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秋夏》三月知秋

19、云舒梦浅

　　允海市国际机场，牧修与牧云夏在候机室等待着飞往长安的那一趟航班。牧修身边左手边坐着的是牧云夏，右手边则是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唐忆秋。牧修现在只想把唐忆秋按在地上捶一顿，昨天就是因为唐忆秋，导致牧修和唐陌尘不得不让公司派司机来接，一来一回的，等到牧修回到酒店已经凌晨了。
　　还有现在，这一对小情侣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在一起就坐在一起呗，非得这样把自己加在中间。夹中间也就算了你们两还时不时的偷偷看一下眉来眼去的。自己活脱脱一个电灯泡，还是二百四十瓦贼亮的那种。
　　牧修在中间忍受着煎熬，在他身边的牧云夏也不好受。
　　牧云夏现在完全没有了执掌听风的霸气，像一个小女生一样，时不时的偷瞄唐忆秋一眼，还得时刻警惕唐忆秋时不时的转头。一不小心两人对视一眼，还得连忙别过头去。唐忆秋能在与牧云夏对视的时候冲着牧云夏微微一笑，牧云夏却做不到这点，毕竟牧云夏可没有唐忆秋的厚脸皮。只是唐忆秋的笑容在牧修眼里显得无比的猥琐。
　　这样的场景好似数年前两人在班级里的那样，彼此在教室选取一个恰好的位置，顺着眼睛余光努力摸索对方的一举一动。在他看向你的时候你会害羞的躲避心里却有小小的欢喜，在他无视你的时候你又会因此凭空生出烦恼。很多时候你想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多想给他一些温暖，但到最后，你还是会选取静静的望着他。
　　将情感深深的藏在心里，不敢流露一丝一毫在外。那写好的情书藏在自己书包的某个夹缝中不知道多久，就是迟迟不敢送出，甚至别人情侣都有情侣装，自己则很怕自己什么东西和他撞了。你没有勇气告诉他你的想法，没有勇气告诉他你的心疼和担忧，告诉他你在心底为他祈祷了多少次。你只期望他一切都好，期望笑容能够永久绽放在他的嘴角，只愿他一切安好。
　　“前往长安的旅客们请注意,您乘坐的CA916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4号登机口上17号飞机。祝您旅途愉快。”
　　候机厅内温柔的电子提示音响起，牧云夏她们的飞机要开始登机了。
　　唐忆秋起身，越过牧修，站在牧云夏面前向牧云夏伸出自己的大手。
　　牧云夏呆呆的看着站着自己面前的唐忆秋，左手本能的抬起但又很快停在半空中，在想要收回去的时候却被唐忆秋一把抓住。
　　“怎么，来了还想跑。”唐忆秋带有邪魅的声音说道。
　　“我……我。”牧云夏低着头。
　　“走吧，带你回家。”唐忆秋微微用力将牧云夏从座位上拉起，牧云夏也顺势起身。
　　唐忆秋拉着牧云夏走向登机口，牧云夏走在后面，脸上有了一抹俏红。
　　飞机上，唐忆秋与牧云夏坐在靠窗的位置，牧修则是坐在了另一个位置，与唐忆秋隔了几排座位。
　　本来，牧修与牧云夏的座位才是挨在一起靠窗的，现在的这个座位是唐忆秋后来才加上去的。只是为了离牧云夏更近一些，唐忆秋强行征用了牧修的位置。至于牧修心里怎么想，唐忆秋没有管，反正自己坑他的次数太多了，多一次少一次没有区别。
　　牧云夏坐在内侧，唐忆秋坐在她右侧。牧云夏没有和唐忆秋说什么，只是悄悄的将两人座椅之间的扶手放了下去。
　　看着两人座位之间没有任何阻隔，唐忆秋也是心里一暖。牧云夏虽然没有说什么甚至有些低着头，但她的动作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唐忆秋没有理由不接受这份好意，悄然朝着牧云夏那边靠了靠，两人的手臂自然的贴合在了一起，自己不老实的手也握住牧云夏的柔薏。
　　唐忆秋将头偏向牧云夏那边，轻声道：“对不起，云夏，之前是我不好，我只是因为突然的变化有些不适应。但其实很多事情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一切应该向前看。以前的我做事总是想太多，习惯万事做好准备，但感情这种事情是无法事先准备的……”
　　“爱是源于内心的，即使分开了多远多久，我的心里一直有你的影子，在内心深处的爱，没有人可以取代。”
　　唐忆秋的声音不大，但牧云夏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真诚，这些话是他心里最真挚的想法。
　　过了好一会，牧云夏才缓缓抬起低着的头，用有些通红的眼眸看着唐忆秋，“我，不和你计较了。”
　　唐忆秋安静了，眼睛霎时间明亮的发出光来。
　　她不和我计较了，她原谅我了。
　　本能的，唐忆秋握住牧云夏的手开始用力，引得牧云夏吃痛叫出声来。
　　听到牧云夏的吃痛声，唐忆秋意识到了自己那里不对，连忙松开握住牧云夏的手，开始赔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你就会欺负我。”
　　“我真的没有。”唐忆秋现在百口难辩。
　　“傻瓜。”牧云夏轻笑一声，主动握住唐忆秋的手，闭上眼睛，身子倚靠在唐忆秋身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牧云夏的身体软软的，还带着淡淡的馨香，给这这段飞行途中添了一份旖旎。
　　唐忆秋松了一口气，总算回归正轨了。

　　初时是浅浅的喜欢，犹如蜻蜓点水那般，在水面上微微荡起涟漪，很轻，也可以回荡的很远很远。那是一份悸动，是青春是最难忘的回忆，彼此试探流露出来的在意，让人欣喜却有些小心翼翼。因为喜欢，想要靠近再靠近，又伴随着微微的恐惧，害怕再迈近一步就会失去。
　　那时候是喜欢彼此之间保留的距离的，不远不近，能够偶尔聊个天，就已经很好了。你跑过来告诉我你有了喜欢的人，我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竟然是祝福，然后才是悲伤，最后经帮你去追你心爱的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喜欢，却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心甘情愿帮自己的情敌，好生凄凉。
　　明明是如此的深爱，却要装作若无其事；明明是如此的关心，却要装作毫不在乎；明明是如此的思念，却要装作心无挂碍；傻傻的几乎骗过了所有人，本想着也能同样的骗过自己，却突然发现自己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谎言。本以为自己会很坚强，但内心却无比的脆弱。
　　这段时间回想起来没有大学时期的火热，也没有靖西四年的浪漫，更没有允海两年的煎熬，有的只是一份纯粹，一份真挚。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依旧会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云夏。”唐忆秋轻呼了一声。
　　“嗯？”
　　“什么时候能带我见一下你家里人吗？”
　　“啊！”牧云夏从唐忆秋肩膀上将头抬起，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想见我父母？”
　　“嗯嗯。上一次在靖西有事错过了，我想补上。”
　　“嗯嗯，我知道了，不过你不怕我父母？”
　　“为什么要怕呢？就算我一无所有，我也不会怕的。”
　　“我父母如果不同意怎么办？”
　　“我对自己有信心。”
　　“那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父母真的不同意，你会怎么办？”
　　“那我就带着你跑路，就和上次吃火锅一样。”
　　“哼。”牧云夏在唐忆秋的胸膛锤了一拳，“那次你就骗我，明明买单了还骗我说吃霸王餐。”
　　“不好吗？我记得当时你跑的可快了。”
　　“哪有。”
　　“你就有。”
　　小情侣之间的吵吵闹闹说的明一些就是在秀恩爱，只是唐忆秋没有发现的是在牧云夏眼里会时不时的有一份担忧闪过。

　　长安南郊，牧云夏的家。
　　“爸，我回来了。”
　　家里的别院里，牧逢生正坐在院子里晒着阳光，看着报纸。看到牧云夏回家，牧逢生放下报纸，摘下眼镜，抿了一口茶，“来，云夏，过来陪爸聊聊。”
　　“好的。”牧云夏乖巧的应了一声，“哥，你不过来吗？”
　　“我……就不过去了。”
　　“这臭小子还算有些眼色。”牧逢生放下茶杯。
　　“爸，你怎么老对哥哥有意见。”
　　“能没意见吗，当初要不是他，你能跑出去。让他接手听风不接，你一接手着小子就屁颠屁颠的跑的比谁都积极。”
　　“嘻嘻。”看着父亲在数落自己哥哥，牧云夏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云夏啊，你和忆秋见面了吧。”话题一转，牧逢生将话题引导了唐忆秋身上。
　　“嗯嗯。”
　　“感觉他怎么样呀？还和以前一样吗？”
　　“嗯……”牧云夏思索了一会，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头微微一歪，脸上有笑容浮现，“挺好的，就是有些傻。”
　　牧逢生看着自己女儿脸上源自内心的笑容，下了决心，“最开始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和唐忆秋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反对的，你妈妈劝我说，孩子喜欢就由孩子去。所以我放着你和唐忆秋在靖西一起呆了四年。只是后来，我有私下找过唐忆秋，劝他离开你。你知道那小子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他要打倒听风。当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他真的做到了，那么我把女儿交给他又何妨。”
　　牧云夏没有打断父亲讲话，只是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没有想过唐忆秋的离开会与自己的父亲有关系。
　　“这些年，我看着你成长，看着你接手听风，看着你让听风不断发展，我是高兴。但我也发现这两年你没有笑过，没有了以前的活泼，我就开始后悔，后悔是我逼唐忆秋离开你，逼你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道路。初中一次，之前又一次。我一直是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牧逢生的眼里开始有了水雾汇集。
　　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谁家的父母愿意让自家女儿跟着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呢？纵使那时候的唐忆秋并不普通，但相比于云夏来说还是差的太远了。
　　“我当时还是在唐忆秋父母离世的时候找的他，我在自己女儿最喜欢的人面前说了最伤他的话。是爸棒打鸳鸯，是爸让你这些年受苦了，是爸错了。现在觉得还是你妈妈说的对，孩子喜欢就由孩子去，爸爸只是希望你不要怪爸。”
　　“不会的。爸你没有错。”牧云夏偏过头，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摇了摇头：“其实如果不是当初爸爸你的插手，我也不会明白喜欢是什么，我也不会喜欢上忆秋，我也不会离开家，更没有了之后的种种，我和唐忆秋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就好，那就好。”牧逢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老泪纵横脸上浮现一抹慈祥的笑容。
　　“爸，你现在是不是对唐忆秋满意了？满意就直说别绕弯子。”
　　“说什么呢？唐忆秋那小子挺让我震惊的，两年的时间，剑心逐影通灵，还算能过去。”牧逢生的声音最开始还是强硬的，后来越说越没了底气。
　　“爸，当初如果他留下的话，你会满意吗？”
　　牧逢生的笑容凝固，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说心里话，那时候如果他留下，我是不会同意你两的事的。毕竟男人吗，怎么能躲在女人后面。”
　　“切，我就知道，大男子主义。我两当初过的也很好呀，只不过现在会更好。”牧云夏咧了咧嘴。
　　牧逢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准备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我呀。”
　　“啊！”牧云夏叫出了声。
　　“怎么你不打算带他来见见我吗？都说丑媳妇都要见公婆的，他这小子不来见我还要我去找他吗？”
　　“爸你在胡说还说什么呢？”
　　“说错了吗？你都二十八了，也该嫁人了。”
　　“我，我还没想好呢？”牧云夏开始支支吾吾的，“况且，唐忆秋还没说呢，你就催催催。真想我走了不回来吗？”
　　“女大不中留啊。”牧逢生叹了一声，“对了，你给唐忆秋说你之前的事了吗？”
　　“那个还没有，而且我也不想给他说。”牧云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还是给他说说吧，他有权利知道的。”
　　“但我不想因为这事让他有愧疚，那样的感情会有瑕疵的，我不想那样。”
　　“唉，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想他不会的。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就给你两之间的感情添上瑕疵的话，那他就让我失望了。”
　　“嗯嗯。”
　　牧云夏点了点头，眼里不免有些忧虑，他知道后应该不会怎么样吧。可是他也是个倔脾气，万一真的钻了牛角尖，那……
　　一时间，牧云夏的心里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