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B.C.213 8月~B.C.213 8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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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三十四年八月九日
现在我正在流沙桑海地区的新据点里，风景很美，窗外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和近处的山道，还能俯瞰整个桑海城，是个又安全又隐蔽的好地方。
现在我还不敢相信，刚才我们一行刚刚从墨家海边的新据点回来。算做客吗？我不知道。但现在的局势是，反秦联盟与流沙结盟了。如何？有没有觉得很荒谬？
还是让我一件一件地从头讲起吧。首先，是关于我多了个爷爷的事情，这件事其实我早该记下来了，不过因为少少忘记了。当然，这个爷爷不是亲爷爷，而是阿爹的师父。
初五晚上，我听爹爹的安排到墨家据点探听消息，听到了舅妈与他们商议去将军府偷千机铜盘的事，不过我没听到最后，因为干娘发觉外面好像有动静出来查看，我就赶紧逃走了。
爹爹听了，问我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我说是初六晚上。爹爹又思考了一阵，问我对将军府熟不熟悉。
其实为了找少少聊天，我是偷偷溜进去过一次的，不过少少发现了我就立刻把我带出去了，还提醒我以后不可以随便进去。但我说出来会被骂吧？
但虽然我没说，稍一犹豫的工夫爹爹就发现问题了，他盯着我问：“进去过？”
呜……我在爹爹眼前就没有一次隐瞒成功过，我只好点了点头。
爹爹很严厉地问我去干什么了，我急中生智想出个理由说是去还大司命的马车。爹爹也不知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问我，知不知道李斯住的位置。
我还真知道！因为我进去的那次正好遇到有人去找李斯汇报事情。我就把那个方位和周围的建筑画了出来，后来干脆画了整个将军府的平面图。画好之后，爹爹戏谑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自己露馅了，吐了下舌头，没敢再吭声。不过爹爹也没有多骂我，只是又郑重地强调了一遍让我少与阴阳家接触，就又陷入了沉思。
我得承认这一点上我又犯戒了，不过我真的不是有意想跟阴阳家接触，阴阳家的别人我都不喜欢，我只想跟少少接触。少少与别的阴阳家是不一样的！
初六早上，爹爹给了我两个任务，一个是让我约舅妈晚上在桑海城里见面，一个是把千机铜盘的消息透露给小白叔叔。我向他确认具体需要让小白叔叔执行什么任务，但爹爹告诉我，只要透露消息给小白叔叔就好，不需要给他什么具体的指令，这种事情，他只要知道，就肯定会好奇去看一眼的。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去找舅妈的时候，居然被人捉住了。你能想像吗？我，千变莫名的墨玉麒麟，自认隐匿潜伏功夫天下无敌，武功不敢说顶尖但自认也是江湖一流，居然，被人一眼就认出来，而且被捉住了。
捉住我的是荀夫子。当时我是扮成一个儒家弟子去找舅妈的，当时舅妈正收到传讯要去见他们掌门师兄。我还以为我去的不巧，没想到舅妈发现是我之后非常高兴，指着一座小山叫我快去那儿的竹苑找荀夫子，告诉他，子明的身份被掌门师兄知晓，现在危在旦夕，拜托荀师叔念及弈棋之缘，救子明小友一命。
我依言去了那座竹苑，竹苑门口有个特别特别可爱的小童把话递了进去，不久果然出来了一位很精神的白胡子老爷爷。不过他第一眼看见我就脸色一沉，问我是什么人，来此诓骗他到底是何目的。
我简直傻掉了，真的是第一眼！他一看见我就立刻发觉了不对，我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呢。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于是我掉头就跑，但是他出手快极了，内功修为也特别恐怖，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把我压在了树干上，一动也不能动。一瞬间我头晕眼花，喉咙发甜，我感觉要是不说实话，他真会杀死我的。我赶紧说，我的确不是儒家弟子，但刚才那一句话，确实是舅妈叫我传给他的，舅妈现在被他掌门师兄叫去了，不信的话，他可以带我去与舅妈对质。
他听我这么说，就撤了那股力量，但也没放开我，而是掐着我手腕的脉门牵着我往儒家正堂走过去了。当时我感觉自己倒霉透了，55555儒家最厉害的不应该是伏大掌门吗？怎么还有个这么恐怖的老爷爷啊！
我们走到大堂之外，他把我点了穴就将我僵僵地丢在了大堂门外，自己走进去了。我能隐约听到舅妈在跟他的大师兄吵架，听上去伏大掌门又要把舅妈逐出儒家，虽然舅妈以前说过他大师兄一天要逐他三遍，不过这次听上去不太像开玩笑，因为还能听到舅舅的声音，大概舅舅又被连累了。这时候我发现荀夫子好强横，进门就把伏大掌门怼得气势弱了三分。其实他们具体吵些什么我不太关心，只在心里盘算，荆天明帮我们修好了无双，所以如果伏大掌门真把他们交出去，我得想个办法把人偷偷救出来。但是荀夫子突然说出的一句话，让我的血几乎涌上了额头：李斯，杀害了他的同门师弟韩非！
他说的是真的吗？那个看着面相不太像好人的李相，是我的杀父仇人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之前在流沙从来没人对我提过李斯？但如果不是真的，为什么李相来找爹爹那次，他们又都不许我见他呢？
我看着荀夫子大步走出来，站在我旁边等舅舅和舅妈出来，很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点了我的哑穴我说不出话。好容易舅舅和舅妈才出来，舅妈看见我，不由得一怔，又看了看荀夫子的脸色，表情有点尴尬。荀夫子问舅妈：“是你让此人冒充儒家弟子传讯给我？他是什么人，你可清楚？”
舅舅和舅妈对视一眼，舅舅反应过来之后扶了额，一脸无奈，舅妈则赔着笑脸：“荀师叔，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但这孩子绝非恶人。”
荀夫子脸色微微一沉：“你确定？他的身上，有阴阳家的力量，而且相当强。”
哦，我说他怎么那么容易就认出我是冒牌货了！不过，大司命不是说只有阴阳术天赋不凡的人才能感应到阴阳之力吗？这个荀夫子不是儒家的长辈吗？为什么还懂阴阳术呢？
这次连舅舅也稍微有些诧异了，不过舅妈还是非常肯定地说我绝对没有问题，荀夫子又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说，好吧。”
他放开了我，我终于可以松快地喘几口气了，我见他要走，赶紧追过去拦住了他：“等一等！”我绕到他面前，抬起头正视着他的眼睛，问：“你刚才说，李斯杀了韩非子，是真的吗？”
荀夫子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眯起眼睛目光深沉地打量着我，我还想再问一遍，但舅妈喝了一声“麟儿”打断了我，赶紧过来跟荀夫子道歉，说我年纪小不懂事，请荀夫子不要介意。但荀夫子一把扣住了我的肩膀，我又动不了了。他盯着舅妈问：“这孩子到底是谁？”
舅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您的竹苑去说吧。
于是我们就跟着他回到了我刚才去送信的竹苑。竹苑里面风景清幽，有一股极舒服的木灵之气。我们坐定之后，舅妈跪倒在荀夫子面前先了认错，说这些年并非有意隐瞒，实是觉得此事知晓者越少，对我就越安全。
荀夫子显得非常震惊，盯着我看了许久，我感觉他的眼眶都潮了，他的声音有点发涩地问：“所以，他果然是韩非之子？”
舅妈纠正说，是女儿，然后让我化回了本相，叫我给荀夫子磕头，说他是我阿爹的老师，与阿爹情同父子，就如同我的祖父。
原来他是阿爹的师父，怪不得这么厉害！不过阿爹有这么厉害的师父，为什么还一点武功也不会？
肚子里转着这些疑惑，我给荀夫子磕了头，他这时对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很亲切地扶我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确实像阿爹，还说刚才我拦下他问话的神情，也和阿爹小时候一模一样。好吧……他们说像就像吧！
他又后悔问我刚才有没有被打疼，又要替我看伤。其实我的内功练得还是可以的，他打那一下没把我怎么样。他对我会武功特别欣慰，说阿爹早年被人暗算中毒无法学武，是他终生遗憾，如今我小小年纪修为不凡，阿爹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注1】
因为要和他说话，我就化了姨妈的形象，解释说我化回本相时不能说话。荀夫子感慨了一句果然是阴阳家的幻术，又问我为何会幻术。我抓抓头，只好把大司命给我的解释说了一遍，这话我目前只告诉了爹爹，连舅舅和舅妈也还没听过，所以他们一时都有些瞠目结舌。但我也解释了这只是大司命的说法，我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荀夫子又问了我好些事，诸如我阿娘的情况、这些年过得如何等等，一开始我总是偷眼看舅妈的脸色，舅妈安慰我说，无须有任何顾虑，荀夫子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于是我就如实回答了他的所有问题，告诉他我从小是在流沙长大的。舅妈怕荀夫子不快，替爹爹解释了一句，说流沙不屑经营名声，然而实际并非如传言般不堪。荀夫子横了他一眼，说，用不着你提醒，老夫的眼睛还没瞎，能含辛茹苦抚养故友之女长大成人，又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嗯嗯嗯，果然是阿爹的师父，见解就是不凡！我对荀夫子的好感一下子升了一大截。
荀夫子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感慨说，知道阿爹有后，他入土之前也能少些遗憾。
对于他刚才对伏大掌门所说的那句话，他告诉我，李斯并非直接动手杀死阿爹的那一人，早年儒家术士一门中曾有人预言，阿爹会死于阴阳家的阴脉八咒，所以凶手必是阴阳家中人，这也是为什么他刚见我时敌意会那么大。但阿爹在秦下狱，李斯的确是背后的推手，在阿爹之死的整个过程中，他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还告诉我，李斯心胸狭窄，如果知道我的存在，也绝不会放任我活在世上。他还让我转告爹爹，如今李斯对儒家虎视眈眈，只怕山雨欲来，若无大事，最好及早带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桑海迟早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注2】
我很怀疑我这么转告爹爹会起到完全相反的效果，爹爹不可能看着舅妈和舅舅有危险自己躲懒的，上次秦国灭齐的时候，他还特意来齐国接他们呢。
我们走后，我看着舅妈有点心虚。舅妈没说我什么，反倒安慰我说没关系，荀师叔修为高深，被他看破难免，而他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坏事。他问我来找他有什么事，我就告诉了他爹爹的邀约。一开始我还以为晚上墨家那边也有行动，舅妈会为难或者拒绝，没想到他很爽快地点了点头说会按时赴约。舅舅扶额让舅妈小心些，刚才那关虽然过了，但掌门师兄的气还没消，再叫他发现宵禁不规，舅妈肯定要挨罚的。舅妈满不在乎地对舅舅说，所以拜托师兄你了！
唉，虽然他们好像是乐在其中，但我还是觉得，天天被舅妈这么欺负的舅舅真是惨啊！以后我要是和少少生活在一起了，我绝对不对欺负她，有架我去打，吃饭我去买，黑锅我来背，绝对不要让少少受一点委屈！
第二件事，是姑姑和小白叔叔受伤了。
初六下午我去姑姑和小白叔叔之前停留的地方找了一圈，本来没指望能在原地找到他们，只想搜寻一下他们离去的踪迹，没想到他们居然都在。小白叔叔的样子有点狼狈，肩上染了血，姑姑干脆已经昏过去了。小白叔叔看见我来了，就如释重负地从姑姑身边离开了，叫我替姑姑处理伤口。
我气愤地问是谁动的手，小白叔叔却不耐烦地叫我少管，只问我这几天去了哪里，有没有找到爹爹。我把爹爹含糊了过去，只说找到了无双，又把天明在修复无双的事告诉了他，小白叔叔露出了几分懊恼的神色，说，这就不好办了，不知还能不能把无双要回来。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那么说，无双好了，当然会自己回来呀！小白叔叔耸耸肩说那可未必，百越人很在意恩怨相报的。他问了我无双大致的方向，就离开了。
姑姑伤得不轻，腰骨错了位，右臂的骨头断了好几处。从伤势来看，不像是武器所伤，而是生生用手拧断的。凶手的力气应该很大，手也很大，从手的尺寸来判断，大概比爹爹还要高。在我整个包扎过程中，姑姑都没有醒来，我都担心她是不是撞伤了头，不过从脉息上看好像还问题还不太大，主要是外伤，内伤并不太严重。
哪个疯子居然对姑姑下这样的狠手？等闲下来，我一定要去找他好好算算这笔帐！
小白叔叔回来得很快，有点无精打彩地说，估计是要不回来了。我很惊讶，他说，肩膀上已经让人家盖了印，现在在山里帮人家养豹子呢。
我一头雾水，盖印倒不罕见，公输仇做好机关也会在上面盖印，无双以前的斧子上就有一个。但养豹子是怎么回事？墨家据点我去过很多次了，没见过豹子啊！再说驯养动物这种事好像是我们流沙的人才比较常做吧？我又突然想起来，隐蝠好像说过有一个骑豹子的小美女，会是那只豹子吗？
算了，反正无双现在没有危险，过后再去找他吧，眼下还有别的事。于是我又说起上午舅妈差点被赶出儒家的事，小白叔叔很无所谓地说，被赶出来也没关系，正好回流沙。我怼他说，回流沙还是去墨家可不一定，我前几天还听见他说要和墨家一起去将军府偷什么铜盘呢。
爹爹真是太了解小白叔叔了，果然小白叔叔对这件事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详细地问我从哪里听到的，千机铜盘是什么东西，那个轻功不错的盗跖会不会也去参一脚。我狐疑地看着他，小白叔叔不会真要去吧？他这么闲吗？
其实有些信息是不能照实说的，我就胡乱编了些，不过我发现小白叔叔也不是很在意，心里稍微有点发毛。但不管怎么说，我的任务完成了！
只是姑姑怎么办呢？她受伤了，如果我们都离开了，谁保护他呢？小白叔叔让我放心，说隐蝠在附近。于是我找到了隐蝠，好好叮嘱了他一回，他看上去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后来我知道，小白叔叔居然真的去闯了那个什么千机楼的血蚕丝阵，就为跟那个盗跖决出个轻功的高下。真是的，他身上还带着伤呢！这群男人都是武疯子！听说他的轻功较量似乎是小胜了一筹，但是被盗跖耍了一回，只拿到了一个假铜盘，着实气得不轻。
我很疑惑爹爹安排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直到他带着我趁乱潜进了将军府找到李斯，我才不得不叹服，果然，爹爹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本事，是没人比得上的！
先写到这里吧。昨天我给少少写了信，告诉她爹爹这几天不让我出门，但是我很想念她。小谍已经飞走一天了，我还没有收到回信，小谍该不会没把信送到吧？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B.C.213 8月~B.C.213 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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