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掠影》途茗

9、尸谷

　　夜幕黑沉，谷中又有血色雾气氤氲，稍微靠近一步，呼吸便会沉重三分，掠影率先踏进谷中，被古怪的气味扑了满脸。
　　“小心。”她对身后廖悬道，“寒冶山是冶炼重地，除了顶级的防御玄阵，也会设一些机关暗器，梁氏接管之后常年封锁，寻常人不得入，内里详情牧氏也不清楚，不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你在我身后。”
　　廖悬道：“小心着呢，我不怕。”
　　掠影看他勇武，没再多说什么，两人点了火，谨慎地朝着谷中更深处摸索。
　　那古怪的气味愈发明显，活像腐烂的臭肉，硬生生在上面撒了一把香粉，极冲的冲进耳鼻里，刺激的人几乎要作呕，比渊流漩涡和山傀腐肉更让人窒息。
　　廖悬干呕了一把，没吐出东西，偏头见掠影也是脸色惨白，但神色间依然镇定，冷静地观察四周，最后轻轻吁了一口气：“铸器深谷中，竟然没有一个人镇守。”
　　廖悬道：“他们肯定知道这里头不能待人了。”
　　掠影蹲下，盯着脚边的石头凝眉。
　　“怎么？有发现？”
　　掠影从腿上解下一把小小的匕首，刮了刮那石头表面，廖悬忙把火折凑近了些。
　　“这血迹……”掠影皱着眉头，“有些奇怪，有新有旧。”
　　廖悬：“这说明什么？”
　　掠影摇了摇头，火光照远了一些，前方路上皆是血迹，同样有新有旧，旁边廖悬“嘶”了一声。
　　“铸剑池只冶炼铸器，为洺川人心中神圣之所，本该是最干净的地方，寒冶谷中的防御玄阵其实主要针对的是血祭渊流，不是人，这里实在不该有那么多血污。”
　　许多事情她还不敢确定，有些东西只有亲眼见过了才能进行判断。一边思考着，掠影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倒了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塞进嘴里，剩下的全扔给了廖悬：“闭味丸，吃一颗两个时辰内闻不到任何味道。”
　　当然，失去了嗅觉对渊流封印之地的危机预判也会少几分灵敏，除非功力深厚到不单单只依靠嗅觉来感知危险了。
　　廖悬犹豫了一下，没有吃，掠影没有催他吃，只示意继续往里去。
　　捂着口鼻跟在掠影身边走了近一刻钟，寒冶谷到了头，前头是一面巨大的石壁，没有路了。
　　廖悬观察了一会儿石壁，似乎看出了什么玄机：“不是防御玄阵。”
　　掠影抬手摸索石壁：“不是单纯的防御玄阵，当年古氏布防御玄阵的时候应该同时以镇渊术铸造了‘屏障’，这种加强了的防御玄阵必有藏巧欧氏的指点才能做成。”
　　天下神兵出古氏，天下玄阵起欧氏。千年前最早推演出镇渊玄阵的就是欧氏先祖，其后的各种防御玄阵、攻击玄阵的雏形也是由欧氏设想出来的，虽然后来有像镜虚子钻研出来的镜虚玄阵等更为方便的镇渊玄阵出来，但大多数镇渊高手最习惯用的仍是起于欧氏的镇渊玄阵，另外，宗国八百年来修有镇渊术的武者基本都知道布设各种玄阵的方式，但若要布下顶级玄阵，除了宗师级高手，就只有藏巧欧氏能够做到，他们不必修成宗师，只要以其家传至宝藏巧阵图便可铸下最强的防御和最强的攻击。
　　各大宗国的宗门世家都邀请过藏巧欧氏指点玄阵，如同曾经的铸器古氏为天下人铸器一样，名世家不论身处于何方，面向的从来都是天下人，他们虽入世，却基本都是不涉纷争，所以才有“祸乱不及名世家”。不过，毕竟也还是入世了，面向天下人的同时也分亲疏远近，比如铸器古氏与藏巧欧氏，两大名世家交情颇深，几百年间常有姻亲往来，古氏给欧氏最好的便利最具灵气的器械，欧氏也会帮古氏布设最顶级的玄阵。
　　因为是最顶级的玄阵，寒冶山内的玄阵松动才格外令人惊诧和不安。究竟是怎样的变故才会引动如此连绵不绝的祸乱？
　　廖悬皱着眉，用具焱重剑敲击石壁：“依咱们进山的情况来看，当年的古氏也得留一条让弟子们出入的‘路线’，这个融合了防御玄阵的屏障肯定有一个开口！”
　　掠影点头，继续摸索石壁，道：“这一点玄阵阵图上没有提，咱们自己找。”
　　廖悬找的格外认真，忽然，具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紫焰在锋刃上跳跃。
　　“找到了！”廖悬一喜，举起具焱蓄力一剑劈下，造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石壁上附着的散石和荒草一齐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掠影猝不及防，被砸了一头。
　　掠影：“……”
　　廖悬看到她的模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诶嘿嘿……”
　　那一声巨响后，空气里隐隐有气流浮动，掠影感觉到了：“寒冶谷中情况不明，廖兄方才那一下太莽撞了。”
　　廖悬脸色变了：“我不会毁了玄阵，放出什么怪物或者血祭渊流来吧？”
　　他一下子忘记了方才掠影说过寒冶谷中的防御玄阵主要是防血祭渊流入侵，所以这谷中应该不会有血祭渊流，只想着若是有哪一处的血祭渊流破封了，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封印的，天下间以一己之力就能封印人字级血祭渊流的武者大约只有风云榜上位的那些近宗师级高手，以一己之力可封地字级血祭渊流的只有当世的宗师级高手，至于天字级血祭渊流宗国八百年还从来没有人能单独搞定过，寒冶山内不至于有天字级那么大规模的渊流，但随便破封一个人字级也够他们凌乱的了。
　　“别担心。”掠影道。
　　说话间，具焱落刃之处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只有一寸宽，隐隐吹出寒风，掠影猛地抓住廖悬的肩膀，用力扯着他后退，两人退后了有三丈远，廖悬刚觉茫然想问掠影，下一瞬就瞪大了眼睛，只见那裂缝“轰”的一声扩大，两侧石壁像豆腐块一样脆弱成渣，巨大的裂缝里冲出强劲的气流，一团带着腥气的风直袭而来，若说方才寒冶谷口的气味令人作呕，那这团腥风便直教人窒息，掠影一巴掌糊在了廖悬口鼻上，另一只手按着他趴在地上，她自己方才吃过闭味丸，闻不到那腥臭之气，但诡异的寒风威力非凡，冲得她身体颤抖，脸色苍白如蜡。
　　过了有半刻钟，那阵风才完全消停下来，掠影丢开廖悬，拄着剑缓了一会儿回神，便又朝那裂缝而去，要一探里头的乾坤。
　　“喂！”廖悬爬起来喊道，“这些是什么玩意儿？你当心血祭渊流！”
　　“不是渊流，”掠影回了他一声，踩着裂缝周边的碎石朝里走，“你把此处的防御玄阵劈碎了。”
　　廖悬跟上她：“具焱不是劈不了寒冶山的玄阵吗？还是融合了‘屏障’加强的？”
　　“两个可能，”掠影道，“我低看了具焱的威力，或是……越接近寒冶谷，各类玄阵的松动就越强烈，得以让你一剑破古阵。”
　　廖悬皱眉：“我觉得是后者，虽然不明显，但的确是越靠近寒冶谷，一路以来的镇渊玄阵越零散。”
　　镇渊玄阵下的血祭渊流随时都有破封的危险，洺川十四城的人就像悬在刀剑上行走一般，危如累卵，让人忧愁，此事必须要查明原因，寻求解决之法。
　　掠影目光转向他，神色温和了一些，因感慨此人心性之纯正良善，心里竟莫名生出了几分安慰。
　　“怎么了？”廖悬不解。
　　掠影：“廖兄不觉得窒息难受吗？”
　　廖悬“啊”一声，他一时失神都忘了呼吸困难了，连忙掏出闭味丸吃了一颗，果然嗅不到周围那股腥臭腐烂味了，通体舒畅不少：“谢谢啊！”
　　掠影：“不必言谢。”
　　廖悬：“一定要谢！还有方才你拉我那一下，小影，你这个人最够意思！”
　　掠影笑了一下，抬手挥了挥眼前烟尘，把刚刚被诡异寒风吹灭的火折子重新点燃了。
　　廖悬这会儿全身心信任她，与她并肩朝深谷中探索。
　　虽嗅不到腐臭血气，但火光映照下，两侧石壁与脚下碎石上的陈腐血污却是清晰可见，踏着方才坍塌的碎石，越是往深处走，血污的痕迹越是明显，血雾也几乎挡住了所有视线，如果没有服闭味丸，那么他们此刻想必已经不能呼吸了。
　　具焱在手中微颤，似乎很是不安。
　　两人的神色都非常凝重。
　　等到终于进入谷中重地，才明白方才那股腐烂恶臭因何而来，只因铸器圣地寒冶谷已经变成了一座尸谷。
　　没错，尸谷——禽鸟无踪，生灵无迹，传说中孕育了无数神兵利器的宝地此刻只剩下森然戾气，那些肉眼看不到的恐惧都化作了锋芒，一刀一刀的凌迟在来者的身上，四周山峦在黑夜里发出沉重的叹息，他们已经见证过太多惨剧，早就为此麻木腐朽不堪。
　　尸体，全都是人的尸体。
　　掠影低头，眼前的人大约已经死了三个月，腐肉连着白骨，上面生满了蛆虫。
　　她一言不发，俯身去查看别的尸体，有的白骨上只剩一层枯皮，有的身体被利器砍的四分五裂，有的还只是七八岁的小孩子……最新鲜的尸体，死于一个月前。
　　廖悬脸色铁青，也去查看别的尸体，牙齿咬的咯咯响，具焱朝着空地一挥，剑气扬起碎石，瞬间便刨开一个大坑，而在那坑底，竟然也埋着白骨。
　　埋着的比他们看到的更多，寒冶山里究竟埋了多少尸骨？
　　掠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多人的尸体了，除了战场，哪个地方还会死那么多人？血祭渊流肆虐的时候都会把所有痕迹都卷走。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廖悬说不清心底是暴怒还是悲恸，他瞪着眼睛，无法消化眼前的一切。
　　掠影脸色凝肃：“难怪寒冶山一带的血祭渊流总是不安稳。”
　　只因大量的鲜血和尸气刺激了渊流的封印，最顶级的镇渊玄阵和防御玄阵也无法遏制。
　　廖悬扭头看她，红着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梁氏在做什么？他们杀那么多人干什么？他们怎么敢如此枉顾人命？！”
　　“我此行要查的就是这些，”掠影闭了下眼，又很快睁开，“前面就是铸剑池了。”
　　深谷中血雾愈加浓重，几乎把他们手中的火光淹没了，只以肉眼，看不清前路。
　　这个时候具焱的剑光反倒更明亮了一些，廖悬道：“我帮你！”
　　掠影却看向他身后：“廖兄，从拿回具焱剑，就有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这个人很强，你帮我挡一挡。”
　　她话音刚落，廖悬便突然脊背一凉，察觉到一丝隐秘的杀意，他马上做出了应对，一个旋身绕到掠影左侧，以手中具焱挡住了一道凛冽的剑气，紧接着一掌拍向后方，同时具焱出鞘，与迷雾里的暗杀者一击相对。
　　掠影看着他挥剑的身影，也观察着蒙面的刺客，她自己的剑还在鞘中，没有上前帮廖悬一把的打算。
　　血雾中廖悬应对的有些吃力，那蒙面人功力不俗，剑法精妙，多半是风云榜榜上有名的人物，会尾随他们出现在这寒冶山深处的，身份便很好猜了。
　　掠影回忆了一下风云榜上位的各个成名高手，问廖悬：“廖兄，打的过吗？”
　　廖悬实战经验有限，内力亦不如对方深厚，但有具焱在手，且心中怒火未平，一身莽劲，也没让对方讨到便宜，百忙之中回了掠影一句：“没问题！”
　　“我信你，帮我拖住他！”掠影转身跨过尸堆，并向廖悬提醒，“小心他左手的剑。”
　　廖悬一听，具焱猛地一撤，剑风刚好扫开蒙面人左手突然甩出的短刃。
　　那蒙面人也很是诧异，盯着掠影的背影暗暗咬牙：“两面小人！”
　　他此行的目的本不是灭口，但现在却只能下死手了，右手剑法更狠，左手暗刃亦是蓄势待发。
　　“啊！”廖悬暴怒一声，挥出一手霸道剑式，剑风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蒙面人的路线，绝不给他去攻击掠影的机会。
　　有他掩护，掠影顺利了踏入了寒冶谷深处。
　　……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掠影穿过尸海走了回来。
　　暗夜之中不见星月，又有血雾遮挡，人的身影几不可见，掠影听着剑鸣，靠着具焱的紫焰辨清两人的方位。
　　廖悬处于劣势。
　　她没作犹豫，抽出佩剑便迎了上去，剑影如风，她的动作却比风还要快，谁也没有察觉她的出现，那利剑便刺中了对方的胸膛。
　　“你！”蒙面人骇然退后，迅速对当下形势做出判断，一剑格挡去廖悬的攻击，转身飞快地消失于夜色中。
　　“小影？”廖悬不防对手突然跑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走了？”
　　“我们看到了尸谷，又拿到了对梁氏不利的证据，他要去通知梁安。”
　　“啊？”
　　掠影甩去剑上的血水，抬步往外走：“双手剑赫连，风云榜上位高手，排名在二十八位，梁安身边最强的剑客，也是洺川十四城最强的人，你跟他交手那么长时间不见落败，可见潜力。”
　　廖悬眉间忧色未解：“强撑着罢了。你拿到了什么证据？”
　　“找个安全的地方咱们再细说，”掠影脚步飞快，“赫连有实力杀了你我，方才是着急寒冶谷的事才撤走，若他回头对付咱们就不妙了，他若先行一步通知了梁安，咱们就得直接跟整个梁氏对抗，情况更不好，而且……”
　　廖悬也知道形势刻不容缓，他心里还没有把今日所遇的事情理清，只得紧跟着掠影。
　　两人速度飞快，倒不如说掠影速度飞快，她没再说话，神色冷静，看不出焦躁，但廖悬仍是感觉出了她的一丝不安，先前他还笑掠影跟不上他的速度，现在是他跟不上掠影了。
　　掠影的反常是有原因的，他们一脚刚迈出寒冶谷，便有十几个黑衣人凭空跳了出来，想必埋伏已久，两人迅速应对，只是手中剑未拔，杀手便一拥而上，掠影掌中蓄力，徒手接了刀锋，幸好廖悬反应也足够快，具焱出刃，帮她卸了对手一半的攻击，掠影也终于有机会拔剑，两人抵背而立，并肩作战。
　　“又来？”廖悬大怒。
　　“速战速决，必须尽快离开。”掠影道。
　　廖悬方才确实被激的动了火气，只想大干一场，但掠影开口，他又沉了沉心，应声道：“好！”
　　他们打算边战边逃，先摆脱这些杀手，然而掠影旧伤隐痛，已没了方才一剑击伤赫连的锋芒。
　　廖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手中重剑呼啸，紫焰烈烈灼烧，一剑挥退右方三人攻势，生生从包围圈中撕开一道口子。
　　就在两人准备突围的时候，双手剑赫连竟然去而复返，两手剑式狠毒犀利，直冲掠影而去，廖悬再次被那些黑衣人纠缠上脱不开身，掠影吐了口气，咬牙迎上赫连的剑锋。
　　风云榜上位就是风云榜上位，即使中了一剑身手也不见凝滞，他方才撤退，恐怕是要让二人放松警惕，再在谷口埋伏，势要把二人拿下。
　　以掠影此时的状态对上赫连，没有几分胜算。
　　她眼眸微寒，左手掌心涌出暗沉的流光，在这浓夜之中没人能够发现，但赫连毕竟是上位高手的实力，也有着上位高手的警觉，对方的剑锋虽已落于下风，他却无来由的一阵头皮发麻。
　　然而掠影却在他心生惧意的时候突然收了左手，敛起剑芒抽身退后，赫连心感有异，还来不及做出判断，背后猛然袭来一掌，这一掌有摧木碎石之威，竟是直接推断了他的肩骨。
　　掠影在黑暗中道：“留下他的命。”
　　“是。”低哑的声音应着。
　　掠影不再担心赫连，转身便去帮了廖悬。
　　赫连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疑惑于掠影的反常行事，恐惧于洺川十四城里竟然有比他还要强的人。
　　这怎么可能？
　　这个人的招式，他闻所未见，他招架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短刃挑断了他的手筋，从未感受过的痛苦钻心刻肺……
　　凰诀挑了赫连的筋脉，把人砍晕绑好，又看向掠影廖悬这边，手中短刃抛出，一击直接穿透了两个人的喉咙。
　　有他加入，很快摆平了黑衣人。
　　寒冶谷外血雾没那么重，东方天际又现出微光，没有火把也能勉强视物。
　　廖悬看了看凰诀，眉头微皱，他之所以那么难以抽身，是因为总不愿意对人下狠手，凰诀手段狠厉，招招要人性命，所以他们能够很快脱离危险。
　　他心底有些矛盾。
　　掠影一眼就看出他的纠结，道：“这些人都是梁安的亲信，个个手上沾满人命，不杀了他们，洺川会死更多人，我们如果不能脱身，寒冶山的秘密就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阻止梁氏，廖兄，如此你还要犹豫吗？”
　　廖悬被她说的一愣，猛然清醒过来，大叹了一声，向凰诀歉意一礼。
　　凰诀：“……”他根本不知道廖悬在纠结，也不在意他的纠结。
　　掠影笑着拍了拍廖悬的肩膀，转向凰诀：“情况如何？”
　　凰诀沉声道：“寒冶山一带大小三十二个镇渊玄阵都有了松动的迹象，其中十三个镇渊玄阵生出了玄阵秘境，这些玄阵秘境若靠拢到一起，便会形成秘境异动，如今已经有了秘境异动的信号。”
　　“什么？”廖悬一脸震惊，他听师父讲过秘境异动，但也只是听说过，万万想不到会出现在寒冶山……起因肯定是那个埋了无数尸体的尸谷！
　　掠影：“依你判断，到秘境异动形成还有多长时间？”
　　凰诀：“一个月。”
　　“大事不妙！”廖悬努力回忆着师父说过的话，“这东西是不是得同时把松动的镇渊玄阵加固好才能行？三十二个玄阵！加固一个就要数十个镇渊高手，三十二个同时加固……洺川哪有那么多顶用的镇渊高手？！”
　　而且梁氏把控寒冶山，洺川人心不齐，别说没有那么多顶用的好手，就是有了也实施不了！
　　凰诀道：“不止这一个办法。”他不理解廖悬的惶恐，心想只是加固镇渊玄阵，又不是同时封印三十二个血祭渊流，不至于到绝望的地步。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由至少三名宗师级实力的高手同时出手……廖悬并非不知道这个办法，只是洺川十四城从铸器古氏败落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宗师级高手了，而且整个青图国内也就只有任翛宫有一位宗师级实力的高手。
　　短短一个月内，要从哪里请来别的宗师？
　　有人会帮洺川吗？
　　洺川十四城内部错综复杂，不把寒冶谷里的事情料理清楚，又怎么可能解决的了镇渊玄阵松动引起的秘境异动？
　　可是如果不解决，洺川十四城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廖悬握紧了具焱，有先杀了梁氏家主这个祸源的冲动，明明他刚刚还有些纠结凰诀动手杀人。
　　“不要冲动。”掠影按住了具焱剑的剑身，正要说什么，喉咙一痒突然咳起来，唇角溢出一抹鲜血。
　　“小影！”廖悬大惊。
　　“主上。”凰诀声音里也隐着担忧。
　　“没事。”掠影摆了摆手，干脆坐下来，望了一眼寒冶谷的方向，道，“还有一个月，一切都来得及。”
　　廖悬道：“你的伤看起来很重，先治伤要紧！”
　　掠影笑了笑：“廖兄，你相信我吗？”
　　廖悬毫不犹豫：“相信！”
　　掠影道：“那请你帮我一个忙，我向你保证寒冶山之事我一定可以妥善解决，怎么样？”
　　廖悬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此时东方渐白，浓郁压抑的黑暗终于褪去了一层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