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黑麒麟日记》炸毛折耳喵

57、B.C.210 8月~B.C.210 8月（正文完结）

　　秦王政三十七年八月二十二日
　　我正在回鬼谷的路途中露宿，狂奔了半天有余，并没有人来追赶我。我希望舅妈是想多了。
　　出乎我的意料，昨天晚上我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以为要与田言姐姐磨很久，甚至都做好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她那么轻易就答应了我。
　　田言姐姐现在是吕公的长女了。吕公名叫吕文，是沛县当地有名的大善人，这年景有钱又善良的乡绅并不多，所以他很受沛县百姓尊敬，唯一的遗憾是年纪很大了却没有孩子。所以刘季叔叔带田言姐姐和宝宝到他家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白捡了一对儿女，还挺高兴的。他人是真的很好，一点也不嫌弃宝宝，还觉得可可爱爱的帅小伙（宝宝在端木蓉治疗后减肥成功人见人爱）却心智不全很可怜，对他特别关心，所以田言姐姐对这个便宜阿爹的孝顺是很真诚的。可能是善有善报吧，他认下田言姐姐才两个多月，他家白发苍苍的发妻就诊出了喜脉，他更觉得这俩孩子是福星，所以现在老人家宠他们宠得不行。
　　田言姐姐看见我也很高兴，问我是不是来看宝宝的。我点了点头，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她商量。她没有像刘季叔叔那样逗我“小丫头能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而是郑重地请我坐在她对面，倒了茶听我讲。当她听到宝宝的病有机会治愈的时候，激动得眼眶里都泛起了泪花。怕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也赶紧提醒她说，宝宝的病源自神魂是姨妈的推断，是否果真如此，还需要证实，若姨妈判断有误，也请他有个准备。
　　田言姐姐表示有机会尝试已是喜出望外，纵然不成功也能够接受现实，然后一面赶紧打发人去把宝宝带来，一面告诉我如果我真的医好了宝宝，那么我就是她的亲妹妹。
　　我对做她的亲妹妹没什么兴趣，只顺势提出了我自己的条件：我希望她从此往后，无论什么原因，都永远不要以任何形式去打扰我爹爹和干娘。
　　田言姐姐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会儿，笑了，说，以我的性格肯定不会想到与她谈交易，这是得了张良的提示吧？
　　我没有吭声。既然已经被猜出来了，那么不给任何反应，似乎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田言姐姐没有直接说要不要答应，而是问我爹爹和干娘情况怎样了。我还记得干娘回鬼谷前并未向任何人提及功力折损一事，便未提此事，只说他们经苍龙一役之后已无心江湖纷争，决意归隐鬼谷，不问世事。我又强调了一句，他们为天下操了几十年的心，这次死里逃生殊为不易，也该让他们歇歇了。
　　田言姐姐久久没有开口，半晌，叹息说，他们伤得那么重吗？
　　她果然猜到了！我没开口，算是默认吧。这些日子不说爹爹一直昏迷未醒，干娘的身体其实也一直没有痊愈。姨妈带来的灵雨本是给他们两人用的，但干娘全用在了爹爹身上，自己只是慢慢修行自然恢复，虽然日常生活不受影响，但身体也大不如前。我心里清楚，爹爹醒后会怎样想暂且不论，干娘是真有从此退出江湖之心。
　　田言姐姐还在感慨，说鬼谷是令人敬仰的门派，他们两人作风不同但都是心怀天下之人，即使当初与她理念有差，最终还是为了天下大局留下了她的性命。她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当年神农像上爹爹和干娘决定给她一个机会的结果。说到底，她这条命，算是从他们剑下漏下来的。如今爹爹和干娘遭遇如此不幸，她也感觉很痛心。
　　我急急打断了她，说，所以我是真的希望他们能安度晚年，田言姐姐，答应我，别去打扰他们！
　　田言姐姐笑了笑，说我是孝顺的孩子，她答应了。
　　她应得太快，我都没有反应过来，顿了顿，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随即心里又浮起了隐约的担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她……该不会是哄我的、还要出尔反尔吧？
　　虽然我没说，但田言姐姐一定看出了我的担心，又微微笑了笑，叫我不必多虑，她若想玩手段，有的是文字游戏可以和我做，既然明白地答应了我，就不会反悔。她的目光中浮起一丝惆怅，说，无论如何杀伐天下，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净土，即使像她这样趟过罗网最黑暗泥淖的人也不例外。母亲和宝宝就是她心里的那片净土，伤害母亲的人她绝不饶恕，而真心对待宝宝的人她也不会辜负。我与宝宝初见即投缘，又一直不遗余力地保护他、救治他，投桃报李，她也不会去伤害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她还安抚我说，即使这一次治疗无效也没关系，之前我介绍端木蓉为宝宝瞧病一事，也足以换取她的承诺了。
　　我反射性地想说我最重要的人是少少，但立刻就羞愧地想到，我不能这样见色忘义，爹爹一样重要！还有干娘，还有姑姑，还有姨妈……哎呀，好吧，对我很重要的人有太多了，其实田言姐姐和宝宝，我也希望他们能一直好好的。
　　宝宝出现的时候我差点没有认出他，因为他现在还没有从前的一半宽，圆圆的肉脸蛋已经像一般的少年郎一样只是微微有些弧度了，看上去更像他的姐姐了。他脖子上粗粗的红围脖也不在了，不过草珠铃铛项链还在。他换了精美的少年衣装，农家的土气一扫而光，显得高贵了不少，不开口说不定还能唬住不少人，只是还有破绽——他脸上天真懵懂的神情和弯弯的笑眼，比我上次分别时一样没有变。
　　宝宝还认识我，见到我很高兴地跑过来叫小姐姐。我惊叹了一声宝宝你怎么变得这么帅了，他还知道脸红了。刘季叔叔贱兮兮地凑上来问我有没有后悔，我把他踹了出去——我可是有老婆的人了，绝对不会对不起少少的！
　　事实证明，姨妈的推测是对的，宝宝的问题确实有神魂的因素，不过不严重，所以灵雨的效果几乎是立杆见影：把灵雨当作蜂蜜水开开心心喝光的宝宝先是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们把他扶到椅子上时，他也任由我们摆弄。我心里一开始也不是很落底，因为我只看过爹爹服用灵雨，但爹爹在一直在昏迷之中，我也不知道醒着的人应该是什么状态。但宝宝只是呆滞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眼珠就忽然震颤起来，整个人也发起了抖，我们都很担心，他的脸上却现出了从不曾有过的复杂神情变化，眼泪却从他的眼眶里涌了出来，等他的身体重新恢复到正常行动能力的时候，他一把抱住了田言姐姐痛哭起来。
　　舅妈在他们抱头痛哭的时候突然在窗外露了下头，还朝我招了招手，我看他们姐弟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就没有打扰，先出了门，很诧异地问舅妈他怎么突然来了。他不是一直在家里照顾舅舅没有时间出门吗？
　　舅妈一把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说他来接我回去。我有些不明就里，这么近，我干嘛不能自己回去？但看他好像很急的样子，我知道肯定有什么缘故，也没多说问就乖乖地跟他走了。
　　快到大门的时候，我们还碰到刘季叔叔，他很诧异地问我们这就要走吗，小丫头好容易来一趟怎么不在这里吃个午饭，舅妈简洁地说了一句我们还有点急事，就匆匆地把我带出了门，几乎是绕过刘季抢出门的。舅妈一直把我拉回他们家，把事先收拾好的东西塞给我，又牵了匹快马，叫我立刻回鬼谷。
　　我这回可真是一头雾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呀？舅妈佯怒地瞪了我一眼，问我难道真的想给田赐当媳妇？我一个激灵，赶紧摇头，不过还有些疑惑：以前田虎是说过这样的话，但田言姐姐已经明确说过他不会这样做了，所以……至于吗？
　　舅妈敲着我的头让我长点儿心，说此一时彼一时。宝宝从前是个傻孩子，谁都知道配不上我，但一旦他恢复了正常，也算一表人才武功卓绝，或许很多人就不再那么想了。于宝宝自己，他从小到大就我这么一个同龄朋友，拥有正常的心智后，对我的感情从友谊转为恋慕是必然的事。田言姐姐那么宠弟弟，肯定不会轻易放我走的。一个天字一等、一个天下第五，再加上也能算上江湖高手的刘季叔叔，三个人一起留我，只怕我没那么容易脱身。农家人识百草通药毒，田言混迹罗网日久又很有些不择手段，真来个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之类，我哭也晚了。从前田言姐姐不动我，也是因为忌惮爹爹和干娘，但现在他们两人都重伤在身又远在数百里，她会少很多顾忌。所以，我还是早点跑吧！
　　舅妈说得我寒毛倒竖：我的爱人是少少！我才不要嫁别人！宝宝也不行！再帅再可爱也不行！
　　虽然我总觉得田言姐姐不至于那么恶毒，但以防万一，我决定立刻离开。但我还有点担心舅妈，舅妈叫我放心，田言姐姐有求于他，不会动他，但他叫我回去之后问问爹爹和干娘，如果日后天下大乱，鬼谷能不能收留舅舅一段时间，我答应了。
　　唉……但愿我走之后，田言姐姐真的不会找舅妈的麻烦。

　　秦王政三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
　　今天仍然没有人追上来。不知是田言姐姐压根没有那个想法，还是被舅妈设法化解掉了。我希望是前者。私心里，我希望她不像舅妈担心得那么城府极深、满口谎言，而是一个疼爱弟弟、真诚智慧的好姐姐。不过不管怎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我一个人身单力孤的时候，确实还应该谨慎些。
　　来的时候因为有姨妈开玄门，所以只走了两天，但回去就远了不少，今晚还要露宿。呜，蚊子好多！

　　秦王政三十七年八月二十七日
　　5555555555555爹爹终于醒了！
　　我是傍晚赶到的朝歌，舅妈的马被我喂足了草雇人送了回去，等我回到鬼谷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因为已是就寝时间了，我本想直接回竹屋，但是到底还是没忍住，先往鬼谷小院去探了一眼。却没料到，残月晦暗的月光之下，是爹爹飘飞的如雪长发。
　　爹爹被门声惊动，略略回过了头，夜色中如星光般璀璨的银眸转向了我，唇角几乎看不出地微微挑了挑。我用力地闭上眼睛甩了甩头，再睁开时，爹爹还在那里。
　　不是我的幻觉。爹爹是真的醒了！
　　我的眼泪禁不住地汹涌而出，爹爹的身影在泪光中变得朦胧起来，我哽着嗓子喊了一声“爹爹”，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大哭起来。
　　爹爹被我撞了一个踉跄，我吓得赶紧止住哭泣一把将他拉住，他手臂的肌肉微微地颤抖着，眉毛也猛地一抽，显然是感觉到了痛楚。干娘不知是从哪里出现的，白光一晃就突然掠到到爹爹身边，轻柔但稳定地支撑住了他的身体。我赶紧帮着干娘将爹爹扶到一边坐下，爹爹嘴上嫌弃地说着“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目光却是上上下下地细细将我打量了一回，就像我每次回家一样，看我一切都好，微蹙的眉头这才松开。
　　我心里一阵酸楚：爹爹那等强悍的一个人，何时不是巍然傲立？然而这次的重伤，竟让他连一个稍微鲁莽些的拥抱，也承受不起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先是不耐烦地皱眉看着我，然后目光中透出几分无奈，最后还是神情还是柔软了下来，叹息一声：“别哭了。我……没什么。”
　　干娘拧了湿布巾给我擦脸，我又过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发现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添乱：这么晚了，我还在这里打扰爹爹和干娘休息！于是我赶紧起身要扶爹爹回去歇下，但爹爹轻轻地摆了摆手，说不需要，他已经睡得太久了，现在他只想在院子里吹吹风。我只得作罢。干娘说我连日奔波想必已经疲惫，叫我先回去休息，少少还在等我。
　　干娘提到少少，爹爹就瞪了我一眼，说明天等我给他一个解释。我的脖子一紧，嚅嚅地答应了一声，赶紧跑了。
　　不过跑了几步，我又有点对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起来：我干嘛要跑？唉……无他，爹爹的积威还是很重啊！
　　我禁不住回过头又往爹爹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的眼睛能够让我清楚地看到，夜色之中，干娘与爹爹一站一坐，静静地在院里的莲池边上彼此靠着，那姿势并不是非常亲密无间，似依偎又似乎只是靠得极近，甚至他们也并没有凝视着对方，只是偶尔会有一个眼神的交汇。然而，仅仅是如此，却依然给我一种“他们已然浑然一体”的印象，那种放松、默契、平和的氛围，竟使我恍惚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因为知道爹爹对武功的执念，我一直担心爹爹醒来后的状态，担心他接受不了经脉尽毁、武功近废的事实。如今看来，竟是我担心得多余了！——也是，爹爹在当初请端木蓉为自己刺下祝融针的一刻，应该就已经有了这种觉悟。但无论如何，还是那句话，求仁得仁，爹爹现在，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了吧？
　　我的心情忽然又轻松了许多，失之桑榆，得之东隅，只要爹爹和干娘自己觉得幸福，别人如何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外界的风风雨雨，就交给我吧！虽然爹爹没有正式让我拜师，可我在实际上也是鬼谷先生的亲传弟子，我今年十八了，爹爹和干娘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做出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我也到了该撑起鬼谷威名的年纪。爹爹和流沙保护了我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换我保护他们了！
　　林间小路不断地向前沿伸着，拐过一个转弯，竹屋温暖的灯光出现在了夜色中，带着一股暖意。我的心头又是一热：我该保护的，不止爹爹和干娘，还有我的爱人，那个在我最伤心无助时向我伸出援手的善良的姑娘！我永永远远的伴侣——少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故事像爹爹和干娘那样跌宕起伏，只愿她能在我的佑护之下，一直与我一起幸福地走下去。
　　推开竹屋的大门，我对着少少惊喜转过的面容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少少，我回来了！”嗯……后面的事，我就不写了。虽然爹爹不快的一瞪还是在我心里闪了一下，但我决定明天再去面对他。
　　就这样吧，一日就烦心一日的事情~今天有今天的幸福，明天有明天的挑战，这样本来就是生活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庄：闺女你过来我们谈谈，什么叫你希望你爹我安度晚年？我有那么老吗？
——————————
本文至此完结。其实不是他们最后的结局，后来的事《鬼面人》里有交待，山鬼带他们去高天原疗养、他们身体恢复、盖聂还救过刘邦一次，最终两对CP各自隐居鬼谷和云梦山度过一生，寿终正寝。这篇里就不细说了，《黑麒麟日记》毕竟只是《鬼面人》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