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续》七杀e

17、危机四伏

　　阳越从灵州出发，一路走捷径，穿过密林，翻过两座小山，躲过烽火台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凌晨时分进了百僮王都，很快找到了‘织霞绸缎庄’。

　　届时还未到鸡鸣，铺头里一片漆黑，阳越从旁边小门进了后院，正犹豫该如何唤醒主人家，就突觉迎面一阵掌风，阳越连忙抬手抵挡，对方反应极快，一招未得手，立刻变换身形又从一侧袭来，黑暗中阳越与那人拆了十几招，心中暗暗佩服此人内功深厚。

　　“啊！住手！”

　　随着一声清亮的叫喊，一人手持灯盏跑了过来。

　　借着灯光阳越看清与他交手的是一个身材高挑，剑眉星目的青年。

　　“你们住手！”

　　听到来人又叫了一句，对面那青年皱眉停了手，阳越回头望了眼执灯的人，心下一奇，那人竟然是在平城天香居遇见的萧敬腾。

　　不等阳越开口，萧敬腾就惊讶的冲他问道：

　　“越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阳越如实回答：

　　“我是来找织霞绸缎庄的孙老板的。”

　　接着又问：

　　“萧兄不是去沁水了吗，如何出现在百僮？”

　　萧敬腾面上一红，支吾道:

　　“魏侯造反，我是杨丞相保举的人，被平城军抓了起来。后来他、、、就是孙一啸来救我，我便和他一起来了百僮、、、对了，你为什么来找他？”

　　以阳越的聪明早就猜出眼前的青年就是孙灵姿的哥哥孙一啸，只是他没有想到孙一啸的武功竟然这么好。

　　萧敬腾向孙一啸介绍了阳越，孙一啸上前一步，拱手深深一揖：

　　“原来阁下就是在平城救过舍妹性命的少侠，刚刚在下鲁莽出手，多有得罪。”

　　阳越连忙回礼，并从袖中掏出孙灵姿的锦囊交给孙一啸：

　　“孙姑娘现在灵州与在下朋友一起，很安全。孙老板请放心。”

　　接着阳越直截阐明了他此行的目地。

　　孙一啸神情肃然道：

　　“百僮此次突袭我大渊，在下也感到很意外。近来王都守备森严，听说西柠三王子造访，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西柠？”

　　听到西柠两字，阳越大吃一惊。

　　西柠原本是游牧大国，分十几个部落分治。各部落为争夺地盘和水源不断发生冲突，连年内战。大约几年前，西柠大王开始用联姻，收买和讨伐等各种方法慢慢达成了内部统一，把军政大权重新归收王帐。听闻在这过程中西柠三王子征讨四方，肃清异己，建立集权，功不可没。他麾下的西柠苍狼铁骑更是与大渊焰翎军齐名天下的不败雄师。

　　此时西柠三王子来到百僮，定然与百僮入侵大渊有关，难怪百僮人有恃无恐，原来背后有如此依仗。

　　孙一啸看到阳越沉默，又道：

　　“百僮大王凶狠残暴，野心极盛，当年弑杀兄长得到王位，很多人传说幕后助他宫变夺位的就是西柠三王子。在下常年在各国经商，对这位三王子略有所闻，据说他是西柠大王与外邦女子所生，十岁时才被大王认领回西柠，他从小就天资过人深得大王喜爱，后来又在统一各部的战争中建立了赫赫功勋，在西柠地位卓然。不同于中原皇室传位长幼有分，西柠王位向以能者居之。不出意外的话，这位三王子定会成为西柠下任大王。”

　　听到这里，阳越沉思了一下，拱手对孙一啸道：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孙老板可否助我潜进百僮皇宫一探究竟？”

　　孙一啸对上阳越炯炯的目光，当下便答应道:

　　“越兄对孙家有恩，我一定全力相助。再说在下也是大渊子民，如果可能也不愿看到我大渊百姓再受战争之苦。”

　　阳越向他道谢，这时萧敬腾一旁劝他们：

　　“你们不要站在这里讲了，越兄一路从灵州赶来想必也累了，不如进屋稍事休息。”

　　孙一啸也赞同道：

　　“不错，在下虽然有进百僮皇宫的通行令牌，但还是要先去安排一下，越兄刚好可以趁机休息一下。”

　　阳越点头：

　　“那一切就有劳孙兄了。”

　　随后阳越跟萧敬腾走进了一间客房。萧敬腾心思细密，不一会的功夫又送来了一些饭菜和热水。阳越洗过面吃了些东西，打开随身包袱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贴在脸上。

　　阳越一路从灵州赶来，马不停蹄，此时早已感到困乏，准备好一切后，便躺在床榻上小憩了一觉。

　　大约一个时辰后，孙一啸敲门进来，看见阳越一愣：

　　“你、、、”

　　“孙老板，是我。”

　　阳越对他笑笑。

　　孙一啸盯着阳越：

　　“早听敬腾讲过越兄易容术精湛，今日一见果真出神入化。这张脸刚好衬这件衣服。”

　　说着孙一啸递给阳越一件百僮皇宫中太监的服装。

　　阳越换好衣服，随孙一啸走到了后院，看到院中多了台两驾宽骑马车。孙一啸走上前打开车门，阳越看到里面整齐的排列着半车绸缎。孙一啸上车、挪开上面的两层布匹，漏出中间一块空位，大小刚好可容一个人藏身，对阳越道：

　　“要屈就越兄了。”

　　阳越笑笑，立即跳了进去。孙一啸把绸布盖好，亲自驾马车驶向百僮皇宫。

　　一盏茶的功夫马车行到了百僮皇宫的西门前停下，孙一啸跳下马车把通行令牌交给守卫的士兵长。

　　那士兵长看过令牌，又打量了一下马车，问：

　　“前几天你不是刚送了一批绸缎入宫，怎么又来了?”

　　孙一啸从怀里摸出一锭事前准备好的黄金，悄悄塞进士兵长手里，赔笑道：

　　“上次送来的丝绸入不了太后的眼，在下赶紧筹了批上等货再送过来，希望赶得及给太后寿辰添置新衣。”

　　士兵长暗自揣好金子，面色立刻缓和了许多：

　　“太后的事我等当然不敢耽搁。”

　　说着作势走到马车旁，打开车门向里面大概看了看，便冲两遍守卫一摆手道：

　　“开门，让他进去！”

　　孙一啸点头答谢，驾车进了皇宫。

　　马车停到外院等候通传的偏殿，孙一啸趁没人注意，连忙挪开布匹把阳越放了出来，低声道：

　　“大王议事的大殿应该是在南面，我也没有去过，你要小心。我在这里等你。”

　　阳越点头，下了马车，走进内院一路南行。

　　百僮王宫虽没有大渊皇宫壮观华丽，但设计严谨，殿院错落有致，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佩枪侍卫负责巡逻。

　　阳越低着头，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前进，因为他此时是小太监模样，一路过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一会儿的功夫阳越顺利找到了百僮大王议事的大殿，正在寻思如何潜进去，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道：

　　“喂！你是哪个院的？”

　　阳越回头，见身后走来一人，从服饰装扮来看大概是名宫廷管事，便细声细语的回答：

　　“小的是外院负责通讯传话的。”

　　那人看看阳越不疑有他，道：

　　“外院的倒是清闲，我们这里都忙翻天了，你跟我去厨房帮忙。”

　　阳越怕他起疑，只好顺从的答应，随那人穿过两个院子进了御厨房。

　　原来当日百僮大王临时要在宫中开席摆宴，几十个御厨手忙脚乱在厨房里赶工，旁边帮忙的小太监更是不计其数，阳越见状，心想正好可以趁机混进宴厅，便安心的留在厨房，做了些吹火洗菜的粗活。

　　午时左右小太监们开始传菜，阳越端了壶酒跟在一众人身后走进了宴会大殿，趁人不注意悄悄走到一个角落站定，暗中观察着坐在大殿两旁的百僮大臣们。列宴出席的官员大概有五十多位，从衣着装扮来看多是武将，看来百僮大王重武轻文的传言不假。

　　酒菜布好，大臣们彼此寒暄了一阵，就听殿外太监高声唱到“大王驾到！”众人闻声立刻起身恭迎。

　　百僮大王仰头阔步从外面走进来，此人看来年纪不大，只有三十多岁，身形粗犷，宽额大嘴，目光有神，一副精悍的模样。

　　百僮大王坐定王椅后，一面抬手示意众人入座，一面豪爽的笑道：

　　“各位将领，这次突袭大渊边关三座城池辛苦了。本王设宴就是为慰劳大家，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下面群臣们立刻谢恩。然后一位老将举杯站了出来：

　　“此次战役大获全胜全凭大王洪福，臣等不敢居功。老臣敬大王！”

　　其他人也都一起附和，百僮大王又是一阵大笑，端起酒杯，与众人干了一杯。

　　这时殿外太监又高声通报：“西柠三王子殿下驾到!”

　　百僮大王听闻立刻起身，亲自走上去相迎，阳越趁机抬头向殿口好奇的望去，只看了一眼，阳越就如遭雷击，定在原地，顿时头晕目眩，浑身巨颤不已。

　　那顶着绝色之姿，款款步进宴会大殿之人竟然是两个月来时时出现在阳越脑海，不停困扰着他的修罗。

　　百僮大王把修罗迎到自己身侧坐下，态度亲熟的拍拍他的肩头，笑道：

　　“三王子你迟到了，要罚酒三杯。”

　　修罗微微一笑：

　　“大王好客，百僮美酒香醇，在下甘愿受罚。”

　　随即举杯爽快连饮了三杯。

　　“好！三王子果真豪爽！本王刚刚正在与众臣们赞叹三王子的绝妙战略。此次三王子洞察先机，拟定了如此天衣无缝的策略助我百僮大军攻进大渊，一雪前耻。本王不胜感激。”

　　修罗目光淡定，对百僮大王道：

　　“百僮既与西柠结盟，彼此互助是理所当然之事。”

　　“当然！当然！”

　　百僮大王笑着附和，暗暗对殿下使了个眼色，之前敬酒的那个老将军又站了出来：

　　“三王子神机妙算，预测出大渊焰翎军半数兵马讨伐魏侯，让我军借机洗劫三座城池的粮草，诱敌深入，以逸待劳，一举歼灭，实在是妙计。不过、、、老夫担心大渊国力雄厚，粮草充足，一旦大军有了补给，或者郑嶙大军北上支援，恐怕只凭我百僮军力难以抵抗。”

　　修罗闻言不语，神色高深莫测。

　　那老将军原地愣了一会儿，又尴尬开口：

　　“三王子乃名扬天下的常胜统帅，自然有必胜之策。只是老夫愚钝，还望三王子明示。”

　　修罗神色不变，根本没理会殿下老者，直接转头看向百僮大王，沉声问道：

　　“大王是怕我的计划有失？”

　　百僮大王被他锐利的眼神盯住，顿时一阵心惊肉跳，立即摇头否认：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本王绝对相信三王子的能力。本王只是听说大渊军中似乎有高人坐阵，所以、、、哈哈、、、是本王多虑了，现今世上哪有人会是三王子的对手。”

　　百僮大王说了短短几句话，已经额头冒汗，微微气喘，殿下众人更是不敢多言。

　　修罗不再多看他，执起酒杯径自喝了杯酒，然后才清冷的开口：

　　“就是因为焰翎军有高人坐阵，所以他们才会料定另外两座必定也是空城，而将大军留在灵州只送出粮草去凉州，大关救援。”

　　“原来三王子早已经预料到了他们的动向，佩服！佩服！”

　　“不错，我西柠苍狼军两天前已暗中潜入了大渊，现在就扎营在灵州城外不远处，只等焰翎军弹尽粮绝之际予以致命一击。所以他们的粮草是如何都进不去城内的。”

　　听到他如此说，百僮大王和殿中个人均抽了口冷气。要知道西柠大军进驻大渊必经百僮，而百僮竟没有任何觉察，可想苍狼军的行动力有多可怕，如果西柠要颠覆百僮想必也是轻而易举。

　　见威慑收到效果，修罗又道：

　　“至于郑嶙大军，你们放心，他绝没有那么容易从平城抽身。”

　　躲在角落的阳越见修罗如此笃定，心头一阵狂跳，修罗时机把握的如此巧妙，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大渊动向，难道说暗中偷袭大队，逼魏侯造反的就是他？阳越突然想起在平城天香居遇到修罗时，他身边坐着一个带纱帽的人，阳越当时已觉得眼熟，如今想想那人应该就是古云，如此看来修罗与古云早有联系，难怪最初他与修罗藏匿在驻云山洞时，不但一直没有被发现，还总有人送去饮水干粮。

　　阳越越想越惊，冒出一身冷汗，偏偏这时修罗目光突然投向阳越，抬起手中空杯，幽幽道：

　　“过来倒酒！”

　　阳越闻言大惊失色，一时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