头示意,兀自将桌子上的盘子重叠起来放好。雷欧沉默的注视了他们许久,忽而轻轻笑了:“你这里的店员还挺尽职尽责。”
虽是调笑的语气,但他的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落寞与荒芜。惟一直低着头,捣鼓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觉得自己的出现其实真的很多余。她想到了故事结束时候两人的分离,那么突如其来,他们都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离别之后,相见都已经是奢侈。那时候,两人若是回想起当初一起生活的日子,又会有怎样的感慨?人的一生很短暂,而D伯爵的生命却很长。长到会在那数不尽的日子里淡忘了曾经和过去,千百年的时光一晃而过,会不会让他遗忘三个人在一起时的热闹而温暖的生活。美国的商业街,克利斯,雷欧,曾经的灯火辉煌。犹如昙花一现,凄美却留不住漂泊的浮萍。D伯爵和雷欧,两个人都那么等着,盼着,纠葛着,倔强着,谁也不肯说出来。惟到现在也不明白,D伯爵为何要走。他明明可以在雷欧有生的日子里,每天和他吵嘴,打架,一边抱怨着一边沏茶给他喝。直到他苍老,死去,再也见不到的时候,带着回忆离开。也或者,D伯爵仅仅是害怕而已。他太清楚生命的脆弱,害怕时间越久,自己越不舍得,害怕他的离去。所以,他要先走,走出雷欧的世界,让时间慢慢将一切冲淡。
D伯爵将碗碟捧在手中,看了看墙上古老的挂钟,浅笑着对雷欧说:“今天很晚了,在这里住下吧。”
雷欧将烟蒂按灭在桌子上,站起身将衣服搭在肩上:“开玩笑,你的店里这么小,让我睡哪里?我还是回家睡我的大床吧!”说罢便”彭“的一声,甩上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在生什么气?”惟将端起的盘子复又放下,好奇的看着雷欧刚才离开的方向。吃醋?怎么可能。难道是被D伯爵爱理不理的态度气到了?D伯爵也真是的,既然喜欢就要有点表示,何必还是弄得这么隐忍,让对方猜测不到他想什么,心里焦躁不安。不过……大床……?惟记得他家的床不怎么大的,不过满墙的XX图片倒是很多……
“没什么,自己想不通事情罢了。”看着紧阖的门,D伯爵冰冷的笑意在脸上维持了一小会,遂捧着盘子款款行至厨房。转身垂眸的那个瞬间,惟清晰的看到他眼里的一闪而过的不舍与怅然。
惟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进了厨房,将东西搁置在水池边,拧开水龙头的水,用随意的口气询问着:“那你就想得通吗?”
“……什么?”淡淡的惊讶,D伯爵的脸上很快又蒙上了敷衍而冰冷的笑意。惟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直到那人从来都是锐利冷漠的眸中透出了淡淡的犹豫。
“……没什么。”惟将盘子和杯子小心翼翼的搬入水池里,细细的用水流冲拭:“这些我来收拾就好,您去休息吧。”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这是情缘,一说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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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的风,拂过面颊时带来细痒的触摸感。惟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如水晶般清澈澄明的淡蓝色天空。阳光明媚绚烂,灼伤还未曾清醒的半眯的眼。身下柔软的触感,碧绿的草坪,草叶上带着轻灵的水珠,湿润缠绵。举目望去,泛着光泽的水草一碧十里,不辨两岸。蓝天碧水,草叶上的水珠反射着太阳金色的光芒,明晃晃的一片。
还未睡醒的惟正陶醉于周围梦幻的景色之中,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是哪里?
斑驳岩石之后,白衣女子长袖半掩,黑发黑眸,朱唇细润,窈窕之身,绝世之美,戚戚然宛如妖魅。惟打了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勉强集中了视线才看清站在岩石之后望着自己的人:“冉羽……大人?”
冉羽轻笑,自石后踱出:“苏姑娘,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冉羽就好。”
惟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来,发现身边是一汪碧蓝的湖水,清澈且冰冷,像极了某个人的眸子。环视周围,她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便问已经行至自己身前的女子:“那么……冉羽,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冉羽住的沼泽地,惟印象很深刻。问题是,她怎么会在睡醒了一觉之后毫无征兆的就躺在了这里。她记得……昨晚上帮D伯爵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回阿澈房间睡觉了呀……那三个人都睡得像死猪一样,还癔症般的闭着眼乱抓乱挠。为了防止自己被连累,她还是在离他们很远的窗口地下睡的……怎么醒了,跑冉羽房间来了。
“哦,是小女拜托伯爵请你过来的。”冉羽微颔首:“没有在事前和您商量一下,真是失礼了。”
D伯爵请自己过来的?自己怎么觉得更是像被他打晕拖过来的……介于头上没什么钝器造成的伤痕,没有证据去指控他,所以还是算了……不对,又想跑题了。惟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意识回到正题上来,心想冉羽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啊!她难为情的挠了挠头,过多的礼数让她觉得有些拘谨:“那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那个……”冉羽的目光转向了别处,用长袖遮住微红的脸颊:“D伯爵和雷欧的事情……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
“啊?”惟一愣,完了,事情败露了么?那D伯爵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折腾死,以后别想在宠物店里混了!于是惟企图用装傻糊弄过去:“您在说什么?D伯爵和雷欧怎么了吗?”
看着她那副明显是犯了错心虚的表情,冉羽幽幽叹了口气:“你放心,这件事情D伯爵不知道的,只不过动物的直觉比较准,我猜测到是你而已。这次叫你来,只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动物的直觉比较准”?,鬼才信你这个破借口。八成是天禄那小子故意跑来告密的吧,因为迄今为止接触过他的动物没有几只。看着冉羽认真的表情,惟自己现在不是推卸责任和玩世不恭的时候,便也收了笑:“请说。”
“他们之间……请你不要再撮合了。”冉羽微微偏着头,似乎是想寻找到最客气最不会让对方难堪的说辞:“雷欧他……毕竟是人类,不可能跟着我们,跟着D伯爵一辈子。离别是迟早的事情,若是说破了,两个人都只会更加痛苦而已。”
“冉羽。”惟直视着她清亮的眸子,没有丝毫躲避:“我不懂,他们明明彼此有情,为何一直忍让着,逃避着,都不说出来。纵使以后会分别,会痛苦。但倘若人生如此爱过一次,至少也了无遗憾。感情不能总是这样拖沓,说出来,狠狠的爱,然后狠狠的痛,也好过现在的彼此纠葛。”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将你的喜欢说出来呢,说给那个在幻境中陪你绘画的男子。”清风起,冉羽的白绸于风中飘忽,宛若展翅的仙鹤。
“……这不一样的。”惟侧开头,逃开她灼灼逼问的目光。
“一样的。”冉羽轻笑,有些无奈和倦怠:“一样都是爱,只是方式不同。你宁可守着他的死,独自黯然神伤,也不愿毁了他原本该有的生活。D伯爵也是一样,他宁愿两人一直这样纠缠不休,也不愿让雷欧坠入万劫不复。你要知道,D伯爵不会是为爱不顾一切的人,他的身上有使命,有他的信仰。他没有勇敢到即使明知不可能也要毫不犹豫的在一起。想得到的越多,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多。苏姑娘,有时候爱不一定要说出来,他们都心知肚明,逃避只是为了更长久的在一起。因为朋友远比恋人的关系更安稳和长久,他们给彼此都留了一条退路。那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是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羁绊,不可逾越和更改。”
惟低下头,认真的皱眉思索,许久,才缓缓抬起,眼神坚定而清澈:“我明白了。”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原来每个人都是心如明镜,只是真的放不下,放不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