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 ...
-
有的时候，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兰陵觉得自己就是那种人。他湿哒哒的趴在子落身上，浑身冷的发抖，本来自己那一下子就划得挺深，一不小心大概半条命就没了。结果子落笨手笨脚撕了袖子给他裹在脖子上，勒得他差点就去了。
这时候，子落背着兰陵，慢慢走着。空气有些湿冷，兰陵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隔着薄薄的衣衫下，子落的体温。他突然感到安心，似乎在不久前，他才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脑中意识涣散成一片，孤单的等待着死亡。
但是今天，他心里是感激的，几乎有些不顾后果，他想就这样好了，总是有那么一些时候，他可以不是一个人。他感觉到子落的不安，却觉得有那么些开心，他想着想着，又觉得什么也想不到。
渐渐地，兰陵慢慢陷入深眠，似乎还带着笑容。子落听着背上的趋于平静微弱的呼吸声，突然觉得惶恐，他怕兰陵就这么死了。死于他可笑的坚持，死于他未来的皇后手上。子落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念活蹦乱跳的兰陵。
他觉得空气中的水汽太大，以至于自己的眼中，也渐渐氤氲了水汽。这段路并不长，他走的分外痛苦，似乎总是没有尽头。身边的小内侍被他派遣去找大夫，这时，他一点也不想叫人，似乎一开口，就会惊了背上的人。
兰陵是个又怕死，又怕疼的人。子落一直就知道，他觉得现在兰陵肯定很疼，肯定很忧愁，所以他总想说点什么安慰兰陵一下。可无奈他觉得说不出话来，就好像被割断喉管的是他。
一个人喉管被割断能不能活，子落不是那么清楚，但是他知道，如果一个人被割断喉管，那么他肯定不会聒噪了。他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他想，如果兰陵以后再也无法说话，那么他就把他养在宫里。
这样的话，也就不怕他那张嘴惹事，一定安稳很多。或许那样的话，兰陵就只能写字和别人说话，那个时候，他会学着打手势。想到这里，子落嘴角扬起一抹笑，那时候，兰陵的手势，就只有他一个人看得懂。
去寝宫的路不长，但是子落就在这不长的一段路上，想了很多。但是惟独没有想到最有可能发生的，兰陵会死。似乎潜意识里，他就觉得兰陵不会对自己下那样的狠手，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他总觉得兰陵会一直活着，一直笑着。
等到子落进了寝宫，看见跪在地下等待的张大夫，他突然笑了笑，放下兰陵，转身离去。那张大夫一看子落表情不对，便知不好。这位敌国质子，确实也没干过什么好事，现在死了，估计是皆大欢喜的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兰陵苍白的脸，还有脖颈上伤的时候，姓张的老大夫还是认命的努力给兰陵处理伤口。这或者就是长得可爱的人的好处，谁看了都觉得不忍心伤害。
又或者，子落也正是觉得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得的老大夫比较可靠，不会乘机掐死兰陵，所以才选择他来治伤。
不管原因是什么，但是当忙了大半夜，终于把兰陵从生死边缘拉回的老大夫，一出门看到可怜巴巴坐在台阶上的子落的时候，还是不受控制吓了一跳。
子落看着大夫出来，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张大夫叹了口气，行了礼，只板着脸说了句，“楚君没事了，不会伤及性命。颈上的伤不重，没有伤了喉咙。”
子落蓦然放松，这才觉得一晚上混混沌沌的脑袋清醒了多来，他笑着看着老大夫，说道：“谢谢你了，太傅。”
张大夫莞尔一笑，觉得心上一暖，退了下去。或者那位少爷也并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这位少年君王，又一次记起，他曾是他的老师。
子落进去看兰陵闭着眼睛，苍白着面孔的样子，觉得心口钝钝的疼。失去许久的知觉又回来了，他感动的想哭，这一晚，上天或许会允许他脆弱孤单。因为这一晚，他突然感到的恐惧远远超过以往所有。
那一夜，兰陵未醒，子落陪着他到天亮。
第二日，秋夜过完，喧嚣寂静。
子落看着初升的太阳，眯着眼睛想了许久，终于还是笑了笑，起身离开。那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诡异和阴险，他想，很多事情无法逃避，只能面对。
早朝的时候，众人已经多知道兰陵受伤之事，却不清楚具体情况。而许久没有出现在京都的柳四，却出现在了朝堂。
他昨夜回来的，仅是一个照面，不深的身体触碰，便看出了洛儿的伪装。也因此，而让子落逃开了，他没想到洛儿会向兰陵下手，这时也并不清楚具体情况，看向子落，眼中带着十二分的担心。
子落没有理会柳四，而是沉沉地说道：“昨夜我后宫出了件事，未册封的皇后，张家小姐勾引楚君不成，刺伤楚君。故今日正式向楚使者请罪，张氏小姐充为官婢。”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张将军面色如土，急忙争辩道：“老夫只这一女，自小教养极为规矩。如今怎会做出失行之事？”
子落不以为意，只说道：“带张家小姐当堂对质，又楚君情况危急，我愿割城请罪。”今日来朝堂的人，并非洛儿，只因昨日与柳四交锋受了些伤。
莫白还是温温吞吞，不露声色的摸样，听子落如此说，也不急着说话。虽面上无事，心里却暗暗计较着兰陵的伤势，和现在的情况。怎么看，原来的优势，现如今全然变成了劣势。
不出一刻，张念荷便被带到殿前，虽然只是一晚时间，那女子却平白憔悴许多。如今被拥着进来，低头不语。
子落又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只问道：“你可认罪否？”其实子落并不是很在乎张念荷说什么，他想的，只是怎样先将这次的事件平息，牺牲一个女子，在他看来无可厚非。
让人没想到的是，张家小姐听了，只淡淡一笑，抬起脸来，朗声道：“王上所言属实，妾进宫以来，仰慕楚君风流，故乘机勾引。楚君不为我所动，故妾生了恨意，失手伤了楚君。今日愿领责罚。”
张念荷说罢，还是淡笑着看着众人，包括自己怒气冲冲的父亲。她不是那么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现在她所想的，就是除掉兰陵。自己一出事，父亲必然会恨极了兰陵，定会用一切方法除掉兰陵，这就足够了。
罪人认罪，这件事内部纠纷便这么解决。
子落这才向莫白问道：“公子看这件事如何了结？”莫白并不急于解决这件事，只说道：“我楚君来吴多年，孤身一人，现我使团奉王命探视楚君，却不想遭此横祸。后来事宜，待我洛将军下命才可商议。”
子落点头，也不说兰陵究竟伤的如何，只退了众人，径自去了。
这局，看似简单了，却越发复杂起来。兜兜转转之间，总是定数不可违。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