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手表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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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力恢复供应，又经历了扑朔迷离的大厅聚会，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局势混乱起来，唯一能确认的是很多人今夜都将无眠。
松田总算在天亮之前成功将信号发了出去。
发生爆炸，警视厅有了足够的有可以即刻集合警力上山支援。然而这不是立竿见影的特效药，从没有通讯信号的深山中人肉将消息传递出去、抽调警力上山，需要时间。
小敬爱已经收好了东西，两人相对无言。凌晨五点，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看好解码器，然后等待。
天亮之后，任务就结束了，辛西娅和阿阵重新回到小敬和松田，这两天的点点滴滴都会留在深山之中。
“你休息一下吧……”
“要不要睡一会？”
两人同时开口，均是一愣，随即都笑了。
这种形势之下，任谁也不会真的能睡着。关灯之后小敬爱侧躺着，睁着双眼发呆。
“你怕黑吗？”身后的人问。
“不怕。”
静默了片刻，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轻轻包住她的手：“怕的话借你拉一下。”
“……”
这是什么小学男生的幼稚举动。但不得不说，对她有效。
小敬爱回握住他，掌心温暖着彼此。他手心手背上不同位置上有练枪、拳击等留下的茧，除此之外根根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昨天两人也拉过手，甚至以前也有过一两次特定情境下的接触，但唯有现在这次，是松田阵平独给小敬爱的温暖。
“阿阵。”
“嗯。”
张了好几次口，小敬爱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研二的死，真的和我无关。”
其他方面，无所谓他怎么想她，当她是内奸也好、间谍也好，说到底也不能完全算是冤枉了她。可只有萩原研二的死，她绝对不要背锅，因为这是松田阵平最在意的事
他闻言沉默片刻，随即轻笑：“你想了半宿就想跟我说这个？睡吧。”
小敬爱翻过身和他面对面，两只手握住他：“你不信我是不是？”
松田避重就轻地淡淡道：“信不信能怎么样呢？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了。”
……
是啊，无论怎样，木已成舟。萩原死亡是事实，她曾是萩原女朋友是事实，做过对不起警视厅的事也是事实。
而他是松田阵平，是萩原研二最好的朋友，是一名警察。
想到这，小敬爱心里委屈起来，可又觉得自己不配委屈，两个人格在身体里掐了起来让她鼻尖泛起了酸意。
松田注意到身旁的人情绪不对，头皮发麻：“——喂你别哭啊，我可没干什么过分的事……我不是萩，不会哄女性……”
原本是要哭的，可是听到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都慌得开始飘，她破涕为笑，心里豁然开朗。
“天是不是快亮了？”小敬爱伸头看了看窗的方向。
“嗯，很快。”
“天亮后……我们能出去吗？”
松田没有立刻回答，他不是个盲目乐观的人，坦白讲现在的情形也的确乐观不了。但他不想传播无谓的恐慌，伸了个懒腰仰面躺平：“啊——那就要看买家到底多想要这个解码器了。如果他们势在必得，不惜一切代价的话……”
“会明抢吗？”小敬爱问。
她一开始不觉得诸星大那伙人会胆大到这种地步，毕竟崖中岛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会坐视不理，可经过今晚这一炸，她觉得不好说了。
他们展现的的确就是松田说的这个词，势在必得。
“嘛，真到那种情况——”松田拉长了音，“那就给他们咯。”
小敬爱一呆，有些惊讶。
不是有骨气的警察吗？坚守正义啊！
“你干嘛这种表情。”他看不下去，哼道，“跟你那种背叛可不一样，我这是以在场人的性命为优先、为保护民众做出的选择，对得起我身上的警徽。”
毕竟配方是死的，会不会带来更大伤亡是未知，更何况人命本就不能用数量的多少来确定轻重。
小敬爱对他口中的“背叛指责”已经接近免疫了，听到这种话第一感觉是从心而发的敬佩。
松田懒散、漠视规则、我行我素，可内心深处他尊敬着警察这个职业，一直恪守着本心完成使命。
所以她抿起嘴笑了笑：“好吧，你选的都对。那么你就好好保护民众吧，然后，我来保护你。”
松田怔了怔，随即切了一声，哼笑着：“真敢说啊！……”
两人漫无边际地跑火车，等待着天光亮起。而忽然被敲响的房门打破了这份温馨。
松田的食指抵在她唇上稍作示意，翻身下床走去门口，打开了房门。
“……欸？小未，你怎么……？”
“深夜打扰，先致以歉意。不过，这房间里应该还有一位小姐吧……不一起出来见个面吗？”
是男人。
听到这个声音，小敬爱猛地睁圆了双眼，迅速下了床，几步走到门口后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两个人——诸星大，以及他身前表情僵硬的小未。
瞬间她就明白了，那伙人还是知道了解码器的所在。
松田挡住诸星大看过来的视线，问：“你是谁？”
后者的手一直搭在小未的肩上，挑挑眉：“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看看昨晚这位小姐输给你们的那块手表。”
十分直白，毫不迂回，这是怎样的自信。
小敬爱走出来，进入角色的情绪，上下打量着小未，冷笑：“那块表是我用赌局堂堂正正迎来的，怎么，事后后悔了想耍赖所以叫家长来要回去吗？”
小未似乎十分畏惧身后的男人，也一直在瞟肩膀上控制着自己的手，颤道：“……他才不是我家长……我、我那块表已经输给你了，就是你的！唔——”
“哦吼。”诸星大拉回了挣扎的小未，用手捂住了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笑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深邃的瞳孔看向屋内的两人：“休息的时间，在这里打扰其他人睡觉不太好，我也没有那么多耐心跟你们耗。”
“带上那块表，到天台来找我。”
说完之后，长发男人扭着小未离开，转身时露出了他抵在女孩身后的枪。
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听从诸星大的指示，来到方便说话、不用担心被无关人打断的顶楼天台。
黎明之前的黑暗名不虚传，深山老林，万籁俱寂，唯有身下建筑的发电机在嗡嗡作响。
场地空旷，诸星大放开了声音，完全不隐藏自己的疯狂，直接将枪口露在外面，明目张胆地威胁着小未的生命：“手表呢？”
松田却不愿这么轻易就交出去，冷哼一声：“表是小姐的，她喜欢，不可能给你。”
“戏演的不累吗？”诸星大嗤笑，“那场爆炸听到了吧，想再来一次吗？让这里这么多人，陪你们一起死在这……两位警官。”
小未睁大了双眼，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而对面的两人都沉下了脸。
小敬爱适时开口提醒诸星：“不用我们说，你应该清楚崖中岛的客人都是什么身份，为了做成这一票生意，你想要成为活靶子吗？”
诸星大毫不在意：“那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我也没想对他们动手。不过如果两位不配合的话，我也只能……”
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遥控器，远远地朝他们示意了一下，悠悠的：“BOOM——”
松田目光一变，朝小敬爱沉声道：“把手表给我！”
小未一见钻石手表出现立刻慌了，像是临死前的竭尽全力的挣扎，在松田把手表抛向空中的一瞬间逃开了诸星大的钳制伸出双手扑向手表。
顷刻之间几人站位迅速变化，小敬爱见诸星大的枪口瞄准小未，立刻飞身过去将小姑娘扑倒在地滚开几圈，松田也是立时身动，拦下诸星大的动作与其陷入肉搏战。
小敬爱一面压制住情绪失控的小未一面关切地朝战局看过去，两人身上都带了枪，但此时却都选择了最原始的争斗，不是因为手下留情，而是各自的目标根本不同。
谁都不为了赢，诸星大为了抢表，而松田为了抢遥控器。
……
半分钟的缠斗，两人势均力敌。
没人能知道小敬爱现在心里有多紧张，这两个男人……无论哪一个她都不希望在这里受伤，松田就不必说了，而诸星大……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做。
这该死的立场！她咬牙暗骂。
松田脚下一滑，顺势将钻石手表踢开了几米，正好到了离小敬爱几米远的地方。小未又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挥开身上的力量扑过去：“我爸爸说了，无论如何不能把表给那群混蛋——”
诸星大倒地翻身一滚，重新将小姑娘捉住，却不料后者手腕一甩，将手表扔到了小敬爱手里。
霎时间，局势又回到了最初。
表在小敬爱手里，小未在诸星大手里。唯一不同的，是遥控器已经进入松田的手中。
“二位警官，你们的责任是保护日本民众吧？”诸星大狠狠地掐住小未的脖子，表情阴沉，“那么我也就不过多废话了，要手表，还是要这位小姐的命，做个选择吧。”
……
他没有了遥控器，小未现在是他手中唯一的筹码，换句话说，只要牺牲小未一条性命，或许他们就能避免更大的灾难，将解码器留在警察手里。
挺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小敬爱犹豫了，她看向松田阵平的目光中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她此刻没有考虑到诸星大是自己的同伴，而是真真正正站在警察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想要找到一个最优解。
可是视线触及到松田阵平的一刹那就退缩了。
她以为像松田这种独树一帜、不惧人言的非典型警察会跟自己一样离经叛道，可看起来她错了。
松田阵平那双漆黑的瞳孔中有冷静、有愤怒、有斗志、有隐忍，可唯独没有放弃。
不如表面上那般恣意懒散，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身为警察的坚持。
一刹那，小敬爱感受到了与他天差地别的思想境界，自己所有的阴谋与算计都像是蝇营狗苟，羞愧感顺着头顶蔓延至脚底。
“我数三声，这位先生——你给我手表，我放人。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玩手段，那就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准了。”诸星大舔了舔嘴角，哪怕是如此对他不利的局面也丝毫不见胆怯。
天际传来刺耳的嗡鸣声，林间风声大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三——”
松田捏紧了手表。
“二——”
小未泪如雨下地摇头。
“一——”
两人同时出手，松田扔出了手表、诸星大则把小未推了过去，正好挡住对面枪口的弹道。松田切了一声，没办法只能接住小未，眼睁睁地看着诸星大捞住手表。
而诸星大在接住表的那一刻忽然余光看到了小敬爱，在愈发猛烈的罡风中迅速举起手枪对准了松田的方向。
小敬爱的瞳孔瞬间一缩，尖叫顺着风声四散出去：“阵，小心——”
动作比大脑快，她已经迈开步子拦了上去。
今晚的第一声枪响，小敬爱重重跌在松田身上，再加上小未，三人像叠罗汉一样摞在了一起。
子弹入肩，冲力不可小觑，身体的痛意迟来，整个右手臂全部麻掉。
……虽然从小吃过很多苦，各种罚都见识过，中枪却是头一遭。她力量不足，射击课成绩很差，为了避免被敌人反过来把枪卸走造成危险，这次行动根本就没给她配枪。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合格的警察，各种意义上。
……
直升机降低，绳索顺势放下，只在几人跌倒在地无法迎风立刻起身的毫秒之间，诸星大长臂攀住绳索，朝他们比出了一个胜利手势，扬长而去。
“可恶！”松田咬牙切齿锤了下地，却没有再去惋惜已定的大局，立刻把小未扔在一边，搂过小敬爱，手掌触碰到的是汩汩的鲜血。
“小爱！”他声音急切，观察了下伤口，“你得马上把子弹取出来！”
这是为他挡的枪，他看到了。
原本就算挡住，只要子弹穿出她的身体，他依旧会被二次打中。只是好巧不巧，那角度之下子弹刚好卡在她肩膀的骨缝间，与此同时痛感和危险程度也是加倍的。
不是致命伤，但小敬爱疼得频频吸气，她的十指紧紧抓着他的手，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声音断断续续，“你别管了……还有炸弹不是吗？你得赶紧去拆弹……”
这是对的。松田紧紧蹙着眉。
小未爬了过来，说：“我和这里的执事先生认识，我让他请这里的医生为你进行紧急诊治吧。”
松田和小敬爱对视了一眼。
这位短发小姐之前似乎真的只是装出来的任性刁蛮，看她那样不愿解码器落到诸星大手里便知晓她一定与她父亲一样，是坚守着道德底线的善良人。
“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们的！”小未以为他们有顾虑，眼见小敬爱的血溢出松田的手，语气都带上了哭腔，“……反正，解码器也丢了，起码让我帮帮你们吧。”
虽然像个假小子，但意外的挺可爱呢。
只不过……
解码器真的丢了吗？
小敬爱无声笑了笑，对上了松田阵平勾起的唇角。
……
兵分两路，小敬爱去取子弹，松田去拆炸弹。前者伤的不是要害，后者是技术专家，两人均在天亮时分、警车呼啸而来的时候完成了对应任务。
崖中岛之行，短暂而漫长。
想一想，其实只过了两天两夜而已，可想想进山之前，恍若隔世。
结束了，这次，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手表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