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漫游》迷途小羊羔

6、第 6 章

　　梧城的九月，秋老虎早早来袭。
　　湿热的天气，刘放报道完就感觉快要中暑了。

　　她是榆城人，榆城的夏季干燥凉爽，在省城生活的人到了夏季都会去他们那里避暑，刘放的父母就是如此认识的。

　　刘放从没有体会过这样难熬的天气，和一群新生站在公交站牌下等着学校派来迎新的学长。
　　站了一会儿，几个男生推搡着一个穿粉色短袖的男生过来了。
　　刘放看过去，感觉到被推搡的男生应该和他们不对付。

　　那群男生的眼神，是不怀好意的，说为欺凌也不为过。
　　小时候遭受的那些，让她对这种眼神十分敏感。

　　“谁叫刘放？”那群男生中最高的喊道。

　　刘放听到声音，径直走了过去。
　　“是我。”她看向那个高个男生。

　　男生看见这个头发卷卷的，面容青涩的女生，起哄起来。
　　“那恭喜你了，我们的娘炮方来接待你搬行李哦。”说着，用力在粉色衣服屁股上一拍，“娘炮方，你要是搬不动，可别让人家学妹帮你哦。”

　　那群男生哈哈大笑。

　　刘放已经生气了，正要怼回去。
　　粉色衣服抢先开口了，“张凯，你可别不信我，我一个人两个大音响都扛过的。你们去找自己的学妹吧，我去帮她拿东西。”
　　说着，走到公交站牌下提起了刘放放在地上的被褥。

　　“学妹，校外宿舍这条公交线人特别多，你先过来，咱们一起拿，一次性就拿过去了。”

　　刘放默默走到粉色衣服跟前，拉起了行李箱，跟着男生上车回到校外宿舍。

　　女生宿舍楼下，人特别多。
　　尤其是历史学院，更是人挤人。

　　刘放全程只拿着行李箱，跟着满头大汗的男生上楼梯。

　　“学妹，你这运气也忒好了，7楼啊，这没有电梯一个来回腿就软了。”
　　“对了学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刘放，榆城人。你呢？”

　　“喔，北方人啊。我叫方寅，申城的。第一次来南方肯定不习惯吧？”
　　方寅边上楼边说，喘着粗气。

　　刘放看男生大汗淋漓，有点心疼。
　　“嗯”了一声，没有接话，想让他省点体力。

　　进了宿舍，空无一人。
　　方寅兴奋起来，告诉她快占位置，说了一堆好处，喋喋不休。

　　挑中一个位置，就把被褥放下，乖乖等她过去。

　　她放下箱子，第一次认真去看男孩的脸庞。
　　眉清目秀，显得有些阴柔。

　　当然，是在闭嘴的时候。

　　他看着比她稍高一点，泛青的发顺在耳侧。
　　突然靠近她，“学妹，你有微信吗？”

　　刘放的心跳加速，低头找出手机，打开二维码，低头不敢看他。

　　“加好啦，刘放......那我以后叫你放放吧。”

　　“嗯......”低垂着看手机的脸上，嘴角偷偷勾起。

　　微信界面弹出一条消息，刘放点开一看。

　　“搬行李坐车加上楼8元，挑选床铺1元，公交车费2元，合集11元整。”

　　刘放抬起头看向方寅带笑的脸。
　　方寅：“我给你抹个零头，10块，怎么样？”

　　......
　　一盆凉水浇在刘放狂跳的心，刘放终于放松下来，气笑了。

　　“11块整，拿好了。慢走不送。”

　　方寅感慨任务终于完成了，乐呵呵的说。

　　“那行，咱们开学见，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啊。”

　　-
　　方寅终于化好了妆。
　　刘放“噗嗤”笑出声，方寅问刘放，“你笑什么呢？”

　　“看你这张鬼斧神工的脸蛋，想起你当年刚认识我就问我要钱。”

　　“我那是凭自己的付出挣钱，你有意见呀？”

　　刘放举起手，“我保留意见。”

　　“哼，没有我一块钱一块钱的积攒，我第一把键盘都没可能有，更别提咱俩这乐队了。你的意见朕不听！”

　　她抱手笑笑，靠在墙上。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抠门的德行，咱俩差一点就各走各路了。”

　　方寅来了劲，笑嘻嘻的说：“这说明咱俩缘分不浅啊，你想，当时咱俩加了微信2个月都没说话。”

　　旁边化妆的乐手头探过来，有点八卦：“那你们最后怎么又走一块儿了？”

　　方寅听到，开始拍腿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有没有见过你放姐一个人在楼道自嗨的场景？”

　　......
　　刘放想踹他，这个狗怎么老在别人面前黑她形象？

　　她实在不想再次回忆那个尬死三只苍蝇的场景。

　　-

　　那是开学两个月后的某天，刘放鼓起勇气报名了校乐团。
　　第一次跟大家见面，她有些紧张。

　　时间还早，排练室内就有几个比她还早来的在聊天。
　　她一个也不认识，就躲在楼道里戴耳机听歌。

　　穿的有些少，深秋的晚风吹过来还是有点冷的打颤。
　　她决定放首新裤子那首暖身神曲《你要跳舞吗》，给自己暖暖身子。
　　反正楼道也没人。

　　说干就干。

　　瞬间感觉电流穿透了耳膜，一开始，她是跟着狂躁的节奏点头。
　　有点作用，身体热起来了。

　　越听越激动，她晃的起劲，蹦了起来。
　　像是自己就在音乐节现场，把手伸出来像给台上回应。

　　正在她忘情的时候，一只手碰到她的后背。

　　“啊——”
　　方寅发誓，这是他到现在为止听刘放叫的最惨的一次。

　　可惜刘放自己听不到，因为她戴着耳机。

　　等她转身，就看见黑暗中一张俊俏的脸震惊的盯着自己。

　　“刘放同学，原来你这么狂野？”

　　刘放想杀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方寅冥冥之中感觉自己找到了同好，就这样刨根问底的跟着她去了排练室。
　　再之后，就跟野鬼一样缠上了刘放。

　　刘放自母亲走后，就再也没有碰琴的机会。
　　方寅从小就学着钢琴，功底深厚，乐理知识也很好，但一直被禁止学电吉他或贝斯之类的乐器。

　　两人就在校乐团借琴出来在网络上自学，一有空就聚在一起。
　　不得不说，这两人天赋都很强，审美出奇的合拍。
　　到了刘放大二，就组了流放银河出来演出，队名就是各取名字里的字，倒也没什么特殊含义。

　　一路走到现在，刘放也是感慨万千。
　　方寅还在跟这个不认识的乐手手舞足蹈的描述当时的场景。

　　她想，当时怎么就会中了方寅的邪，对他心动呢。

　　想着想着，跟拍导演听着耳麦说了句什么，就通知他们去现场等候了。

　　-

　　第一场比赛，两两对决。

　　轮到他们上台时，看到两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在试音。

　　弹琴的女生音色有些不对，怎么调都不对，刘放就过去帮她们调整。
　　小姑娘很感激的道谢。

　　刘放勾唇笑笑：“没事，就是你们让我想起第一次要登台的我。你们要加油，好好演。”

　　却没想到一直手放到她的臀部抓了一把，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一个转身，就扇了对方一巴掌，等看清，才发现对方是个壮汉。

　　没等她反应过来，壮汉就被一道身影扑了上去，扭打在了一起。
　　后台工作人员见状赶忙拉架。

　　等拉开时，方寅额角已经挂了彩。

　　“圈里怎么就出了你这个败类，刘放你都敢碰，爷不发威你是当我不存在啊？”
　　说完还要继续跟他打。

　　刘放赶忙拦住他，“先别管他了，快去把伤处理一下。导演能不能给我们顺序推一下，我们处理完马上回来。”

　　导演只答应让他们对手乐队先演，必须在演完之前回来。

　　“他们还演什么啊，败类有资格上台吗？”

　　听方寅说完，刘放才知道这个壮汉就是他们要比的乐队。

　　但管不了这么多，她必须演这场。
　　匆忙拉着方寅向医务室狂奔。

　　刘放拿着棉签给方寅消毒，边说“你这么个小身板跟别人打架，你打得赢么？”
　　故意手重把方寅疼的呲牙。

　　“我怎么知道这狗东西还学女人抠脸啊！”
　　“还有我有肌肉啊，这么多年琴白弹的啊？”

　　她叹气，“行了，别气了。赶紧整理好出去演出。”

　　方寅却开始发脾气了。
　　“你还想着演啊你？”
　　“那败类摸了你，你还能忍着跟他同台，你挺能忍啊？”

　　时间不多了，刘放也急了。“那你打算不演么？当初合约是你签的，你这是打算让我赔钱么？”

　　对面的男人却仿佛能看穿她似的，冷笑。
　　“刘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去演。不就是因为那儿坐着张昕么？为了她你连这种人渣都不在乎啊！”

　　她拽着他起来，连拖带拽的往后台赶。
　　“对，我就是为了张昕。这个面子你给不给？”

　　方寅冷笑连连，挣脱刘放的手。
　　正当刘放害怕他离开时，他径直上了台。

　　刘放舒了口气，也一同上台。

　　演的是自己的歌，肌肉记忆是不会忘记的。
　　快结束时，方寅的旋律开始变得急转嘈杂，到最后结束时直接一脚把插座踢掉了。

　　声音被刘放兜住，嘎然而止。
　　好险。

　　台下是一片热烈的呼声。

　　主持人让张昕点评一下。

　　张昕笑容明艳：“非常好，你们乐队一直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今天我也见识了你们乐队emo元素的加入，令人惊叹你们的水平。”
　　刘放听到很高兴。

　　“当然，乌龙茶的演出也很好，继续加油。”
　　听到张昕这样讲，台下的观众嘘声一片，嘲笑张昕真是个端水大师，乌龙茶这样流水账的音乐还要夸。

　　刘放也有点不可思议，乌龙茶的音乐她听过一次，并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最后的观众投票，毫无疑问是流放银河胜出。

　　气氛火热，方寅全程站在一边一句话也没说。

　　主持人好奇，问他脸上怎么贴着创可贴。

　　方寅：“被狗咬了。”

　　主持人开玩笑：“看来这只狗脾性很烈啊，把方寅还咬生气了，不过在这里还是提醒大家，被宠物咬伤一定要及时打狂犬疫苗。”

　　对面乌龙茶的壮汉脸色比乌龙茶颜色还黑。

　　方寅没接话，下去时一个人走在前面。
　　刘放加快脚步去追他，他就走得更快。

　　方寅走远了，跟拍他的导演相机垂在手边，闲聊似的问方寅：“你觉得乌龙茶那歌怎么样啊，就这还能上《草地派对》我也是服了。”

　　“果然恶心的货色只配做恶心的音乐。就这种乐队也就只配在短视频平台哄白痴了。”

　　跟拍导演附和着“就是”。

　　方寅憋了一肚子气，疯狂发泄。
　　“喔，随便几个人组在一起唱两首没营养的流行歌、再摆几个摇滚不死的姿势，就叫乐队啦？”
　　他恨恨的说：“这不是给台下的人喂屎么？”

　　跟拍导演表示赞同。

　　等刘放赶到棚的门口时，外面接送他们的车子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