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精修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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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库房里，李彤儿听得入神，将“回家一事”暂时抛之脑后，而叶忠绞尽脑汁地回想江湖事，娓娓道来，只愿长公主忘却伤心事，眼中只有喜悦，不见眼泪。
青年的声音独特，低沉而极富有磁性，昨夜噩梦缠身的李彤儿心渐定，眼皮渐沉，缓缓地睡了过去。
叶忠适时地住了口，视线肆意地一一掠过她的脸庞、鼻尖，最后定在她微微张开的红唇上——唇瓣上未抹口脂，泛着一层淡淡的红，不知品尝起来是何滋味？
一念至此，他慌乱地移开目光，无比羞愧：殿下因他是救命恩人的缘故，对他从未设防，而他却……
枉为君子啊！
叶忠深深地自我唾弃。
李彤儿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醒来神清气爽。
“叶侍卫，让你等久了。”她孩子气地揉揉眼睛，十分不好意思。
“不碍事。”叶忠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不知名熏香味，心下感叹时间流逝太快。
“我们在这里待很久了吧？该回去了。”李彤儿作势起身，无奈坐得太久，一时腿脚发麻，站到一半软下身去，被叶忠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
“殿下当心！”
李彤儿皱眉呼痛：“腿……好疼……好麻……”
“左腿右腿？属下给你揉揉？”叶忠感觉比自己受伤挨疼还要难受。
“我坐会儿缓缓……缓缓就好。”
李彤儿扶着青年的手臂重新坐下，哪里好意思麻烦他动手按摩，叶忠不无遗憾地收回手。
她抽着冷气挨过了这阵又麻又疼的劲，一回头，倒先注意到了对方通红的耳根子，“叶侍卫，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
“嗯？有吗？”叶忠掩饰性地捂了捂耳朵，顾左右而言他：“外头的人该等急了，殿下，我们出去吧。”
“哦，那我们走吧。”
临开门的那一刻，又听得叶忠道：“殿下，往后不可与男子单独相处，更不可如方才那般入睡。”
“嗯嗯！我知道！”李彤儿回眸，笑意盈盈，“可是你和别人不同，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唯独除了你。你不会害我的，是不是？”
叶忠能清晰地感受到耳根处火烧似的温度，愣愣地点头，心道：殿下虽然久居深宫，但大约会江湖传说中的媚术吧？否则何以回回见到她的笑容，他便心跳地不能自己，恨不能将她的笑颜刻在心底？
李彤儿的愉悦心情一直持续到入睡前。
也是奇了怪了，白日里有叶忠作陪，李彤儿不觉得害怕。可是入了夜，叶忠回房休息，她独自待在陌生的房间里——不能说是一个人，长公主身边怎会缺了伺候的人？
可是周围尽是恭敬待她之人，她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孤独。
据说人死后，待过了头七，魂魄才会走远。
越是这般想着，李彤儿越是害怕，仿佛无处不在的黑暗里会突然冒出驸马的魂儿，来替长公主向她索命。
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去，李彤儿又开始做梦了。
梦中依旧是那个小小少年，不过长大了很多，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无半点少年人特有的清冽与纯真，眼底的光似被莫名的阴霾笼罩，蹙眉沉思的模样无端现出几分阴冷，将他俊美的面容彻底掩住。
——清醒的李彤儿认出对方是今日才见过面的少年时期的皇帝哥哥。
梦中的她似乎一点都不怵他，动作熟稔地爬上他的膝盖，白嫩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哥哥为什么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宫里，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她小小年纪却已知道关心人，他许是怕她跌倒，颇为细心地双手拢住她的小小身躯，语气复杂地道：“是钱德茂让你过来的？”
“不是哦，是我想哥哥了。钱德茂什么都没有同我说。”
他咕哝一句：“这小太监嘴倒紧得很。”
“哥哥是读书累了吗？那我给你敲敲背好不好呀？”
她作势要从他的怀里爬下来，被他阻止，仿佛颇为艰难地道：“如果……哥哥说是如果。如果哥哥不是你的哥哥，彤儿会如何？”
“不会哦，哥哥永远是我的哥哥，永远……永远……”
“我是说如果。如果哥哥不是你的哥哥，彤儿会如何？”他追问道。
她应当拧眉思考了一阵，信誓旦旦地道：“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永远不要和哥哥分开。”大约为了表示郑重，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永远不要和哥哥分开！”
因为姿势的关系，清醒的李彤儿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她听到了他的笑声——那仿若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声与他的皇子身份极不相符，以致清醒的李彤儿几乎想象不出今日见到的那张深沉的皇帝的脸是如何展颜而笑。
“好，哥哥答应你，永远不会撇下彤儿。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永远永远在一起！”她坐在他的膝盖上，忽然蹦了一下，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小小脸蛋贴在他的颊边，低声道：“喜欢哥哥，最喜欢最喜欢了……所以哥哥不要不高兴。昨日父皇才封了哥哥当太子，哥哥不能不高兴。”
“……小机灵鬼。”
清醒的李彤儿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彼此肌肤相贴处传来的温热的触觉，心口是那样的甜，又是那样的痛。她忽然觉得神思混乱极了，以致不知何时整个梦境都暗了下来，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恍惚觉得她的臂间挂了一件丝绸似的衣裳，身上冷得很，可压在自己身上的男性身躯是那样的烫，烫得她情不自禁地落泪，渐渐地，似乎被对方的热意传染，她亦觉得热极了，一点点地搂紧身上人的肩背，一时竟不知是拒还是迎？
“……彤儿……彤儿……”
耳中是对方声声动情的呼唤，她的眼泪决了堤，似欢愉难耐又似痛楚万分，“……我们……不可以……”
……
李彤儿汗流浃背地醒来，头痛欲裂地呻/吟几声，才发现竟已是日上三竿。
何嬷嬷着急地道：“殿下可是身上不舒服？老奴叫了您好几回，都不见您醒来。”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这梦……怪得很。”
何嬷嬷听得心惊胆战，竟不敢接口：别是从前的那段孽缘吧？
李彤儿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随着时间的流逝，梦中的一切如细沙般流逝，只剩那场热烈的缠绵的情事。她胆战心惊地问：“嬷嬷，从前驸马叫我什么？是‘彤儿’吗？”可别真是驸马入了她的梦？！
“殿下怎么突然问起驸马的事了？”何嬷嬷笑得勉强，“可是想起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只是在梦中听到有人喊我‘彤儿’。”李彤儿心有余悸。
何嬷嬷干巴巴地道：“从前驸马只喊‘殿下’，老奴从未听到驸马直呼您的名字。”
“那是谁会这样喊我？”李彤儿迟疑道：“嬷嬷，不对啊，这人不可能不是驸马，这分明是床笫间……”
眼瞧着何嬷嬷脸色发白，李彤儿意识到不对劲，住了口。
李彤儿看着何嬷嬷令下人们都退下，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声泪俱下，“殿下，看在老奴伺候了您十多年的份上，您就别再问了！为了您自个儿，也别再想从前的事了！您就只当自己是重活了一回，不成吗？”
李彤儿大为震惊，赶紧将老人家扶起来，连连保证自己会向前看，努力地活着，实际上在心中不止一次地发问：她不仅仅成了寡妇，居然还另有情夫？！
***
“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吗？”
眼见李彤儿今日不知第几次出神，叶忠忍不住问。
李彤儿神色郁郁地靠在廊柱上，长长地叹口气，实在难以启齿。
叶忠不愿见她蹙眉，向她凑近一步，“殿下是在想驸马吗？”
李彤儿摇头，愈发郁闷了。
她哪里是在想驸马，实在是这突然冒出来的“情夫”太震撼人心，她到现在都无法接受。
“叶侍卫，我现在什么都忘了，你能介绍下当朝公主们的情况吗？特别是……”
“特别是什么？”
李彤儿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问：“特别是公主与驸马的夫妻感情。”她还不信只有一个安乐长公主如此，也许所有的公主都奉行这种风气？
叶忠心领神会，“我朝的公主，行事比较潇洒。公主养面首，实乃平常之事。”心想：安乐长公主简在帝心，成婚三年却终日守着病弱的驸马，也不养面首，真乃一朵奇葩！
李彤儿捂脸。
叶忠趁机道：“如今驸马已去，殿下可会如别的公主一般，在府里堂而皇之地养面首？”
“当然不会了！”李彤儿连连摇头，面首什么的，太可怕了！
叶忠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再朝前迈出一步，几乎与她面对面站立，“本朝没有让公主为驸马守节的规矩，那……殿下今后可会再招一位驸马？”
“你的意思是……”李彤儿困惑地抬头，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跳到新驸马上了？
“属下的意思是：殿下年轻貌美，又膝下无子，而陛下如此宠爱殿下，怎么忍心让殿下一直独守空房？往后陛下一定会为殿下挑选一位文武双全的公子做殿下的驸马。既然如此……”
仗着身高优势，叶忠眼神悠悠地自上而下欣赏长公主的好颜色，尤其再次注意到她的少女发髻，眸色愈深，心道：观殿下心性，并非薄情之人，否则何以会为先驸马跳湖殉情？想来恢复少女发髻是陛下的主意了。那么，挑选一位新驸马也只是时间问题。
殉情……殉情……
一念至此，他忽然再也高兴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精修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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