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秋夏》三月知秋

22、云间秋夏

　　唐忆秋为牧云夏带上云间，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俯身，在牧云夏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在牧云夏耳边轻语，“一定要醒过来啊，云夏。”
　　“我去了，晚上如果云夏醒了，给我发消息。”唐忆秋对着牧修说着，“如果没醒的话……”
　　如果今天牧云夏没有醒的话，好像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如果没醒的话，就当是异地恋了。”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吧，离的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傍晚时分，唐忆秋顺着地图的指引来到了纸张上标记的地方——枣园小区三单元1911号。
　　这里唐忆秋来过。唐忆秋第一次看到地址就有一股的熟悉感，果然地址上的地点就是当初牧云夏的初中住的地方，也是初中三年，他和牧云夏一起回家然后相互分别回家的地方。
　　19与11，是他与牧云夏初中时期的学号。这是她是专门找的房子吧，唐忆秋心想。
　　枣园小区就在唐忆秋的初中学校附近，是他与牧云夏第一见面的地方，是很久前他送牧云夏到楼下的那个小区。一栋红砖外墙的高楼，外壁墙面残留着雨水留下的水渍，看起来已经有年感了。
　　唐忆秋乘着电梯来到19层，楼道里灯光昏暗，唐忆秋打着手电筒，接着光芒找到了11户所在的位置。
　　唐忆秋站在1911户的门前。暗红色的防盗门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各种小广告，一层又一层；门把手上没有多少灰尘，但在防盗门的突起处有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样子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只是有人在不久前来过。
　　会是云夏吗？
　　唐忆秋揭去了门上的广告，搽去灰尘，插入钥匙，缓缓地转动。
　　他伸手轻轻按在门把手上，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打开了大门。
　　门开了，夕阳扑面而来。唐忆秋站在阳光里，愣住原地。
　　是的，在傍晚，这里真的如牧修说的那样，很美很美。
　　正对着门的，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楼层高，视野很宽阔。站在房间内可以很轻易的看到整个天空。窗外，夕阳正在缓缓下落，黯淡的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看起来跟牢笼似的。微凉晚风顺着几处未关紧的窗户灌进来，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房间并不大，但，很是空旷。
　　客厅内，几根木条与木板拼成了一个简易的茶几，周围几个塑料板凳上落满了灰尘。一张单人床摆放在屋子最里头，一个老式的简约木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是厨房，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全部家具就这些。
　　唐忆秋曾在一本书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房间是一个人内心的写照。
　　牧云夏的内心是否就如同这个房间一样呢？
　　唐忆秋沿着墙壁漫步，手指扫过满是灰尘的灶台，打开冰箱，只有几瓶空掉的饮料罐；窗帘很厚，白色的蕾丝纱帘和深青色的绒帘；单人床上蓝色罩单落满灰尘，角落的木柜也落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将床上的罩单掀开，里面是简简单单的白色床单和白色的羽绒被，枕头也是白色的，只不过表面绣着小熊的图案，黄色的小熊坐在枕头的一角，表情认真，再然后就是一个熊抱枕了。
　　这里是她居住过的地方吗？
　　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这些年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连台电视都没有，她平常是怎样打发时间的呀？她一个人的时候常会坐在床上看着夕阳落下吧？她一个人会再夜深的时候得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吧？她一个人……她一个人这样居住……会害怕吧？
　　这些年也没有听她提起过一次。她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啊，真的，真的，好让人心疼。
　　犹豫了一会，唐忆秋打开了木柜。出人意料的是表面一层灰尘的衣柜里面的衣物却收拾得整整齐齐。
　　叠起来的蓝白相间校服，胸口印有浦东一中的学校标志，这是唐忆秋那一届浦东第一中学的校服；一叠叠整齐摆好白色衬衣，一叠裤子，还有几条裙子；长袜短袜都卷成团一个挨一个放在某个抽屉的一边，另一边则是五颜六色的内衣，同样叠得整整齐齐。衣服款式不多都是朴素简约的风格。
　　在牧云夏的衣柜里，唐忆秋看到了一件不同于其他风格的一件衣服。那是一件男式的风衣，让唐忆秋很是震惊。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将衣服拿了出来。唐忆秋惊奇的发现这件衣服竟和他过年时候中奖得到的那一件一模一样。
　　她也中奖了吗？有缘啊！！
　　唐忆秋的笑容缓缓收敛了，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这或许就是当初他的那一件。
　　唐忆秋记得他是将那一件奖品卖给一个叫夏慕秋云的买家，用卖来的钱买了一件高仿的版本，余下的钱则被他攒下，另作他用。
　　等等，夏慕秋云。
　　云夏，忆秋，慕秋。
　　她不会……？
　　一瞬间，诸多信息在唐忆秋脑海里浮现。
　　“咱两分开的这些年，那你是不是没想着找过我？”
　　“云夏已经离开家很久了，一直一个人生活。”
　　“我怕会影响咱两之间的感情。”
　　……
　　唐忆秋在这一刻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开始在屋内寻找，将房间内不多的家具与角落通通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唐忆秋在床头的背面找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盒子上隐约可见几个英文字母，A L…E，中间几个字母已经模糊到看不清。
　　唐忆秋心里明白，盒子上刻的字母是ALOVE。这是初中时候他送牧云夏的生日礼物的包装盒，那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只是十多年了，她竟然还保存着。
　　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满满的全是照片，在照片背面有用娟秀的字体写下的时间和简单的话语。
　　唐忆秋坐在床边，拿出照片，一张一张的看了过去。
　　……
　　07年9月1日，他在步入了高中，和我居住的地方很近，顺着窗户依稀能看见他上课的教室，仿佛伸手就能抓住他。
　　08年9月1日，他选了理科，他本就理科很好，这下应该更加如鱼得水了吧。那我明年也选理科吧。
　　……
　　09年6月7日，今天他高考，不知道他能不能发挥，我去拜一拜吧，希望他能正常发挥，不对，应该超常发挥。
　　09年9月2日，他步入了大学，那是他最想上的学校，真好，我也努努力，争取考到同一所学校。
　　10年6月8日，我高考结束了，发挥并不好，好像到不了他身边了，这下改怎么办？
　　……
　　12年8月3日，他和别人在一起。
　　12年11月5日，他分手了，快乐。
　　……
　　每一张照片，每一段文字，都记录了唐忆秋在与牧云夏分开的七年里每个时期的生活，甚至其中几张记录的是唐忆秋自己都快忘记的事。
　　这是唐忆秋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他自己都没有对自己这样过。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都是那么重要，原来不止是他会看着一个人的背影悄悄出神，原来不止他会记录下自己在意之人的喜好，原来不止他会自己给自己讲故事……
　　牧云夏写的话语很简单，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一个女孩在喜欢上某一个人之后的自我表达，每一句都试图表达出“我喜欢某个人”、“我喜欢某个人”和“我喜欢某个人”。
　　唐忆秋咬着嘴唇，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崩溃了，他发现牧云夏在两人分开的那七年竟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的在关注自己，而他自己却在这起七年从未找过她一次。难怪，难怪她那天会问自己有没有找过她。
　　唐忆秋看着照片不断的抽泣，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流下，滴落在照片上。
　　夕阳从窗外蔓延进来，唐忆秋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外面隐约有喧闹的声音，那是放学的孩子们在操场上嬉戏玩耍时声音。
　　那些年牧云夏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么？没有爸爸妈妈的关怀，也没有人来照顾她，也没有满柜子的衣服让她选来搭配，没有人给她做饭，没有人陪她说话……寂静的深夜里，她就只能一个人孤单地躺在床上。
　　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蝴蝶，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攀柳棚下，细犬逐蝶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唯她空余两鬓风。
　　她是一个不示弱的女孩………
　　即使那么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从未偏离自己的方向，即便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也会大声说,“我回来了！”
　　应该是这样的吧？唐忆秋不敢再想下去。
　　你以为她是公主，她拥有全世界，可她的世界并不大，大小只能够放下唐忆秋一个人。
　　夕阳缓缓的落下，唐忆秋的影子在地板上越来越长，然后月亮便在天空上开始洒下自己的光芒。
　　今晚的天空很美，月亮很亮，星星也很多，只是唐忆秋没有一点心情去欣赏夜景。
　　因为，这一晚，唐忆秋的手机并没有响起。伴随着第二天新的朝阳升起，唐忆秋的心里彻底的空掉了。

　　云夏，前两次都是我丢下你一个人离开，这一次轮到你丢下我了吗？
　　云夏……你不在身边，很多事就会变得很莫名……比如曾经不敢去做的事突然敢了……比如许久不曾见到花绽放了……比如已经淡忘的事在心里突然涌现……
　　云夏，你知道吗？那条从学校通往你家的巷子，那条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现在换了在那数落叶的人……
　　你住过的屋子，依旧还在，你的梳子，杯子，还有那个小熊抱枕，都还在。只是……你不在了……
　　云夏，少了你，很寂寞呢……少了你，我好痛苦……醒来吧，云夏，醒来吧……我真的……好想你。
　　…………
　　年末，一个震惊Z国的组织横空出世，组织名为幽都集团，旗下有着四大子公司，涵盖各行各业，在Z国的全国各地都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长安市枣园小区1911户。
　　三道人影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的看着长安的夜景。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和听风合作。”
　　“我觉得他这么做倒是挺合理的。”
　　“这是云夏想要做到的事，我只是帮她完成了最后一步，你当初不也这么想的吗？”
　　“哈，我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是的，眼前的三人便是唐忆秋、牧修与唐陌尘。
　　幽都集团，一个联合了听风、剑心、通灵、逐影四大公司的集团势力，这是唐忆秋与听风合作之后的产物。它成功的实现了牧云夏的想法，将企业的名字传到全国各地。
　　“以后，幽都就交给你两了。”唐忆秋看着牧修与唐陌尘说道。
　　“啊！！！”牧修与唐陌尘同时尖叫出声。
　　“不是，忆秋你什么意思。”
　　“你又想摞担子走人吗？”
　　“嗯嗯，你们不早就知道我有这个打算了吗？至于这么吃惊吗？”
　　“行吧行吧。真的不想理你。”唐陌尘挥了挥手，显然早就料到了唐忆秋会如此行事，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愿意我可不愿意。”牧修没有同意。当初牧逢生让他接受听风他就是抗拒的，最后逼得牧逢生没有办法只得让牧云夏接手。现如今，唐忆秋想让他管理幽都，牧修绝对是一百个不同意。
　　“别这样啊，你当初和云夏一起干的不是很好吗？”唐陌尘在一旁劝到。
　　“那是我妹妹，你是吗？”
　　“哥。”唐陌尘不带犹豫的叫了一声。
　　“……你脸呢？”牧修嘴角抽了抽。
　　“那玩意是什么，多钱一斤。”
　　“……”牧修无语了，怎么以前没觉得唐陌尘这家伙这么的贱啊，和唐忆秋一个德行，不愧是他带出来的。
　　唐忆秋看着相互争执的牧修与唐陌尘，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他转过身看向深邃的夜空，轻声道：“云夏，你的愿望我帮你实现了，你看到了吗？”
　　“这下终于可以去干自己想干的事了。”
　　“终于可以好好的陪陪她了。”
　　以后就带着她开一家小店吧。店铺不需要太大，够看就好，生意不需太好，能过日子就行。
　　这样的生活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好生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