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为何着红妆》缪米柚

62、第62章

　　皇上这一病给朝堂带来了不小的震荡，眼下皇帝的年事已高，看着身子不好，可是储君的位置还一直没有确立。

　　先前有三皇子在，处理政务还算得当，皇帝也偏向他，即使没有给上皇太子的称呼，在朝臣的心里，皇位的继任也是心照不宣的。

　　可如今三皇子犯下大错，趋向三皇子的朝臣也早早另寻了靠山，其余皇子虽说都有点能耐但都不怎么显露，都有些权势又谁也压不住谁，谁也看不惯谁，若有一天皇帝出了什么意外，可见的是一场极其混乱的缠斗。

　　做官的虽为了求利求权，可更重要的是脖子上的脑袋，于是皇帝清醒之后，请求皇帝立储君的折子春雨一样，飞到皇帝的桌案前。

　　如今皇帝还能主持大局，早早地选好继承人，国家安定，他们也安稳了。

　　皇帝看完最后一份折子，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了，当然也清楚这些大臣每天都在想什么。
　　这几日的折子都大同小异，虽然开头不一样，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各个方面，还有写里巷甚至自己家中的小事，但是末尾无不都是在劝他赶快把太子立了，仿佛他要是不快些立储，这个国家就要散了一样。

　　他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又咳嗽几声，这几日他的咳嗽虽然减轻了一些，但是咳血的状况却丝毫没有缓解，体力也大不如从前，只看了这几份折子，已经有些头眼昏花，什么都不愿意想的感觉。

　　但是立储这件事情必须得想，朝中的大臣关心，他这几个儿子关心，实际上他的关心一点不比他们少。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猜中他的心思，连让他引申和发作的机会都没有。

　　皇帝脑海中又浮现起贵妃温柔多情的笑容，忍不住感叹，要是再早一些，再早那么一两个月怀上这个孩子，该有多好。

　　只是遗憾归遗憾，皇帝还是得好好地给程星歌和他们的孩子进行谋划，虽然他这身子不能撑很久，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但是他拼尽全力，也要撑到给孩子铺好路的那一天。

　　所以朝中的人，必须有个大臣先站出来，挑明这件事情。

　　皇帝思前想后，吩咐身侧的公公：“让永定侯和三皇子一齐来一趟。”

　　“是。”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只消他略微暗示一番，这两个人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毕竟，程星歌过得好，这两个都能从其中受到不少的优惠，料想他们也会尽心完成这事。

　　时俞见到公公就猜到了皇帝打的是什么算盘，仍旧表现的像一个缺乏感情的提线木偶，只是点头行礼，全凭皇帝差遣的样子，皇帝见惯了时俞这幅模样，也不在意，只是永定侯时不时地看着时俞，想破开他木头一样的外壳，看看他的芯子是不是一样的木讷和平淡。

　　说的放肆些，这世界上就没有不想当皇帝的人，更不可能会有不想成为皇帝的皇子，除非他是个傻的。

　　可时俞是个傻的么，永定侯想起时俞在皓京的表现，虽然不怎么好胜出头，在民间的声名也比不过其他皇子，可也做了不少的实事，且处理一些事情的手腕和方法，他略微听到过几句，却也有几分水平。

　　有能力又有机会，时俞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心思。

　　他们一起出宫的路上，永定侯还是这样想的，两人都快到宫门口，他实在忍不住：“五……”

　　时俞摆手，木头一样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极淡的哀伤：“我知晓侯爷在顾忌什么，可自我出生起，便没有这通天之路。”

　　永定侯怔了片刻，才明白，是了，出五皇子外的这些皇子，一直长在京中，早就在这盘根错节的势力当中了，而五皇子生在域北，与这皓京的勋贵隔离，且母族也没什么能用的人，即使他有这个心思，哪里有能助他的势力。

　　倒不如早早地清醒，投入一方阵营当中，创下些许薄弱的功劳，能赢个漂亮的皇亲头衔，才是聪明的选择。

　　永定侯笑笑：“五殿下也不必妄自菲薄。”

　　时俞只是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倒是永定侯还想跟他说上几句，商量下如何办好皇帝给的差事，谁知道出了宫门口，就见到了大皇子的马车。

　　永定侯顿时冷了脸，如今这几个皇子中，就大皇子表现得最为跳脱，恨不得在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要当皇帝”这几个字。

　　眼下一有点风吹草动，竟然就眼巴巴地过来了，一点都不知道掩饰。

　　这种草包，皇位要是落到他手上才是圣上不明，苍天无眼。

　　大皇子也看到了永定侯，冷冷地勾了下唇角，面上还是敷衍地问了声，便偏向时俞，同他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仿佛没有侯爷这个人一样。

　　“父皇生病那些时日，咱们都没什么心思吃饭，眼下五弟看着都瘦了不少。”大皇子道，“如今父皇康健，今日咱们也是巧了，不然咱们去庆祝一番？”

　　永定侯看了他两眼，眸中演绎不住的厌恶，他看这段时日大皇子是没少吃，那肚子又胖了一圈才是。

　　时俞推辞不过，只好对永定侯抱歉地笑了笑。

　　永定侯自然不跟时俞计较，将这笔账都算到了大皇子身上，面上笑盈盈地让两个人吃得开心，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待到事成之后，大皇子应该是何种落魄的模样。

　　“他笑什么呢？”大皇子看到永定侯脸上加深的褶皱，莫名打了个寒战。

　　时俞只看了一眼：“许是府上有什么好事吧。”他收回视线，“那皇兄便在前带路吧。”

　　大皇子看他一副乖巧好拿捏的样子，心想府中的宾客搜集的信息也不都对，时俞这呆样，哪里有他们形容的威风残暴。

　　什么驰骋疆场，能将战场杀个昏天黑地，流血漂橹只他傲然挺立，如暗夜阎罗，敌望而生畏，不敢战便落荒而逃。

　　不过是那些人历史演义看多了罢了。

　　——
　　马车停在一个酒楼前，大皇子早就吩咐人准备好几道酒菜，两人落座后不一会就被端上来，他劝时俞喝了几杯酒后，才放下酒杯道：“还没有恭喜五弟抱得美人归。”

　　时俞由衷笑道：“多谢皇兄。”

　　他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眼睛还因为愉悦显得格外有神。

　　看不出来还是个痴情种，大皇子在心中想着，一个沉溺于男女情事的废物，如此更不足为惧了。

　　“只是听闻，这事，贵妃娘娘从中帮了不少忙？”

　　时俞点点头。

　　大皇子笑道：“你我兄弟多年，有些话皇兄也直说了，五弟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与林夏之所以受阻，就是因为贵妃娘娘，如今事成了，不过是为了让你记住她的恩惠罢了。”

　　时俞酒劲似乎上来了，迟钝地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

　　大皇子叹了口气，有些不想再与他谈下去，可如今的这些兄弟当中，时俞跟皇帝走得最近，手中的权力也最多，有他的帮助不啻为如虎添翼，是他的最好抉择。

　　“你可知先前贵妃娘娘为何让林夏进宫祈福？”

　　时俞摇摇头。

　　大皇子凑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句，时俞动作一顿，眸中骤然闪现一抹杀意，浓烈又锐利，大皇子怔愣一瞬，脊背后知后觉地泛起寒意，他再看时俞，还是之前那副平庸的样子。

　　许是风吹的，大皇子心想，继续道：“只是不知道怎么，又打消了让林夏入宫为妃的想法，许是贵妃娘娘又看中了你的能力。”

　　父皇与林夏的事他也很艰难地才打听到，刚知道时他也是吓了一跳，还将那人给处理干净，当时大皇子倒不是很在意此事，没想到现在，这事却成了离间时俞跟父皇的最好武器。

　　他再看向时俞，时俞一副受不了打击，强迫自己不相信的样子，大皇子笑了笑：“我又何必骗你，你若是想知道真假，私下再探查就是了。”

　　时俞攥紧酒杯：“父皇不会这么做。”

　　大皇子冷笑：“你不在皓京，不知晓父皇是什么样的人，在他眼中，咱们都得任他摆布，不能有丝毫的不愿。对咱们几个兄弟尚且如此，对林夏做的，又算得了什么。”

　　时俞连着喝了三杯酒，大皇子继续道：“如今你还要继续任人拿捏？难道你就不想惩治那些伤害过林夏的人？”

　　时俞没有说话，大皇子见他神色有些松动，慢悠悠地喝酒，说道：“原先我还觉得五弟与林夏是天作的姻缘，如今，倒是不知道，这事林三小姐的幸事，还是不幸。”

　　时俞猛地站起来：“皇兄，臣弟想起来府中还有些事，先行告退。”

　　“嗯。”大皇子看向窗外，“你若是有主意了，让人知会我一声，如今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五弟，咱们的时间，并不多。”

　　时俞的步子一顿，毅然地继续往前走。

　　大皇子略微回想了一下时俞的打算，他的反应几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估摸着事情也成了七八分，自然欣喜激动，即使没饮上几杯酒，也有些轻飘飘的，出门甚至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大皇子约时俞喝酒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耳中，他刚喝完药，闻言耳中一片轰鸣，许久才停下，服侍的人看到皇帝冰冷厌恶的表情，立马跪了一地。

　　“这个老大，朕平日里是太惯着他了。”他扫了眼跪在面前的公公，“太医说程贵妃何时生产。”

　　“约莫还有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