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章 莲子青青心独苦 ...
-
莫白一离开，张小姐就开始默无声息的宽衣解带，兰陵苦笑着看她，眼中也染了些混沌。半晌，才勉强开口道：“张小姐可否告知芳名？不然到时候串供也不方便不是？”
寻常女子的名字自然不是随便的男子就能知道的，更何况是准皇后的闺名？这张小姐倒是不以为意，轻笑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念荷。你倒有心情开玩笑，今日怕是你命定休了。”
兰陵从看她从暗处走出来，心知不好，这时脑中早已转过七八十个圈儿。莫白无非是要陷害自己和这小娘子不清不白，然后达到某种目的，至于这种目的是什么，可能性实在太多。他揣测不来，那些权计阴谋，他本来也想不太透。
念荷见兰陵一脸郁结的表情，心里一软，说道：“楚王不会让你死，他只是想让你回家。”兰陵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莫白拿什么话骗了这个小娘子，让她牺牲自己来演这场戏。但他很清楚莫白说服人的能力，他不认为自己有可能策反，但现在也只能拖延时间。
兰陵笑的风起云淡的问道：“莫白给了你什么陈诺？你真认为，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可以脱身么？”念荷看着兰陵，眼神坚定，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微微笑着，柔声道：“你不懂的，我从不稀罕做这个皇后。”
这话说得新鲜，张大将军的女儿说从来不觊觎皇后的位置？兰陵先是想笑，但看到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如此认真的说出这样的话，他却莫名感到沉重。
念荷不等兰陵答话，接着说下去：“我并不是我的父亲，在父亲看来，或许高位重权是一切。可对于我来说，只有国家是一切。我不爱子落，他是帝王，我效忠于他，他爱谁，宠谁，和我没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完全想不出来，这出自一个女子之口。女人往往更在乎的是一些其他的东西，比方说爱人，比方说孩子。但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情境下，兰陵看着满脸圣洁表情的念荷，居然莫名的有些感动。
兰陵静静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你知道么，如果我和你传出这样的事情，那么两国或许会以此为导火索开始交战。到时候，两国人民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生灵涂炭。你所谓的爱国，究竟爱的是什么？”
念荷坐了下来，用手覆上兰陵的面颊，眼中还是平静无澜，她悠悠叹道：“我有些理解，为什么他们都想保护你，因为你太善良了，善良的有些奇怪。楚吴两国，终究有一战，我不能让你成为我王的弱点，这个时候，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杀了你。”
兰陵笑了，他们都说，国家国家。却不愿为这国家的人民多想一点，他想起莫白儿时的梦想，那时候，小小的莫白，脸上棱角都不分明，孩子气的很。但也是那时候，他意气风发，说出了最美的梦想，“我要让我大楚人民不受一点委屈。”
可如今，兰陵不知道莫白还记不记得他的梦想，还是说，莫白已经锐化，开始相信一统天下才是君王的终极目标。
兰陵呼吸渐渐急促，上衣也被退下了一大半，念荷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胸膛，他的脖颈。随着那双手带来的快感直接冲入脑海，他轻轻呻吟一声。念荷悄悄扬起嘴角，用唇覆上了兰陵的颈。
风月正好，夜色旖旎，充满着诱惑的味道。
突然，仿佛一刃利剑割开了空气，将这种柔和的气氛硬生生的划裂。念荷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满颈是血的兰陵，缓缓错开身子。兰陵有些吃力的离开了些，笑着站了起来，疼痛让他保持着短暂的清醒。
他背着月光微笑，错落的树影在他面上洒下斑驳的影子，明暗交错间，仿佛他整个人都变得隐隐绰绰。但是即便这样，他脖颈上鲜血还在汩汩留着，洒在那一身华服上，分外刺眼。
念荷看着站在那里似乎风一来就会吹到的兰陵，心里极度诧异。她一直以为这个人是怕死的，也一直以为他是个唯唯诺诺的人，追寻着中庸之道。可如今，她在那张脸上，看到让人神迷的坚定表情。
兰陵笑了笑，很轻松，和多年来那种表情一样，浪荡轻佻，又带着些孩子气。他冲着念荷做了个大大的鬼脸，说道：“小丫头，你是个好厉害的人，我简直有些崇拜你，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说到这里，兰陵突然笑的很开心，几乎捧腹，他揉了揉眼睛，说道：“真想不通，那个老谋深算的张大将军的女儿居然是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估计你爹知道你这么做，肯定得气死，果然是忠孝不能两全。”
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种没逻辑的话，估计也只有兰陵了。念荷到底年纪小，没应对过突发状况，这么让兰陵一激，也没了主意。
踌躇半晌，念荷也定下神来，问道：“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若你不这么做，楚王力保你，你肯定不会死。如今你真做到这一步，不惜赔上性命，难道真是为了子落？”
兰陵一愣，哈哈大笑，说道：“我和子落本就没什么关系，难道还为他守节不成？”接着，他看了看背后的浅湖，轻轻笑着，说道：“小姑娘，你只道你做的没错，只是为了国家，所以要陷我于不义。这是你的大义。”
说完，兰陵顿了顿，温柔笑道：“可我也有我的坚持啊，我只希望在有生之年内，楚吴百姓都好好的，子落和莫白也都好好的。如果他们一定要打，那最不济，我只希望这个原因不要是我。”
说完以后，兰陵慢慢向后退，然后一脸灿烂的对念荷挥了挥手，说道：“再见，小姑娘。”说罢，向后一仰，直直跌落水中。瞬间，浅湖中泛上一片殷红。念荷看着地下打碎的酒壶，还有上面的血迹，突然，感到彻头彻尾的冷。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只是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念荷觉得眼前一闪。有个人影，跟着跳入水中，她仿佛失了魂，愣愣地看着，也想不起来叫人。过了许久，就在念荷觉得空气已经凝滞，几乎无法呼吸的时候，水面上浮起了两个人。
子落湿漉漉地爬了出来，身上还带着半死不活的兰陵。念荷有些想哭，有些无奈，但好像，又有那么些欣慰。她看着子落，很平静。
她和子落没见过几面，那个有些孩子气的君王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可这个时候，她觉得子落比什么时候都要阴冷。她听到子落冷冷说道：“你可以回去等死了。”
那时，她感到突如其来的疲惫，紧张过后的怠倦，让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她沉默着，看着子落抱着兰陵而去的背影，转身离开。她想，她或许就此结束短暂的生命，没有人会记得她，除了兰陵。
这时候的莫白还没有发觉计划出了问题，按理说，这个计划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让洛儿绊住子落，然后一直跟着他，关键时刻能够擒王，作为筹码。之前所做的铺垫，让大家都觉得洛儿受了重伤，让人去了防备。
接着，兰陵会在和张皇后苟合的时候，“凑巧“地被发现。然后子落震怒，他带着兰陵走，楚吴彻底决裂。依子落的性格，被情人和老婆双重背叛，肯定咽不下这口气，那时候，吴国发兵，楚国迎战。
那么，楚国就得了民心，他会扮演一个仁慈的帝王。悲哀而无奈的迎接不想发生的战争，他会夺得天下，他毫不怀疑这一点。
莫白为此做了多少准备啊，他暗中调查子落身边的每一个人，然后小心翼翼的接近念荷。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想了所有可以想的办法，他以为，一切都没有问题。
他甚至考虑到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兰陵，他自认为了解兰陵，兰陵从小就是个很聪慧的孩子，也不愿意吃一点亏。所以即使在被陷害的情况下，他觉得，兰陵也做不出什么，他不忍心伤害自己，更不忍心伤害别人。
可是他没想到，兰陵会选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捍卫自己那可笑的心愿。又或者说，他一直以为了解兰陵，可实际上，却从没有看到过，那张笑脸下，掩盖着些什么。
念荷精神恍惚的回到了房间，脑中空明一片。莫白找到他的时候，用一个好哥哥的身份取得她的信任，他笑容温文，连嘴角偶尔泛起的苦笑，都表现出浓浓的深情。
他说，多年来，将幼弟送入敌国，害他沦为众人亵玩工具。这件事情一直困扰着他，他悲愤，痛苦。如今他宁愿亡国，也不要幼弟再受此委屈。而同时，子落对于兰陵的宠爱，已经到了大家都感到困扰的地步。
一个为了亲人，一个为了国家。念荷就这样被说动了，对大家都好的事情，谁不会做？可以除去大家的眼中钉，这对国家，对子落，都是好的。或许她潜意识里觉得莫白私人情感太重，做不得贤明的君主。
而子落，只要没有兰陵，他可以成为千古明帝。
想到这里，念荷又笑了，她还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兰陵的生死和她无关，子落的想法也和她无关，甚至是她的生死，她都觉得没有关系。
这一晚，除了那么些人，大家都沉浸在快乐之中。月夜明朗，大殿内欢声笑语。莫白在屋内持酒等消息，念荷在屋里发呆。
而大殿中正喝在兴头上的张太医，在听到小内侍对他的私语后，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这样的日子，喧闹中，少了一个大夫，自然无人注意。可是，却有那么些人，敏感的发现，帝王不在了，楚使者不在了，连那个胡作非为的楚公子也不在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章 莲子青青心独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