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十二载》叶落笙

55、番外一缘起

　　吱嘎吱嘎，一个瘦小的人努力拉着什么东西艰难前行，拉一会儿喘一会儿，直到看到一个破旧的山洞，洛桑卓玛才送了一口气。

　　胜利就在眼前，洛桑卓玛咬着牙把后面这个累赘努力地往前拖拉，划过的雪地有一道深深地痕迹，转眼又被大学淹没。

　　摊到在一块破破烂烂的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上，洛桑卓玛大口喘着气，里面仍然冰冷，却比外面缓和一点。

　　她看着地上躺着的某人，摸了摸身下的毯子，想了想又把那人拖过来，废了老大的劲移动不了几步，洛桑卓玛气急了，直接将毯子搭在那人身上，把家里所有的能避寒的衣物搜刮出来，堆在他的身上。

　　小小的火焰在漆黑寒冷的山洞里跳跃嬉戏，洛桑卓玛哈着手，又靠近火苗暖暖身子，她裹成一团，看看旁边不动的像茧子一样的人。

　　寂静的夜里只有陆续传来的风雪的咆哮声，他们像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兽，忍饥挨饿，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只能靠着聊胜于无的凑在一起的温度，度过这个艰难的夜晚。

　　燃起来的那点火星子最后还是湮灭了，洛桑卓玛蜷缩成一团，靠在冰凉的岩石上，睡梦中皱着眉，外面的风雪呼呼的吹，雪越堆越高，逐渐把洞口掩盖。

　　“醒醒，醒醒。”

　　洛桑卓玛不懂这烦人的东西是什么，一直围绕着她叫唤，像是在催命，她明明在和阿妈在草原上骑马。

　　“醒醒小姑娘。”

　　洛桑卓玛呼起一巴掌准备拍在这烦人的家伙的脸上，结果抬了半天的手，怎么抬不动？

　　她疑惑地睁开眼，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凑在跟前，她吓了一跳，三魂都去了两魂，干嘛呀，这是哪个？

　　张之名看着缩在角落惊惶的女孩有些抱歉，他默默鼻子，退后一步，待女孩缓过来后，再说道：“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了，这里是哪里呢？你知道31军在哪里吗？”

　　洛桑卓玛看着这个无礼的惊扰了她的美梦的人说着听不懂的话，丈二摸不着头脑，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

　　张之名懵了，好像听不懂，他看看女孩的一身穿着打扮，和洞里的布置，心中明白这是一名藏族女孩，可他不会藏语，他们讲的话双方都听不懂，这可怎么办？

　　洛桑卓玛伸了一个懒腰，走到洞口，开始清理积雪，张之名立马过来帮忙。

　　“你好，谢谢你。”张之名比划着，努力让女孩理解。

　　洛桑卓玛没理他，动作勤快地收拾好洞口后，又返回洞内，这下洞里亮敞一些，她蹲在角落从一个包裹里搜罗半天，掏出一块糌粑，皱着眉头纠结良久，最后把糌粑一分为二，小的一块递给了张之名。

　　“不用了谢谢。”张之名咽了咽口水，并没有接过，组织上曾经说过，就算饿死，也不能拿藏民的一分一毫。

　　他不饿？洛桑卓玛也没客气，既然不要，那她就收回去，本来存量也不多，这人虽然看起来瘦得很，但是莫名的洛桑卓玛感觉他就应该很能吃。

　　她指指洞外，示意张之名可以走了。

　　“你对这附近熟吗？我之前就是迷路了，然后遇到大雪，”张之名局促地说道，他在雪地里迷路后，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饿了就拿冰雪充饥，直到后来再也坚持不住，找了一个地方靠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结果没想到就晕了，之后的事他不再记得，只是一睁眼，就看到角落的洛桑卓玛。

　　看到自己身上的衣物，他知道是这个小姑娘救了他，看着洛桑卓玛身上单薄的被子和蜷成一团的身子，愧疚的张之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小姑娘披在他身上的衣物还给小姑娘。

　　说着说着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张之名脸一红，他醒来也只是在外面扣了一点雪吃，现在浑身没有力气，毫不客气的说，他现在一阵风都能吹倒。

　　洛桑卓玛看着这人，心想明明就饿了嘛，还不吃，于是她又拿了一块糌粑递给张之名。

　　“谢谢，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糌粑，张之名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内心挣扎了许久，到底还是吃下去了。

　　“谢谢你，我一定会还你的，我会向组织说明情况，好好写一封检讨信。”

　　洛桑卓玛看着这人在这里叽里咕噜一直说个不停，有些烦躁，毕竟她自己就不大爱说话，而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也没人和她说话，这忽然来个这么会说的，她有些不适应也是自然。

　　恢复一些体力后，张之名准备告别，他拿出自己身上仅剩的几块银元说道：“这个给你。”

　　洛桑卓玛不知道这个圆乎乎的铁疙瘩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这人好像是想给她，但她拿来没什么用呀？

　　张之名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子，猛地反应过来，她哪里用得到这个东西，恐怕都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白吃了你的东西，怎么办？”张之名自言自语搜刮净自身也没翻出什么，他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心想自己可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洛桑卓玛不懂他忙活什么，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又想起刚刚他要给她的东西，哦，这人是想报答她，但是好像他身上没什么东西，所以，是为这点事苦恼吗？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手，一只手比划了一下，成一个圆，一只手指指这个，表示，可以，那个东西可以给我。

　　“你是说这个？这个你需要？”张之名福临心至，开心地把银元拿出来递给洛桑卓玛。

　　洛桑卓玛接过来看了半天，有点分量，可以拿来做什么？她犯了难。

　　“你这边也用这个吗？如果能用就好，我还怕不能报答你，哎，这下我可放心了。”张之名喋喋不休地说着，洛桑卓玛立马把银元放到怀里，心想礼物也收了，你可以走了吧。

　　她指指外面，又拍拍胸口，示意张之名这下可以走了。

　　张之名点点头，临走前鞠了一躬，“谢谢你，之后我会报答你的。”

　　外面风和日丽，虽然仍然是冰天雪地的模样，但是比起昨天的暴风雪已经算是温和许多，他得快点归队。

　　洛桑卓玛送走一个麻烦很是开心，可她万万想不到，不过隔了短短一天，她又遇到了这个倒霉蛋，这次他还受伤了，腿瘸了。

　　张之名尴尬地笑着，扶着洛桑卓玛的手，被她娇小的身子架着，回到了那个小小的洞里。

　　他看见洞里被打包得整整齐齐的包裹，问道：“你这是要搬家？”

　　洛桑卓玛白他一眼，她就出去找个物资，结果又遇见他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嘿嘿又走回来了，这山看起来都差不多白，我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幸亏你之前给我的糌粑，不然我撑不过这几天。”

　　洛桑卓玛冷着一张脸，给他拿了块木板固定住腿，不顾张之名痛的哇哇大叫。

　　“这样能好吗？啊，好痛，我不会真的瘸了吧，你叫什么呀？我叫张之名，你看起来比我还小，我今年18岁，你呢？”

　　洛桑卓玛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这么能说，就这一会儿，比她几年的话都说的多。

　　倒了一碗水，递给他。

　　“谢谢。”

　　阿妈离开时留下的存粮本来就不多，现在又多了一个病号，洛桑卓玛发愁的看着自己的小布包，粮快吃完了，他们得转移个地方，看看能不能遇见其他人，或者能找到些吃的。

　　洛桑卓玛十分庆幸身上搀扶着的这位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不然她可搬不动，现在都已经够吃力的了。

　　“抱歉呀，拖累你了。”张之名用着一只脚，努力不让全部的重量压在这个小姑娘身上，看她年岁不大，估计只有15、6岁，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在哪里，在她家待了几天，也没看见其他人，他想他得快点好起来，找到组织，并帮小姑娘找到家人。

　　“我，张之名，之名，张之名。”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张之名就指着自己一遍一遍的重复自己的名字。

　　“我，张之名。你，叫什么名字？”

　　洛桑卓玛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傻子，不答话，将头撇在一边，看看雪看看天看看地。

　　“嘿嘿，你没有名字吗？但是每个人都有名字呀。”

　　实在烦了，洛桑卓玛拿起一块雪塞进张之名的嘴里。

　　“谢谢，你吃吗？我们得多吃点，我吃这个就够了，你是小姑娘，剩下的糌粑你自己吃吧，我是男子汉，挨饿我在行。”

　　糌粑已经吃完了，洛桑卓玛摸摸布包空空如也，也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她的嘴唇冻得乌紫，仿佛没有任何直觉，机械地咀嚼着，挨饿呀，她也在行。

　　他们互相搀扶着，过了一山又一山，终于看到了一个帐篷。

　　“快看！”张之名兴奋地指着风雪中一个帐子，高兴地快要蹦起来。

　　“哎哟。”洛桑卓玛扔下张之名，大步朝那个帐子走去。

　　“哎？”张之名蹦蹦跳跳跟在后面，但是很不幸的摔倒了，又乐呵呵地爬起来，他就是爬，也得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