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漫游》迷途小羊羔

10、第 10 章

　　张昕走后，她丧气了会儿，便回想起小时候模糊的记忆，妈妈在教小刘放弹电子琴，她咿咿呀呀的，妈妈也笑话她弹出的音符像劈了叉。

　　6岁，母亲和她最起码有6年的......感情吧，那刘真呢？

　　想起那个小时候天天跟着自己屁股后面找妈妈的臭小子，她也有些心疼。
　　他考得怎么样呢，现在的他是不是之前的自己一样，被困顿在父亲的压力之下呢。

　　想着，便给刘真打了电话。

　　“干嘛呢？”

　　对面传来的声音中没有嘈杂的声音。

　　“姐？”刘真提起兴趣，“嗯......我在郊区画画，写写生。”

　　她会心一笑，果然是这样。

　　“成绩出来了吧，想报哪所大学。”知道弟弟吊儿郎当，但她家祖传的成绩好，也就不用多问了。

　　对面的声音明显低落，“我......都可以啊，爸决定就好了。”

　　掩饰的笑刘放是能听出来的，她已经能想到电话一段的男孩垂着眼无可奈何的脸颊，她有些不忍心，弟弟跟她走同样的道路。

　　“刘真，你告诉姐姐，你想学什么？别怕，姐帮你。”

　　刘真知道，姐姐已经不打算走爸爸安排的道路了。如果他也这样，那刘放的处境会更糟了吧。

　　“我有什么想学的啊，我无所谓啊，爸安排就好了。”还是以往那副懒懒散散的口气。

　　“你别这样，刘真。姐姐知道你心疼姐姐，可这是你的人生，我已经浪费了这么多年，你可不要走我的弯路啊。”

　　刘真叹气，“姐，你也知道我想学什么，但我又没参加艺考，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吧。”

　　她沉思良久，试探问道。

　　“那......你想出国么？”

　　想起弟弟电脑屏幕上的从未改变的壁纸，是一尊雕塑，散发母性光辉的妙龄少女低头俯视怀抱着的，早已逝去的基督，圣母充满悲悯和痛苦。
　　他曾经给她讲过，这是米开朗琪罗唯一公开署名的雕塑，还说想去佛罗伦萨看看，说那里简直是一座活的博物馆。
　　被父亲无意间问到，他却满不在乎的说是锁屏软件自己带的。

　　“姐姐知道你喜欢佛罗伦萨，你看看可以申请吗？”

　　刘真从来对这个没抱过什么幻想，他爸连艺考都不让他参加，更别提专门出一大笔费用去留学了。

　　“......再说吧，对了，姐你最近怎么样啊？”刘真扯开话题。

　　她好像又低落起来了，淡淡笑着。

　　“我？我当然不错了，那什么，有空回去看你。”

　　没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工作人员开始进进出出，快结束了，她便回了酒店。

　　刘放在对父亲讲出那些话之后，就已经后悔了。
　　可覆水难收，不知道该怎么对父亲道歉，躺在床上，道歉的短信编辑了好几遍，也没发出去。
　　辗转反侧，最后变成“对不起”三个字，发送出去。

　　第二天，父亲没有出现，她却并没有觉得松口气。

　　下半场录制在一星期后，赛程紧密，节目热度也不断上升，流放银河银河出圈倒是出圈了，靠着跟乌龙茶的骂战。

　　下半场再输，她跟方寅就真的得回家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真正做了乐队后，反而是她一直在关心乐队的未来，方寅还跟以前一样，让她觉得他像是玩票而已。

　　“早。”
　　她迟迟到了中午才出现，看里面的人棉质短袖的湿汗，显然已经呆了很久了。
　　方寅听见，只是“嗯”了一声，就继续在键盘上弹奏了。

　　她上前听这段旋律，等着他停下来。

　　“你要自己唱？”不知怎么心里松了口气。

　　刘放对他的选曲有些担心。“这歌儿间奏有些长了，对比赛型演出很不利。”
　　尤其弹奏难度大，还需要加入鼓手，以他们两个是演不了的。

　　对面没有回答，她继续说。“那你联系好鼓手了么？”

　　“我给咩子打过电话了，他下午就能来。”

　　密闭的房间，没人再出声。

　　她有些烦闷，“我出去透透气。”

　　下楼向保安借了根烟，点燃。没抽两口，一只手夺过她的烟，抽起来。

　　刘放回头，是方寅。

　　“怎么了，心烦啊？”方寅冲她笑笑，两人走到楼梯间，在台阶坐下来。

　　她靠在扶手，面朝他。“没啊，倒是你，怎么突然想唱那首歌了？”

　　方寅的右手卡着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中二。“上场输了，激起了我强大的胜负欲。这场，我必杀他个片甲不留。”

　　刘放“扑哧”笑出声，“昨天什么事啊，走的那么急？”

　　“害，我们家老方，我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又跌了一跤，住医院去了。”他把手肘撑在台阶上，仰头深呼一口气，把烟头摁灭在台阶。

　　刘放有些关心，“我前段时间还听舒远说方伯伯摔了，这怎么又摔了？”

　　“听我妈说是突然晕了，在公园那种健身自行车上摔下来了，幸亏没受什么重伤。”

　　“你还是得让方伯伯做个检查。”

　　“嗯，昨天去做了检查了，估计得个几天才能出报告。”

　　“那就好。”她想到下午咩子要来。“你真要把咩子请来？”

　　方寅有点心虚，头撇到一边。“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你还怕比不过他啊？”他故意转移话题。

　　刘放低垂着眼笑笑，她才不会再干出那种年少轻狂的事儿了。

　　简单吃过午饭，咩子便戴着一顶针织堆堆帽来了，看了眼百叶窗外刺眼的大太阳，方寅嘲笑他。
　　“你们艺术学院的招生标准是不是看谁反季节穿搭最极端啊。”

　　咩子反击：“你们历史学院招生标准是不是看谁最会输啊。”

　　方寅：......
　　刘放：......

　　话说当初在梧城，方寅跟刘放先是在梧大后街的酒吧演，再是去梧城当地有名的livehouse演，跟梧城当地的乐队打的火热，羊羔子乐队就是那时认识的，他们那会儿才大二。

　　有点火候了，他们就想自己做张专辑，缺个鼓手。经过熟人介绍认识了艺术学院大一的咩子。

　　咩子，本名李一鸣。

　　打鼓打得不错，他们去看了李一鸣也觉得可以，就打算一起把这张专辑做出来。

　　接触一段时间，刘放觉得李一鸣有些躲着他们，叫他三次，一次能来就很不错了。

　　来了进度也不好，刘放一弹琴，这鼓就老进不去，总是进行不下去。她觉得可能是她们俩默契度不够的原因，决定抽空找李一鸣练练。

　　她单独打电话给他，常常无人接听，就干脆去他宿舍楼下等，李一鸣就跟手心里的泥鳅似的，永远抓不到。
　　反而被男生宿舍的大爷送了一外号“望夫石”，她蛮无语的。

　　比起“望夫石”，她倒觉得她更像年画里拿着大刀的秦琼和尉迟恭。

　　这天刘放没打招呼直接去了排练室，惊讶看见李一鸣跟方寅练的火热。

　　她就挺纳闷的，自己平常找不到人，怎么方寅就能找见？

　　“李一鸣，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刘放把背上的吉他放下来，坐在凳子上，抱手，翘起二郎腿。

　　“嗯？什么怎么回事儿？”

　　见这人还跟自己装傻，她不淡定了。

　　“我约你，你怎么从来不来啊？”

　　“......哎呀，我这不正好有事嘛，下次、下次一定。”李一鸣给她陪笑。

　　“你放屁，每次都下次，哪儿还有下次，能找见你人么？”

　　见对面女生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样，李一鸣就觉得她特装，干脆不买账了。

　　“不是我说，就你一女的，行我跟你练，练多少次能好啊？每次每次都进不去，方寅你干啥不好非找一女的，你不成心拖后腿么？”

　　方寅也被说的莫名其妙，正想问清楚，刘放已经展开攻击。

　　他第一次见刘放骂人，只觉得她战斗力蛮弱的，一点儿也没外表那么具有攻击性。

　　“女的怎么了，你看不起女的啊？你以为你谁啊，你还敢瞧不起女的，你难道不是你母亲生的？”

　　刘放也觉得自己气势上有点输了，但她骂不出脏字，她自己也着急。

　　“别在这抬杠，有本事solo啊！”李一鸣自然也不服。

　　“哟，没想到你这打鼓的也会弹琴啊，来就来，谁怕谁啊！”

　　刘放挣扎着给自己找回场子。

　　两人说干就干，已经展开了战斗，方寅是拦都拦不开。

　　......

　　自然是才学电吉他没到2年的刘放落败，毫无疑问。

　　李一鸣对着刘放挤眉瞪眼，愣是把刘放一个面瘫气哭了。
　　刘放琴一甩哭着跑出去。

　　方寅心想幸亏没砸琴，谢天谢地。

　　他气的朝李一鸣胸口指指，就忙着追人去了。

　　梧大的校乐团就在音乐厅的背面，离宿舍区有一段五分钟的槐荫路，方寅看着前面气急败坏的倩影，只得加快脚步追上去。

　　“别跑了，我的姑奶！”方寅好不容易拽住她的手，“让我喘口气、喘口气。”

　　等刘放慢慢止住抽泣，他拉起她的手坐到一边的长椅。

　　感叹：“放放真没想到你肺活量这么好啊！”

　　刘放转过头认真的盯着他看，看的他发毛。

　　“怎、怎么了？”他有些结巴。

　　“你也歧视女性么？”
　　她无端下了结论：“你和他这种人一起，你肯定心里也看不起我。”

　　“怎么可能？!”他惊诧。“这狗东西,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一直躲着你，再说了，他也是别人介绍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给我泼脏水啊。”

　　方寅强烈谴责她连坐的做法。

　　“那你说，你要他还是要我？”刘放瞪着方寅，非要他做个选择。”

　　......

　　“哎呀我的放，这、这我肯定是要你的啊。”

　　这话让刘放听着有些安慰。

　　方寅继续说。“其实说实话吧，你们俩......”

　　她歪头，“我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