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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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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惜这一摔惊动了不少人,蒋叔接到电话第一时间前往医院,手术室门口站着校方负责人,舒新和负责这次研学活动的学生会的人守在一侧,个个脸色凝重。
苏泽从手术室出来时蒋叔的电话刚刚挂断,听他说人没事了松了一口气,走过去说:“麻烦您给叶先生回一通电话。”
苏泽垂下了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经历了这一次,舒新才知道叶惜身体不好是因为心脏病,他心有余悸地闭了闭眼睛,与此同时,维愔从走廊那头走来,左胳膊缠上了厚厚的纱布。据他所说,叶惜被人撞上的那一刻,他伸出手拉了他一下,虽然没有拉住,但值得庆幸的是没有让他摔得更狠,不然情况可能没有现在这么乐观。
相比于他们几个人此刻心安定了下来,校领导的情绪就没那么稳定了,蒋叔看在眼里,颔首道:“叶总明天回来,有什么事可以等他回来再谈。”
年龄较大的男人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满脸踌躇,大概是知道叶弦不在,他说什么都无用,最后只能带着其他几个人先行离开。
叶惜转进病房后维愔和舒新在一旁陪着,苏泽已经换了白大褂走进来,看见俩人后点头示意。
“您好。”舒新问道,“叶惜情况怎么样?”
维愔靠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说:“目前稳定。”
舒新想了想:“我不太了解心血管病学,我想知道,哪种情况会出现水肿?”
维愔垂下的眼睛动了动,微微侧过头看向两个人,似乎也在等苏泽的回答。
他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苏泽却好一会儿没回应。刚刚他与叶弦已经通过了电话,交代了叶惜的情况,却也在这个方面和以前一样选择了隐瞒。其实以目前叶惜的心脏情况来说,摔了这么一下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抢救不及时,或者是刺激到心脏引起的心脏骤停,那么这条命在他手里也是握不住的。
苏泽握紧了手指,低下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最后只是模棱两可道:“心脏病会引起水肿,但水肿不一定是心脏病引起的,好好养着吧。”
他没有多停留,说完转身离开了。维愔盯着叶惜沉睡的面孔,眼神凝住,若有所思。
叶弦回来的日程提前了一天,下了飞机直接到了医院,叶惜还没醒过来,维愔陪了他一夜,这会儿正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听见声音后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神色凝重朝这边走来的叶弦。
叶弦没察觉到他的存在,停在病床前,看了一眼叶惜,又看了会儿心电监护仪。
他的身后跟着余澈文等人,几人都是一身西装,风尘仆仆的模样。
余澈文呼出一口气,转身看见了一旁的维愔。
维愔站起身,点了点头,叶弦这才朝他看过来,他目光沉沉,轻轻往下一瞥,看见他受伤的胳膊。
叶弦开口:“把当时的情况说给我听。”
他注视着维愔,维愔接不住他的眼神,手指轻轻蜷缩了起来,把过程说了后低下了头,话语里有些自责:“……我没拉住他,对不起。”
叶弦没有说话,房间里寂静无声,跟着叶弦来的几人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四个。
余澈文看了眼叶弦,率先打破沉默:“不怪你,蒋叔都跟我们说了。你这胳膊也是为了想救叶惜刮伤的,还是要谢谢你。”
维愔咬住了下唇,直直看向叶弦,这一次他没再躲避他审视的目光,他在想,既然他都知道,为什么要让他再说一遍?
叶弦始终看着他,过了几秒钟,他眯了眯眼睛,问了句:“你在戒毒?”
听到这句话余澈文眼睛登时睁大了,看了看同样愣住的维愔,察觉事情似乎有些复杂,默默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维愔的心跳加速,手控制不住的在发抖,他惊慌地眨了眨眼,张开嘴,却无话可说。
“有吸毒史的人情绪不稳定,我不希望西西身边有这样的危险因素存在。”
“我不吸毒!”在叶弦话音刚落的时候维愔出声否定,他的眼睛泛红,反应有点激烈,重复道,“我不吸毒……”
这四个字显然像无力的辩解,维愔看着叶弦转过身去,眼里的情绪一下涌了上来:“……我……是被人强制注射了毒品,我不吸毒,我一直在努力戒掉它……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吸毒……我不会做那种事情……”
“我不做那种事……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像是想极力消去这个误解,他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说到最后,维愔的眼泪摇摇欲坠,朦胧视线里,他只看见叶弦留给他的背影。
……
叶惜醒来后的当天下午,校方的人拎了大大小小的礼盒前来看望他,余澈文将几人请去了医院的会议室,叶惜背靠在枕头上,悄悄打量着叶弦的神色。
叶弦帮他把散着的头发轻轻挽起,喂他喝了一碗粥。
“哥。”叶惜声音小小地唤了声,又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只小鸟?”
叶弦看了他一眼:“没有。”
叶惜泄了气,胸膛往下一沉,看着正在打点滴的手背,慢慢地说道:“去研学的那一天,我和一个朋友在山上救了一只小鸟,我本想着把它带回家,把它的伤养好的。”
“可是现在我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不知道它是不是还活着。”
叶弦的眸子盯着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叶惜知道他哥很生气,声音软软的,“可是我是真的很想去。”
“我想和大家一样,接触大自然,看看山上的美景。”为了安抚叶弦,叶惜拉了拉他的衣角,“这次是我自己要去的,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任何人。下次我会注意的,哥,你别生气。”
“西西。”很久之后叶弦才出声,“我不想看到是以你的安全为代价。”
“我知道啦。”叶惜笑着看他,“你快去吧,校长他们还在等你。”
叶弦离开几分钟后,苏泽推门而入,他直截了当地说:“你不该去的。”
窗外的景色被高楼遮挡,这里不像家里,一眼可以看到辽阔无边的天空,叶惜将视线收回,没有接话。
“再这样下去,我恐怕没有办法瞒住他,你也知道你哥有多聪明。”苏泽语气加重,“这次你没事只能说是庆幸,你的情况很不好,稍有不慎你会……”
“我知道。”苏泽的话停了下来,叶惜说,“我不会连累到你。”
“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希望你没事!”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下一秒苏泽意识到不对,愣了一下,眼神躲闪,叶惜静静看着他,弯唇笑了下:“我会的。谢谢你。”
连十分钟都不到,会议室的人已经散去了,校方负责人提着的心终于稳稳当当落了下来,叶弦对这件事没表露任何态度,再加上叶惜没事,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山上那条路没有监控,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余澈文说。
看见叶惜靠着枕头睡着了,叶弦脚步停在病房外,问道:“叶子桓最近怎么样?”
“他啊,也没干嘛,不是泡夜店就是去酒店,要么出去旅游,潇洒得很呢。”余澈文说完又感到疑惑,“你怀疑这事和他有关?不能吧……他被停职还不老实啊?”
叶弦漠然道:“与其说是停职,不如说是放假。”
“没办法,谁让你家老爷子护着。”余澈文拍了拍他的肩,“我觉得他没那么大胆子,说不定就是意外呢,那条山路很陡,不安全,以后别让你弟弟去了。”
公司有事要处理,余澈文已经准备离开了,电梯门开时他和维愔打了个照面,两个人皆是一愣,余澈文想起那天叶弦所说的话,迟疑地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来到病房门口,维愔敲了两下门,进去后看见叶惜正在被蒋叔投喂,而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想吃。
叶惜看见维愔像看见了救命稻草,眼睛亮亮的,朝他挥挥手。
他的纱布已经换过了,叶惜注意到他的伤势,待他走近后说:“那天也谢谢你。”
维愔看了眼一旁忙于工作的叶弦,摇了摇头:“我没帮到什么忙。”
“对了,你看见那天我救的那只小鸟了吗?”
“那只小鸟……”维愔欲言又止,不太想说。
叶惜看他样子是知情的,迫切地追问道:“你知道?它还活着吗?”
他一激动,音量也跟着提高了,叶弦往这边看了一眼,维愔又想起来那天他狼狈不堪极力解释的模样,叶弦始终没再给过他一个眼神。
“它死了。”维愔看见叶惜眼里希冀的光一下消失了,“被人踩死了。”
“西西。”叶弦走过来,看着碗里一动未动的饭,“不喜欢吃吗?”
“啊……”叶惜下意识地应了声,他还没从维愔的话里反应过来,并没听见叶弦问了什么。
叶惜放在被子上的手攥得很紧,看着眼前的叶弦,眼睛茫然地眨了眨,最终低下头,什么都没有再说。
知道他在为没保护好那个小生命而感到难过,叶弦揽住他,把他抱进了怀里。
“我不该留下它的。”过了一会儿,叶惜小声地说,“它本来可以活下来的。”
它只是翅膀受了伤,它属于天空,它能飞向天空,它本不应该死去。
叶弦亲了亲他的耳畔,轻声安慰道:“不怪你,谁也不想的,是不是?你救了他,它会记得你。”
没人再去理会一旁站着的维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维愔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了,他眼神阴寒,转身离开了病房,拿出手机回了一条短信,内容仅仅只有两个字——可惜。
他望向前方,回想起了那只小鸟在他脚下惨死的瞬间,消失的笑意又渐渐浮现出来。
那么脆弱,本就不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