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掠影》途茗

95、山雨欲来

　　中州历八百六十三年春，古江晴正式得到青图王的权力授予，风影阁成为青图国的武宗，自此便位于青图百家宗门之上，有资格参与群英会中的宗武行令，成为影响中州大陆规则的几大势力之一。
　　在风影阁带领青图各宗门剿灭任翛宫的时候，其他地方也在发生着足以改变宗国格局的变化，而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宸方国灭亡了。
　　凤启国与苍临国这两大强国结成联盟，耗时一年多终于攻打到了宸方国王城之下，在这个过程中朝玄茗之又击杀了宸方国一位排在风云榜第七位的宗师级高手，使得宸方国武宗溃不成军，王室最终投降，献上了王印和国土，凤启和苍临也一改从前屠城灭种的残暴作风，和平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只是从此中州大陆再无宸方国了。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朝玄茗之与伏千钧却在针对宸方国土划分的时候起了争执，宸方国原本也是大国，其国土广袤，国中又有八大名世家之一的神脉凡氏，世人皆知凡氏的家传秘籍折离神卷是休养灵脉的上好秘籍，虽说战祸不及名世家，两国都不能当着天下人的面把神脉凡氏怎么样，却都想把凡氏宗府纳入到自己的领域之中，两国谈判争论了一个月，最后以伏千钧让了大半宸方国土给朝玄茗之换得了神脉凡氏。
　　人们都想不通朝玄茗之这样嚣张狂妄的人为什么会让步？不应该啊？
　　只有少数知情人了解朝玄茗之，他的灵脉和武功从来就不需要仰仗外力，就跟他不追求神兵利器一样，因此神脉凡氏在他眼里跟普通的家族没有什么区别，相比之下大片的土地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故意与伏千钧争夺也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罢了。
　　到了这一步，双方都得到了满足，本该平静无波之时伏千钧却遇了刺，他不知找到了什么样的证据一口咬定是朝玄茗之派人刺杀的他，朝玄茗之自然不认，几番争执之后，凤启和苍临的联盟便破裂了。
　　在东方青图国封立新武宗的时候，凤启和苍临也分别把军队驻扎在了两国边境上，朝玄茗之和伏千钧的脾气一个比一个狂，谁也不肯让谁，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风影阁。
　　“凤启和苍临的冲突来得奇怪。”前世可并没有这一遭。
　　重羽也皱眉：“虽说两国领头之人都是不好惹的，但刚结完盟就掐起来，宸方国的王室旧臣都还没有安顿好，他们不怕有人坐收渔翁之利吗？”
　　迟妙君道：“谁敢收他们的利？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当今天下唯凤启和苍临最强，有袭国已远不能跟他们相比了，而且万俟山庄现在也正值内乱，管不了别人的事，云衡国近日也很不安稳，四境皆有流寇携山傀作乱，元师座忙着应付这些，咱们青图也是刚刚历经了内战，若说现下最平静无事的那就属玉禅国了。”
　　她负责掌音一门，自然熟知各方之事。
　　几人听了，都觉出异样来，此前古江晴召六部商讨过关于玉禅国的事，而现在玉禅国又是中州大陆上最平静的国家，便很难不让人联想出点什么。
　　这时，一直沉默的凰诀道：“他不会让人刺杀伏千钧。”
　　几人都愣了愣，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朝玄茗之。
　　廖悬道：“我也觉得朝玄宗主不会做这样的事。”他始终都记得在日月城时朝玄茗之跟他们礼貌打招呼的模样。
　　凰诀又道：“他如果想杀一个人，会很明白的告诉对方。”
　　众人：“……”
　　迟妙君道：“携隐使对朝玄宗主很熟悉啊？”
　　“你们难道不觉得凤启和苍临的冲突是有人蓄意为之吗？”重羽轻轻揭过了几人对凰诀的疑问，身为掌印使，他必须熟悉每一个人的来历，算是议事厅里除古江晴外唯一知道凰诀身份的人。
　　上官遥认同的点了点头：“凤启和苍临在这个时候起冲突很不明智，已知玉禅国连现在的王室都是蒙玺国后人，又在各国各武宗之中埋有卧底，他们的目的便是复仇，有多次挑起纷争的先例，凤启和苍临之争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挑拨，挑拨之人很可能就是玉禅国人，刺杀伏千钧也应该是他们出的手。”
　　他们并不知道古江晴记忆里的大混战，但有那些古江寒和凰诀找到的证据便足够了，足够证明玉禅国及其武宗殷天域有不轨的图谋。
　　重羽：“不说咱们青图国，我怀疑有袭和云衡如今的内乱也是他们所为。”
　　“现在有了证据，”古江晴道，“昨日收到了赛歆赛堂主的信，她在日月城附近发现了殷天域弟子，而万俟珣不知受了谁的蛊惑一定要在日月城外围布下一个玄阵，说是为了防御，但那样的玄阵万俟山庄并没有人见过，也根本不知道它真正的作用是什么，赛堂主怀疑给万俟珣出主意的人是孟玉辰，为了阻止万俟珣，练歧傲已经动了武，万俟山庄因此而有内乱。”
　　廖悬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公布玉禅国的真相？”
　　“时机马上就到了。”古江晴道。
　　廖悬道：“我等阁主的命令，像这样四处为乱的一□□险之徒，绝不能任他们再肆意妄为下去！”
　　古江晴安抚他：“如同为祸四方的任翛宫一样，风影阁对此危机不会坐视不理，但此事事关整个中州大陆，不是你我微小的力量可以反抗解决的，再等一等。”
　　廖悬很信任她：“属下明白了。”
　　迟妙君拿出近些时间掌音搜集到的信息和情报，众人一起分析，在议事厅里商讨到午时才散会。
　　起身之时，古江晴问了一句：“成牧飞今日怎么没有过来？”
　　上官遥道：“他身体染疾，已在府中卧病了四五日。”
　　古江晴道：“不知染了什么病？上官，你代我去探望他。”
　　上官遥：“属下领命。”

　　初春的时节，万物尚不见复苏，倒是寒意料峭，很有几分冷意。
　　古江晴从议事厅出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抬头仰望着小重楼山半山腰处的祭古塔，心里有些感慨，她的目标已大半都实现了，现在所做的事，更像是被形势推着走，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廖悬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小重楼山，忽然喜道：“等天气暖和了那群小家伙就该从洞里头出来了，阁主，等着我给你烤兔子吃啊。”
　　古江晴笑了笑，正待说话，就听迟妙君从后面走过来道：“廖大人，奴家劝你不要用具焱剑再烤东西了，今年又到了止战群英会的时候，到了避轻台上你一拔剑却是肉腥味，你让人家外面的人怎么看咱们风影阁呀？”
　　廖悬嘿嘿笑道：“大丈夫不拘小节。”
　　迟妙君嗔道：“只你一个人被取笑当然没事，可你是风影阁的掌剑使，代表的是风影阁的门面，万一别人以为风影阁的人都是你这样怎么办？奴家可不要被人取笑。”
　　廖悬挠了挠头：“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下回我注意点。”
　　“这样才好，”迟妙君抱住古江晴的胳膊，道，“阁主下午有事吗？”
　　古江晴想了想：“有些空闲的时间。”
　　“那太好了，”迟妙君道，“奴家新调了几盒胭脂，想找人帮忙试一试，阁主来吧。”
　　古江晴咳了一声：“你怎么不找白音？”
　　跟凰诀一样经常沉默寡言没存在感的掌刑使白音这时急忙道：“回阁主，属下对胭脂过敏。”
　　她是一个从来不饰妆容的姑娘。
　　迟妙君道：“你看，她都不理奴家的，阁主你来帮帮奴家嘛。”
　　重羽笑她道：“我家小师叔也是天然不雕饰，你求她还不如去求上官兄。”
　　上官遥忙对古江晴道：“属下手里还有事务，先退下了。”生怕迟妙君真的会找他去试胭脂。
　　迟妙君晃了晃古江晴的胳膊：“阁主……”
　　没有什么好怕的，因为她身边有了很多人。
　　这时凰诀过来道：“属下有事禀报。”
　　古江晴对迟妙君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阿君，不是我不想帮你。”
　　迟妙君只好松开了她：“那阁主先忙吧，下次有时间一定要帮奴家。”
　　“好。”
　　在和凰诀一同回兰心居的路上，古江晴道：“凰诀，你帮了大忙了。”
　　凰诀有点愣：“属下真的有事禀报。”
　　古江晴笑道：“我知道，说吧。”
　　“冷萱回来了。”
　　冷萱潜伏在灵州四五年的时间，帮助她瓦解了欧策与叶嗔嗔的阴谋，并制造了那场绝妙的大火，再由一场大火引出任翛宫的诡计，配合着各种谋划，终使任翛宫成为青图宗门都想除掉的对象，灭掉了任翛宫，才有今日风影阁成为青图之武宗。
　　她是古江晴手下最大的功臣，却一直不计辛劳，灵州大火之后古江晴想让她回到洺川来，她却说灵州之事未决，她要帮古江晴盯着欧氏剩下的那些人。
　　如今回来，应该是留在灵州的隐患都已经消除了。
　　“参见阁主。”冷萱行礼道。
　　“免礼，”古江晴令她起身，“灵州如何？”
　　“尽在掌握之中，”冷萱道，“欧上贤已死，欧氏嫡系无人，他们推举了一个旁支的子弟继承宗主之位，这个人是我们的人。”
　　再听到欧上贤的消息，古江晴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觉得这样的结局太便宜他了。
　　一年多前，观雪盛会之时，古江晴预料到欧策和叶嗔嗔会对自己出手，便去找了欧上贤，问他愿不愿意为她做事，只要听她的话她就扶持他做欧氏宗主，本以为要威逼利诱一番，没想到刚开口欧上贤便跪在了她的脚下，他说可以，只要能让他重获继承权，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古江晴只是让他放一把火，他却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杀了。
　　那大火里烧死的人都是应死之人，十几年前跟欧策一起参与谋害古氏的，以及十几年后参与陷害她的……这些人古江晴都查的清清楚楚，设计把他们困在了大火里，一个也没有放过。
　　剩下的无辜的欧家人，也如她所说，不管他们知不知道古欧十几年来的恩怨，她都没有去动他们，甚至在欧氏宗府大火之后给予他们帮助，留冷萱她们在灵州也只是让她们监视，以防生变……
　　欧上贤倒是很出乎她的意料，自他成为欧氏宗主之后，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为排除异己而残害了许多欧家人，甚至怕嫡亲的几个弟弟影响到自己的地位，也把他们一一谋害了……可惜，宗主的位子还是没有坐稳，其族人揭露了他弑父的真相，欧上贤被联手推翻，走投无路之下他想跑到洺川来找古江晴，却在半路遇到了一群发狂的山傀，被生生踩踏而死了。
　　欧氏嫡系无人，便只好找了一个旁支的孩子继任宗主之位，而那个孩子，是携隐一手培养出来的。
　　曾经的中州第二名世家已然如同洺川的附属家族一般，毕竟藏巧欧氏仅存的那半卷藏巧阵图还在古江晴的手里。
　　当然，那个揭发欧上贤的族人也是携隐安排的。
　　古江晴看完了冷萱的任务详报，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铸器古氏于冷家有恩，有恩则必报，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事情。”冷萱道。
　　那些恩情其实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古江晴有些感慨，问她：“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冷萱俯首：“属下愿继续为阁主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