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微澜》秋水微澜

56、第五五章 梁丘奇景

　　第二天一早起了床，掌柜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见了众人准备妥当，恭敬地上前问道：“独孤家主，已经决定好带谁上山了？”

　　我点点头，指了指四王爷道：“除了百里先生，我只带他一个影卫上山。”

　　掌柜眼中精光一闪，问道：“请问这是哪一辈的影卫？”

　　我淡淡一瞥，道：“庭字辈，还需要详细介绍么？”

　　掌柜马上道：“不不，独孤家主言重了。您带来的人小的信得过。”

　　我笑着满意点头：“好，掌柜，大寨主如何说？”

　　掌柜恭顺地道：“寨里有了消息，请独孤家主上山。”

　　“很好，现在就去么？”

　　“视独孤家主方便而定。”

　　我皱起了眉，如此答复，我当然不会认为是客气，看来梁丘昊并不急着见我。

　　“行，是掌柜你带我上山么？”

　　“小的职责所在，不能离开八仙镇，会有别的人专门引领独孤家主上山的。”

　　我点头应了一声。掌柜又对外唤了一声：“龙天，进来。”

　　我转头一看，一个一身短打装束的年轻人，面目普通之极，只有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很是机灵。
　　“龙天，你负责带独孤家主上山，小心侍候着，不要怠慢了，知道不？”掌柜加重了语气。

　　“我知道了。”龙天欢声应道，又对着我行了一礼，“龙天向独孤家主请安。”

　　我道：“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不必客气。”

　　龙天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道：“龙天一定会好好侍候独孤家主的，请独孤家主放心！”

　　我微微一笑：“很好，那就麻烦你多多关照了。现在马上就出发吧。”

　　走出了客栈，马匹车辆已经准备好了。我和百里熙坐上龙天驾的车，四王爷轻轻松松跃上马，走在前头。还没有走两步，一条人影拦住了马头。我一惊，见是庭昕，又觉得奇怪。

　　庭昕从昨晚起就没有说话，这次我甩开他，怕是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了。正想着对他说些什么，庭昕目光凛冽地盯着四王爷，又越过四王爷落到百里熙身上，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道：“如果家主少了一根头发，我一定不放过你们！”说罢，转身大踏步走进客栈了。众人面面相觑，只得沉默。

　　因为这个小插曲，我一时提不起精神。晃晃悠悠的走了半天，光线越来越暗，我掀开窗帘往外看，只见车子渐渐驶进密林中，参天巨树比比皆是。越走越深入，头上枝叶堆叠，密不透光，直如黑夜一般，幽深诡异。龙天停了车，道：“独孤家主，前面就是梁丘溶洞的入口。山林中无路，只能从洞中穿过，不能乘车，只能步行了。我去取油灯过来，请您稍等。”

　　“好的。”我等了一会，觉得无趣便踩着踏板下了车，拉紧了身上的披肩，漆黑之中觉得异常寒冷。

　　正寻找着亮光，一件披风披到我的身上。

　　我有些发愣，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四王爷微微叹了一口气，刚适应了黑暗得到的些微光明被如山般高大的黑影遮盖了。

　　“穿着，别冷了。”四王爷声音很低，一片寂静中显得有些低沉。他很自然地替我系紧披风的绑带，披风带着一股属于男子的气息包围着我，我不禁低下头，脸有些发烫。不知是不是在黑暗中的缘故，我感到了极度的不自然。

　　这时，龙天点亮了一盏油灯，我赶紧退开一步，心跳得飞快，黑暗中四王爷的举动能瞒得过龙天，却是瞒不过百里熙的。男女授受不亲，这真……

　　“别多想，走吧。”四王爷看了我一眼，走在前面开路。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走在四王爷和百里熙中间。沿着窄小的小道，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走近一看，也是一盏油灯，挂在参天的巨树枝桠上。

　　龙天扯开藤蔓，一个可容一个人进出的洞穴便露出来，龙天带头跳进去，探出一头招呼我们道：“请进来，里面很宽敞的。”

　　四王爷对我和百里熙点点头，钻进了洞里，我低头往里一看，可容八九人的空间，很是干爽，还有一道侧门，里面地势偏低，洞口离地面足有四五尺高。我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该跳到哪个位置。

　　四王爷张开手道：“小心跳下来，没事。”

　　我看着他的眼睛，咬了咬牙，扶着他的手臂跳下去，不料披风被洞外树枝挂到了，狠狠地拽了一下，顿时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四王爷身上。

　　四王爷轻轻的笑声响起，我恨得牙痒痒的。

　　丢死人……居然……居然……四王爷会怎么看我？！

　　投怀送抱四个字在我的脑海徘徊不去。

　　“说了要小心了。”四王爷戏虐一般笑道，扶我站好。我赶紧扭头不理会他，脸上烫得紧，却不敢去摸一下，怕再被他嗤笑。

　　百里熙一路上不说话，下了洞也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

　　龙天道：“这边请。”顺着他的指示，那侧门里竟是一道蜿蜒向下的石梯。四人沿着石梯向下走了很久，又向上攀登，终于到了平地。说是平地，却依然是洞穴中，无数钟乳石从头顶垂下，滴滴哒哒的水滴声清脆地回响，阵阵寒凉，我不禁拉紧了披风，感受到四王爷留下的气息才觉得暖了一些，不禁心尖儿都颤抖着，只得咬着嘴唇默不作声。这里地势该是向上的，风从头顶流过，穿过钟乳石林，呜呜地响着，甚是怪异。

　　走了个把时辰，终于见着了自然的亮光。我以为走出了地洞，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出了洞穴，不禁失望了好一会。这哪里是离开了洞穴？钟乳石还是遍布地面，上下和右边依然是石壁，只有左边空着，如开了一排窗户的房间，远山的满目青翠赫然在望。我不禁走近那“窗户”，才发现山风呼啸，这段钟乳洞犹如一段空中长廊一般，位于山腰之上，抬头是蓝天白云，脚下是万仞高崖，而眼前，威猛的鹰鹫展翅飞翔，如此奇景，直让我有遗世独立，飘然若仙之感。

　　“独孤家主，天快黑了，我们得赶快赶到中寨，晚上才有落脚的地方。”龙天劝告道。

　　我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道：“梁丘氏住在如此洞天福地，真是羡煞旁人。”

　　龙天笑了：“有好必有坏。独孤家主不知道，这深山之中交通不便，毒物甚多，一株小草一朵小花都有可能置人于死地，除了山寨周围的小片范围，寨中人都不敢深入林中。这样的地方既不能种植粮食，又不能靠打猎维生，如果不是独孤家依照祖训，用大量食物公平换取天石矿，梁丘怕是饿殍遍野了。”

　　“你们不是有店铺在大祁境内吗？以钱换物总是可以的。”四王爷淡淡地道。

　　“以前可以，但近几年不行了。”龙摇了摇头，“大爷你不知道，赵国赋税极重，我们的店面几乎赚不到钱。凤鸣又离寨子太远。大祁对我们看管极严，我们的人被发现是要抓起来的。而且大祁连年与赵国在我们的出入口打仗，土地荒凉，人烟稀少，你们看到的那家小客栈已经是生意最好的，能赚到什么钱？”

　　“你们有天石矿，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不卖到大祁凤鸣等国换取食物？”四王爷又道。

　　“哼！”龙天很不屑地道，“梁丘氏是天靖帝遗臣，就是因为不愿意臣服于大祁才逃到这里，怎么会和大祁做生意？至于凤鸣人，个个都是艰险小人，看到我们被困深山趁人之危将天石矿的价格压得极低，开采天石矿是极危险的事，我们怎么会和他们做这亏本生意？”

　　我沉默不语。龙天口中的天靖帝便是大楚的于皇极天，曾经是大楚最强大的帝皇。此人在位时是大楚最强盛的时期，甚至一度让周边大小国家惴惴不安，却不知何故在盛年将皇位传于儿子于皇玄，大楚才逐渐败落下来，成了大祁属国。这梁丘氏祖上曾经是于皇极天身边最亲近的武将，眼见于皇玄投降敌国，心灰意冷之下逃进现在的梁丘，躲了起来。因为梁丘氏与祖父有交情，祖父才答应秘密以天矿石交换粮食给梁丘氏的冒险交易。这其中所担风险之巨，足以让独孤家灭族。然而风水轮流转，三十多年过去，独孤家与梁丘氏的联系反而成了与朝廷合作的筹码。

　　四王爷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听了这些话，他该知道我和梁丘氏的关系，也知道了在背后支持梁丘氏的势力就是独孤家。然而我不怕秋后算账，除非他有别的渠道得到天石矿，否则传说中爱兵如子的他还得对我客客气气。

　　“到了。”龙天指着前面道。

　　果然，终于到了出口，脚下也踩上了柔软的草地。

　　一座小小的山寨立在山坳之间，，炊烟袅袅，仰望天空，日已偏西。

　　“今晚这里歇息一宵，天色已晚，照这样的速度，我们还在栈道上，天就会黑下来。摸黑实在太危险了。”

　　我不由脸上一红，如果不是我太慢，大概他们早到了。

　　我问道：“龙天，大寨主身体还好么？记得已是近两年不见了。”

　　龙天道：“大寨主身体很好，不过前日出山办事去了，不在寨中。”

　　我心里一跳，问：“那是谁准许我上山的？”

　　“独孤家主亲来，寨里哪敢怠慢？现在寨里是二寨主主事。”

　　我不由心下一沉，这二寨主梁丘明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一向反对和大祁人做交易，梁丘昊不在，万事得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