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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重 ...
她在梦中与自己重逢了三次。
第一重梦,她在神台上跳舞。
当人们缺少希望的时候,总是喜欢把未来寄托给神佛,中恒州大陆上的每一座宗城里,处处都有这样的景象——哪怕舍出最后一点口粮,也要筹钱建造可以沟通神明的高台。至于曾经万人仰望的群英避轻台,则早已随着名剑神兵的销毁而坍塌,王国无法护佑人们的安危,武宗无法拯救人们的信仰,江山明册上风华恣意的英雄一个接着一个陨落,壮志凌云的豪杰们渐渐失去了踪迹,留给普通民众面对的,是融合了无数戾气与血气的血祭渊流,前人留下的那些镇渊玄阵正以不可逆的速度崩毁,狰狞贪婪的血祭渊流愈加猖狂,它们以蚕食生血为乐,不肯放过所遇的一切生灵,这样的灭亡,恐怕只有神明可以阻止。
然而这世间真的有神明吗?
她着一身七彩霞衣,舞着男人都喜欢看的东风拂衣境,据说这舞有魔力,看完了一支舞,心神就会被舞者牢牢捏在手中,甘愿沦为她裙下追随客。事实却与传闻不同,她不知道有几个人被她的舞姿所迷,只知道从来身不由己,飘零在世间,似一叶浮萍。而这并非用以祈祷的乐舞,也实在不该出现在神台上。
曲乐未停,她的身体却僵硬不动了,再也跳不下去。
从神台朝下望去,自碧溪山到寒冶山,每一寸土地下都有尸骨,自沧浪河到吟剑江,每一条江河的水都是猩红色,昏暗不见天光,除了血祭渊流的猩红,天地之间只剩下黑白两色,人们摸着心口,挣扎着发出的嘶吼是没有声音的,绝望是什么?谁懂它的含义?
她垂眸看身上的舞衣,看到的是一团难以分辨的灰沉。
身后观舞的人说:“怎么不跳了?及时行乐,死了也不亏。”
相比于无助的民众,他还算是有力量的人,坐拥一座宗城,可惜他已经看不到自己的力量,也不打算去做什么。
又道:“不要让你仅存的价值都变得无趣!”
她想:天上的云彩,水中的游鱼,都比我更有价值。
那人疯疯癫癫地笑起来,又像是发怒了,提着残剑狠狠地朝她挥过来。
她来不及躲避,手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汹涌而出。
那人露出贪婪疯狂的神色,抓着她的手臂,吮食她的血肉,那丑陋的模样,比血祭渊流更要可怖。
“这才是你的价值!这才是!!”
她疼痛的几乎无法呼吸,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
迷乱的视野中,有更多的人扑过来吮食她的血肉,他们争抢,他们抛弃了怜悯,他们忘记了信仰,他们是一群正在腐烂的蛆虫。
痛苦从心口流入四肢百骸,竟由无形化作了实质。
第二重梦,她在目光中颤抖。
“古氏嫡系最后一人,用她的血能锻造出世间最强大的兵器,此神兵力可压天字级血祭渊流,另有传闻说,与此女云雨,可休养灵脉、使镇渊术一步千里。如此极品,又是个美人,在座各位恐怕没有不动心的吧?”
她被拉扯着登上了万众瞩目的避轻台。
中恒州三年一度的止战群英会,以武会友,以武论道,商讨并决定天下形势与宗国大计,然而今天武宗群雄汇聚于此却不做这些事,他们在争夺一个女人的归属。
她惶惶不安地立于避轻台中心,承受着所有人轻薄的目光。
人们议论纷纷,毫不避讳,只因这女人虽然珍贵,却也弱小可怜,没有任何依靠。
他们的目光是一根根刺,刺穿了她的尊严和骄傲。
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的皮囊,他们跃跃欲试地觊觎她的鲜血,他们佩戴的兵器上还有她刻心入骨的图纹。
他们曾经对世人张口就是仁义,对古氏言出必是敬仰,而如今却把她踩进泥泞里,放声大笑,刻薄凶狠。
毕竟,幽兰零落,义剑已死。
“昔年持剑者,皆知古氏名。”
她声音低哑,轻吟着连孩童都熟悉的歌谣,可是谁也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她似乎也没有想要让谁听见。
……
“不是说好,会放了我们吗?”
有一个声音道:“你怎会如此天真?”
“不是说好,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就可以放了他吗?”
“饮血的屠刀必然失控,不可能会停下来,你早就明白那是骗局。”
她自顾自地说:“最后,谁都没有放过啊。”
在被带上避轻台之前,囚禁她的人洋洋得意:“年轻的古氏宗主已经死了,你是古氏最后一个人,风影剑已断,铸器谱已毁,百兵之王湮古帝刃下落不明,你的命越发值钱了。”
“没有铸器谱,只有古氏血,造不出第二个帝刃。”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古氏嫡系大小姐成为任人凌/辱任人抢夺的鱼肉!千年名世家铸器古氏彻底败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你们姐弟拼死挣扎的这十几年皆是徒劳!这便足够了!”
她苦声笑了笑。
“怎么?不甘心?”
她只是叹息:“我想起父亲死的那天,他叫我们不要复仇,对他来说,我和阿弟似乎比千年世家更为重要,可惜我们谁都没有听话。”
第三重梦,她在深谷里徘徊。
睁开双眼,入目是细绘着白云的蓝空,几只彩蝶从视野里雀跃飞过,偏首看去,蜻蜓正在花蕊上方轻盈地振动翅膀,同一时间,柔软的青草叶浅浅地扎在了她的脸上。
周遭安稳静谧,风都是温柔的。
她有些不适应,躺了很长时间,脑子里仍是乱嘈嘈的,仍充斥着那一晚的熊熊烈焰,大火从连绵宗府烧到了吟剑江上,烧得人五脏六腑皆干燥难捱,妖冶的火光里,女人转了身,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父亲的模样则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父亲一向沉默寡言,有些不谙世事,情绪难得起伏,那天夜晚却终于像个普通人一样悲伤,他叫他们跑远一些,不要复仇……
火焰在记忆里反复,无法摆脱,旁观的深谷只好表示缄默。
她撑着草地坐起来,嗅到了兰草的馨香,想起他们被家臣历经艰险拼死护送到了寻幽谷,这地方远离硝烟与猩血,堪称隔绝尘世,身在其中,看不到青图国的边界,更看不到吟剑江的半点影子。她想了想,从此处一路南行,出谷之后再翻几个山头,便可以窥到九云山的轮廓了,九云山是中恒州三大师派之一九天云涯的宗府,其位置比寻幽谷更加缥缈难寻。
九天云涯超脱世外,不理俗世纷争,其门人不惧血祭渊流、不遵中州约则、不屑武宗与王国,门下弟子从不收武宗与名世家之人,又格外看中资质,拜师的门槛高如云霄,常人只能望而远叹、不得接近,但其师祖欠铸器古氏一份人情,不久之后,古氏幸存的嫡长子就会被允许拜入九天云涯,这是难得的破例。
这世上欠古氏人情的人数不胜数,在古氏败落之后,记得那些人情的却是稀罕物,毕竟中恒州以武为尊,即便有八方约定的中州约则在,弱肉强食仍然是人们心中默认的准则,因此面对一夜大火之后高手尽亡的古氏,很少有人能够保持尊重。
她脸上没有表情,静静地望着远方,倏然间想起很多事情,满是思虑,一时难以理清。
身后有脚步声,有人走到她身边,唤道:“大小姐。”
她扭过头。
是一名侍卫。
侍卫道:“医仙看过了,公子双腿灵脉尽断,恐……回天无力。”
中恒州尚武,人人皆可习武,人人皆有天生灵脉,却又分三六九等,灵脉的品质决定了一个人一生武学的高度以及镇渊术的强大程度。若是灵脉先天不佳或半途受损,日后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个寻常武者,可能连镇渊玄阵的一角都撑不起来,更遑论直面血祭渊流,若是灵脉断裂,那一辈子就只能是个庸庸的普通人,从此与中州武道无缘,不能够担当大任。
她问:“腿伤可治吗?”
“可治,但是……医仙说,灵脉若无法修复,公子便不能习武了。”
话音刚落,医仙的屋舍里又走出了一个人,是侍卫首领,父亲的心腹,他走过来,脸上有一丝怜悯,又很快消失,站到她面前,低头踟躇良久,方开口道:“想必他已经跟您说了。”
“嗯。”
“您应该明白,公子不能是个废人,他是铸器古氏嫡系长子,身上担负重任,为宗主报仇、复兴古氏都需要公子。”
她没有说话,仰首看着这位为古氏肝脑涂地的老臣,视角有很明显的困难,她像是突然醒悟了什么,低头仔细打量自己——小手小脚,稚嫩的不成样子,似乎扛不住任何东西。
“医仙说,她有一个冒险的法子可以帮公子接上灵脉。”
“什么法子?”她仍旧低着头。
“以脉易脉,把另一个人的灵脉换过来,但灵脉生于血液骨髓,以脉易脉,只能用血亲之人的,”老臣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道,“公子的血亲之人只有您了。”
她明白了:“把我的灵脉换给阿弟?”
又轻声道:“那我就是个普通的废人了。”轻的仿佛呓语。
两个臣子皆是沉默。
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必须要用的方法。
嫡长公子绝对不能出事。
幸他们保全了古氏嫡系这一双小儿女,也幸好九天云涯肯庇护他们。
……待换了灵脉,长公子恢复如初,循着旧人情拜入九天云涯门下,便可习得上乘武学,修得镇渊术,再钻研古氏剑诀,等时机成熟,便回到青图洺川,寻回神兵帝刃,联络古氏旧属,重兴古门,其姐姐则嫁入另一名世家,为其联合势力,共同复兴古氏,报仇雪恨……
然,事与愿违,他们没有成功,反而一败涂地。
……
记忆的烟云从脑海里轻轻飘过,却无端沉重,沉重的令胸腔都难受起来,困缚心神,无法喘息,她闭上双眸,压抑了好一会儿才得平静,面上有着非同寻常的深沉之色:“任人宰割却又无法反抗的滋味太痛苦了。”
“大小姐?”
“我不愿意。”
何为生?
一段乐曲,一杯热茶,东来的风,隆冬的雪……我感知到的一切事物,我为一切事物铭刻记忆。
何为死?
咆哮声逐渐低哑,肉//体化为腐骨,灵魂苍白无力,我站在故土之上,却感受不到天地的力量,胸口空空,温度弥散,所有存在都失去意义。
这本很多想写的东西当初都没写出来,打算修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修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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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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