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续》七杀e

29、西门昊玥

　　菖仙关的一场混战，使得大渊西南门户不稳，在西柠苍狼军的铁骑带引下，窥视中原已久的外邦异族纷纷安奈不住，相继起兵入侵，想要在肥沃的岭南三十一州上分一杯甜羹。北关，郑嶙刚勉强击退西柠联军，又受到百僮阻挠，难以撤兵支援南线。

　　为挽救大局，皇帝阳洙十月御帅出征，亲自带领焰翎余部三十万大军南下，解救岭南。

　　中土大地上霎时间风云突变，战线延展至南北两岸，焰翎大军疲惫抗敌，各地百姓仓皇逃离家园，四处躲避烽火。

　　战事持续了数月，突然峰回路转，西柠大王一夕暴病，意外的传位于二王子都惑。都惑登上大王宝座第一件事就是召回正在岭南作战的苍狼大军，宣布西柠退出战局，随即又与大渊签署了和平条约，并声明此次入侵仍三王子耶律驭日一意孤行，西柠本不想挑起战火。

　　树倒猴孙散，看到主攻西柠一撤军，其他小邦立刻败走。阳洙乘胜追讨，严厉打击了参与这次作乱的各族，并与百僮签订了‘北和条约’，规定百僮除保留少数常备军外立即解散一切军力，日后边界安危由进驻的大渊军队保护；另外百僮大王要每隔三年亲自带供品到大渊帝都朝圣。经此之后，一直隐隐威胁西北的百僮终于彻底成为了大渊的附属国。

　　阳越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是漫天飘雪的季节。

　　他仿佛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儿时倚在魏妃的膝前，听母亲哼唱悠扬的江南儿谣；梦到初上浮山，舒展博拉着他看了几圈后放心道‘还好长的不像皇椅中那位’惹得应崇优蹙眉低斥；梦到小七在他身后跟了一整天，然后向众人抱怨‘这孩子怎么不会摔跤？’；梦到凤临湖畔与应乘风杨瑞饮酒舞剑，笑闹畅谈。

　　但这么久来，睡梦中阳越一直觉得自己的心空荡荡的，好像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怎么也记不起。他努力回忆，再回忆，然后一张绝美的脸突然跃进脑海里，惊得他慕然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

　　乍听到声音在耳畔回响，阳越还不能及时收回心神，用力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坐在身边的舒展博。

　　“师傅？”

　　舒展博抬手在阳越额头上敲了一记：

　　“臭小子，你还真够能睡的。”

　　阳越撑坐起身，恍惚问：

　　“这是什么地方？”

　　“大漠血璎教总坛。”

　　“啊？”阳越吃惊，“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日收到小优传信，说你可能被困在菖仙关，便即刻动身赶了过去，到时刚好看见修罗抱着你在大叫，我趁他失神，敲晕了他，把你抢了回来。”

　　“什么？！”

　　“其实你师公离开浮山前为你卜过一卦，说你如果再遇修罗必有性命之忧。我知道你对他执念颇深，告诫你也不会听，就暗中给你服下了定魂丹。”

　　听到这里，阳越歪头问：

　　“什么定魂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舒展博一脸得意道：

　　“那是我最近研制出的新药，可以另受到巨创的身体自动呈现假死状态，保住性命。不过这定魂丹我也是第一次用，剂量掌握不好，一不小心给你服多了，所以你一睡就这么久。”

　　“师傅、、、”

　　虽然阳越此时异常虚弱，但舒展博还是听到了他的磨牙切齿之声，连忙奉送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别生气，师傅我也很辛苦，几个月来天天为你活动四肢，舒筋通络，就怕你醒来不舒服。”

　　阳越听了他这句话，大吃一惊：

　　“几个月？我睡了几个月？那菖仙关、、、”

　　舒展博撇了撇嘴：

　　“你这孩子真不懂听重点。”

　　阳越哪里有空理会他的抱怨，急急追问：

　　“师傅，菖仙关到底如何了？”

　　“别说菖仙关了，整个大局都定了。西柠退军，百僮臣服，其他的就不需说了。你那父皇精明厉害的很，你不用担心。”

　　“西柠撤军？”阳越喃喃自语，“那修罗、、、”

　　“西柠大王把王位传给了二王子都惑，修罗应该不会再留在西柠，但我们一直在血璎教，也没见他回来。”

　　阳越闻言面现忧虑，舒展博却不以为然：

　　“你不用担心，凭修罗的本事，不去祸害别人就不错了，没人能伤到他。”

　　阳越低头想了想，隔了一会又问舒展博：

　　“师傅这几个月都在血璎教，那有没有见到四师叔？”

　　舒展博神色微沉，叹了口气：

　　“初到时遇过一次，之后他就躲进幽居，再没露面了。”

　　“所以师傅一直在这里等？”

　　舒展博点点头。

　　阳越感慨道：

　　“师傅对四师叔当真用情至深。”

　　“当然、、、、啊？你说什么？”

　　舒展博猛然反应，手舞足蹈的跳起来：

　　“我对昊钥用什么情？你别胡说！”

　　“难道不是？”

　　阳越做讶异状：

　　“师傅背着‘花痴’之名，多年来满天下的探访美人，不就是为了寻找四师叔吗？”

　　“我那是为了、、、”

　　舒展博突然顿住，眼珠子一转：

　　“臭小子，你别想套我的话。”

　　阳越笑笑，不再多讲。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阳越的师公浮山老人抬腿走了进来。

　　浮山众人向来驻颜有术，十年前阳洙已经开始抱怨，大他五岁的应崇优看起来比他还年轻许多。舒展博，杨晨等人单看容貌也是没有人猜得出他们的年龄。浮山老人已经年过六十，却因为内功精湛，又常年在山上静修，清心寡欲，如今依旧神貌清爽，不见一丝老态。

　　“师公！”

　　阳越见到师长，忙要起身施礼，因为站得太急眼前一晕，差点摔倒，被旁边的舒展博伸手扶住。

　　阳越站定后歉然道：

　　“越儿不孝，让师公担心了。”

　　“傻孩子，”

　　浮山老人抬手示意阳越坐下，淡淡道：

　　“这是你必经之劫，难以避免的，偏偏我又不在浮山，苦了你了。”

　　阳越问：

　　“师公这一年多来都在大漠？”

　　“不错。这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任何人，但被你遇上，应该也是命中安排。”

　　“师公是来寻找四师叔的？”

　　“你应该知道你四师叔昊钥就是西门璎珞的后人。”

　　阳越点头。

　　浮山老人慢慢转头望向窗外，对着举目所及的一片皑皑白雪失神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一切要从百年前说起，当年浮山师尊得知武林众家要寻璎珞报仇，便想去化解那场恩怨，谁知他赶到时璎珞无天已经自刎，气绝身亡。后来师尊到悬崖下寻找，发现那襁褓中的幼儿竟然还活着，便把他救起。为避免那孩子继续被武林追杀，师尊把宝剑带回浮山收藏，而把婴儿寄养给了浮山脚下村落中一户普通的农家。那孩子长大后，在村中娶妻生子，一脉相传，代代倒也过的平安。而浮山的历代掌门也一直负责留意他们。

　　我继承掌门之位后得知此事，那时昊钥才刚刚出生。不想几年后村落发生了一场瘟疫，昊钥的父母相继死去，我只好把他带上了浮山。本来师尊遗训只是要我们暗中保护西门后人，切莫传授武功。但昊钥天赋异禀，资质奇佳，我随意舞剑，他都可以过目不忘，把招式全部记在心里。我实在不愿埋没他的天分，便违背了浮山祖寻收他为徒，倾囊全授。昊钥领悟力极强，但凡我所教授他都能悉数融会，十几岁时武功造诣已经不同凡响。

　　而与此同时，昊钥惊人的容貌也慢慢展现出来，完全袭承了当年璎珞公主的绝美无双，诱人心魄。朝夕相处中我渐渐被他吸引，虽然明知师徒间有无可跨越的鸿沟，还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这段禁忌之恋维持的相当辛苦，昊钥正直懵懂年纪，我总担心他日后会后悔，怨恨我引他入歧途；又怕外界的人知道我们的事后，会挖掘出昊钥的身世。经过痛苦的挣扎，我最后决定娶妻成家，希望昊钥可以慢慢淡缓这段感情。然而我错了，在我成亲的前一晚昊钥悄悄离开了浮山。几年后我得知他在大漠遇到了当年随璎珞来中原的东瀛后人，建立了血璎教，但却始终没有勇气来找他。”

　　浮山老人一口气讲述了他一直难以启齿的凄凉爱情，一旁的阳越舒展博听后都不禁为两人的故事黯然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