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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


  •   陆云醒驱车回家,到家后把萧燃抱上床躺好,替她 好被子,拉了只凳子坐在床边。

      从醒过来开始,萧燃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一句话也没说,两双眼睛无神空洞,人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燃燃。”

      他坐在床边,一声一声叫她的名字,用手指拨开她侧脸的碎发,攥着她的手,她的手细而小,一只手掌就能完全盖住。

      陆云醒跟她笑,跟她说了好多话,给她读书。

      姑娘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陆云醒胸口一股一股的泛疼,脑袋朝下,两只手无力的从前额的头发穿过,整张脸扑在膝盖上,绝望又无奈。

      最后,他把人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陆云醒请了两天假,在这两天里,有不少人过来看萧燃,宋晏礼和沈玫一起来的,待了一天才走。

      门铃响的时候,陆云醒还站在阳台上抽烟,一脸消沉。

      看见沈玫,他微微敛眉,很快灭了烟。

      “这两天只顾着照顾燃燃,家里没怎么收拾,你们随便坐,我去泡点茶。”

      宋晏礼在卧室里陪着萧燃。

      陆云醒给沈玫倒了杯茶然后就一直坐着,也不说话,眼睛时不时往卧室里瞟两眼,整个人似乎坐不下,又下意识摸摸口袋想找支烟抽,手指僵在口袋里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把烟带在身边的习惯。

      “这几天没上班?”沈玫瞧着陆云醒问。

      事情发生得突然,两个孩子也算处理得当,只是如今看到这副光景,还是忍不住心疼。

      “请了几天假。”医生这工作就是在跟时间赛跑,陆云醒说, “打算把年假也休了。”

      “董大年的事知道了吗?”

      陆云醒眼底一片黛青,说知道。

      沈玫点点头,心里有些苦:“燃燃这孩子其实挺可怜的,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能长到现在全靠自己。那时候我和她母亲,还有方雅青我们三个是大学同学,雅青和萧济中本来是一对,本来都要结婚了的,后来阴差阳错的,萧燃妈就怀孕了,孩子是萧济中的。”

      “萧家一向讲规矩,就算萧济中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娶了萧燃妈,方雅青也去了国外,后来也嫁了人。萧燃出生的第二天她妈就想拿枕头闷死她,就因为她是个女孩,索性后来被我拦下了。”

      陆云醒认真听着,一颗心揪着。

      “后来萧燃妈得了癌症去世了,方雅青也离婚两年了,回国之后还是和萧济中登记了,还生了个儿子。雅青对萧燃很好,原本以为她就这样好好长大。”沈玫说着,眼泪哗哗往下流,她用手臂擦了擦下巴,“我那天没在,要是我在,我们燃燃就不会……董大年就是个 那么小一个孩子被他生生打出了抑郁症,他真的该死。”

      “后来萧燃就改了名字,也通过法律手段撤销了萧济中的监护人身份,再之后的样子你都看见了。”

      “我家燃燃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很懂事,只是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才变成这样的。”沈玫突然抓着陆云醒的手,都是哭呛,“她没有感受过亲情,所以心理有缺陷,不会把爱挂在嘴边,你不要嫌弃她的那些坏习惯,她要是任性你就说她,慢慢教她,她会改好的。”

      “我不会嫌弃她。”陆云醒说,“我只要她,无论怎样我都只要萧燃。”

      ……

      陆云醒打电话问过谭斯有关抑郁症的事,谭斯说其实心理疾病病情机理都差不多,就算当时好了也不排除之后会再复发,这种心理疾病主要还是积极配合治疗,要靠自己的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谭斯说,病人发病时是没有意识的,甚至没把自己当成人,要多跟她说话,带她去熟悉的人,这样才能一点一点唤起她的意识。

      他的燃燃是真的病了,吃不下睡不着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像个小孩一直黏着他,他去干什么她都跟着,还一直叫他的名字。

      “陆云醒。”

      “嗯。”

      “陆云醒。”

      “嗯。”

      “我就是生病了,我去看过医生,我吃药就会好的。”

      “我银行卡里还有很多钱,密码是我生日,我把钱都给你,你一直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过一会儿,萧燃又懊恼的说:“不行,当医生是你的梦想,我不要成为拖累里的人,你明天要去上班。”

      陆云醒什么都说好。

      涓涓细流在那个晚上决堤。

      这几天晚上陆云醒都睡得不安稳,那晚上他把萧燃哄睡,刚刚睡着就听见厕所水龙头哗啦啦的响。

      他瞬间清醒,在阳台上找到萧燃。

      她没开灯,整个屋子空挡又昏暗,光脚蹲在地上,面前放了一盆清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拿着一块毛巾一遍又一遍洗着手腕上那个纹身。

      那朵黑玫瑰被水侵染后边缘晕出一圈淡淡的痕迹,诡异妖艳。

      不知道她这样多久了,陆云醒到的时候萧燃的手腕已经被擦破了皮,隐隐渗出些血丝,萧燃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陆云醒直接过去按住她拿着湿毛巾的手:“别洗了别洗了,破皮会疼的,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萧燃没听到似的,只觉得受到了阻碍,缄默了一下,然后神色怔怔的一根根掰开陆云醒的手指,陆云醒本来就不舍得大力拉她,所以萧燃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了。

      继续更加用力的细,一下又一下。

      水流声一沓一沓的响起来。

      月色从窗帘缝隙里直直斜进来,投射在地板上,泛着寒冷死寂的光。

      进入初秋,温度不知不觉降了下来,白天还好,晚上时不时一阵凉风袭来,叫人忍不住打颤。

      “别洗了,水是洗不掉的。”陆云醒干脆把那盆水挪开,“乖一点,你要是不想要这个纹身我明天带你去店里洗行不行。”

      萧燃铁了心,手臂一横甩开陆云醒,又自顾自的走到水盆前蹲下继续洗。

      细白的皮肤在反复的摩挲下角质越来越薄,破了皮之后再也承受不住冒出汨汨的血液,一点一点,最后汇成一股血水往下流。

      血水顺着那朵黑玫瑰往下流,却怎么都带不走。

      事情最后在一盆水被打翻以及一声怒吼下宣告结束。

      “别闹了! ”

      萧燃直接被喉傻了,肩膀慢慢的跨下去。

      陆云醒把人抱到沙发上,萧燃上半身都湿了,他进屋拿了张毯子给她披着,弯腰从矮几下拿出酒精和纱布,坐在萧燃旁边一声不吭的帮她处理伤口。

      他收拾好阳台,拉了张凳子坐在萧燃身边。

      夜微凉,无人再言语,昏暗的客厅内只听得见墙上的挂钟嘀嗒的走动声。

      萧燃知道他生气了,也不敢说疼。两只手臂慢慢收拢,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神像只受惊的小鹿。

      “我讨厌这个纹身。”萧燃把脸埋进膝盖里温热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盯着空气中某处黑暗,“因为我一看到它就会想起董大年。他把我关在小黑屋里,说我这个长相能卖好价钱,让我脱衣服给他看,还让我帮他摸那个东西。我不肯他就打我,用皮鞭抽我,用烟头烫我,喝了酒把啤酒瓶渣子塞进我喉咙里。”

      陆云醒抿抿嘴,实在听不下去,侧头望向窗外,面色痛苦又挣扎,裤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一张脸崩得死紧,像是要吃人。

      他不敢去想象,亦不敢转头去看萧燃,声音冰冷:“不想说就别说了。”

      他听不下去。

      “我当时,我当时看见他把一个女生压在身下,后来她死了。我害怕我也会像她那样,就这样死在那里,那个地方到处都是蟑螂蜘蛛,我想逃跑,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帮帮我,我真的怕了。”

      那个女孩被董大年侵犯之后晚上发了高烧,死于凌晨,就在萧燃眼皮子底下。

      萧燃的牙齿在打架,眼里都是恐惧和无望,慢慢收紧四肢,泣不成声。那些不堪回首的肮脏和邪恶像是一把刀,慢慢插进她的身体,一点点对着她凌迟,这种感觉不如给她来上一刀痛快。

      说完之后她一点知觉都没有,心里像是一场大风刮过,已是乱七八糟。

      “他进去之后我就托人从东南亚买了一把女式枪和一把匕首,我把它们藏在家里,我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等他出来我就杀了他!我要抽干他的血,把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剐下来,他这样的畜牲就该下地狱!”

      “但是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我害怕你抱着我尸体哭的时候我连眼泪都不能为你擦一下……”

      萧燃眼睛红得像兔子眼,小声啜泣着,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似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滴,她咬唇,有些丧气的摇了摇头。

      “陆云醒,我不好的,我一点都不好,你以后会后悔的。”

      陆云醒侧着脸看着窗外,眼底隐晦不明,喉结艰难的滚动一下,终究承受不住,转身把人抱在怀里。他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喉咙干涩发紧,两只手臂环住她细瘦的肩,低头吻她的发顶。

      “我不会后悔,也不会让你后悔,一辈子都不会。”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之前一直误解你。

      如果早点遇见你,就是拼了命都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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