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续》七杀e

33、父子对峙

　　阳越自从在绯侯爷口中证实了自己对阳洙的猜疑后，情绪日益消沉，除去每天例行给阳洙和太后请安外，他几乎很少离开朝阳殿。

　　半月后时逢清明。当日一早阳洙率领文武百官声势浩大的在皇家陵园内拜天祭祖，颂礼先人。

　　仪式繁冗，过了午时才结束。众人依序纷纷离开陵园。就在阳越要起身回宫时，被阳洙的贴身小太监铭烟留住，说皇上传他去后面神祠听话。

　　阳越一路跟随铭烟走进祠堂，见阳洙一人仰头站在众神像和大渊历任先皇灵位面前，神情威严庄重。

　　阳越俯身行礼，阳洙抬手示意他起身，然后仔细看了看阳越消瘦的脸庞，淡淡问：

　　“越儿，这段时间来你是否有什么困惑？”

　　阳越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

　　“是。儿臣的确有些事情想要向父皇确认。”

　　“好，”

　　阳洙点点头，沉声道：

　　“我实在不愿见到你再消沉下去，今天借这个机会，我们父子就在先祖们面前痛快的说出心里话吧。”

　　连日来阳越一直想找机会和阳洙求证，此刻既然阳洙率先提起，他索性干脆的问出久积在心中的疑惑：

　　“当年父皇可是因璎珞宝藏一事逼死老魏侯爷？”

　　阳洙面色纹丝不改，肃然道：

　　“是。当年魏聿青拥兵造反，我已经从轻发落了魏氏一族，偏偏老魏侯还要心怀暗胎不交出宝藏地图，想以此要挟与我。越儿你记住，身为帝王不可以有弱点，即使有也不能被人把持，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人，就一定要除掉。”

　　阳越颤抖道：

　　“可老魏侯是母妃的生父，是尽心扶持过父皇的肱骨老臣，父皇可曾念及、、、、、、”

　　不等他说完，便被阳洙打断：

　　“功劳越高的人犯的错也会越大，身份越显赫的人欲望就会越强。应付这样人的最好方法就是要防患于未然。”

　　阳越闻言黯然沉默，阳洙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他平复。隔了一会阳越深吸了口气，又问：

　　“之前魏侯平城造反，是不是父皇蓄意挑唆？”

　　“不错。”

　　阳洙坦言：

　　“魏聿云与耶律驭日早有联系，通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借机让事情公开，派军讨伐，目的是借以消减各地方兵力，警示诸侯们休生妄念。”

　　关这件事情阳越曾经听古云说过，他没想到站在对立位置上的古云竟然比他更早洞悉了阳洙的心思。

　　“还有一事，父皇派绯皇叔暗中跟踪武林众人追查璎珞宝藏，为何在大漠中定要悉数铲除范青海等人，他们毕竟是大渊子民，虽然贪婪，但罪不至死。”

　　阳洙冷冷道：

　　“贪婪本没错，但太过贪婪，探索他们本不该知道的事情，妄图染指根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那就是这些人自寻死路了。越儿你切记，在位者绝不可以妇人之仁。”

　　“不可妇人之仁？”

　　阳越质问阳洙：

　　“父皇的意思是，为警戒其他诸侯即使引起魏侯反乱，祸及平城百姓也可以？为封锁璎珞宝藏一事诛杀一群无知之人也可以？”

　　阳洙直视阳越，沉静道：

　　“不错，这这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阳越轻轻摇头，断然道：

　　“为顾全所谓大局就要牺牲无辜之人，恕儿臣不能苟同。”

　　“放肆!”

　　阳洙被他的话激怒：

　　“我阳洙自即位二十年来励精图治，造福百姓，上无愧天地，下不屈子民，岂容你不认同。”

　　阳越见阳洙动怒，不敢再多言。父子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阳洙缓缓走到左侧一座两人高的佛像前，对阳越道：

　　“越儿，你看看这面佛像。”

　　阳越听从阳洙的话，抬头望过去，只见那佛像面目狰狞，眼露凶光，像极恶鬼罗刹。心中疑惑为何会有如此神像供放在祠堂里。

　　阳洙看出他的心思，又道：

　　“你再走过来看看。”

　　阳越依言行至阳洙身旁，再抬头望去，意外的发现在这个角度看来这尊佛像面容祥和，眉亲目慈，没有一点刚刚的煞气。

　　“父皇，这、、、、、、”

　　“这就是著名的二面佛，从不同的角度看来，他会呈现截然不同的两种面目。但不管在世人眼中这种反差有多大，他们都是存在于同一佛像内。作为一位成功的王者也是如此，有时不得已要做个凶恶残忍之人，但换个角度看这些行径都是为了维持朝廷的长治久安，保护更多的百姓免受苦难。”

　　阳越举目凝视着那奇异的佛像许久，却仍然无法理清思绪。

　　“儿臣还想问父皇最后一事。”

　　“你说。”

　　“父皇已经控制了西柠新王都惑，却仍然不肯放过修罗，是不是因为儿臣？”

　　“是。”

　　阳洙毫不隐晦，斩钉截铁道：

　　“比起挑起战事，帅兵入侵，他给大渊带来的最大威胁是蒙蔽了你的眼睛，动摇了你的心智。我早说过，这个人一定不能留！”

　　“父皇、、、、、、”

　　“无需再多言。”

　　阳洙喝断阳越：

　　“越儿，过来跪下。”

　　先人面前阳越不敢不敬，谦卑的双膝伏地。

　　“越儿，我要你在阳氏列祖列宗面前起誓，从这一刻起彻底忘记耶律驭日这个人，潜心立志完尽本责，发扬大渊！”

　　见阳洙如此逼迫，阳越激动的反诘：

　　“忘记一个人岂是如此简单？若要父皇忘记六师叔父皇能做到吗？”

　　“住口！”

　　阳洙愤慨：

　　“你竟敢拿崇优与耶律驭日那个狂妄之人相比。”

　　阳越深深吸了口气：

　　“对父皇来说，六师叔是您此生挚爱之人，对儿臣来讲修罗也是一样。”

　　“你、、、、、、”

　　阳洙听出阳越话语中炽烈的真诚，又惊又气一时语结，怒视了阳越好一会，阳洙转身向门外传唤：

　　“高成，给太子殿下端杯茶来醒醒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