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微澜》秋水微澜

61、第六十章 平安脱险

　　“好，我先问。那次追杀你的人是谁？”我兴致勃勃地道。

　　“敌人。”

　　“废话！我就知道是敌人，我问的是具体什么人！”

　　四王爷瞟了我一眼，道：“要杀我的人太多了，苏家的可能性很大。我一死，四支禁军便落入苏括手中，他就算要反，也易如反掌。可这次不是他，是赵国的奸细。追杀我的人中有赵国口音，我是凭此判断的。当时我从铁炎部落撇下军队快马赶回京城，身边只带了小白一个，防的就是人多眼杂。知晓我行踪的除了亲信之人就是无处不在的赵国奸细。可能这些奸细就是我的亲信中，也可能他们偶然探知，反正他们知道了。他们收买了一些武林人士半路拦截，混乱中我受了重伤，幸好小白从小跟着我，见过大阵仗，不然……哼！这些武林人士平日很有正义感，脑子却不太好使，很容易被敌人蛊惑当了枪使。”

　　我点头表示理解。

　　四王爷道：“你呢？被谁追杀？”

　　我笑了两声：“我被追杀暗杀的次数可多了去，想杀我的人也多，我哪有时间一一去查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

　　四王爷眉头一皱，本就冷峻的脸变得威严十足，我心虚地道：“是我家的外戚。”

　　“杨家。”四王爷了然地点头。

　　“嗯，他们收买了赤沙帮。这个小帮派虽然总体实力不怎么样，却还是有几个一流高手的。那天我出行匆忙，只带了几个亲随在身边，庭昕和书画等人拼命才把我送出重围。马匹带着我跳下了悬崖，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好在马儿有灵性，不会乱跳崖。之后遇到了慕白……”我不禁呵呵笑起来，“慕白还真是我的福星。如果不是他，别人恐怕不会理会我的死活呢。”

　　四王爷叹气一声：“一点机心也没有，那真是……教育失败！”

　　我笑了笑，又问道：“不是这样，我们还没有机会相识，不是么？”说到这里，我不禁暗暗感叹了一下缘份的离奇，心里浮起了一阵一样的感觉，赶紧转移话题道：“那次交给你处理的那个制毒师，你怎么处理了？找到下毒的人没有？”

　　四王爷没有马上回答，顿了一顿道：“我收了那人在身边效命。至于下毒的人，独孤家主都查不到，我端王府有什么可能查到？”

　　我想了想又觉得是，皱眉道：“那个想杀姐姐的凶手不就逍遥法外？”

　　四王爷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岔开话题道：“你好点儿没有？”

　　我点点头：“好点儿了，只是好困……我们说些别的。”

　　四王爷点了点头，眼神里露出一丝担忧。

　　我觉得脸滚烫滚烫的，暗恼自己为什么不能摆出一副随便的姿态，目光移到了一边：“到你问了。”

　　四王爷拨了一拨我的鬓发，问道：“外面关于你的传言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

　　我一怔，心跌下了谷底，手脚冰冷刺骨，话也说不出来。

　　“独孤澜，不想回答就算了，没关系。”四王爷揉着我冷得毫无知觉的手掌，急急地道。

　　我已经顾不得寒冷了，因为惊惧从身体内部涌起一股寒意，内外夹击之下，我的手脚毫无知觉。
　　“独孤澜……”

　　“我没有杀我爹……”我不知不觉抓紧了四王爷的衣襟，急切地为自己申辩，“我没有弑父！是他杀了我娘！”

　　说完，我几乎再次落泪。得知娘的死亡真相，我尚且没有流一滴眼泪，此时被四王爷提起，我却再也忍不住埋藏在心底的悲痛。比这更让我在乎的是，我……不希望四王爷认为我是那样一个不孝的女儿、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野心家！

　　我紧紧地盯着四王爷的脸，渐渐地悲愤变成了哀求。在四王爷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我渐渐地失去了希望，垂下了眼睑，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惊慌占据了我所有的思想，身心，如坠冰窑！

　　在我快要绝望之际，四王爷缓缓地无比坚定地道：“我相信你，独孤澜，相信你说的一切。”
　　“真……真的？”

　　“真的。”四王爷发出浑厚低沉的笑声，“就你这胆子，敢做这种事么？我是不信的。”

　　我扁了扁嘴，想反驳他的话，未料一放松便感到一阵头昏脑炫，眼前一片阳光的金色，什么也看不见。

　　“独孤澜！”四王爷摇着我，我无法回应，他的声音渐去渐远……不知过了多久，喉咙干涩得要命，昏昏沉沉之中，我感到有一股温热温热的液体喂进我的嘴里，腥气刺鼻，想吐出来，又敌不过身体的需求，一点一点地吞咽入腹。靠着这些微水分，我渐渐地安然而睡。

　　到我醒来时，睁开眼便是一片亮白。

　　“醒了，醒了！”

　　“太好了！快去叫大寨主！”

　　一片嗡嗡声，然后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四王爷和百里熙正从一片亮光中急步而来。几个侍女模样的少女好奇地盯着我看。

　　“你醒了。”四王爷容色憔悴，握着我的手，欣悦地凝视着我。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悄悄地收回了手。

　　“四王爷，百里前辈。”我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

　　“别说话，躺着就是。”百里熙严厉地道，手指按着我的手腕脉搏，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烧退了，很好！”

　　“这里……”

　　我才说了两个字，四王爷便接过话：“没事了，梁丘昊及时赶回来，梁丘明现在关在我们呆过的地牢里。至于天石矿道一事，我已经和大寨主说明来意了，到你的身体好点儿，再详谈。”

　　我听完终于松了一口气，睡意再次袭来，渐渐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刚好是早晨，太阳才露出一抹粉红，阵阵鸟鸣在屋外传来，清脆悦耳。我起床穿衣，感到精神好了许多，不适的症状已经消除，摸索到外面，见到一条小溪从屋子旁边流过，也不顾风凉水冷，用寻到的木盘打了一些水。

　　“独孤小姐，你怎么做这种粗重功夫？由小婢来就好了。”一个女孩冲了过来，吱吱喳喳地叫开了。

　　我许久未用餐，腹中饥饿，力气也无，只得由她侍候。待我梳洗一番，出得屋来，四王爷和百里熙已经等在门外，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正与那两人谈笑风生。

　　一见我，那中年男子眼露惊喜，既欣慰又惆怅地对我点了点头，慈爱地道：“独孤家二丫头，长大了。”

　　“大寨主叔叔。”我认出来了，这人便是梁丘昊，与我祖父是忘年交，初次见面时我未过成年礼。在我幼时的印象中，这是一位很慈祥的长辈，后来渐渐接触家里的生意，与他书信往来频繁，自是知晓他的厉害，可对他的尊敬之意从未稍减。断定他不会为难我，我才敢带着四王爷上山，未料他出门去了，才酿出这些波折。

　　“什么也别说，我们先去吃饭，大寨主叔叔今天叫人做了你爱吃的菜，吃饱了我们再谈！”梁丘昊哈哈笑道，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劫后逢生，我饿惨了，饱饱的吃了一顿，梁丘昊说起了梁丘明。

　　“二弟这次的所作所为真是令我大失所望！唉！如果不是我接到寨中的消息，一切都晚了！”梁丘昊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颇为懊悔地摇着头。

　　我放下酒杯，劝解道：“二寨主叔叔的心情我能理解，还望大寨主叔叔好生劝劝就是。我听说他被关在地牢里，终是不妥的，先放他出来才是。”

　　梁丘昊道：“你不懂！我这二弟性情决绝，自从侄儿死后，每天里想的就是报仇。四年前，他擅自带着寨子的勇士抢夺粮草，惹来了奉天军……”说到这里，梁丘昊看了一眼四王爷，又道，“我的侄儿就是在那次围剿中丧命。可我二弟不但不知反省，还变本加厉，不断策动族人跟着他胡作非为，如果不是我平日压着他一头，唉……这次的事……”

　　我也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大祁和大楚的恩怨已经过去。国与国之间的征伐哪有谁对谁错？大寨主叔叔困守梁丘，不肯投降，无奈大楚现在已经江河日下，朝廷上下耽于享乐，早已经忘记了祖宗的荣耀，也忘记了梁丘的忠诚和不屈！大寨主叔叔你又何必为了这些人和大祁做对？不值得！独孤家毕竟比不上一国，和梁丘的合作又能化解寨中多少困厄？为梁丘氏族人能有个好的出路，我希望大寨主叔叔能认真考虑我一下所说的话，若是你觉得不可，我再也不提此事！”

　　梁丘昊看了我一眼，郑重地点头：“好！”

　　“恕我直言，梁丘氏居住在这深山之中，虽然暂时得到了一处安身之地，却失去了与外界接触的通途。甘心于此，将这里建成一处世外桃源，也是一个好选择。大不了再过十几二十年，梁丘氏族人被生活的困苦磨光了锐气和斗志，成了碌碌无为只懂耕地养蚕的山野村夫，不仅不知有秦晋，连祖宗的荣耀也渐渐忘却；外人也在时光流逝中忘记了曾经世代显赫的梁丘族人！”

　　梁丘昊一惊，我又缓缓说道：“可惜，这山中自给自足尚且是问题，梁丘氏族人要活下去，必然是要在外面打拼。没有外人的帮忙，连困守深山也成为问题，大寨主你愿意么？”

　　“你说的我也曾经想过，可惜……”梁丘昊再次叹了一口气，“这其中困难重重，你也该知道。”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不知道大寨主愿意不愿意？”我淡定地看着梁丘昊。

　　“与第大祁的合作！”梁丘昊点头了然，“我听端王说过这件事，也深切地考虑过。只是实施起来却有些困难。”

　　“什么困难？”

　　梁丘昊看了四王爷一眼，转而一笑，道：“现在不说这些，饮酒饮酒。”

　　我心中明白，也不再相逼，遂放开怀抱饮酒欢谈。

　　到了晚上，我和四王爷打了招呼，悄悄地带了百里熙探访梁丘昊所在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