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归》》迩拾

4、第 4 章

　　十月中旬的时候学校召开了运动会。
　　苏沐虽然成绩平平，却是个运动奇才，体育课上老师大笔一挥，跳远接力八百的报名表都赫然写着苏沐的名字，昭瑜带了个黄色的鸭鸭书包，包里塞得满满当当都是好吃的“你看啊，这个是巧克力我们跑步之前吃，这个呢是葡萄糖水你跑完了喝这个呢是百奇你休息的时候吃哈………”苏沐拿着号码牌嘴里塞着巧克力手里还抓着饼干吃着吃着脸色铁青“完了，吃撑了。”
　　一旁的垃圾袋里塞了半袋零食袋子。
　　小美人一脸苦闷扶着肚子站上了跑道，昭瑜抱着小黄鸭书包咽下了一肚子加油呐喊的话，转身闭上眼大步向前走，惨不忍睹惨不忍睹。
　　她与齐轩擦肩而过，心里咯噔一声。
　　苏沐那囧样被齐轩看到了小美人该觉得有多丢面子，她回头看了看那少年的侧脸，竟浮现出了微微笑意。
　　他笑些什么呢，笑苏沐的窘态吗。
　　秋天的风已送来了凉意，昭瑜拉扯着粉色卫衣的帽绳，她在泱泱人群中找一个身影，最终目光定格在篮球场，身着灰色卫衣的少年对着篮筐做投篮动作，手腕微微向下，目光坚定看着篮筐，如果手上有篮球必定是百发百中。
　　她站在操场中央看着远处篮球场的他，目光里全是笑意，耳旁传来“快看快看周斐年”的声音。她扭过脑袋，也有些姑娘眼里星星点点隔着人群看他，区别在于，别人可以喊出周斐年很帅，我喜欢周斐年，而昭瑜只能缄口不言，默不作声，她自卑地低下头，我的喜欢见不得光的。
　　暗恋就像三无作坊，没有合格证没有卫生许可证，只能在肮脏阴暗处偷偷经营。
　　她叹了口气，别想啦，不可能的。
　　“喂，齐昭瑜，我服了喊你那么多声你都听不到。”苏沐高喊着拍了拍她的头。昭瑜缓过神拿出纸巾替苏沐擦汗，她扯着嗓子喊“齐轩呢，今天运动会可不能让别的小女生靠着他，他人呢，我要盯他！”她大胆而炽烈，一副我喜欢你我就一定会成为你女朋友的架势。昭瑜更难过啦，她的眼光看向灰色卫衣的少年，苏沐朝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周斐年”苏沐咋舌不已抛出一句陈述句“你喜欢周斐年。”
　　昭瑜垂着头，手指绞着衣服“是…是啊，我知道……我知道我配不上我………可是我”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狼子野心，不知道怎么把癞蛤蟆之心昭然示之。
　　苏沐拉着她的手跑向了篮球场，她将手搭在昭瑜身上。她将昭瑜脑袋掰正轻轻说“抬头，别垂头丧气的。”
　　“周斐年，干嘛呢。”苏沐高喊一声
　　周斐年停止了反复练习的动作，笑了笑阳光下轮廓分明，明朗动人“这不，练练。”
　　“周斐年，这我前桌，齐昭瑜，王昭君的昭，周瑜的瑜。”
　　昭瑜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依旧垂下头，细声细语任谁也听不清那声你好。
　　“你好啊，齐昭瑜同学”他挠挠头“忘带卡了，不然请你们去超市吃糖了。”

　　手机铃声响起，昭瑜从睡梦中醒来头发都汗湿了，原来是梦啊，做梦都想回到十六岁，做梦都想穿越漫长岁月再看看他。昭瑜觉得心里那根刺又往里扎了几寸，分外生疼。她接通了电话“齐昭瑜！我单身夜说好了十一点集合，你人呢人呢！十二点了。”蒋隐的怒吼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该死她说眯一会来着，不小心眯久了，不小心做梦了，不小心把蒋隐的单身夜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昭瑜迅速换好了衣服极快地画了个淡妆麻木僵硬着将药盒放进包里，她的眼里早已没了光，笑与不笑都累。
　　十二点的冬夜寒风冷的刺骨，树枝丫光秃秃的，小区静悄悄的只有她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哒哒哒走了几步哒哒哒又回头，哒哒哒走到路灯下她冷冷的看着路灯下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他抽着烟，烟圈慢慢升腾，弥散在寒风里。
　　“齐昭瑜，我累了。”他看着她轻声道。
　　“昭瑜，我累了。”“没关系啊，会越来越好的，我们周斐年最棒了！”
　　“ 阿瑜我累了。”“没关系呀你已经很努力了。”
　　以前不是总带着笑说没关系，安慰鼓励着，笑着闹着开朗着。
　　“回家睡觉，睡一觉就不累了。”她的语气平淡，没有抑扬顿挫没有故作活泼，就好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平常。
　　她将围巾往上提了提，背着包继续向前走，继而打了车，昭瑜靠着车窗玻璃，打开药盒自嘲着把药放进嘴里。
　　蒋隐其人，昭瑜小学同桌，天下狼心狗肺的男性中为数不多的好男人，曾高喊着不结婚，然而在二十六岁这年给昭瑜打了电话递了喜帖。昭瑜翻开米白卡纸金色鎏金“wedding”封面的喜帖时带着笑意看着照片里的新娘，开心地多淦了碗饭，多漂亮的姑娘，这眼睛多大多清澈，要是生个儿子，肯定及其可爱，这可是她干儿子的妈。
　　“弟弟们，姐姐来了。”昭瑜推开ktv的大门，蒋隐喝的面色发红，她抡起一瓶酒不顾三七二十一“来，敬我们新郎官。”她仰着头吹下一瓶酒周围尖叫声欢呼声将歌声淹没，她放下酒瓶看向屏幕时心里像是被处以绞刑一般“我当年看着你，不问哪里，就到处跟着你，用旧的行李，你年少的决定，我都依你。”她笑着和众人打招呼，打了个酒嗝拿着麦呢喃着唱了起来“你没有那么想我，那只是偶尔醉意会突然提起，问我在哪里，来聊表你心意。”周围有人笑着说道“昭瑜唱错了啊，有故事有故事，怎么你没有那么想我，那个你是谁啊。”她唱着唱着，眼泪滚落，掉进酒杯里，酒也醉人几分。
　　闹到半夜，蒋隐坐到了她的身边，押了口酒“周斐年，回来了？”
　　“他没有那么想我。”一开口好像醉了说的却也好像是实话。
　　“可是你想他，我们都知道，没事的，你看，我都结婚了，你也该翻篇了。”
　　“蒋隐，我从十六岁就喜欢他啦，我今年26岁了。再过一个月过年了，我就…27了。”
　　21岁的时候蒋隐问她，如果有一天周斐年拉你去领证你去不去，她没有丝毫犹豫赤诚大胆地说“我去，肯定去。”兜兜转转二十六了，她想嫁人家未必想娶，一厢情愿不是嘛。
　　“蒋隐，下雪了，周斐年回来了。”说完她再也忍不住了，溃不成军泣不成声。
　　她犹犹豫豫拨通了电话“周斐年，你回家，你回家好不好，我要你回家，周斐年。”
　　阿瑜，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常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