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犹不及》咖喱盖不盖饭

39、乡下躲避

　　本该兄弟情深却闹的和仇人没两样，秦逸会忍心把大哥放在环境条件这么差的养老院着实让苏念不敢相信。
　　沿着狭长的走廊走到底，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弥漫着发霉和便溺的味道，墙上只有一方小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不足以让苏念把床上躺着的人看的十分清楚。林川在身后护着她，低声说：“伯父现在情况不好，认不得人，你不要太惊讶吓到他。”
　　苏念腿脚发麻靠近他，他的头发长长了遮住眼睛，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但生命正在一刻不停的流逝。拨开他的头发露出秦迟的面容，苍白了无生气，他闭着眼睛像在熟睡，她调整好呼吸轻声说：“爸爸，我来了。”
　　秦迟抖动着睫毛却没睁开眼睛，闷哼着：“晚儿，晚儿……”
　　苏念抱着他的手臂压抑着啜泣，林川蹲在身旁抱住她颤抖的肩膀：“我们快带伯父离开，秦逸可能马上就会出现。”苏念挣开他的手臂，摇头道：“不，我要和他好好聊聊，他不应该这样做的，他不会这样做，肯定有误会的，我找他问清楚。”
　　她拿出手机，林川夺过来激动地阻拦她：“若不是他谁敢带走伯父，他已经疯狂地失去理智，连亲哥哥他都能下得去手，你还要和他谈什么？若不是我爷爷借着葬礼困住他，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伯父在这受罪。他现在正来这堵我们，你再犹豫谁都走不了，你有绝对的把握劝他放过伯父吗？”
　　他一字一句像锋利地飞镖正中苏念心上，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不会相信小叔叔会这样狠心。林川见她还在犹豫只好继续说：“就算为了伯父，你先带他离开这里，等身体养好了你再去找秦逸对峙，悠悠，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秦迟突然呼吸急促，想要表达什么终究只是粗重的喘息不止。苏念完全没把握化解秦逸夸张极端地恨意，她不能用秦迟的生命做赌注，只能先顾着他。
　　林川是聪明的，他没有安排苏念去其他城市，而是把他们送到就近的乡下，方圆几里没几户人家。林川的父亲在世时喜爱田园生活，这是他那时盖的乡间小楼。
　　秦迟被放在后座上，上身倚着苏念，他身上的味道刺鼻，苏念却紧紧抱着他。车子驶过坑洼的小路，每次颠簸苏念都轻声哄他：“别怕，爸爸，很快就到家了。”
　　天快黑了，盘山路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终于到了。
　　解开秦迟脏破不堪的上衣，苏念再次心疼的掉下眼泪，父亲佝偻着腰背，手指蜷缩无力垂在身侧，低垂着头口涎顺着嘴角流出来，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林川不想她太难受，把她轰出去等在外边，毕竟男女有别，洗澡这种事有他在就让他来做。
　　他是医生见的病人多，像秦迟这样的不算最触目惊心，身上有很多不大不小的压疮和淤青。他打听过，这不是养老院护工的故意虐待，而是根本顾不过来给他按时翻身清理。一个护工管着十几个不能自理的病人，能保持他们活着就很不错了。
　　秦迟健康时的样子，他见过，绝对是英俊潇洒温和迟重的长辈，小时候他和苏念玩在一起，常常羡慕她拥有父亲的宠溺与关爱。这位脾气很好的秦叔叔常留他吃饭，一家子人和睦共处。想到这里，林川鼻子一酸眼睛泛潮，托着秦迟的后脑把人慢慢放倒在浴缸里，念叨着：“秦叔，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悠悠眼睛都哭肿了，你不心疼吗？”
　　秦迟没什么反应，水换了两遍人才被洗得干干净净，苏念一直在门外等着，她倚着门框发呆。离开养老院把手机卡拔出来扔了，她和外界的联系彻底中断，她要好好冷静冷静，现在把秦迟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事。
　　林川抱着裹好浴巾的秦迟出来，比起路上的紧张，安全到达以后他放松多了，笑着说：“都洗好了，卧室在二楼，白天阳光好，伯父会喜欢的。”苏念看着父亲面色恢复些许生机对林川感激地浅笑了一下。
　　把秦迟放在松软的大床上盖好被子，林川转身说：“我去煮粥，让伯父吃点粥，好好睡一觉。你想吃什么？”
　　父亲呼吸平稳苏念的心放下些许，她没什么食欲，更谈不上还有心情点菜：“我也吃粥就行。”林川点点头，苏念对着他行至门口的背影说：“谢谢你，林川。”
　　林川顿了下脚步，扭头说：“不用客气，这里秦逸一时半会找不到，别太担心。”
　　秦迟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叫着苏晚的名字，苏念握住他的手假装母亲回应他，安慰他。一个小时以后，林川端着两碗粥回来，比刚才更加释然，指着碗里的胡萝卜丁说：“这是后边菜园子挖的，绿色有机无污染。”
　　苏念推拒他递过来的粥碗，端起另一只碗：“我先喂爸爸吃，我还不太饿。”
　　秦迟坐不稳，林川抱他坐起，用手托着他的下巴方便苏念喂饭。苏念仔细地把粥吹凉一些，顺着秦迟半张开的嘴喂进去，她专心致志没发现秦迟何时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望着她。
　　林川出神地端详苏念，长大之后的她眉眼间的神韵没怎么变，只是目光透着一股凉气。秦迟被呛了一下，苏念适才发现父亲正看着自己，勺子掉落到碗里，她连忙想拿起来，却因为情绪突然间的崩溃而指尖颤抖失了准头，一滴眼泪滴在碗里，苏念只好放下碗，却不敢抬头，紧抿着嘴唇忍住哭声。
　　“别，别哭呃，晚儿额…”秦迟似乎想要替她拭泪，手臂却不听使唤只能微动两下，急得他在林川怀里乱动。
　　苏念快速抹掉眼泪，抬起头目光闪动强笑着说：“我才没哭呢，我是高兴。”
　　秦迟望着她笑，就像第一次见到苏晚时一样。
　　吃完饭，苏念又帮秦迟理发，秦迟头发灰白参半，惹得苏念又难过一阵。好在有林川在边上耍宝逗乐，理好头发秦迟看起来状态好了一些，但神志依旧不清楚。光是看他痴情望着苏念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混沌得很。
　　有时候，糊涂比清醒好。秦迟睡着以后，林川喝着啤酒如是说。
　　天上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苏念忍不住想起秦逸，他现在也许震怒着满世界找她，可是，找她做什么呢，把她永远囚禁在家里，以爱的名义绑架她吗？瞒着她报复每一个伤害过她的人，就算是亲哥哥也不手软，如果真是这样，苏念想要忏悔，她跟着秦逸回来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在黑暗中醒来的秦逸喊着苏念的名字，当助理告诉他秦迟消失，苏念出走，他头痛欲裂，却坚持立刻出院。医院都是秦家的，谁敢阻拦他。离开医院秦逸来到养老院，掌心里躺着苏念扔掉的手机卡，他沉默。
　　他和苏念之间好像只能靠这一小块芯片卡联系而已，他阴森森地交代人去通知林元，若不告知苏念的下落，等他找到林川，林家后果自负。
　　苏念不在身边的第一个夜晚，秦逸砸碎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摆在床头边上他和苏念的合影相框，喃喃自语：“外面多危险，你怎么又跑了……”
　　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苏念，车站机场港口完全没有消息。
　　一夜未眠，一夜消息全无，秦逸拨通本地电视台台长电话，助理则依他指示去联系报社。
　　林川的照片被广而告之，并且悬赏一千万寻找他的下落。
　　无论多么愤怒，多么失控，秦逸始终记得不能让悠悠感到不舒服。他只是在悬赏公告的最后加了这样一句：回来吧，我最后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