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温拾酒

63、第 63 章

　　江轻予停在自助贩卖机前，买了两罐冰阔落，递给远岸一罐。
　　远岸不敢和江轻予对视。
　　他的视线落在少年手里的蓝色罐子上，犹豫了两秒，才伸手接过。

　　江轻予顺势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现在并不是喝阔落的最佳时间，不合时宜的冰凉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好冰。”

　　远岸还僵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盯着手里的可乐罐。

　　江轻予又仰头喝了一口。
　　他把玩着手里的可乐罐，试探性开口：“阿远，你是不是——”

　　“不是！”
　　并不是故意耍你，也不是想一直瞒着你，而是——

　　没等江轻予说完，远岸就赶紧否认，然而，之后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向江轻予解释。
　　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很苍白无力。

　　江轻予有一瞬的怔愣，远岸的反应远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远岸为什么如此不冷静。
　　显然，两人的话题并不在同一个频道。
　　然而现在的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他正一点一点被证实的猜测。

　　江轻予按捺下心里的激动，拍了拍旁边的石头，可语调还是抑制不住地上扬：“阿远，你别站着啊。”
　　远岸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他犹豫了两秒，才僵硬地挪到江轻予旁边坐下。

　　“阿远，”江轻予说，“上次会考结束，我们不是去撸串了吗？”
　　“嗯。”
　　“后面我喝多，去了趟卫生间。”
　　“嗯。”
　　“然后我们俩就一直在那吹风。”
　　“嗯。”
　　“后来，周游和江挽风也过来了。”
　　“嗯。”
　　“再后来，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远岸侧眸看了一眼江轻予，没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可还是如实回他：“你说，你有点想谈恋爱了。你还说，要不然，干脆我们俩在一起算了。”

　　江轻予并不意外远岸还记得，或者说，远岸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又喝了一口可乐，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可是你当时拒绝我了。”
　　“我没有拒绝！我只是没有回答你。”远岸下意识为自己辩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激动：“就算我没拒绝又怎么样，你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江轻予牵了牵唇角，认真道：“阿远，你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能在明知道答案的情况下，还要坚持，我当时，如果不那么说的话，我和你现在就不能坐在这好好地说话了。”

　　远岸也觉得委屈，他顾不上去分辨这些话的真假，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可是你那时候本来就是在开玩笑，你让我怎么答应你。”
　　“哈哈哈……”江轻予觉得这样的远岸很可爱，可是他觉得，还可以再可爱一点：“所以，如果我那时候不是开玩笑的话，你是不是就答应我了？”
　　远岸：“……？”
　　怎么有种被套话的诡异感。

　　远岸终于意识到事情发展不太对劲。
　　他赶紧拉开拉环猛喝了一大口，这才冷静了一些。

　　和上一次一样，远岸还是沉默以对。
　　江轻予也和上次一样，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并不期待会听到对方的回答。

　　“那你知道，”江轻予问，“我那时候为什么会突然说我想谈恋爱吗？”
　　其实现在的远岸已经知道当初江轻予为什么会那么说，可他却还要装作不知道，顺着江轻予的话茬明知故问：“为什么？”

　　“因为周游和江挽风。”江轻予直直地看着远岸：“还有，我喜欢的人。”
　　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那些懵懂而又暧昧的美好情景，也让我心动。

　　远岸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
　　元旦晚会那晚上，他不小心听到了江轻予和黎寻的对话。

　　——“嗯，我有喜欢的人了。”

　　然而，即便早就知道了答案，可在一秒前，远岸还是不愿相信这个既定的事实。
　　因为他始终没有想明白，江轻予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遇到哪个能让他心动的人。
　　他和江轻予，从初识的针锋相对，到如今，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形影不离，可是，对于江轻予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他却全然没有觉察。

　　捏着可乐罐的手骤然收紧，远岸面上却还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他又喝了一大口可乐，努力扯了扯嘴角，才涩然答道：“我知道。”

　　江轻予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所以我想和他谈恋爱，因为喜欢他。”
　　“我知道。”
　　“那你知道是谁吗？”
　　远岸茫然而又挫败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想知道吗？”
　　“我可以知道吗？”

　　答案是想的。
　　远岸想知道，江轻予喜欢的人。
　　或者说，就算现在不知道，但以后，也总会知道的。

　　江轻予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岸：“阿远，那个人，其实你认识。”
　　心里的酸涩难以言喻，远岸再也没法保持方才的平静：“我认识？”
　　“不仅认识，还很熟。”江轻予说，“甚至于，你比我还了解他，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

　　远岸愣住。
　　他又猛喝了一大口可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远岸和江轻予共同认识的女生朋友并不多。
　　他在脑子里回想了将近一分钟，却仍然如何也想不出江轻予喜欢的人是谁。

　　江轻予见远岸一脸茫然，特意提醒道：“阿远，或许你要不试一下，换个思路？”
　　远岸再一次愣住。

　　——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

　　“阿远，是你想的那个人。”远岸的聪明，并不需要江轻予明说：“阿远，你这么聪明，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而远岸脸上越发不敢相信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在自我怀疑。

　　“阿远。”江轻予明白远岸在怀疑什么：“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我更不是在开玩笑。”
　　“我意识到我喜欢他的那天，一晚上没睡好，为了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那天下午，我去见了他一面，事实证明，我是真的喜欢他。”
　　“可是确认了又能怎么样？我和他不可能会有进一步的关系。我们只能是朋友，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和他能一直是朋友，可以一直当朋友就足够了。”
　　“他有喜欢的人，听说，是一见钟情的。”
　　“所以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我，甚至比我喜欢他还要早，我更没想过，他一见钟情的那个人竟然是我。”

　　江轻予自信，并不自负。
　　所以对于远岸的好，他从来都是觉得是因为远岸人好，并不敢有别的想法，但当知道那个号是远岸的小号时，许多事，如走马观花一般，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将那些过往一一联系起来，很多当初他不理解的事现在也都能解释得通了。

　　远岸：“……”

　　远岸还在发愣。
　　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就连学神级别的他一时半会儿也反应不过来。

　　他很疑惑，自己刚才有说过“江轻予，我喜欢你”吗？
　　答案显然是没有。
　　那江轻予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而且，不是在讨论小号的事吗，为什么话题会变成这个？
　　小号？
　　对，小号。
　　不对，现在小号不是重点，重点是，江轻予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告白？
　　是告白吧？

　　远岸现在很乱。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喜欢江轻予的第一天，远岸就很清楚，他和江轻予没有可能。
　　甚至于再后来，他总能听到别人讨论江轻予换女朋友很勤、是渣男这件事，他越发的清楚，和江轻予更加没有可能。
　　那时候，他最大的奢望，是有一天可以和江轻予成为朋友，然后以朋友的身份一直陪在他身边。
　　后来，他和他成了同桌，再后来，他们成了朋友，后来的后来，他和他成了很要好的朋友，甚至是，最要好的朋友。
　　远岸以为，够了，已经够了。
　　然而事实却是，人的贪心是无止境的。
　　他不再甘心只是朋友，可是，却又只能是朋友。
　　即便如此，再贪心的他也未曾奢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江轻予也知道，远岸需要时间去接受和消化，他也不是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他喝完易拉罐里最后的可乐，一脸的无畏：“阿远，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让你为难，如果给你造成困扰的话，我先说声‘抱歉’，你就当我说的是胡话，随便听听，别放在心上，至于别的，是我自作多情。今晚上这里发生的一切，你就当我喝醉了发酒疯，千万别为这事困扰。喝完这罐可乐，这事就翻篇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你不愿意的话——”

　　江轻予无奈地笑了笑。
　　他似乎自信，又似乎不自信。
　　因为这一切，始终都是他的猜测，在远岸没有亲口说出来之前，他一颗心都是悬着的。
　　然而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江轻予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将可乐罐顺手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准备去给祝嘉烨和路之遥买提醒的咖啡。

　　“江轻予。”
　　远岸终于缓过神。

　　江轻予：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在，但是赌对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远岸，示意他继续。

　　“江轻予。”远岸一口气喝完可乐，缓了几秒才站起身。他看着江轻予，眼底是丝毫不掩饰的爱意与炙热。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眼神，这么光明正大地看着江轻予。

　　“江轻予，我喜欢你。”
　　那些深藏于心，暗无天日，未曾宣之于口的喜欢，在今日，终于得以窥见天光。

　　“我知道。”江轻予说，“阿远，我也喜欢你。”
　　少年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耀眼，他张开双臂，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的少年。

　　远岸愣了一秒，随即快步上前。
　　“舟舟。”

作者有话说

　　远岸：我喜欢你。
江轻予：我也喜欢你。
远岸：那我们是——
江轻予：红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