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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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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左手边第二个就是了…嗯，不客气。”
祝星顶着张毫无生气的脸冲应接不暇的游客假笑，最前面的刚走，到下一位，她抬眸一看，敷衍的笑就凝固在了脸上。
陆川看上去也情绪极差，一张脸臭地能熏天。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阴沉沉地盯着她。
逐渐习惯他这种像要吃人似的注视，祝星也就不大感冒了：“不玩的话就请你离开，后面还有人排队。”
谁知下一秒他拉过她的手就走。
“你——放开！”
祝星死命掰着他的手指头，挣扎几番最终换来的结果就是直接被他打横抱起，任由她再怎么怒骂都不为所动。
她算是明白了，这人若是想做点什么，压根就不给选择的余地。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索性放弃。
他抱着她走出沙滩后，公路边停泊着一辆造型颇为养眼的摩托车。
陆川将头盔扣在她脑袋上，沉声说：“戴好。”
祝星怎敢不从？又不是不要命。
坐稳当后，他又径直抓过她的手，停在了自己腰间，头也不回，嗓音隔着头盔很含糊：“抱紧点，摔下去我可不管。”
祝星：“……”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圈住了他的腰。
其实这样圈着，倒是可以察觉出来，他瘦是真的瘦，宽松的黑T很大部分都是空荡荡的。不过那瘦却不是鸡肋无力的瘦，而是腹理走向清晰的，遒劲而紧绷。
19岁，还出于抽枝拔节的少年期——具体是不是19岁她不够确定，上次只听到丽丽说了一句大他6岁。丽丽二十五上下，那他就应该相差不大。
她很少管闲事和打听别人，来了这么些天，除了已知的他是个小混混以外，其余一无所知。
转念一想，她要知道那么多干嘛呢？自己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还有空管别人。
不过她突然又记起了没戴头盔之前，在他后脑勺上瞧见的雪白绷带——当时自己那一下不顾轻重，立马见了血，想必也是疼的。
说不定还会留个什么脑震荡的后遗症，本就是个疯子，神经若再混混沌沌，那就是疯上加疯了。
这么想想，其实她也不是那么的无动于衷，最起码心底里产生了少许悔意，但道歉说不出口——他都没向自己道歉，何必呢？
她作了个调控的深呼吸，将杂乱的思绪尽数给赶了出去。
咸腥的海风临面吹着，前方公路沿着海岸线伸展，远远的似乎没有尽头，海浪蓝色簇拥着白色，跳跃起的浪花像破碎的浮云。
骄阳正正地好。
她有些惬意，或许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放松，下巴便不自觉搭上了他肩膀，半眯着眼，任由风徐徐吹拂过脸庞。
陆川短暂地怔了一下。
视线瞟向侧视镜，她惺忪敛着眼睫，面容很恬静，就像只睡意昏昏的猫。
*
“哎哟，终于来啦？”穿得一身灰不溜秋的中年男人一瞧见他就开始热情地笑，“来来来，快坐快坐，我调一下相机噢。”
陆川点点头，脸色终于不那么臭了，冲祝星示意道：“我朋友，皮叔。”
祝星：“哦。“
从坐上摩托车的满头雾水，到进来看见这杂乱无章、器材七歪八倒的摄影棚后就消散了，反应过来这闹的是哪出，她像是有所质疑，又低声问：“你真的会帮我办身份证？”
他笑了下，也低声答道：“你以为我是你，出尔反尔？”
祝星：“……”
被这短短一句联想起了某些画面——被摁到墙角由浅及重的吻，滚烫的气息几乎全数灌进了舌腔里，还有手，放肆的手。
她下意识捏了捏耳尖，移开视线去看摄影棚内的背景墙。
皮叔终于摆弄好了相机，又抬了张方方正正的板凳放到中央，指挥她说：“坐过去吧。”
祝星照办。
皮叔架着相机瞅了一会，视线抽出来朝她看过去，挺和蔼可亲地打趣说：“小姑娘怎么啦？谁惹你生气啦脸绷得那么紧？”
祝星：“……”
祝星下意识瞥了眼陆川。
少年单手抄兜，薄唇懒散衔着支未点燃的烟，见她目光飘过来，他眼皮一垂，眸底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好来来来，放松点啊，笑一笑，笑一笑拍出来才好看。”
听着皮叔的吩咐，祝星不能不配合，便十分努力地想摆出个笑容，奈何笑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困难，两边脸颊的肌肉似乎都是僵硬的，刚机械式地展开一抹弧度，旁边观望着的陆川就低低地发笑。
“……”
那弧度扭曲而滑稽，称不上是笑，倒显得怪异，皮叔似是很无奈，说道：“小姑娘，笑不是这样笑，多想想开心的事好啦。”
祝星眉眼很丧气地颓下去。
开心的事…她也想，可她哪里有呢？
她正耷拉着脑袋自怨自艾，下巴忽被抬起，入眼是少年，半垂的眸子漫不经心的，陆川说：“笑都不会啊，用不用我教你？”
“……”
他两手捏着她脸玩儿似的往上扯，用一种命令的口气说：“想想我。”
祝星没好气地瞪着他。
想你能开心得起来吗？
陆川笑笑，俯下身凑近了道：“再这么死板我就亲你了。”
祝星果不其然连忙像模像样地扬起一道不露齿的微笑。
他又笑了：“这么怕我亲你啊。”
“……”祝星终于忍不住轰他：“走开。”
皮叔从相机里瞄了好一会，终于在她如同一潭死水的脸上捕捉到些许微妙的生气，想着赶紧按快门，却又发现她眼神老是飘忽去了旁边，便出声提醒道：“小姑娘，虽然叔叔不比阿陆长得帅，但好歹也是国色天香貌美如花的，能否赏个脸，分给叔叔的镜头一些目光呢？”
“……”
祝星耳尖有些烫，下意识想伸手去揉，勉强忍住了。
偏生陆川还要附和着笑：“听到没啊，别看我，看镜头。”
祝星忙不迭稳住心念，正襟危坐起来，接连“咔擦”几声，照片终于在耗时半刻钟后完成。
*
皮叔摁着相机键，照片一张张翻看过去，嘴角划开满意的微笑。他眼珠子转了几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冲少年道：“阿陆，你也过去一起拍一张吧？”
陆川正颔首点烟，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
“……”
“……”
两人对视片刻，皆不约而同地流露出点微妙的别扭。
沉默之中，皮叔又笑哈哈地道：“我看你俩镜头感都不错，上相，站那还挺登对的，权当拍张情侣片客照，回头让我挂墙上，怎么样？”
“……”
祝星不愿意，可她不会拒绝人，而且皮叔帮了她的忙，这拍一张照都不答应…好像就显得多不识抬举似的。
她只能寄希望于陆川也不愿意。
陆川挠了下后脑勺，踟蹰良久才吐出一个字：“…行。”
祝星：“……”
*
陆川坐在她身侧，膝盖几乎抵着她的，祝星便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几公分，彻底成了泾渭分明。
余光落到她眼角，她视若无睹，就那么正正经经地安坐着。
瞧着这俩人正襟危坐，脸上皆是一幅肃穆又凝重的表情，活像两尊同仇敌忾的石像，皮叔愣是给看笑了：“不是,你俩这什么鬼表情啊？给你们拍情侣照，又不是让你们上战场——放松点行不行啦？”
“……”
“……”
“是不是紧张啊，”皮叔乐呵呵地打趣道：“小姑娘我是不知道，但阿陆你不应该吧。”
陆川：“……”
陆川调整了下坐姿，绷着的肩线逐渐松缓下来。
按理说他确实是不应该，更亲密的事他都放肆做过，何况拍照呢？
或许是第一次同框带来的庄重仪式感，导致它的意义不止于拍照，更象征着点别的什么。
比如有人亲眼见证，好像是他们于这一天真正地在一起了。
“好啦好啦，放松点啦，中间隔那么宽是要干嘛啦，坐近点亲密些才像情侣啊。”
“……”
祝星一动不动，甚至还退地更远了些。
陆川啧了一声，伸手就将她扯了回来，隔的缝隙由此转为密不透风，他搂着她胳膊说：“老子又不吃了你。”
她轻哼说：“你也差不多了。”
他胸腔里闷着短促的笑，压低嗓音问：“我们是不是应该接个吻，这样才像情侣？”
“……”
“不过我亲了你太多次，再主动亲你你就要骂我流氓了，你亲我一下吧——你能亲我一下吗？”
祝星对耳边的絮絮叨叨简直不胜其烦，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滚。”
“啧，这么凶。”他摇头晃脑的，又瞅着她小声商量：“那牵一下手？手给我。”
祝星：“……”
怎么可能给？
她手一边往后缩，他就一边不依不饶地追过来，皮叔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道：“别闹了别闹了，坐好，要拍照了。”
手在下一秒被他握住，还是五指相扣，祝星愣了一下，因为他掌心里全是汗，黏黏的。
她没忍住，侧眸瞄了他一眼，他眼睛亮亮的，眼底隐约还有种无比的认真和期待，像小孩讨要糖果。
“看镜头——”
皮叔的声音拉回了她飘到九天之外的思绪。
紧接着相机“咔擦”一声，画面永恒定了格。
都是最好的年纪，少年已经长出分明且硬朗的棱角，乌黑的板寸更显桀骜与不羁，女孩模样清隽，一双水瞳微微盛着些许茫然。
两人五指相扣，直视着镜头，眼神极具故事性，似乎光这样看着，都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起来。
皮叔点点头，十分满意道：“嗯…这张不错。”
陆川接过一看，正是那张合影。
两人并排坐着，给人感觉还真像是一对有些拘谨和青雉的情侣呢。
他指腹缓慢地摩挲着那张照片，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皮叔正和祝星说着话，讨论到底采用哪一张作为身份证照片才最合适，趁着没人留神，他装酷耍帅地装起了单手抄兜的姿势，顺手牵羊地将照片给偷偷抄进了兜里。
“哎，”皮叔问道：“你们待会还有事么？有空的话干脆留下来呗，我新到几套衣服，正愁找不着模特呢。”
祝星一百个不愿意，不全是因为不想拍，而是照片挂满墙对于她来说太危险。
行踪隐秘些比较周全。
但不好明面上拒绝，于是又看向陆川。
这目光冷不丁，他正往兜里塞的手霎时顿住，面部表情也有些微妙的尴尬，连忙握住照片好不叫人发现，他用拇指蹭了蹭眉尾，轻咳一声道：“说什么？没听清。”
皮叔只好重复了一遍。
“……”陆川倒是不介意，甚至还有点想再玩玩，但明显从她眼里解读出拒绝的信号，他便道：“没空，下次吧。”
“行啊。”皮叔拍着他肩膀，笑得爽朗：“记着啊，等到了下次可别赖账。”
他敷衍笑着，见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终于移开了，才彻底将照片放心地塞进兜里，又拍了拍裤兜，深呼了口气，大功告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