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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油纸伞皎皎 ...

  •   段长逸听见这声音,他原本晦涩的神色瞬间被点亮,眼眸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向后望去,只见那位身穿粉衣的姑娘歪头冲着他笑。

      触及到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段长逸只觉得脸颊更加滚烫,他视线颇为闪躲地看着地面,小声道:“那日在下并未说自己是哑巴。”

      说完这话,他只觉得一股烫意从脖子蔓延、连耳垂都染上淡淡的粉色。

      “听你这话,那一日倒像是我的不对了?”姜绛虞语气中的戏谑之意更加浓厚,她视线轻飘飘在他面容上打量着。

      闻言,段长逸心中更是觉得懊恼,他平日里说话一向滴水不漏,怎么今日却漏洞百出,这姑娘若是因此生气可该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他急急忙忙就想要开口解释,可是心中想了半天也没组织好语言。

      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段长逸眼眸中便映入一双粉色的绣花鞋,不解地抬头,他便看见眼前的粉衣姑娘手中握着一把月牙黄的油纸伞、言笑晏晏朝他看来,语气带笑道:“每次遇见公子都是雨天,如今烟雨瓢泼,赠与公子一把油纸伞。”

      话音刚落,段长逸清俊的面容上便出现一丝不知所措,连忙摆手道:“多谢姑娘美意,只是姑娘先前已经借给在下了一把油纸伞,那把伞还未物归原主,在下又怎能再借姑娘一把油纸伞呢?”

      “无碍,这两把伞就当做是我对公子方才仗义执言的报答吧。”姜绛虞雪玉的手握着月牙黄的油纸伞往递了下,眉眼中的神色越发柔和。

      提起这档子事,段长逸想起方才杜川公子的话,他只觉得更加愧疚,无精打采、颇为羞愧开口道:“在下理应给姑娘赔礼道歉,方才在下胡乱开口得罪了那徐公子,也不知晓会不会给姑娘带来麻烦?”

      闻言,姜绛虞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金步摇“哗啦”作响,她气喘吁吁开口道:“公子客气了,方才的事情绛虞感激不尽,又怎么怪罪公子?这世道人人畏惧强权,公子能够挺身而出已然是位大英雄。”

      说完这话,她便把手中月牙黄的油纸伞递到了他的手中,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柔软细腻的掌心从他手中划过,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水面,风过无痕,却还是留下一圈圈的涟漪。

      不等段长逸回答,姜绛虞便径自转过身,踩着粉色绣花鞋身段窈窕走回房中。

      段长逸看着手中月牙黄的油纸伞,他眼眸中挂着柔和的笑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冲着她窈窕的背影扬声道:“多谢姑娘的油纸伞,在下改日一定亲自上门归还。”

      姜绛虞此时一只脚方方踏进门槛,像是听见了这句话,又像是根本没有听见。

      她不曾开口回答。

      同时,也不曾开口拒绝。

      段长逸见此清亮眼眸中的笑意越发明显,他骨节分明的手动作优雅地打开油纸伞,一如来时那样,穿过郁郁葱葱的芍药花,他身着一身淡青色长袍,越发显得身姿清俊。

      刚出了这院子,段长逸才忽然想起先前这姑娘送给他的粉色手帕,他连忙从袖子中拿出这条手帕,姑娘家的帕子他带在身上总是多有不便,还是赶紧还给这姑娘吧,若是毁了姑娘家的情绪,他就真的是死不足惜了。

      只是他方才就打扰到人家姑娘休息,此刻若是冒然回去,若是惹得那姑娘生气可怎么办?

      一时间心中颇为纠结,呆呆愣愣在原地站了许久,段长逸也没想出好的办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再次把这粉色的帕子揣进袖子,想着下次归还油纸伞时一并归还帕子。

      雅间中宋芸看着面无表情的兄长,疑惑不解开口道:“哥,你先前不是对这段公子很满意吗?如今不过是看了唱戏,怎么就忽然改变主意?”

      闻言,宋逸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陶瓷杯盏,面无表情、语气轻飘飘道:“段公子人很好,只是他这人过于正直,以后在官场上少不得吃些暗亏,如今爹爹在朝堂上四面楚歌,你若是嫁给他,依着这段公子的性子,日后还不知晓会惹出什么麻烦。”

      那宋芸听见这话,当即垮了脸、语气不情不愿道:“哥,这段公子人品才学都是翘楚,这事就真的没有商量余地?”

      宋逸不说话,只是神情坚定地冲她摇了摇头。

      段长逸撑着油纸伞走在青砖黛瓦的街道,间或几点雨滴打湿他的面容,他这才觉得自己面颊上滚烫的热意稍微降了写,理智稍稍回笼。

      想起那言笑晏晏的姑娘,他眼神一瞬间柔和许多。

      眼见天色渐晚,他便收拾好竹篓归家,晚风凉凉,轻轻吹拂着他的头发,看着手中的油纸伞,他嘴角噙着一抹柔和的笑,也不知晓是想到了什么。

      穿过大街小巷,段长逸这才顺利回到家中,简陋的木门稍微一破就吱嘎作响,他原本轻声些,没想过不过才方方开大门,江姨便拄着拐杖脚步蹒跚走到他身边,一双皱纹密布的手想要结果他手中的竹篓,声音沙哑道:“少爷,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可是外面遇见什么事情了?”

      想到今日那身穿粉衣言笑晏晏的姑娘,段长逸嘴角的笑意收敛三分,他轻声回复道:“并无什么事情发生,只是今日下雨,别的公子都提早回复,我遍也提早回来。”

      江姨听见这话,皱纹密布的面容上才浮现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夜色渐深,段长逸身着一身白色中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适中无法入睡,往日他就是睡眠极浅,今日更像是着了邪似的,闭上眼睛就是那姑娘笑靥如花的面容。

      她身穿一袭浅粉的纱衣、头上戴着一根通体青翠的玉簪,橘红色的烛火照在她眉眼如画的面容上,越发显得她唇红齿白、秀色可餐。

      冷月清灵,屋内的红烛肉肉顺顺燃烧着,她柔软纤细的指尖轻轻顺着他的额头划到喉结,指尖别有深意地停留片刻,而后重重一按、嗓音调笑道:“小哑巴?”

      霎时间,段长逸满头热汗从睡梦中惊醒,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番,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清清楚楚流露出一分情欲。

      片刻后,他翻身下床,骨节分明的手撑开窗户,清清凉凉的晚风霎时间灌进屋子,他这才觉得浑身滚烫的热意稍微退却,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冷风,他这才觉得神志勉强恢复。

      想到方才梦中的场景,段长逸心中忍不住唾弃自己,他从前一向清心寡欲,怎么如今反倒成了这幅模样?

      方才梦中的场景着实是不堪入目。

      虽说身体上的燥热逐渐褪去,但是他心头还是觉得一阵意动,看见书桌上面摆放的两把油纸伞,他踱步到书桌旁,颇为出神地盯着这两把油纸伞。

      片刻后,段长逸借着皎洁的月光从书桌抽屉中拿出一个火折子,动作不紧不慢地点燃桌上的红烛,橘黄色的灯光照亮屋子,他站立在书桌前拿出一张宣纸,仔仔细细用毛笔勾勒着一位姑娘的面容。

      段长逸作画的时候向来专心致志,想着今日看见那姑娘是她的衣着打扮,他眼眸中浮现浅浅的笑意、提笔在宣纸上轻描淡抹,画了许久,这才颇为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成品。

      这姑娘连着两次下雨都借给他油纸伞,若是用银子去报恩岂不是太过俗套,他虽说不是什么大才子,但是这丹青倒算是一绝,希望这姑娘能够喜欢他的这幅画。

      温暖的烛光映照在画上,画中的姑娘唇如点漆、面皮出挑,一双桃花眼泛着柔润的春波,跟今日姜绛虞的神态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这姑娘右手打着一把月牙黄的油纸伞,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她眼神飘忽望向远方,也不知晓是在等谁。

      段长逸画完这幅画,才觉得焦灼不安的内心平定了许多,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睡过去,不知晓梦中是梦见了什么,他嘴角微微上扬。

      天色逐渐熹微,一场夏雨过后,梨园的花蕊都沾染着晶莹剔透的露珠、空气中传来青草和花卉的芳香,闻着很是醒神,姜绛虞站在朱红色的戏台上,不知疲倦地练着一曲又一曲。

      直到第一缕阳光穿过蒙蒙的雾霭降临树桠,她这才意犹未尽的走下戏台子,回去的路上忽然碰见周叔,没想到这周叔却忽然唤住了她,神色恭敬道:“姑娘,今日有位贵人要来听您唱戏,姑娘今日可否上雅间单独为这贵人唱一曲?”

      姜绛虞闻言只觉得奇怪,这周叔分明是这花满楼的管事,这种登台表演的事情他自己安排就好,何必要问她?

      心中虽说是感到疑惑,但是姜绛虞的面上还是丝毫未显露,她嗓音柔和道:“可以,周叔安排就好。”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段长逸便把那两把油纸伞连同那副画卷都一并放入竹篓,放入后还没走两步,他便连忙拿出用白色宣纸仔细包裹的严严实实后,这才颇为满意地再次放回竹篓。

      在花满楼外等了许久,这才等到正式迎客,他站在门口对这那揽客的童子,嗓音温文尔雅道:“在下今日找姜姑娘有要事,可否劳烦你帮我通禀一声?”

      那小童正是昨日的小童,认出这人是昨天的段公子,这小童白净的面容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打哈哈道:“段公子,倒不是奴才不愿意通禀,只是这姜姑娘是我们的当家花旦,奴才人微言轻,也是没有资格去见姑娘的。”

      闻言,段长逸有些失落地低头,神色骤然见也是黯淡了几分,却不想他的目光忽然瞥见一道娉娉袅袅的身影,顿时,他眼中登时亮了起来,语气难掩欣喜道:“姜姑娘?”

      却不想那道身影听见他的声音后,还是未曾回头。

      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

      又或者说她在装作没听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油纸伞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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